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圣旨下,改国号为天嘉,大赦天下。
接下来的几天里,文帝都忙着封很多的大将:封侯安都为司空、征北将军、南徐州刺史,正一品大将军,原司空侯瑱升为太尉,正一品大将军。
接着封徐度、欧阳頠、黄法拚、周迪、淳于量、杜陵、吴明彻等为正二品大将军,而华皎、骆牙、周成、章昭达、萧摩诃、沈泰等均为正三品大将军。
这样子到了七月初十,才该封的都基本封完了,但韩子高却暂时未有封赏。
华皎、骆牙、周成三个人隐隐觉得有事要发生,陈蒨曾立誓说他若为皇帝,则要封子高为后,几个人心中忐忑,难道皇帝真的要做这惊世骇俗之举不成?
第一百九十七章:立后受阻(1)
侯安都、章昭达、萧摩诃等却心里奇怪,不知道为何子高却未有封赏?
侯安都蒙子高搭救,对他还是有些感激兄弟之情,这次从南皖一起回来,很明显陈蒨和韩子高看上去依然是亲密的一对儿,并无任何变化,他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这次封赏居然没有子高?
他还没来的及问那九五至尊的皇帝,陈蒨却下诏让宫内的内阁大学士起草诏书,要立韩子高为后。
七月十四日晚上,他让子高去军营调度,将他支开。
将内阁大学士董立平叫到皇宫,起草诏书,刚写了几句,董立平发现他竟是要立韩子高韩将军为后,开始以为听错了,放下笔来,跪下问道:“万岁,臣未听清楚,臣惶恐。”
陈蒨微微一笑,他也明白他肯定是这反应,不过,他也不在意,即说:“卿所听不假,是四品将军韩子高,他贤淑温柔,又多次为国杀贼,救朕性命,朕欲立他为皇后。”
“可是,臣惶恐,韩将军乃一男子,如何为中宫皇后?”他还是没听明白。
“不错,韩子高乃朕心爱之人,其德才兼备,正该为后宫之首,当得这皇后之位!”
“万岁!”他终于听明白了,吓得更是直接叩头不止,“万岁,这,恕老臣不能从命!韩子高为男子,自古以来,从未有男子被立为皇后,皇后之子应为太子,男子也不能为皇上诞下子嗣,老臣惶恐,请皇上收回成命!”
陈蒨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有些恼怒。却还是压住了怒火道:“皇后只要是贤德,品质高洁,而又是朕心爱之人,朕认为就可以,朕有儿子,不必子高为朕诞下太子,朕认为这不能成为不能立子高为后的理由。朕曾有梦。梦到朕登山掉落。为子高托举才能登上顶峰,可见子高乃神灵赏赐,朕认为朕的皇后非他莫属。”
董立平跪下叩头:“韩将军若是功劳盖世。可以封官职,封多大都可以,但自古皇后都只能是女子,是太子之母。臣知道皇上已有正妻,她也有孩子。并且未曾听说她有任何失德之事,还请皇帝收回成命,改立正妻为皇后,臣惶恐。不能起草此诏书。”
“哼,你不起草就算了,朕自己起草好了。明日诏告天下。”
“皇上!皇上!臣斗胆进谏,请皇帝收回成命!皇帝此举。必为天下臣民所诟,有损皇上声誉,臣宁死不从!”
“哼,你不要觉得朕不敢杀你!”
“皇上!就算皇上杀了老臣,老臣也不能从命!”
“朕念你是三朝元老,不予计较,来人,将董立平轰出去。”
“皇上!请皇上收回成命!皇上!”
