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蛊?你给赫连郁下子蛊?”凤玖离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杨夏是毒人,毒人的子蛊有毒人一半的毒素,杨夏竟然下的了这狠手。
“怎么了?你为什么那么吃惊?”杨夏看着他吃吃的笑,
“你不是喜欢兰科吗?赫连郁死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啊!”他逐渐笑的越来越疯狂,
“怎么办啊。我的子蛊只有百里陌的血才能解哟,子蛊在心脉处只能用心窍的血了!哈哈哈哈,百里陌你会怎么做呢哈哈哈,凤家。我要让你们不得好死!!”
灿烂的阳光下,矮小的土包前,苍白瘦弱的男人嘴角挂着血丝嘶哑的大笑,眼角有晶莹的泪滴随着他的动作落在地上,消失了。
52
窗外阳光正好,漂亮可爱的少年仰头沐浴在暖暖的光线下,微微睁开的双眼中有灿金的光芒流动。
“陛下。”右将军走到他身后,沉声回答,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恩。”少年随意应了声,缓缓张开的右手中一团银色的光芒勉强抖动着,将息未息好像随时都会消失。灿烂夺目的金色双眸沉静的看着手掌中脆弱的火焰,兰信的脸上闪过一丝怒容,他收起火焰,用不同以往的冷淡音调下令道:
“出发吧。”
凤玖煌静静的坐在赫连郁的房中,他身上高贵清冷的气质和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让那些大大咧咧的江湖草莽感到无形的压力,所有人从他进门的时候起连呼吸都刻意的压低,好像连呼吸声都会冲撞了他。
凤玖煌很担心,百里陌不说一词留下纸条交代他来保护赫连郁,而他则不知去向。其实凤玖煌心里明白他会去哪里,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会如此焦虑不安。可恨在这关键时刻他竟然非得守着一个小小庄主!思及此,凤玖煌投向床上昏迷不醒的赫连郁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怨愤。
一袭白衣,青丝用木簪随意的绾在脑后,垂下几缕发丝在脸颊边拂动。秀美的丹凤眼看着身边的景物,眼中流露出怀念惆怅之色。
一路走来,安静的仿佛所有生灵都消失了一般,百里陌缓缓慢下脚步,最后停在原地。低垂的眼睫慢慢对上站在路中央的人身上。十年前丰神俊朗的青年如今却是一副形销骨立的枯木之色,只有那眼神冷若冰棱,叫嚣着他对他刻骨的仇恨。
原本以为痛的麻木的心脏在这一瞬间仿佛被人狠狠抓紧,无法言语的痛传遍四肢百骸。百里陌苍白着脸逐渐靠近那个曾经亲若兄弟的人。他长高了,几乎和百里陌一样高了,明明十几年前还是个只会跟在他身后的“跟屁虫”,没想到一转眼的时间小小孩子会变得这么陌生。
杨夏安静的任由百里陌看着,他漆黑无波的眼眸深处有百里陌白衣清俊的身影,温柔疼惜的眼神。为什么现在才用这种眼神看我?为什么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你不来救我?晚了,一切都晚了,现在的我不需要你的任何虚伪的温柔!
“你是来找兰科的,还是,来杀我的?”杨夏冷笑着问
百里陌不由得蹙起眉头,注视着他毫无感情的眼睛,摇头叹息:
“阿夏,住手吧。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要再牵连无辜。”
“无辜?”杨夏仿佛听到世上最大的笑话,仰天大笑直笑的眼角沁出泪珠。
“阿夏……”百里陌忍不住出声制止他。
“你也知道无辜!?”杨夏神色变得冷厉,
“你这个自私的人,只要是你想保护的人就是无辜善良的,那么玖重呢,他就有罪吗?”
