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烟灭了以后 上——萧莫人

那个人来得无声无息，走得也安安静静，他只是一颗棋子，就连死了也没有安身的地方，凌炎亲手结果了他，尸体扔进了海里，他到死都没有说出背后的指使者是谁，却在凌炎怀里咽气的前一秒告诉他，小心项黎。

他不知道颜立可对自己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感情，不过，想这些有什么用，人都死了，尸体都找不到了，还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干什么。

卢筠看着凌炎眼底冰冷的眸光，沉默半晌后，微微叹了声气，“看来项黎知道了颜立可死了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呵”，凌炎忽然轻声笑了一下，只是笑声里带着冰刺，“项黎那小子找死，我就成全他好了。”

卢筠点点头，像是犹豫了一下才问，“颜立可的话能信吗？”

凌炎顿了好一会儿，他想到颜立可偶尔的失神，和最后在自己怀里留恋的神情。

“你恨我吗？”男人气若游丝，只是声音像是带着颤抖和不舍似的。

凌炎闭了闭眼，沉默半晌后，点了点头，“去吧，调查项黎最近的动向。”

“好。”卢筠站起身来，看着凌炎有些森冷的模样，便说，“你早些休息吧。”

“嗯。”

“……我觉得吧，”卢筠歪歪头，想了想什么，忽地笑道，“林羽飞明天可能会来。”

凌炎本有些阴沉的脸色忽地愣了下，然后阴霾瞬间褪尽，“真的？”

“也许，”卢筠见对方心情好些了，便嘿嘿笑道，“不过他走之前脸色可不怎么好，而且，他可说过，你是死是活跟他无关嘛。”

凌炎呆了一会儿，才嘿嘿笑了笑，“这小子，死鸭子嘴硬。”笑归笑，身体的确是有些疲倦，卢筠也不再逗他，帮他把被子盖好了，便放轻脚步离开了。

于是当晚，凌炎躺在床上嘿嘿傻乐，一想到林羽飞守在自己床边的模样，他又无耻地浑身燥热起来，搞不好自己好好表现，伤好了就能顺理成章把那个冷漠男人吃个够本，美滋滋地想着，凌炎几乎忘了疼，迷迷糊糊地笑着睡了过去。

——第一卷·诱惑·完——

第二卷：爱恨

18.迷恋

“凌、凌炎……”男人的喘息急促，迷人的黑亮的眼睛里映出自己的模样，男人的颈线优美，汗湿的身体紧靠着自己，声音低喃，“快点，再快点……”

“哈，好！好，我快！”凌炎眼睛眯成一条缝，紧抱着怀里的男人，一遍遍挺动着身体，撞击着疼爱着这个让他爱到骨子里的男人。男人靠在他胸膛上，紧抱着他的脖子，忽然抬头吻上凌炎的唇，凌炎愣了愣，体内的热流猛地上涌，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涌满了喜悦。

“叫我，叫我名字。”

“凌炎。”

“再叫我。”

“凌炎……”

男人的声音如同世界上最美妙的音符，凌炎几乎沉醉在那迷人的低沉嗓音里，紧紧拥住怀里精瘦而有力的躯体。

“凌炎，我……”

男人的声音若即若离，像是在耳畔，又像是在云端。

全身忽然猛地剧痛起来，像是被火灼烧着，凌炎痛得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凌炎。”

凌炎猛地睁开眼睛，白色的屋子，淡淡的花香里，站着让他日思夜想的人。凌炎眨了眨眼睛，恍惚了一下，梦里男人激情地回应自己，一遍遍渴求自己，那种清晰而强烈的快感几乎让他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凌炎呆了一会儿，看到林羽飞弯着腰在倒水，凌炎猛地回过神来，立刻紧紧闭上眼睛。