董立平被架了出去,他无奈,想了想,连夜去找宰相程德、吏部尚书谢哲等人商议,几个人都大吃了一惊,谢哲想了想道:“为今之计,你二人进宫面见太后,请太后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吾去找侯安都将军,说服他去请求皇上收回成命。”
侯安都刚刚在家中和萧摩诃等亲信喝完酒吃完饭,萧摩诃尚未离去,却原来他升官了,他的亲信都来庆贺,为他已大摆了几日庆功宴。
其实陈霸先新丧,他此举实为不妥,但他觉得自己推举陈蒨有大功,且自己也有些得意,虽然他也忠于陈霸先,他去世他也还是很有些悲伤,但这悲伤渐渐被自己升成大司空,又是正一品大将军的喜悦所替代。
何况周文育死了,朝中他的军权最大,虽然太尉侯瑱军权也很大,但侯瑱多在外听调,基本上不在朝堂之上,更何况自己一直是陈霸先陈蒨的人,而这侯瑱却算是半路出家的,很显然皇帝陈蒨更加信任自己。
虽然原来陈蒨的军权最大,但他又不反陈蒨,何况他现在是皇上,总不能亲自领兵去打仗,所以,还是他最大了。
因此,还是在家里偷偷大宴宾客。
这时突然听说吏部尚书谢哲来访,倒是吃了一惊,他知道他游说王琳退兵有大功,但二人虽同朝为官,并不熟悉,谢哲却也是朝中一品大员,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造访,来不及撤下酒宴,只叫快请,让几个亲信退到屏风后面,只留萧摩诃在,请那谢哲进来。
谢哲进来,寒暄过后,却也看到他的酒宴,皱眉问道:“司空大人不知先皇新丧,不能大摆酒席吗?”
侯安都灵机一动,扯谎道:“其实是家宴,我有众多侍妾,里面有几个却能喝酒,加上是我正妻寿辰,所以今日摆宴喝酒。只和妻弟及萧将军一同饮酒,并未请别人,不过,大人提醒的对,我知错了。”
谢哲不想跟他计较此事,何况他有更加重要的事要说,问:“司空大人,老臣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商议,可有密室,便于我们讲话?”
侯安都吃了一惊道:“那大人随我来。”
将他引至一间密室,萧摩诃却跟着,侯安都道:“谢大人不必担心,摩诃乃我亲信,有话但说无妨。”
谢哲长出一口气道:“司空大人可知,今皇上正起草诏书,欲立一男子韩子高将军为中宫皇后,故特来找将军商议,请将军力阻此事的发生!”
侯安都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竟有此事??大人消息可准确?”
谢哲道:“怎么不准!皇上本已召内阁大学士董立平立此诏书,他宁死不从,皇上已将他赶出宫来,正自己起草诏书,估计明日朝堂上就要宣布了!”
侯安都想了半天,才终于问:“那韩将军可知此事?”
谢哲摇头道:“这却不知。怪不得皇上好几天都未将家眷接入宫中,竟然是要立一男宠为后?自古以来哪有男后之说?皇上此举,如何能为天下表率?望司空大人一定要尽全力阻止此事。”
侯安都道:“谢大人有所不知,韩子高将军却不是一个男宠,他在战场上骁勇无敌,不仅救过皇上的性命,连本司空和当年的周文育将军都曾被他救过,他其实对我大陈立有大功,先皇和他有嫌隙,才一直不得提升,否则,韩将军至少该是正三品或者正二品大将了。”
谢哲摇头问:“这我实不知,但无论多大的功劳,他是一个男子,终不能立后,先皇与他有何嫌隙?”
侯安都道:“原本这是个秘密,但现在先皇已逝,大人不是外人,谅也无妨。大人难道不知道当年王司马退婚,先皇与皇上血洗司马府的传言吗?”
“啊!竟是他?!!老夫听闻过此传言,说先皇之女与当今皇帝的侍卫私通,王司马退婚,先皇一怒之下血洗司马府,但老夫却觉得先皇杀死王僧辩是因为先皇想要保持我大梁国不被北齐吞并,断不会是因为这儿女私情才对啊,不过,没想到他就是当年那私通之侍卫?!”
“私通不私通本将军不知,但先皇之女对韩将军一见钟情却是真的,先皇想要将女儿许配给韩将军,但他宁死不从,差点被杀,还是皇帝力保他才获释,皇帝与他情深意厚,且相好多年了,他并非是个男宠那么简单啊!”
