刘军妈挺不高兴的，后来豆豆拿手机嗲声嗲气的一阵子忽悠，总算是答应了。
大年二十九，我请了假，刘军也没出车，溜溜达达去了商场，挤了大半天，总算是买了点儿年货。
就差衣服，刘军儿的，我的，刘军妈跟二姨的。
头一回跟刘军一块儿买衣服，来了兴致想给他换个风格。
“这牛仔裤怎么样？”我领着他进了美特斯邦威，目前为止，我还能买得起的牌子。
“我不穿牛仔裤，太紧了。这个吧……”他拎着一条米色男裤。
“你穿上我看看……还有这个。”又扔给他一件套头灰毛衣。
把他推到试衣间，我也找了件白色外套在外面试。
恩，还不错，显得人挺精神的。
我从镜子里看自己，顺便看见了刚走出来的刘军。
丫的那句话咋说来着：人靠衣服马靠鞍。
鸡心领毛衣正好露到锁骨，牛仔裤把那两条电线杆子衬得呦，又直又长。嘿！瞧我媳妇这身材！
“小彭……你……你穿这个真好看。”
那就这么着了。
一样买两件，当情侣装穿。
“这……这平时可不能一块儿穿出去啊。”
“那咋了，穿一样衣服的人多了去了。”
付款的时候刘军拦着我不让我给，非要他给。
“咱俩钱都在一块儿，谁的不都一样吗，争啥呀。”
“不是，这个应该我给……”
“为啥应该你给？”
“因为……那个啥……那不是那个啥吗……”
“你是想憋死我不？”
“那不是……给媳妇买衣服那不是应该的吗？”他趴我耳朵边儿低声说。
收钱的小丫头看着我俩，那眼神让我想起豆豆。
我觉着耳朵发烧了，这家伙越来越会说话儿了……
得我真传啊。
“那行，你给吧。”我给他妈跟二姨买吧。
这是我应该的。
冬天本来就天短，加上事儿多，一天转眼就过去。
回家路上经过夜市，摆地摊的商贩把公路都占去了一半。
“这几天都这样，我跟你说个事儿啊……”
“恩。”我瞅他神神叨叨的呢。
“就是头两天，晚上我过来吃饭，看见这个……”他翘着手指头让我看他戒指。
“看见就看见呗，咋了？”
“十块钱一个。”
“那指定是假的。”我看着自己手上那枚，这么长时间还闪闪发亮的呢。这怎么说也正规银饰柜台买的。
“我让那买戒指的看了，他说一模一样的……”
“放屁，他忽悠你。”我拽过刘军手，跟我的放一起，俩戒指熠熠生辉，无言两相照。
“你看见没……就那个就那个，道边儿那个……”
把车泊路边儿我俩直接奔那小贩去了。
“哥们。”我蹲在地上看他摆着的各种首饰配饰。
“呦，您想买啥？我这儿金银首饰、挂件配饰啥都有，保证是整个夜市最全的，您随便儿挑随便儿选，左边儿这堆都五块，中间十块，右边儿贵点儿，二十。”
“这个值多少钱？”我用没戴戒指的手，拿起地上一模一样的装在小塑料盒子里的戒指。
“中间的都是十块。”
“我说吧……”刘军儿在身后蹲着。
“哎？您不是前两天来过吗，上当受骗那个……”
我伸手给他看。
“你保证这俩是一模一样的？”
“嗨，这玩意儿我都卖好几年了，这个是仿的今年新出的一个样式，你戴这个，跟手里拿着这个，完全一样。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他咋不掉色啊？”
“这个不知道人家涂的什么在上边儿，能保持亮色，不过说实话，真的纯银的，时间一长，指定会掉色发乌，不可能总这么亮。”人家说的头头是道。
我上当了。
“我本来不想跟你说的……”
“那你还说！”这不是成心让我心里堵得慌吗。
“我……我就是突然看见，就想起来了……没事儿的，反正都是戒指，戴着都一样。”
“花好几百买了二十块钱的东西，它能一样吗？”
“这兄弟你就别气了，现在都这样，骗来骗去的正常，这戒指其实也就是个没用的玩意儿，俩人好着，戒指留着，俩人一散，马上就丢不知道哪去了。”
“走吧小彭。咱车停的不是地方，一会儿警察来了贴条了。”
一路上我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是不是越没钱的越挨欺负挨骗呢，我记得我以前从来遇见过这种事儿，大商场里也卖假货？北京要是有这样的，早让人砸了。
“军儿，明儿商场还开门不？”
“你……你别去找人家了，咱不是戴着挺好的吗。”