这个男人的别扭他都已经习惯了，他打赌林羽飞会回来，果然，才过了两天，他还是放心不下自己，还是来了，虽然让自己耐着性子等了两天……

凌炎心里偷笑着，表情却还是一派祥和。

林羽飞倒了水转过身来，看到凌炎还是静静地躺着，脸色却比两天前好了些。微微松了口气，他拿起杯子刚要喝一口水，忽然听到凌炎模糊地喃喃叫着，“水……”

林羽飞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杯子，又看了看凌炎干燥的嘴唇，顿时有些无措起来。

“水……”

林羽飞抿了抿唇，过了半天才试探地弯下腰，微微倾了下杯子，可男人嘴唇紧闭着，水都洒了出来，林羽飞忙把水杯放一边，拿起一旁的纸巾小心擦干了，刚收拾好便又听男人喃喃叫着水，渴极了似的。

林羽飞皱着眉想了想，忽然咬了咬下唇，犹豫了半晌后，他拿起杯子自己喝了一口，慢慢地，一点点地弯下腰去，每弯下一个弧度，他便觉得心脏跳得更快了些，直到离男人的唇只剩下几毫米了，他蓦地顿住身，黑亮的眼睛盯着凌炎近在咫尺的嘴唇，眸光有些复杂。过了半晌，他才像是放弃了似的，一手撑住凌炎身侧的床沿，另一手轻轻捏起凌炎的下巴微微抬了抬，然后他紧闭着眼睛，头快速垂下去，那片因为紧张而略微颤抖的唇慢慢贴在凌炎冰冷的唇上。

嘴唇贴合的一瞬间，他像是感到凌炎的嘴角颤了一下，很微弱，微弱到像是错觉。他慢慢把嘴里的水渡过去，时间像是凝滞了似的，过了一个世纪一般漫长，等他把水全部渡完，身体像是跑了几百圈，热得出了汗。

林羽飞直起腰来，微微舒了口气，可还没有完全放松下来，耳边便又听男人喃喃低语。

水。

林羽飞身子一僵，虽然知道他是因为没清醒才这样，只是……这个混蛋，晕着还这么得寸进尺……

听着男人不停地叫着水，好像渴得快死了似的，林羽飞有些泄气地瞪了他一眼，终于还是拿起水杯，又倒了些水，照旧一点点喂给凌炎。

只是他做的认真，没有看到男人嘴角微微弯起的柔和的弧度。

这个混蛋像是个水牛，足足把一壶水喝完了才终于不再叫唤，林羽飞喂得气喘吁吁，自己喂的人都快喝饱了，也不知道凌炎会不会被水撑死。

林羽飞把水壶放好，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凌炎的侧脸有些茫然。

今天下午……就要去日本了……

他微微抿了抿唇，眼睛不经意瞥到凌炎露在外面的胳膊，便抬手把被子掀起来些，轻轻盖到他手上。

不知道自己回来后，这个人是死是活，如果死了……

如果死了……

林羽飞盯着凌炎的脸，目光一点点地逡巡，最后定在男人微微湿润的嘴唇上，莫名地，脸有些红，他咽了咽喉咙，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嘴，然后像是愣了一下，有些薄怒似的皱了皱眉，瞪了凌炎一眼。

这个混蛋，死了才好。

只是想归想，他泄气似的站起身来，探了探凌炎的额头，不是很烫，林羽飞抬眼看了看挂钟，这个混蛋怎么还不醒……他弯腰撑着手臂看着凌炎，沉默了半晌后又直起身来。

“你还要睡多久，”他冷着脸，声音像是不耐，眸光却有些复杂，“你再不醒我走了。”

凌炎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林羽飞只看着他的脸，没注意到。

男人沉静了好一会儿，终于转身要走，可走之前却顿了下脚步，下意识回头看了看，病床上的男人一身绷带，渗着血，面孔苍白，呼吸也微弱，林羽飞愣愣地看了凌炎好一会儿，才慢慢收回眼，又沉默了很久才开门走了。