谢哲愣了半晌道:“唉,大司空,无论如何,他是个男子,怎能做皇后?今宰相等已进宫面见太后,定要阻止此事,今衡阳王尚在,太后本就对皇上有所不满,虽然皇上德才兼备,又有雄才大略,但我怕皇上若是一意孤行,要立一男子为后,太后及朝中大臣都不会同意,与礼制不合,老臣特来请大人去一起阻止此事的发生。”
侯安都沉吟半晌道:“今上虽然看似平和,但实际却内心坚定无比,他若定要立子高为后,本将军却也阻止不了,太后已交出玉玺,又不是皇上亲母,恐难阻止此事的发生,为今之计,只有韩子高将军一人能阻止此事的发生。”
谢哲顿足道:“司空大人此言差矣!韩子高将军若能封后,尽管与礼不合,但地位极高,几乎与天子同齐,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岂肯阻止此事的发生?”
“尚书大人有所不知,子高却不是那趋炎附势之人,刚才我已说得明白,当年他宁死不肯娶先皇之女为妻。而且他胸襟开阔,以天下苍生为己念,我看他未必肯做这皇后。况且,大人不知道,皇帝也只听他一人的,本将军其实跟随皇帝多年了,我看皇帝对子高言听计从,宠爱有加,恐怕这件事除了韩将军,天下再无人可阻啊!”
“如此,老夫也想去见识一下这韩将军。虽然那日朝堂之上,老夫依稀看到一美貌将军,却未及细看,老夫愿意与将军一起去见韩将军,然事情紧迫,我们现在就去。”
“谢大人稍等片刻,待我先差人查清楚子高今晚在何处我们再一同前往。”
“怎么?他不宿在他的将军府吗?”
“谢大人,皇上都要封他为后了,他怎能宿在将军府?”
“啊!这,唉,这成何体统啊!”谢哲真的觉得自己不能接受。
侯安都唤过他的随从,嘱咐他们去速速打听韩子高在何处。他与谢哲、萧摩诃喝茶等待不提。
第一百九十八章:立后受阻(2)
与此同时,太后章要儿也听到了这个让她不能接受的消息,她几乎惊呆了,还从未听说过任何一个皇帝要立男子为后的,她更是完全不能接受。
她连夜召见陈蒨,试图力阻这件事情的发生不提。
却说韩子高这日被陈蒨安排来军营巡视,自己原本有些奇怪,因为和陈蒨6年了,除非是韩子高在前线打仗,他总表现的不舍得让他晚上去军营歇息过夜,但他转念一想,觉得可能是子华初登大宝,对军营反倒不放心,故而安排自己来查视。
他却也未多想,他兢兢业业地巡视完所有的地方,刚刚回到大帐,正准备小憩片刻,手下来报:司空大人、尚书大人、萧将军到!
他吃了一惊,抬头看去,侯安都等三人已进得帐来。
他站起来施礼寒暄:“不知司空大人,尚书大人、萧将军到,子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侯安都大笑道:“子高贤弟,你我兄弟,何必如此生分客气?上次蒙你搭救,老哥哥还未来得及跟你道谢,你是不是怪我,才跟我如此生分?”这三人却也关系很好,虽然比不上周成、华皎、骆牙,但也算是老朋友了,子高又救过侯安都,他本就喜欢他,再加上他是皇上最爱之人,现在,皇上都要封他为男后了。大家更是心知肚明。谁敢得罪他?
那谢哲抬头看去。也惊得呆了,这男子当真是天下少有的绝色,长的肤如白雪,眉如远黛,挺直的鼻,整个五官都俊美无瑕,眼睛里闪着那比皎洁的月色还明亮的光芒,妍丽无双。光华四射,真的是生平从未见过的绝色美男!
除此之外,他的美还有一种难以言语描述的惊心!若是仔细看去,好像就不得不拜倒似的。
他暗自叹了口气,怪不得皇上要立他为后!
侯安都道:“子高贤弟,我来引见,这是吏部尚书谢哲大人!”