两人之间仇恨的根源第一次暴露在面前,百里陌煞白着脸却说不出话来。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罪孽……
“那皇位由谁坐我一点都不敢兴趣,玖重也是,其实你们根本不需要耍手段,玖重很早就打算好要把太子之位让给凤玖煌。他打从心底信赖着他的亲弟弟,他的朋友。可是那个傻子却被自己最信赖的人害了性命。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可以跟我讲无辜,只有你!百里陌,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满口大义!”
百里陌紧紧握紧颤抖的手指,他张开嘴艰涩的说:
“对不起,阿夏……对不起……对不起……”有泪珠随着他断断续续的道歉接连不断的滑落眼眶。这迟了十年的眼泪是他几千个日日夜夜里所有的悔恨和痛苦,明知这并不能挽回什么,可是百里陌除了道歉心痛得说不出其他的话。
杨夏冷冷的看着他的眼泪,再次揭开痛得让他恨不得死一次的往事,杨夏空茫的眼中却流不出眼泪。玖重,等了那么久的歉意,真是好讽刺啊!
“我要的不是对不起,”杨夏靠近他,幽幽的说,
“我要玖重的尸体,我知道凤玖煌把玖重藏起来了,你让他把玖重还给我。还有,”杨夏对上百里陌询问的眼神,扯出一个残虐的笑,
“让你和凤家一辈子不得安宁。”
他离开震惊的百里陌,站在他几步远的地方,歪着脑袋天真的说:
“我的子蛊已经在赫连郁的身体里好久了,只要我毁了母蛊,他也活不久了哟,百里陌你的时间不多了啊,该怎么做呢!?”
“你……”百里陌失声叫道,
“毁了母蛊你会死的!!”
“无所谓啊,”杨夏低头看着自己枯瘦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笑容淡雅的说,
“我已经让玖重等了太久太久了,他一个人太寂寞了。”
他抬起头,那平静的笑容竟让百里陌有一时的呆愣。
“不再相见,百里陌。我已经累了。”
“阿夏……”百里陌下意识的张口呼唤,可是杨夏决绝的转身离开。他和百里陌之间,情也好恨也好,这次一过就真的,一笔勾销了。杨夏看着头顶耀眼的阳光,眯着眼微微笑,玖重,我真的很累了……
兰科醒来后看不到杨夏,找了一圈也不见他的人影,有点担心就坐在门槛上等他回来。好不容易看到山道上一个瘦弱的走的摇摇摆摆的人,兰科心里一紧,赶紧跑出去扶他。
一接触到兰科的手杨夏强撑的身体终于到了极限,身体一软倒在兰科怀里。兰科被他带着倒在地上。
“杨夏!杨夏!你怎么了!?”兰科脸色大变,迭声大呼。杨夏躺在他怀里虚弱的笑,
“果然……是我小看了……凤玖煌……”
“你在说什么啊,你到底怎么了!?”兰科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受伤了,不敢抱得太用力也不敢动,只能托着他的手臂半坐在地上。
“没……事……”杨夏的眼神开始涣散,
“只是……中毒……了……”
“杨夏!!”
百里陌凝视着杨夏消失的方向,身边走来一个人,姿态翩然。
“你对阿夏做了什么?”百里陌眼神冰冷,头也不转的问道。
“没什么。一点小毒,以他的毒人体质而言没什么大碍。”那人握着折扇,闲散的说。
“混蛋!”百里陌一声暴喝,反手一掌打来,饶是凤玖离反应敏捷脸上还是被他的指尖刮到。
“你,好大的胆子!”凤玖离怒目而视,从小被人捧着宠着的高高在上的王爷哪受过这种侮辱,立刻把他皇兄的嘱托忘在脑后,挥扇朝他攻来。百里陌冷哼,扬手一挥,凤玖离脸色大变,屏住呼吸,可惜迟了,身体顿时失了力气,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我和阿夏的恩怨是一回事,但我绝不允许有人在我面前伤害阿夏,就算是凤玖煌。”百里陌冷睇一眼地上狼狈的十三王爷,甩袖而去。凤玖离气的牙痒痒,奈何浑身无劲,只能黑着脸等着药效过去。
53
站在一处陡峭的石壁前,百里陌的神情闪过一丝惭愧,他垂头重重的跪下,仿佛被人掐紧脖子艰涩的开口:
“师父……请师父救命!”
