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愈合成为一片灰暗的伤疤,新伤正在往外冒着血,在俞杨苍白的皮肤上看起来惨不忍睹。
“还学古人悬梁刺股……你有没有脑子啊!得了破伤风怎么办?”苏腾低声骂道。
“不行吗?”俞杨赌气地想抽回手臂。
“自残发展到一定程度就是自杀了……你懂不懂?”
俞杨咬着嘴唇不说话,面前这个人的另一重身份是学校的心理社社长。
“带药了吗?”苏腾抬起头。
“带了。”
“我帮你拿。”
从俞杨的储物柜里翻出一大包瓶瓶罐罐,苏腾把包递给俞杨:“需要我帮你上药么?”
“不用,我自己就行。”俞杨接过来。
“那你自己上一点儿药,我去个厕所先。”
“嗯。”俞杨点点头。以前他不止一次地扎伤过自己,但是从来没有抹过什么药。今天不知为什么,苏腾的话似乎有一种威慑力
,当他意识到自己毫不迟疑地点了头时,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苏腾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俞杨笨手笨脚地往手臂上涂抹着药水,抹完碘酒又伸手拿红药水。
“天哪,俞杨,你真是学习学傻了。”苏腾叹息着,上前“啪”的一声盖上装着红药水的药瓶盖子,“红药水不能和碘酒一起抹
的你知道不知道?”
“啊?”俞杨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会起化学反应的呀你个笨蛋。”苏腾说着,双手在那一包瓶瓶罐罐里不停地翻找着,拿出一瓶不知道叫什么的药水,然后熟练
地拧开盖子,用干净的棉签蘸了一点儿,“手伸过来。”
“我自己来吧……”俞杨犹豫着说。
“少废话,手伸过来。”
冰凉的药水涂在伤口上,凉凉的感觉很舒服,把碘酒所带来的刺痛冲洗得一干二净。俞杨看着眼前的苏腾,月光下他的侧脸像是
用冰雪雕刻而成,他的脸上是认真的表情,眉头轻轻的皱起来,薄薄的嘴唇抿在一起,说不出的好看。
眼前这个人哪里像是自己痛恨了半个学期的对手,俞杨心里涌过一阵温泉般的感动。
嗯,就像是……就像是……
像是什么呢?
俞杨自己也说不上来。
“俞杨……”苏腾低低的声音听起来如同梦呓,“为什么要这么拼呢?”
似乎是对眼前这个男生产生了一种特殊的信任,俞杨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轻易的告诉苏腾那个自己一直不愿提及的秘密。
不过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
“嗯,苏腾……”
“苏腾,我有个弟弟,叫俞展。”
俞展和俞杨同岁。
俞杨的父母三年前因为车祸身亡,俞杨拒绝了法院住到亲戚家的提议,和俞展回到了父母留下的房子。两人在课余勤工俭学,再
加上保险公司提供的赔偿金,生活居然也勉强维持在了小康水平。
真正的麻烦是在中考之后。俞杨和俞展都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这所学校以一流的教学硬件和昂贵的费用而闻名全市。虽然
两个人的成绩都过了公助线免除了学费,但是其他的费用算下来,家里的经济状况只能承担一个人的开支。
俞杨不知道自己在外面打工时俞展在忙什么,他只记得那天俞展很晚才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俞展告诉俞杨他已经被一所职业技术学校录取了,以俞展的成绩,那所学校自然是许诺学杂费全免,每年还有相当丰厚的奖学金
。
俞展笑得很开心。而俞杨几乎要哭出来。
眼前的俞展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得很高了,英俊的眉眼,宽阔的肩膀和修长的双腿,让他看起来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俞展
的学习成绩不在俞杨之下,拥有这样优良的条件的他本应该受到更好的教育,而他选择了上中专,这就相当于自毁前程。
俞展原来是那样顽劣的一个男孩子,现在他站在俞杨面前,俞杨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感觉他就像是自己的哥哥。
俞展还在笑着,俞杨从沙发上抄起一个抱枕砸过去。俞展侧身躲开,俞杨拿起另一个抱枕想接着砸,却感觉到全身的力气都像是
被抽空了一样,身体摇摇欲坠。他任由自己的身体倒下去的同时,眼泪涌了出来。
俞展沉默的走上来抱住俞杨。
“我这当的是什么哥哥啊……”俞杨靠在弟弟温暖的肩膀上,终于哭出了声音。
“哥,我觉得你比我更有出息。”俞展说着笑了笑,那笑声听起来如此苦涩。沉默了一会儿,俞展故作轻松地直起身来,“你看
你,不仅长得像个女的,哭起来也像个女的,相比之下,你更像是我妹妹吧……”
第二天俞杨下楼倒垃圾的时候,在楼下垃圾桶里看到了一张红色的纸。
那是俞展的重点中学录取通知书。只是现在,这张通知书狼狈地躺在污水里,上面的字迹早已被油污沾染得面目全非。
刺耳的铃声在早上六点准时响起,男生宿舍寂静的走廊开始渐渐有了动静。
俞杨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继续睡,结果睡了不到1分钟就听见宿舍老师在外面敲门。
“起床起床!我看谁还没起呢——苏腾!快点儿起床!”