韩子高也听过他的大名,也施礼道:“见过谢大人。”
谢哲也恭敬地还礼道:“见过韩将军。”
韩子高知道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否则这几个人不会深夜来军营找他。侯安都踌躇了片刻,一时却不好开口。看了一眼那谢哲。
谢哲先道:“请将军屏退左右。”
韩子高摆手叫左右退下,谢哲突然跪下:“韩将军,请韩将军以大局为重,以天下百姓为重,以天子尊严为重!”
韩子高吃了一大惊,赶紧过来,准备扶起那谢哲道:“谢大人何出此言,快快请起,但有吩咐,子高万死不辞!”
谢哲跪在那儿不肯起来:“韩将军,还是听老夫把话讲完再答应不迟。”
韩子高愣了愣,终于:“请大人有话直言。”
谢哲将皇上正起草诏书准备立他为后说了一遍,道:“韩将军,今天下未定,衡阳王尚在,太后本就心存侥幸,希望哪日将衡阳王召回。而王琳在西南,已立萧庄为帝,恐近日得到先皇驾崩消息,不日将发兵来攻,他更会以此事大做文章,鼓舞士气,羞辱我朝。自三皇五帝,天下子民,都从未听说过有男后之说,男男成亲,与礼不合,况会引起后宫不稳,更加使皇上之子嫡庶不分,引天下混乱,恐会祸及朝廷,祸及圣上,还望将军三思,以皇上为重,以大局为重,不要做这骇人听闻的皇后啊!……
韩子高愣了片刻,想怪不得子华今夜将我调开,他却要做这件事,这件事自己本就知道不能成,自己更加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原因,陷子华于不义,他却一意孤行,况且他才登基,竟然迫不及待要做此事,实在不妥。
谢哲所言,更是句句在理,若国有男后,天下子民如何看待新君?引天下不稳,将大陈国更是拖向战争的深渊,受苦的就全是和自己当年一样的百姓,当年那满目仓夷,遍地白骨的景象又出现了。
更何况退一万步讲,沈妙荣不是皇后,她的儿子茂儿本来就小,那么谢哲所说皇上之子嫡庶不分,确是后宫惨剧最大的根源,自己怎能做这千古罪人?
这时又听侯安都道:“子高,我原本是,是同意你和皇上在一起的,哥哥我也知道你其实功劳巨伟,只是这的确与礼不合,谢大人所说也是实情,况且哥哥是怕天下人都不明真相,会耻笑于你啊!”
他说的却也是实情,天下人怎么看韩子高的战功?恐再无人会提及,而所有的人都会耻笑他,什么样的难听话不会说?
韩子高早就心如明镜一般,终于道:“侯大哥,谢大人,你们不必多说了,子高定会让皇上收回成命,子高绝不会做这皇后,将我大陈引入战争,更加不会陷子华于不义!”
他将谢哲拉起来,谢哲还未准备起身,但他力量甚大,已经将他拖起,谢哲吃了一惊,已知侯安都所言他也是一员猛将不假,他不象外表看上去那么柔弱。
被他从地上扯起来后抬眼看去,他如今目光坚定凛然,傲气决绝,更是心中大惊,却突然多少明白了一些皇上也并不是那绝对的昏头了,要立他为后,心中暗叹一口气,可惜他不是个女子啊。
他又听到他有一句话说“子华”,看样子称呼皇上子华却已经习惯了,更是心中暗叹一口气,虽然自己完全不能理解也无法接受他们之间的关系,却还是对韩子高生出一些敬意来。
再仔细看去,韩子高如今眼角生出那凛然的气质来,如今看上去的确是万分坚决,这件事原本是损害他的利益的,他若是皇后,当真是与天子平起平坐,权力至高无上,时间长了,大家可能也就接受了,其实自己来要求他牺牲自己的利益,但他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口应承,忍不住又要跪下去,道:
“老夫代天下苍生谢谢韩将军深明大义!”
他身子被韩子高拖住,跪不下去,子高道:“谢大人说哪里话!子高是大陈子民,为大陈着想,为天子着想,乃臣之本分。”
侯安都还是有些担心,问:“皇上似乎心意已决,恐难以改变心意,子高,你了解他,他看似温和,实则内心坚定,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