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学着人家甩袖的样子转身,潇洒地离开,留下太后和周围看热闹的妃嫔面面相觑。
出了星罗宫,林逸带着李小忠在后宫乱逛,不知不觉就到了张昭仪的住处。
此时张昭仪住的碧雪阁大门紧闭,门口只有一个懒洋洋的小太监。
林逸心里奇怪,绕过正门,从一个不起眼的偏门进去。从廊下走过的时候,他突然听见屋子里有细微的对话声。其中的女声显然是张婉玉无误,而那个男声……
林逸满头黑线地扶墙:拜托,不要这么巧吧???
那男的低声说了什么,张昭仪突然低声呜咽起来。
“……皇后已经察觉了……以后你不要再来了。”
“……这个孩子……不能留……”
“你走!这是我跟皇上的孩子,跟你一点关心也没有!你走!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婉玉,你不能把他生下来!听我的话!”
“不要!你走!你快走啊!!!”
太阳穴突突直跳,林逸朝站在不远处的李小忠摆了摆手,两人便一前一后悄悄从原路出了院子。
回琼花宫的路上,李小忠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主子,刚才那个……”
林逸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逛御花园逛得有些累,咱们快回去吧……”
李小忠望着自家主子有些憔悴的面孔,心中了然。
下午林逸又发起高烧,几个太医过来诊病,又是开药又是叮嘱弄得寝殿里乱哄哄的。
林逸躺在床上,意识朦胧间,感觉到有人坐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他睁开眼,朝俯视自己的皇帝露出一排小白牙,有气无力道:“怎么又来了?”
对方也笑起来:“怎么,朕为什么不能来?”
“我都要死了,你还来干什么……”
手腕突然被抓住,皇帝的脸在眼前放大。
“胡说什么?朕让你死了吗?”
林逸无声地笑了笑,接下来又是一连串咳嗽。
“我都忘了,皇上掌握着生杀大权,皇上不让我死,我这条贱命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
沈黎昕心中一紧:“皇后,你说什么?”
林逸边咳嗽着边摇头,用力翻过身背对着沈黎昕。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朕都听说了,你今天在太后那里……”
林逸回头瞅了他一眼:“所以您快点把我撵出宫去吧,不然我都不保证自己还会做什么……”
沈黎昕抽了抽嘴角,心中释然。轻轻抱起床上的少年,搂在怀中,手覆上滚烫的额头。
“你这是跟谁赌气呢?”
怀中的少年哼哼两声,依旧紧闭着双眸。
沈黎昕伏在林逸耳边喃喃道:“她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只要你乖乖听朕的话。”
或许是病痛的折磨,或许是穿越以来战战兢兢度日的压抑,此时半梦半醒间听见那人的话,明知道那只是糊弄人的甜言蜜语,心里却像一块大石头落地似的,一下子没了负担。
——不管那么多了,先晕一会儿再说……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十九章:阴谋
沈黎昕放下沉睡的少年,站起身,王福匆匆走近,低声道:“于贵妃娘娘在外面求见。”
他心里诧异,低头看了一眼王福。
“她怎么来了?!”
“回皇上,娘娘说有要紧事禀报。”王福一脸恭顺的样子站在那里,小心翼翼道。
“王福,你跟了朕这么久,应该知道朕不喜欢被扫兴吧?朕在皇后宫中,没心情见她!”
“但是……”
“难道你的主子是于贵妃吗?!”
“奴才不敢……”王福连忙跪下,浑身抖得像筛子,“是于贵妃娘娘非要进来……奴才拦不住……”
“让她回去!”
就在这时,门外想起一个声音。
“臣妾的确有要紧事跟皇上说,或许皇上听了不会觉得扫兴。”
话音刚落,美艳的女子袅袅娜娜地走到门口,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皇帝收起生气的神情,也换上浅笑,上下打量着于贵妃:“你想跟朕说什么?”
于贵妃迈入大殿,走到皇帝面前跪了下来:“皇上,臣妾偶然间听闻一件有关张昭仪的传闻,事关皇室血脉纯正,臣妾不得不冒死赶来禀报。”
沈黎昕扬眉重复道:“张昭仪?”
于贵妃看了看四周,王福在皇帝脚边跪着,两三个宫女站在远处角落,一副屏风后是一张床榻,帷幔垂着,里面影影绰绰地看不真切。
王福见状,悄悄爬起来带着屋中其他宫人离开,将屋子留给皇帝和于贵妃。
沈黎昕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却不说话。
于贵妃这才缓缓道:“臣妾听说,张昭仪有孕了。”
“哦?有这种事?”