“俞杨!起床!”
好像老师已经闯进来了……
俞杨迫不得已的坐起来,闭着眼睛开始摸衣服。
“对,坐起来,眼睛怎么还闭着呢?睁开眼!@#¥%&……”
宿管老师的大嗓门让俞杨火冒三丈恨不得扔个闹钟下去砸死她。男生宿舍的宿管老师是女的,一个将近50岁的老太婆。脾气暴躁
且处于更年期。每天早上敲门三秒钟之后就会破门而入,所以刚住进来时男生们每天早上起床都很积极。过了一段时间天气逐渐
变冷,想睡懒觉的人越来越多,于是为了对付宿管老师什么BT招数都使,五花八门层出不穷。有一次小李公然在宿舍老师面前光
着膀子展示肱二头肌(……),还特流氓的说了句什么“老师你看我帅不帅呀”企图把老师吓走,结果老师气定神闲的欣赏了三
秒钟之后很淡定的来了一句“我都看你**三次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起床。”
短暂的沉默后全宿舍爆笑,苏腾笑得“咣当”一声从床上翻了下去。
洗漱完毕,宿舍里就没有几个人了。俞杨收拾好书包,穿上外套往楼下走,到了宿舍楼门口却看到了苏腾。
“你在这里干嘛呢?”俞杨奇怪的问。
“等你。”苏腾笑笑,咬下一口面包。
“等我?”
“嗯。”苏腾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拍拍手上的面包屑,“走吧。”
03.
在俞杨的记忆里,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和苏腾成为了很好的朋友。每天早上一起从宿舍走向食堂再从食堂走向教室,晚
上下了晚自习一起回宿舍。虽然不在一个班,但两人像是提前约好了一样,极有默契——俞杨先下课,俞杨就去苏腾的班级等他
,苏腾先下课,苏腾也会去等着俞杨。时间长了,两个班的人几乎都认识了这对好得有点不正常的男生,一看到他们在一起就一
脸意味深长的笑容。俞杨可不管这些,依然每天和苏腾形影不离。
俞杨也渐渐了解了苏腾。苏腾的父母和俞杨的父母一样也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但俞杨总觉得苏腾身上笼罩着一种贵族气质,配上
他本来就惊为天人的五官和183cm的超优势身高,像是百万伏特的漏电体。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是非常吸引眼球的。
两个人也经常互相交流学习方法,直接后果是每次考试俞杨和苏腾轮流坐庄年纪第一和第二名,把后面的人气得要死却又无可奈
何。
学校一天一小考三天一大考,总感觉上学除了考试没干别的。不过考试对于住宿生们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上晚自习。
小赵的妈妈几天前送东西时顺便送来了一大包瓜子,是她亲手种的向日葵,又亲手炒好的,说是给宿舍里的同学分一分。于是这
几天晚上全宿舍都在边写作业边嗑瓜子,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听上去一派生机盎然。
俞杨不会嗑瓜子,以前在家的时候都是弟弟俞展帮忙嗑的(……),现在俞展不在只能自己动手。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把瓜子皮和
瓜子仁一起咽下去(……),或者好不容易把瓜子仁分离出来,又当成壳吐了出去……苏腾在旁边站着边看边笑,俞杨也不好意
思再这样下去,干脆把瓜子扔到一边不吃了。
“俞杨,”苏腾笑够了,直起身来,“瓜子不是这样吃的,你看着,我教给你。”
“先把一粒瓜子尖端朝前放到嘴唇之间,用上下门齿轻咬,注意把握力度,不要太用力。然后把舌头伸进去,用舌尖轻轻地挑出
来,动作要柔软而灵活……”
俞杨还在想为什么听着有点儿不对劲儿,宿舍里已经“轰”地笑开了。
“苏腾,服了你,嗑个瓜子都能描述得这么YD……”小周边笑边把头转向小李,“小李你把全宿舍都带坏了。”
“得了吧,就苏腾那样,人家可是号称视美女如粪土从不为红颜折腰美女坐怀不乱还嫌人家碍事的。”小李装得一脸无辜,突然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下子蹦了起来,“今天是星期五吧?”