凌炎听着男人的脚步渐渐远了，才笑着睁开眼睛。他看着林羽飞刚才站过的地方，又看了看床头的水壶，莫名地，好像能感觉到林羽飞的体温和气息似的，他忍不住傻笑了一会儿。

自己还要在床上傻躺一天，实在够难受，天知道他刚才动用了生平最大的意念力才克制住自己想抱住林羽飞的冲动，嘴唇上残留着那人留下的温度，凌炎努力抬手，胳膊上的枪伤却传来一阵剧痛，他不屑似的哼了一声，依旧慢悠悠把胳膊抬起来，手一点点贴在自己唇上。

林羽飞……

呵。

凌炎无声笑了笑，那个冷酷的男人竟然会主动吻自己……虽然，那还是拜自己一副渴得快见阎王的模样所赐……

不过……好像单单只是这样，似乎也挺不错的了。

凌炎想着，便兴高采烈地闭上眼睛，催眠自己快些睡一觉，指不定等自己醒了，一睁眼就又能看到林羽飞站在自己身边了。

凌炎刚要给自己催眠，敲门声忽地响起，他皱了皱眉，“进来。”

朱琳走进来之前，在走廊看到了低头离开的林羽飞，这会儿看到凌炎嘴角还未消散的笑意，她便像是在门边犹豫着什么，不敢走进来。凌炎疑惑地侧头看过去，“干嘛？”

朱琳呃了一下，抿了抿唇，这才小心地说道，“凌总，有人给我们寄来了这叠照片……”

凌炎皱眉道，“什么的？”

说着他就要伸手拿过来，朱琳却是一缩，看着凌炎问道，“凌总，问您个私人问题。”

凌炎难得看朱琳这么犹豫，便好笑似的说道，“什么事儿把我的大美女秘书搞得这么严肃？”

朱琳想了想措辞，才试探说道，“凌总，您了解林羽飞这个人吗？”

凌炎嘴角的笑忽地一收，眉头皱了皱，“怎么？”

朱琳终于把那叠照片递给他，“这些是今天早上在邮箱里收到的，”凌炎接过去，朱琳顿了顿又说，“是丁律寄来的。”

听到丁律的名字，凌炎愣了愣，说起来，那个男人，自己好久没看见了。丁律应该算是凌炎现在的男友，是他曾经交往过的众多男女中时间较长的一个，这个男人很聪明，而且事业有成，是个在商界数得上号的青年才俊，他人长得也漂亮，算是凌炎挺喜欢的一个伴儿。

最后一次见到他……应该就是半个多月前，只不过自从遇到了林羽飞，凌炎早把这些人忘了个干净。

这个丁律，寄了些什么东西来。

凌炎把牛皮纸扒下来，忽然，狭长的眼睛蓦地定住。

一叠照片，厚度能有男人拳头大小，可照片上的主角只有一个人，杨远修。

和他背后，总是隐匿着自己气息似的，默默跟随着他的黑衣男人。

——杨远修在帝园顶层的窗台上眺望着远处，楼下人的目光追随着他，定定地看着杨远修的侧脸，像是失了神似的。

——杨远修和另一个老板模样的人握手留念，黑衣男人在角落默默站着，只是嘴角似乎挂着浅淡的微笑。

——杨远修像是有些头痛，抚着额头揉着太阳穴，身后的男人眼里的担忧和心疼几乎呼之欲出。

每张每张，像是一幕幕无声电影，记录着那个人对杨远修的痴心和迷恋。

他……竟然也会有这种表情。微笑的，忧虑的，开心的，痴恋的，温柔的表情……

凌炎一直以为那个男人是块儿冰，顽固不化，却没想到原来他也是有冰点的，只是融化成水时却不是对着自己。

“合纵值得你这么做吗！”

“杨远修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么为他卖命？”

“他能给你的，我也给得起，我能给的更多。”

冷笑，那个男人回应自己的，却只有冷笑，和不屑。

凌炎捏着那几张照片，盯着照片里林羽飞露出的温柔留恋的目光，狭长的眸子一点点地，微微眯起来。

他把照片拢了拢，又递还给朱琳，声音低沉冰冷，“烧了。”

