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小麦却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邵靖,你记不记得,萧士奇跟咱们说,当时他们去闯阴阳界的同伙一共四个人?”
“对。”邵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怎么?”
“可是去找他索命的鬼却只有两个。”
“对——”邵靖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应该有三个?”
“如果是四个人进去,只有萧士奇一个人活着出来,那就应该有三个人来找他啊。”
钟乐岑脑子转得飞快:“有道理!烛龙双眼一阴一阳,一生一死,如果翡翠之眼是死,那么红宝石之眼就是生?难道说,他的一个同伴因为拿到了烛龙这只生眼,所以——”
“胡通说他是怪物,不老不死,不吃不睡……”
沈固回头吩咐小黑子:“再查查,这个谢棋在来滨海之前是在什么地方打工,这期间有没有什么——比如说他曾经突然失踪过的事,或者——曾经丢失过身份证。”
小黑子心领神会,立刻跑了出去。钟乐岑摇摇头:“其实我觉得这也不用查了,而且查起来也太麻烦。我觉得麦子的想法很对,这个谢棋多半就是萧士奇当年的同伙之一。当时萧士奇以为他们都死了,其实还活着一个。”
小麦小声说:“我觉得萧士奇在骗我们。”
钟乐岑沈固和邵靖一起看他:“怎么说?”
“沈哥你们是听过他说这件事的,我和邵靖也听过,可是他说给我们两拨人的版本就不一样。而且有些事他一开始都不肯说,等邵靖逼到他没办法了才说。我觉得,即便这样,他可能说的也不是实话。比如他先说他是中了坟墓里的阴毒,后来才改口说那是诅咒,这样改来改去,他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
钟乐岑摸摸下巴:“没错,他跟我们说的时候也是支支吾吾,还说什么莫名其妙同伙之间就内讧了,这肯定是撒谎。”
小麦一下子又想起一件事来:“邵靖,你记不记得萧士奇当时说,他本来想把烛龙两只眼睛都弄下来的,可是有个叫海东青的跟他抢,他才只弄到一只。”
“对!”邵靖一拍桌子,“这个谢棋,恐怕就是他说的海东青!”
“不是不是,”小麦直摇手,“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想啊,他说当时有个黄金匣子,如果为了争财宝,他为什么不把黄金匣子整个弄出来,为什么两个人偏要去抢烛龙的两只眼睛,真的只因为宝石更贵重吗?”
在座这些人都不是傻子,小麦这样一说,周琦马上说:“肯定烛龙这两只眼有点蹊跷,会不会是什么机关?”
东方良摇头:“如果是机关,谁敢把它们贸然抠下来?那是在坟墓里,如果触动机关,可能人都不知怎么死的。他们去抢着取这两只眼,那必然是能把这东西带出坟墓来。”
钟恤沉思地说:“也未必是带出来,也许是带进去。也许那坟墓深处还有别的机关,要靠这两只龙眼来打开?”
小麦小声嘀咕:“盗墓笔记。”
邵靖轻轻在他后脑勺上打了一下:“说什么呢。”
钟恤笑起来:“也有道理。像萧士奇那种人,不就是盗墓发的家么?那时候不是一般的乱,何况中国的盗墓史又由来已久。”
钟乐岑半天没说话,这时候忽然说:“如果那里头真是金书玉简呢?”
钟恤一怔:“什么?你觉得真有那种东西?”
钟乐岑用手按着桌面,一条条往外摆:“萧士奇当时说过,他们去阴阳界,是因为有个同伴说那里头可能就有大禹埋下的金书玉简,这一条见载于《子不语》,而他那个同伴家里确实有一本。封洞口的巨石上写着‘发之者亡,见之者盲’,这一句也与大禹埋书的传说相符。如果说萧士奇他们只为求财,必然会如麦子所说,把整个黄金匣子都搬出来,断不会只抠那两只眼。但是如果像东方先生说的,他们想把这东西带出坟墓,那何必不把整个匣子都拿出来呢?匣子拿出来,眼睛自然出来了嘛。这就说明,那个机关恐怕确实像四叔说的,在坟墓里面,所以他们只抠这两只眼睛,想把里面的机关也打开,把所有的宝贝都拿出来。试问如果是个坟墓,就算他是什么皇亲国戚的坟墓吧,谁会把打开机关的钥匙留在外面?难道是要让人把里头的东西偷走?这样说来,必然不是坟墓了。”
小麦有些羡慕地看着钟乐岑。他只是提了那么几句,钟乐岑就哗啦啦地分析出这么一堆来,而且综合了所有人的想法,十分合理。这看起来像是拾人牙慧,可是细想起来,得有广博的学识做基础,才能在短短时间里就总结到位。要是他也有这本事就好了……
邵靖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伸手摸摸他的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还是你脑子好用,我就没注意到萧士奇当时说他跟海东青抢过烛龙的眼睛。”
“嗯。”钟乐岑用力点头,“多亏麦子细心,一句话差不多就能把这件事分析个大概了。”
小麦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是想起来了,要是让我分析我可分析不出来。”
钟乐洋很没有形象地托着下巴趴着。他和钟乐岑的气质天差地别,可是某些小动作上兄弟俩倒是惊人地相似:“这么说这个谢棋,或者说叫海东青找这只翡翠眼,就是想再回去打开那个机关?哥,你说大禹的金书玉简,上头能说什么?”