沉寂的石壁,只有风吹过山间传来呜呜的呼啸声。百里陌笔直的跪着,脊背挺直,眼神中隐隐染上了悲怆。他的额头磕在布满碎石的土地上,白皙的额头上鲜血混着泥土,沿着鼻梁慢慢滑下。
“师父,徒儿知道没脸再见师父,可是徒儿不想再看到无辜的人卷进我和阿夏的恩怨中了,求师父帮帮徒儿吧,求您了!!”
随着一声声的恳求,百里陌身前的地上渐渐变得暗红一片,他的额头已经脏的看不出原样,血模糊了视线,他倔强的不肯擦一下,近乎自虐的一下一下用力的磕头,用这种方式宣泄着心中的悲伤。
风的声音似乎远去了,一声缥缈的叹息隐约传入耳中。百里陌一颤,强撑起发抖的手臂,看着空旷的四周,试探着开口:
“师父?”
良久才清晰的听到一个老者幽远的声音:
“早知如此,你当初何苦那么决绝!”
百里陌低下头,闭上眼痛苦的说:
“徒儿……”该怎么说,说他已经被悔恨折磨了十年了?这些话现在说出来有什么用,阿夏那漠然的视线就是最好的回答!
“夏儿的性子别人不知,你难道还不清楚吗?骨子里决绝无情,固执疯狂,你怎忍心把他逼到那种地步!”
那淡然幽远的声音说道最后已带上了一层薄怒。心爱的徒弟反目成仇,闹成这样非死即伤的地步,他这师父是最心痛的人啊!
“凤家……孽缘!”一声长叹,石壁中央突然开启了一道石门,
“进来吧。”
“是。”百里陌低低应了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稳着身体走进去。石门在他身后轰然关上。山风依旧,好似一切都未发生过。
杨夏躺在兰科曾经躺过的草垛上,兰科抱着双膝坐在他身边,透过竹窗看着外面的月亮。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垂在胸前的黑发,他的眼眸中闪过各种情绪,最后都沉淀为平静的深邃。思绪不由的回到七岁的那一年。
那一年,母后去世了。他的妈妈,这个国家最美好的月魂安静的躺在父王的怀里,笑容美丽安详。那时他还懵懂不知死亡的意义,只是傻傻的看着母亲黑色的的长发。
——父王,为什么母后的头发变成黑色了?
记得随着他的软稚童音,一向爽朗的父王金色的眼睛里流下两行眼泪。哥哥紧紧的抱着他,灼热的液体滴落在他的脖子上。他无措的瞪大眼,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不知道原因,只是因为害怕。后来长大了,他明白了黑色在皇室中代表的涵义,死亡与不祥。
“我……快死了吗……”他喃喃自语。窗外的月亮皎洁依旧,这样的月色见证了多少月者的死亡呢?为什么还能这么明亮?母后是不是也在那上面呢?
他轻轻推门走出去,坐在地上开始回想与赫连郁之间的点点滴滴,明明是很幸福的事可是浮现在嘴角的笑却显得那么苦涩。兰科把头埋在双腿间,声音低低的带着哭腔说:
“郁,我真的不想死……”
“死不死恐怕由不得你做主!”应该空无一人的地方凭空冒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兰科浑身寒毛直立,一蹦而起警惕的看着周围沉声喝斥道:
“什么人?别装神弄鬼!”