“啊？”朱琳没反应过来。

“给我烧干净了，还有，把丁律叫过来。”

男人的表情森冷，脸色很不好，朱琳没敢多说什么，便抱着那摞照片行了个礼，匆匆走了。

林羽飞。

凌炎重又躺回去，闭上眼睛。男人冷酷无情似的脸孔闪现在脑海里，他忍不住紧紧皱起剑眉。一个大男人，甘心受另一个男人摆布，甚至还救自己恨之入骨的仇人，他……会有多爱杨远修，才能忍受到这种地步……

凌炎烦躁地想着，心里像是屯着一股怒气，散发不出来，只觉得脑子嗡嗡的，身上本就没有痊愈的伤口竟变本加厉地痛起来。

看来他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死了，他也不会感激，呵……

凌炎冷笑了一声，眼睛里却没有笑意。敲门声忽地响起，凌炎一动没动，表情冷淡地吐出一个字，“进。”

走进来的男人身材高瘦，一张脸非常精致漂亮，细长上翘的眼尾带着一丝妩媚，那双眼睛更是顾盼生姿，神采照人。那男人看到凌炎的一瞬间身子一颤，像是愣了一下，“凌哥，你怎么了？”说着，他忙跑过来要坐在旁边，凌炎扫了他一眼，眼神冷厉，“你站好，我有话问你。”

丁律身子一僵，忙乖乖站住，却还是担心似的，眼里带着心疼地说道，“你怎么受伤了？”

凌炎扫了他一眼，忽地笑了，他朝丁律招招手，丁律一愣，又乖乖过去，凌炎指了指床侧，笑道，“坐。”

这个男人总是忽冷忽热，丁律有些低落似的点点头坐过去。

凌炎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出一只胳膊，抬手摸上对方的下巴，丁律失落的表情一下子消散，呵呵笑了笑，凌炎却猛地用力，拇指食指捏住对方硬生生把他拉过来，丁律痛得身子颤了颤，抬眼却看到凌炎冰冷阴沉的眼睛。

“哪儿来的照片？”凌炎声音很是柔和，嘴边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只是眼神阴冷得让丁律打了个寒战。

丁律痛得想抽回自己的下巴，却被男人捏得更紧，下颔像是被他的手指捏碎，他只好咬着牙忍着痛，努力说道，“我……我请了些侦探……找人搞到的片子……”

“假的？”

“是……真的……”

手指又一使力，丁律感到下巴要被捏断了，可眼睛却瞟到了凌炎胳膊上的绷带又渗出血来，便顾不得痛，有些着急，“凌哥，你的胳膊……”

“我在问你话。”凌炎眸子定定地看着他，一眨不眨，音调低沉，“真的不是作假？”

“嗯……”丁律艰难地点了点头，凌炎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一点点地松开力道，却还是抓着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如果骗我，你知道后果。”

丁律又摇摇头，眼里急切，“你放开手吧，你的伤……”

凌炎盯着他的眼睛半晌，终于松开手，丁律立刻蹲下来看向凌炎的伤口，都顾不得自己痛得发麻的下巴，“疼吗？哎，你忽然这么用力做什么……”他急着站起身来，“我去给你叫医生。”

“不用，”凌炎瞥了他一眼，又躺回去，眼睛闭上不经意似的随口说道，“丁律，我们完了，以后别再来找我。”

丁律猛地一颤，愣愣看他，可凌炎闭目养神，说完便困了似的，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

“因为他……是吗？”

凌炎眼皮都没动，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丁律呆了一会儿，忽然呵地笑出声，“凌哥，你是疯了？你没看清照片么？”

“你调查他干什么？”凌炎忽然偏过头，冷下声说道。

“……圈里人都传开了，你又换了个目标，竟然是他……”丁律虽然在笑，眼睛却像是要哭了似的，“我就出了个差回来，你就换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