“好个屁，以后我见着这戒指我心里就一个大疙瘩。哪能这么骗人呢！”这是我跟刘军儿的定情信物，假的，多不吉利啊……
“东西打折，咱俩……感情不打折，那就不生气了。”
“你丫最近哪学来这么多蜜罐子里掏出的话呢……”听的人心里甜丝丝的。
“我问过豆豆……他说，说你要生气，就这么说……”
“我真想踢死你”
第七十八章：大年三十儿，准备出柜
大年三十儿，刘军回家了。
走时候一步一回头，问我跟他去不。
我差点儿就上了车。但是考虑到刘军妈跟二姨的感受，还是算了吧。
下午去上班路上路过买戒指的那家商场，已经放年假了，站在门口对着玻璃门照照自己包的跟面包似的熊样，觉着还挺可怜的，又是一个人过年。
我正顾影自怜，手机响了。
很熟悉却从来没在手机里存过的号码，我爸。
“喂？”我都不敢大声说话。
“都三十儿了咋还没回来呢，你丫等我去接你啊。”
心里反苦水，眼睛也涩了，我也有家，我为啥不回家过年呢，反正老头子是不可能再让我继承家业了，矿上出事儿他也该寻思寻思了……
于是在老板娘千拖万拽，财诱色诱的各种阻拦下，我坐上了今年最后一班回北京的汽车。
车上人很多，都大包小包的，就我自己只背了一个单肩包，反正呆不了三两天就回来了。
在车上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没给刘军打电话，在他回来之前返回来，就当没走过得了，要不他又该不放心我了，过年也过不好。
一进家门老妈直接扑过来了。
“胖胖，你咋又瘦了？妈看看，哎，也黑了。”
“妈，我都胖了。”
“瞎说，在外边儿那么苦，哪能胖了……”说着眼泪就要出来。
“我爸呢？”赶紧转移话题。
“在楼上呢，你自己去问他吧，他想你了。”
刚要上楼人家已经站在楼梯口了。
“爸。”
“恩。”就当我是每天下班回家似的，若无其事的就从我身边走过去，直接往书房走。
“保姆回家过年去了，晚上你做饭。”说完把门关上了。
我站在楼上，寻思这话是跟我说呢不。
“先休息会儿，一会儿妈进厨房给你帮忙。”
“哎！”
头一回在家做饭，我把看家本领都拿回来了，就怕我爸说不好听的。
其实从小到大我爸还真没怎么关心过我，就知道没钱了使劲儿的给，那时候他忙，见了我也就那么两句话，钱够花不？学习咋样？我永远回答：够，还行。
多了真没什么话题了。
饺子是买的，菜是我做的。
老头子夹一口菜就嚼半天，就跟没吃过似的，我到底看不出来他是觉着好还是不好，倒是我妈吃的那叫一个香。
春晚小品越看越没看头，老妈一直磨叨，小沈阳咋不热闹了呢……
我起身上卫生间给刘军打电话。
“干啥呢？”
“我放炮仗，接灶王爷呢，你听着……”
电话那头砰的一声，吓了我一大跳。
“听见了吗？”
“恩。”耳朵要聋了。
“你干啥呢？”
“我啊，没事儿，呆着。”
“你想我啦？”
“这也是豆豆教过的不？”
“不……不是，是我想问你……要不你干啥这会儿给我打电话，还不到初一拜年的时候呢。”
“我就是想问你，希特勒的狗粮放哪了。不是想你了。”
“为啥不想我？”
“因为你没啥让我想的。”
“小彭……大过年的……”
这这这这……这是在撒娇吗？
“大过年的你把我撇下一个人回家，寡人正凭栏远眺，等着楼下走过帅哥的时候就招手让他上来共度良宵。”
“帅哥没有，捡破烂的老头常年住你家楼下。”
“那也比你好看。”
“恩，那也行。”
“……啥叫那也行啊？”
“你看不上，自然就行。”
“你咋知道我看不上呢，说不定我还真就看上别人，把你甩了。”
“呸呸呸，大过年的说点儿吉利话啊。”
“军儿，我想跟我妈说……”
“说啥？”
“咱俩的事儿呗，我怕我爸知道了活剐了我……但是也不能瞒一辈子啊，是不？”
“那你妈……她能愿意吗？”
“你说呢，谁愿意自己儿子是同xing恋啊。我就说天生的，改不了。我妈心软，就怕我爸知道，非得打折我两根骨头才罢休。”
转身那一刹那我差点儿想撞死。
老头子站在卫生间门外，一脸阴森，那眼神好像要把我吃了。
第七十九章：出柜以及被赶出家门。
“跪下！”