不远处的大周天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话语中带着十足的冷漠。
于贵妃吓了一跳,连忙抬头小心翼翼望去,却发现那人的的确确是在笑着,只是那笑,带着些许毛骨悚然的意味。
她壮着胆子继续道:“如果真是有孕,那也是喜事一桩。只是……张昭仪腹中的孩子,恐怕并不是龙嗣。”
“皇上,皇后自从进宫以来,与张昭仪交往过密……臣妾听说,皇后曾在张昭仪住处待到深夜才离开。”
停下喘了口气,再次抬眼看向座上的帝王,只见那人深邃的眸子里光芒灼灼,直直盯着自己,仿佛要在身上盯出一个洞。她吓得身体一抖,连忙定了定神。
“说下去。”皇帝命令道。
“臣妾还听说,今天张昭仪告病没去给太后请安,皇后先离开星罗宫,却是直接去了碧雪阁。路过碧雪阁的宫女说,皇后进去不到半个时辰便急匆匆离开,张昭仪在屋中垂泪。”
修长的手指无节奏地敲打桌面,沈黎昕托着下巴,盯着于贵妃半晌,缓缓对门外道:“王福,派人把张昭仪叫来。”下意识朝床榻的方向望去,只见帷帐内,那个人似乎动了一下。
他弯起唇角,笑容中带着诡异。
很快张昭仪被带入大殿,那少女脸色苍白,眼中带着明显的惧意,室内渐暗的光衬得那憔悴的面孔白的近乎透明,却是与那曾经见到自己就落荒而逃的少年皇后有些相似。
沈黎昕想到这里,再次看向另一边的床榻,心被什么东西填满得快要溢出来。
张昭仪显然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对于于贵妃的审问,她完全招架不住,几句话便放弃挣扎,扑在地上哭着承认自己怀孕孩子不是皇帝的,漂亮的面孔满是泪痕,上气不接下气的似乎随时都会晕倒。
给皇后诊病的太医们还在偏殿待命,皇帝叫了他们过来,一一给张昭仪把脉,得到的结论都是:已经怀有近两个月的身孕。
于贵妃一脸得意,步步紧逼:“张昭仪,本宫问你,谁是与你苟且之人?”
张昭仪跌坐在地上,望着于贵妃,半晌说不出话。
沈黎昕道:“你说,孩子是谁的?”
“是……皇后……”张昭仪咬着唇道。
“张婉玉,皇后身份尊贵,岂容你如此侮辱。你再说一遍,那人是谁?”
“……皇后……”张昭仪气若游丝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
于贵妃这才露出胜利的笑容,看了一眼张昭仪便收回神情,转身跪下:“皇后与张婉玉私通,张婉玉已认罪,请皇上定夺。”
就在这时,床榻方向传来一阵细细的咳嗽。
沈黎昕突然站起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似乎想过去,却犹豫了片刻,又坐回椅子上。
“你醒了?”
“嗯……这么大说话声,不醒不行啊……”帷幔里的人叹息道。
林逸的确是被声音硬生生拉出黑暗的。却不是于贵妃,而是最初皇帝压低了声音的抱怨。
他心里好奇于贵妃到这里来干什么,便屏息听了一阵子,哪知越听越离谱。
直到张昭仪哭着认罪,他才发觉事情已经超出他的想象。对于外面的对话,他听得好笑,却又笑不出来。
——如果说是自己占用了林亦寒的身体在这后宫中生活,比起着副身体原本的灵魂,自己显然更胆大,却也不是争强好胜的人。作为心智正常的男性,对于后宫如花似玉的美女们,他有的只是怜香惜玉之心,每天看着她们私下里争风吃醋,他都一笑置之,自以为游走于斗争之外,却不曾想光“皇后”这一身份,就足够他站在旋涡中心。
所以烦心事来了,挡也挡不住。
好像有个无形的啄木鸟锲而不舍地啄敲着脑壳,头疼的让他爬不起来,由于发烧的缘故,身体也软得像一滩烂泥。尽管如此,他却不得不打起十分精神。
吃力地爬起来倚坐在床头,透过纱幔看见外面模糊又微弱的光晕和人影。
他听见皇帝用扬起的音调说:“皇后,她们说你与张婉玉有染。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有几件事想问清楚。”
张婉玉没说话,倒是于贵妃说:“皇后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林逸定了定神:“刚才听太医们说,婉玉妹妹怀有近两个月的身孕,如果孩子是我的,那就说明两个月前我就与婉玉妹妹有关系,但是……”
“于贵妃姐姐,我是什么时候入的宫?婉玉妹妹,你扪心自问,我什么时候开始与你交好?”