“呵。想不到你这个低贱的人也会这么气势的喊啊!”一声嘲讽,阴影处传来裙裾拖曳的声音,月光下出现一个柔弱的身影,鹅黄衣衫鬓发斜插珍珠碧玉,打扮跟兰科印象中差不多,只不过那个总是在赫连郁和凤玖璃面前露出小女儿娇态的女子,此时正挑着眉嘴角噙着冷笑眼神凌厉的看着他。
兰科清楚来者不善,他也懒得装出惊惶失措的样子,反正要死了,干嘛还委屈自己,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赫连小姐如果是散步的话,这步程还真让人惊叹!”兰科也挑着眉,笑得懒散的说。
赫连聆愣了一下,不过她本就没把兰科放在眼里,让他吠几句就吠几句吧,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她优雅的捋了捋一丝不乱的鬓发,笑容甜腻的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形式吗?”
兰科环顾四周,眯着眼冷冷一笑说:
“你不会想说你已经在这埋伏了百万精兵吧!?”
赫连聆吃吃的笑,看他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戏谑,她身姿袅袅的朝他靠近几步,甜腻的笑容看上去竟有些扭曲,她慢慢的说:
“不是哟,只是这山下埋了足可以把这座山炸飞的炸药哦!”
她说的轻松,兰科听得四肢僵冷,炸药!?
“你疯了!?”兰科不敢置信的大声质问。
“是啊,在赫连郁把我们赶出去的时候我就疯了。”赫连聆不以为意的说,瞟到兰科震惊的神情她就觉得浑身舒畅,得意的说:
“抓了你和杨夏,我就不信赫连郁和凤玖煌不屈服。”
“凤玖煌?”兰科皱眉。姓凤,那应该也是皇家的人。
“你不知道啊!?是这个大苍的皇帝,百里陌的爱人啊。”女人笑得开心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百里的爱人……凤……
“你想用杨夏迫使百里屈服间接的让凤玖煌让步?”
“不错哦,看来你不傻啊。”女人大方的承认。
“杨夏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否也与你有关?”兰科平静的语气下隐藏着压抑不住的怒气,只要女人的一句话就能爆发。
赫连聆赞许的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说:
“不是我哦,凤玖煌杀了他的心上人,我只是告诉他,他那小爱人的尸首在凤玖煌的手上,又顺便的帮他逃出浮生山庄而已,其他的都是他自己做的。”
“你这死女人!”兰科胸口憋着一口怒气,冲上去想狠狠刮那女人一巴掌,赫连聆不屑的看着他,连嘴角冷笑的弧度都没改变。兰科还没靠近她就被一个突然冒出的黑影一脚踹出老远。他摔在地上,捂着肚子疼得蜷缩成一团冷汗直冒。
赫连聆风姿翩然的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看着他五官都皱起来的脸故作疼惜的说:
“还可怜啊,一定很疼吧,一,你下手太重了。”她身边的黑衣男子沉默如空气。
“你……你骗……杨夏……”兰科尽管疼得嘶嘶抽气,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明显的鄙夷不屑。
赫连聆冷下脸,站起来一脚踩在他的脸上用力的碾着,面容狰狞扭曲尖厉的骂道:
“你这个下贱的贱种,你凭什么看不起我!?我骗他又怎样,你这个卖屁股的兔儿爷,贱人!”
赫连聆骂的起劲,兰科的脑袋重重的被压在地上,太阳一抽一抽的仿佛要炸开了。
“他带着面具。”一直不出声的黑衣人突然平板的说了一句。赫连聆施虐的脚停住了,她看着灰头土脸的兰科,眼神一凛,命令道:
“撕下来。”
黑衣人听命上前捧住兰科的脸,兰科软绵绵的抬起手想挣扎,可是手被赫连聆踩住,兰科忍不住痛呼,脸上薄薄的面具被除去。月光下的脸皎皎如月,出尘圣洁。
赫连聆被这张美如天神的脸震撼住了,不由的蹲下身痴痴的伸手想触摸,兰科厌恶的撇过头,愤怒的吼道:
“滚开!”
他的吼声惊醒了被蛊惑住的赫连聆,她回过神来,看到兰科不加掩饰的仇视,心中不知怎的升腾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想把这人占为己有,污染他,蹂躏他,毁了他的神圣和她一起永远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