这话倒把钟乐岑问着了:“这——传说中上面记载的是大禹治水时用来指挥神鬼的符箓。也许还有他修仙的灵诀。”
钟乐洋嗤之以鼻:“他们也想成仙吗?可是这个海东青已经不老不死了,还要成什么仙呢?或者他是想要指挥神鬼的符箓,可是在现代社会,这东西有多大用处?有了这个能称王称霸?”
钟乐岑耸耸肩:“这就不知道了。人总是贪心的,也许不老不死还不满足吧?”
小麦小声说:“如果他带着阳眼的不老不死其实很受罪呢?”
钟乐洋摸下巴:“有道理。说不定那阳气在他身上也很难受,所谓不老不死,不过是活受罪而已。”
周琦终于忍不住说:“那我们到底怎么办?”说了半天,好像还是没讨论明白要怎么对付这个海东青吧?
钟乐岑看看沈固:“我觉得我们不用着急,或者可以用翡翠把海东青引出来谈谈?”
沈固皱眉:“我们倒是不急,就怕他再把阳气传到其他人身上去。”
邵靖沉声说:“确实不能再拖,阴玉现在有变化。我一直没说,但这东西可能因为被穿了个眼惊动了其中的什么,现在开始有吞噬周围一切阴物的趋势了。”
钟乐岑一惊:“什么?”钟恤倒随即了然:“这么说太阴其实是被阴玉吞噬了?”
邵靖点头:“我想带这东西回江西就是想让家里人看看怎么解决。”
沈固怫然不悦:“你怎么不早说?把这东西千里迢迢的带回江西,万一半路上出事怎么办?为什么不在滨海就解决了他?”
邵靖哼了一声:“在滨海就解决?怎么解决?我刚刚说过阴玉会吞噬周围一切阴物,你自己是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吗?你也想被它吞了?”
沈固脸色微微一变,钟乐岑赶紧按住他:“大少说的有道理,你离这个远一点。这样的话我们要尽快跟海东青摊牌了,不行就把他直接找出来,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对付不了他一个?”
小麦也死按着邵靖:“对对,钟哥说的对。我们也不用绕弯子了,直接跟他摊牌,看他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钟乐洋很高兴:“我同意!要真是金书玉简,这可是百十年来没遇过的大事,赶上了正好开开眼。”
钟恤很无奈:“你这孩子,当这是玩呢?”
钟乐洋伸了个懒腰,目光却明亮锐利:“四叔,事都到头上了,何必不轻松点?”他话还没说完,小黑子又跑了进来:“那个谢棋不见了。”
“怎么?”沈固呼地站了起来,“怎么不见了?”
“你们说他住在什么地方,我就直接派了两个兄弟过去盯着,刚才打电话回来,说谢棋出了家门去超市,不知怎么挤的,就把人跟丢了。他们急匆匆回他的陶吧去看,大门上锁,到现在都没回来。”
沈固怒了:“谁让你派人去盯的?”
小黑子缩缩脑袋:“我怕他跑了……”
“那你也不能随便派人!你知道这个谢棋是什么人?局里的人都不懂这些,万一有点什么不是白送死吗?”
小黑子低头不敢说话。周琦安慰说:“好在没出事不是吗?再说谢棋没回家,不等于就永远不回家了吧?”
“不。”沈固冷冷地说,“这种情况,一般是把他惊动了,不然为什么在超市里就找不到人?黑子派去的肯定不是新手,再傻也不能随便就把人跟丢了。黑子,这件事结束了,你得好好写份检讨,长长记性!”
小黑子耷拉着脑袋应了一声:“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我去线上通知一下各处,追踪一下谢棋?”
沈固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废话,还不快去!发现了人千万不要靠近,只要通知我们就行。”
小黑子一溜烟地跑了。钟乐岑转向钟恤:“四叔,这时候还得等等了,倒是咱们要考虑一下,万一翻了脸,用什么办法对付他。”
钟乐洋嘿嘿笑:“泼狗血吧,黑狗血,破了他的龙眼,哈哈。”
钟乐岑又好气又好笑:“闭嘴!没个正形!你在空华跟前也这样?”