老妈哭的直抽，老爸脸黑的跟锅底似的做在沙发上。
我噗通就跪下了。
我妈哭的更厉害……
“你到底想折腾到啥时候？”
“爸，妈，我跟刘军是认真的。”
老爸啪一个嘴巴就抽过来了。
“别打他，有事儿说事儿~~~~呜呜呜呜……”
“老子白养你这么大，家业不管就算了，到头来连个孙子都抱不上，我养你干啥！”抬脚就往我心口踹。
我歪着身子倒地上了，觉着心口火辣辣的疼。
“上回我妈都看见了，他为了救我都受伤住院了，他是个挺好的人……”
“放屁，好人能搞这个？老子别的也不想指望你了，就想你还能给段家留个种，你丫竟然给我搞男人，你学啥不好，偏好这口？”
“搞男人怎么了？”我噌的站起来，“我还让他操呢！我愿意！”
我妈嗷的一声，哭着跑卧室去了。
老头子哆嗦了……
“你……你你你你这个畜生！”
“要不是你逼我，我不会像现在这样！我离家出走两年多，就碰见他这么一个好人，他比你对我好一千倍一万倍，他能给我的你们都给不了！我跟他搞怎么了？”
我转身就往楼上跑。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这回都说清楚了，这家，以后真不能回了。收拾东西就往外走。
“你今儿要是敢走出家门一步，我马上就找律师跟你断绝关系！”
“小彭……听妈一句，先别走，行不？”
“答应我跟刘军，我就不走。”
“滚！”
最后回头看一眼我妈，甩着眼泪跑了。
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妈。
汽车没有，直接打车跑火车站去了。
夜间十二点，2010年到了，火车站播音员挺甜的嗓音说祝大家新年快乐，旅途愉快。
手机响了，屏幕上刘军俩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喂？”我现在迫不及待想见到他，抱着他大哭一场。
“媳妇儿，新年快乐！”那头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还有刘军挺开心的笑声……
“恩，媳妇儿，新年快乐。”
“我就知道你没睡等我电话呢，现在能睡了吧……”
“你啥时候回来呀？我想你了……”
“嘿嘿，刚才谁说不想我的？这会儿又变啦？”
“恩，又想了……”我眼泪哗哗流，强忍着不让刘军听出来，旁边挺多人看我。
“那我早点儿回去，行不？”
“你能天亮了就回来不？”
“啊？那个啥，小彭……怎么也得过了初五吧？那要不我初三回去得了。”
“行。”
天亮的时候我到了C市，直接从火车站打车去了刘军家。
出租车司机一口价跟我要了二百。理由是大年初一当给红包了。
我又不是你爷爷，也不是你爸爸，给你啥红包啊？
上车我就闭上眼睛赶紧休息，可这司机嘴就是不闲着。
“您是刚从外地赶回来过年呐？”
“……”
“那咋大年初一的回来了？”
“……”
“兄弟，咋着，心情不好？”
“你跟我要二百我心情能好吗。”
于是一路无话到了村口。
“兄弟，这大初一的，进人家村子不好，我还是在这就掉头吧，你就往里走几步，这个点儿都是出来拜年的，没准还能碰见你家里人呢……”
一路上倒是有不少孩子穿着新衣服，小脸冻得通红的在街上跑着给大人拜年。
刘军家烟囱冒着烟，他正端着饺子从厨房出来。
“军儿……”
我忍着眼泪，站在门口叫了他一声。
“小彭……你，你咋来了？”
“就是不想一个人在家呆着，没意思……”低着头假装去闻饺子，把眼泪落汤里了。
“咋啦？这么没精神，昨晚上睡晚了吧？”
“恩。”
刘军妈跟刘军二姨穿着我买的新衣服从里屋出来。
“小彭？你咋来了？快进屋来，别在外边儿冻着。”
刘军妈挺高兴的把我迎进去了。
刘军二姨给了我一个既欢迎又无奈的眼神。
我觉着这事儿可以跟二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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