外面没了声音。
“我来回答你们,我进宫不过两个月有余,起初的一个月里甚至鲜少踏出琼花宫。与婉玉妹妹交好也只是近半个月的事。”
林逸舒了一口气,擦掉头上的冷汗,继续道:“至于今天上午,我的确去了碧雪阁,但我并没见到婉玉妹妹,婉玉妹妹根本不知道我去。这是为什么呢……?我想婉玉妹妹肯定知道原因。”
说到这里,林逸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于贵妃姐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沈黎昕听得兴起,此时看向于贵妃,发现她果然脸色惨白,在少年说完那句话之后突然摇摇晃晃地跌坐在地,抬头一脸惊慌地看向皇帝:“臣妾只是……”
“你只是看我好欺负罢了,”帷幔中少年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渐渐变低,“下次记得找点说得通的理由……”
沈黎昕一惊,起身大步走过去,掀开帘子一看,发现少年倚坐在床头,却已经双目紧闭昏迷过去,一张发白的小脸冷汗涔涔,秀气的眉毛微微蹙着,就连原本粉色的唇瓣也变得青白。
接下来的几天,皇帝没再去看他,林逸时睡时醒,每天都被宫人精心照顾着。他恍惚间感觉自己好像换了个房间,但病的七荤八素,他倒是没心情琢磨自己搬到了哪里。
这天他终于能起床了,于是跟照顾自己的李小忠说出心中的疑问。
李小忠笑着说:“这是皇上的恩典,温泉宫不像别处那么冷,甚至比星罗宫气温宜人,皇上让您在温泉宫养病呢。”
“可以泡温泉?”林逸两眼放光。
李小忠突然包子脸了,显然对自家主子有异于正常人的大脑回路表示汗颜,半晌才缓缓道:“应该可以。”
“走走,去泡温泉!”一直萎靡不振的林逸突然蹦跶起来,除了脸色仍不好以外,行动倒是与常人无异。
李小忠默默擦冷汗:不用感谢皇上隆恩真的没问题吗?!
第二十章:洗澡
林逸开门一看,呵,好大的澡堂。大理石砌成的池子,热气腾腾的池水,水波粼粼,雾气缭绕。
一想到这么大的豪华温水泳池只有他一人享用就心情愉快,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欢脱地蹦跶进水池里里,宽阔的房间里回荡着少年旖旎的呻吟声(舒服的)。
水温低于体温,泡起来很舒服。
这么一扑腾,似乎病也好了大半,会游泳的林逸仰面躺在水里游来荡去,舒服地哼起小调。
此时他心里也多少有些感激皇帝,竟然给自己安排了这么好的地方,转念一想都是因为那人自己才总被折腾,如今借个好地方住也是理所应当。
这样想着,林逸心里释然,开始继续在池子里扑腾。
林逸来回游两圈就没了力气,趴在白色大理石铺成的池子边缘休息。
忽然,眼前闪过一道影子。
他以为自己眼花,连忙揉了揉眼睛,光洁的大理石地砖干净地似乎能映出自己的面孔,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或许是病没好,又耗尽力气才出现幻觉。林逸连忙洗了洗身子,从池子里爬出来。出水的瞬间,由于少了浮力的托举,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站在门口的李小忠见状连忙走过来扶住他,随后有另外几个宫人走进来仔仔细细帮他擦干身体,套上干净的里衣。
就在这时,站在门口衣架旁的太监突然惊叫了一声,跌坐在地上,双眼直勾勾盯着斜上方。
包括林逸在内的所有人都朝那个方向望去,李小忠一脸不满地走过去踢了那人一脚。
“嚎什么嚎?!小心冲撞了主子!”
那人依旧盯着一个方向,举起颤抖的手指了指红色的门梁。
李小忠也跟着看过去,竟然同样惊叫了一声,不动了。
林逸抬头望去,眼前的一幕让他同样震惊不已。
那是一条金黄色的蟒蛇,比手臂还粗,一动不动趴在门梁上,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李小忠第一个回过神,哆哆嗦嗦道:“主主主子别怕,奴才去叫侍卫——”
那蟒蛇似乎听懂了李小忠的话,突然伸出信子朝李小忠嘶鸣。
李小忠吓得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不敢动。
其他宫人见状,全都尖叫着跑远了。
林逸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看着挂在门梁上的蟒蛇,看样子这是一条黄金蟒,在前世是一种极其稀有的变异蟒蛇,无法在野外生存,却一直被人类培育繁殖,性情温顺,不会轻易主动攻击人类。而眼前这条黄金蟒,蓄势待发地弓着身子,不断朝下面的人发出警告性的嘶鸣,与认知中的黄金蟒相差千里。
看着一屋子人躲的躲跌的跌,林逸站在原地,脑中一个声音不断提醒自己要冷静。他渐渐地不再害怕,反倒仔细观察起来。
先不考虑这条珍惜的黄金蟒为什么会出现在温泉宫,当务之急是把它从上面弄下来,并且不能伤人。
他想起看过的某本书上提到一种草,具有驱虫驱蛇的功效,而自己曾经在空间里见过这种草。
当机立断,林逸闪身进入空间,凭借记忆找到那种草,拔了好些出来。
在场的人注意力全都落在那条蛇上,并没有人注意到林逸的小动作。
等到林逸拿了草出来,当着蛇的面将草叶撕开,挤出其中的汁液。蛇闻到气味果然浑身一震,本能地朝梁上爬去。
林逸走到吓傻的李小忠跟前,李小忠回过神,连忙爬起来出去叫侍卫。其他宫人也跟着连滚带爬地跑了。
林逸最后一个离开,临走之前他将一个大木桶摆在墙角,又咬破手指滴了几滴血在桶里,才转身走出去。
没过一会儿,就传来消息,已经将那条蛇杀死在木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