小麦不知道空华是谁,但见钟乐洋脸色一下子变了,扭过头去在钟恤看不到的地方对着钟乐岑做了个口型,这次轮到钟乐岑快速地吐了吐舌头,赶紧把话头转开: “大少,要么你们也回去休息一下?我琢磨着这些人能去取大禹埋藏的东西,恐怕道行也是不浅的,而且当初那个三尸孩儿枕可能也是他做的,那他知道的邪门歪道也不少。别人不说,麦子不太懂这些,恐怕最要小心呢。”
邵靖点点头,拉着小麦站起身来:“这件事小麦不能参与。我和周琦良子回去再商量一下,有什么消息,麻烦你马上通知我们。四爷,我们先回去了。”
出了门邵靖就郑重地又叮嘱小麦一句:“这件事你不要插手,听见了吗?”
“听见了。”小麦很无奈,“我觉得我一向还是很听话的吧?”
周琦在邵靖背后做了个鬼脸。听话?还不知道是谁听谁的话呢。
其实小麦在这种事上一直都是很听邵靖的。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绝对不去干帮倒忙的事。可是他没想到,大家都想让他置身事外,可世事,却偏偏并不能如愿。
第九十九章:交易
“你,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你想干什么?”小麦用绑在一起的手揉着被布条蒙得发花的眼睛,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无辜样,心里却有上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要不要这么坑爹啊!他们防着谢棋用什么道法,光邵靖给他准备的符咒就有一打之多,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人家用的是最原始最简单最粗暴的买凶啊!直接一棍子闷倒,拖上车就走,还用黑布把眼睛蒙上,这是黑社会吗?
对面那人微微一笑:“别着急,我并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那你想干吗?”小麦心里暗暗地骂。虽然眼睛被蒙得太紧,但他仍然看得清那人下巴侧面的一道伤疤,毫无疑问,这人就是谢棋,或者说,海东青。
海东青笑吟吟地坐在椅子上,悠闲地架起二郎腿:“没什么,只是想麻烦你做中间人,跟你的朋友谈件生意。”
小麦做出茫然的模样:“谈生意?我没有什么朋友是做生意的啊……难道是春城筑的经理吗?我跟他也不是很熟的。”小麦一边说,一边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他费了点工夫才明白——海东青身上没有胡通那样逼人的热气!
这实在有点奇怪。照胡通的说法,海东青随身戴着烛龙的阳眼,按理说应该是比胡通散发出更灼人的热气才对啊。难道说这人不是海东青?但他脖子上确实系了根红绳,虽然红绳末端消失在衣领里,看不见戴的是什么东西。不对,胡通当时虽然说他身上的热气是从那个人身上传来的,可并没说他就觉得那人热气灼人,莫非说阳眼能让其他人带上那种热气,海东青却有办法避免?又或者因为他是个不老不死的怪物,才让人感觉不到那热气?
小麦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盯着海东青。大约是他茫然的表情做得很真实,海东青满意地笑了笑:“不,不是什么经理,是你的——男朋友,我想是这样——那位张家大少。”
“你找他干什么?”
海东青矜持地笑了笑:“这个,我就要跟你的朋友谈了。来,麻烦你给他打个电话。”
手机递到眼前了,近在咫尺,小麦终于感觉到有种热气从海东青身上传来,像一根根尖针一样,作用的距离虽短,扎起人来却不含糊:“你,你身上有什么?”
海东青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阴沉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说你身上有什么东西热乎乎的?”
海东青盯着他看了一会,冷笑了一下,把手机扔过来:“少废话,打电话吧。”
小麦双手接住手机,趁机环顾四周。这像是个旅馆的房间,但门窗全部紧闭着,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也透不进来,连白天黑夜也搞不明白:“让我说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生意啊?你是绑票的吗?我家是没钱的,我男朋友家里虽然有钱,可是他家里是不同意我们的,不会拿钱出来……”
“别废话了!”海东青终于不耐烦起来,走到窗口把窗帘撩起一条缝向外看了一眼,“你立刻给他打电话,打通了告诉他你在我这里,然后我来跟他说!”
小麦不得不拨通邵靖的电话,手机里传来邵靖不耐烦的声音:“谁!”
“是我——”小麦话音没落,邵靖就一连串地追问,“你在哪里?怎么样了?谁把你弄走的?”
因为海东青在盯着,小麦只好装傻:“我不知道啊,这里有个人,说要跟你谈笔生意,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没事,我倒没怎么受伤,就是被人打了一棍子——”
手机被夺走了,海东青漫不经心地喂了一声:“张大少?”
小麦能听见手机里邵靖的声音:“你是什么人?告诉你,小麦要是少一根头发,我会让你挫骨扬灰!”声音平静,却带着说不出的戾气和狠劲。
海东青笑起来:“怎么会呢?我是要跟大少合作的,怎么可能伤了你的心上人?哦,你说那一棍子?没办法,那些粗人就是鲁莽,我可以向你们道歉。我是很有诚意的。”
邵靖阴沉地说:“诚意?你把人还给我,我比较会相信你。”
海东青哈哈笑起来:“这很容易,只要张少过来,我马上就保你可以看见一个完整无缺的心上人。不过,只能你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