“嗯……好像是。”
小周这句话一出口,全宿舍的人在静默了一秒钟后“嗷”的一声冲到自己的储物柜前开始乱翻,然后抱着翻出来的洗漱用具就往
卫生间冲,场面不亚于奥运会110米跨栏。
每个宿舍里都有独立的卫生间,周五是宿舍供应热水的日子,一次一个小时。这是格外宝贵的洗澡时间。宿舍里有六个人,当然
是谁抢到了第一个谁就是占尽了天时地利。
俞杨收拾好东西之后才发现大势已去,卫生间已经被小李占领上了。剩下五个人只好在外面坐等。
小李果然不负众望的在里面磨蹭,眼看着快过去半个小时了小李居然还没有出来。小赵忍无可忍地冲进去把小李揪了出来然后自
己进去。
“庞默你先洗吧,你洗澡快。”小周对庞默说。
“你先吧,我也不着急的。”庞默摇摇头。
“那要么咱们一起,你看现在也快没时间了,后面还有人呢。”小周看了看表。
“……好吧,只能这样了。”庞默犹豫着点了点头。
俞杨坐在下铺听着卫生间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心里越来越着急。
“小周你们速度点儿!还有人等着呢!”小赵换好了衣服大声冲着卫生间里喊。俞杨看了看手表,居然只剩下不到十分钟了。
结果俞杨刚进卫生间没多久,才把头发弄湿就听见苏腾在外面拍门:“俞杨就剩五分钟了,我进去和你一起洗行不行啊?”
然后俞杨愣在了原地。
“我进去了啊——”
卫生间的门被猛地推开。
“别过来!”
俞杨紧张的大喊一声,迅速伸手拧开了花洒,热气在小小的卫生间里氤氲开来。俞杨飞快的抓起放在架子上的毛巾,转身背对着
苏腾。
“你转过身去!不许看!”
而此时苏腾的眼里是这样的一副光景:
俞杨柔顺的短发湿淋淋地贴在脖子上,雪白的后颈一览无余。白皙光滑的脊背上滚动着水珠,两枚纤细的蝴蝶骨有些凌厉的突兀
着,瘦到盈盈一握的腰肢在水汽里若隐若现……如果放在一个女人身上,那一定是倾国倾城。
不过,俞杨真的是太瘦了,以至于他整个人都显着一种病态的苍白,这还得归咎于他每天晚上不要命的学习。苏腾想着,心里突
然有点心疼。
俞杨迅速用毛巾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然后深吸一口气:“行了,你可以转过身来了。”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只听见花洒中的水流落在地上的的巨大声响。卫生间很小,塞下两个身高一米八的男生已经是极限了
。
右手臂突然被轻轻抬起,俞杨一惊,手中的香皂差点掉到地上。
“手好点儿了么?”
“没事了……”俞杨尴尬的想把手抽回来。
“……都是男生,你紧张什么。”察觉到俞杨的不安,苏腾的眉头轻轻皱起来。“还包着毛巾……怕被我看光了啊?”
“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给你看……”俞杨慌乱中口不择言的回了一句,却没想到这一句话惹了大祸。
“你是说……”苏腾愣了一下,然后邪邪的勾出一个笑来。
俞杨还没有反应过来,苏腾突然放开了他的手臂,一双有力的手按在俞杨的肩膀上,然后把俞杨大力的拉了过去。俞杨猝不及防
,一个趔趄倒向苏腾。
“苏腾你干什么……你轻点……疼!”俞杨肩膀上传来剧痛,他俊美的面孔因为疼痛扭曲了起来。
头被硬生生的抬起,俞杨下意识的想躲开,却怎么也挣脱不了,他惊恐的看着苏腾一点一点的靠近。
苏腾低下头来,注视着俞杨惊慌失措的眸子:“如果——这样呢?”
锋利的门齿猛地咬住了俞杨的嘴唇,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剧烈的疼痛,俞杨都能尝到自己口腔里鲜血的味道……他的身体被苏腾死
死抓着不能动弹,只能在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哀求:“别……求你了,苏腾……疼……”
而苏腾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求求你……苏腾……”
苏腾终于停了下来。
俞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嘴唇上和肩膀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现在,你是我的啦。”苏腾伏在俞杨耳边轻轻地说。
下一个画面,苏腾伸出手去,指尖轻轻一挑,俞杨裹在身上的毛巾尽数落在了地上。
蛇一般快速游走的冰凉手指,吞吐不息的温热的气流,俞杨不堪重负的急促喘息和铺天盖地般的重压缠绕……卫生间里一片寂静
,花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苏腾关掉了。俞杨感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贴上了冰冷的墙壁,眼前只剩下了苏腾近在咫尺的琥珀色眼瞳。
“我说了,你是我的。”
昏暗的灯光突然发疯般流淌了起来,汇聚成了一条巨大的光河,将俞杨包围其中。俞杨感到自己就像是一个溺水身亡的人,被紧
紧压抑着无法呼吸,他无力的挣扎在这之中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于是俞杨闭上眼睛放弃了挣扎,然后,瞬间倾覆。
“俞杨?俞杨?”
俞杨一个激灵睁开眼,苏腾的脸出现在眼前。
“别,别过来!”俞杨大喊着跳了起来,然后看到一宿舍的人都在哄笑。
“真是败给你了,嗑着瓜子居然都能睡着……”苏腾扶着额头,一脸无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