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曾夕才说:“其实今天我不去辰哥哥也不会答应的吧。”
余叶辰笑,“小夕不是说了吗,人心不足蛇吞象。”
两人就这样牵着马走在上山的路上,一路听着山间的虫鸣鸟叫,时不时说几句话,有种岁月安好的感觉。
晚上躺在床上,余叶辰有点怀念昨晚那身体的温暖,想着白天的事情,那时的他才是十四岁就接掌曾家家主的曾夕吧,想到这心里的感觉突然变得复杂。
而曾夕此时却想着白天城里的那些城民,为何这座城会样子呢?没有一点敏华的样子,死气沉沉的,像垂暮老人。想着想着也就睡了过去。
次日,曾夕刚到主院见几个黑衣人正在对余辰叶说着什么,余叶辰听了又吩咐了几句就让黑衣人退下。曾夕这才走了过去,虽然余叶辰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曾夕却从他眼中看到了无奈寂寥。
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他的眼,“辰哥哥为什么不开心呢?”
也许今天的天气太适合怀旧,也许是少年无意的话触动了心底的那潭死水,余叶辰突然有了想要倾诉的想法。“你知道默楼最主要的营生是什么吗?”
曾夕没有回答,他知道他现在要做的是倾听,并不需要回答。果然余叶辰也并没想他回答接着说:“默楼最主要的营生是杀手,那些商铺跟本就养不起这么多人。”
他的语气里有淡淡的嘲讽,却听得曾夕心疼。
“这里的人本是娘亲留给我,让他们保护我的,可我却让他们走上了不归路。”
曾夕看着余叶辰的眼想:“如果是生活让你如此不开心,那我就让你成为净国最有钱的人,那样是不是可以抹去你眼中的无奈寂寥。”
想到这,他无比坚定的说:“辰哥哥我会让你富可敌国。”
一股暖流在心里久久不散,余叶辰虽不想相信他所说的,但却能感受到他的心意。此时他只想把面前的人搂在怀里,“夕儿,夕儿,谢谢你。”
第八章:许诺
林央刚进院子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花园中余叶辰紧紧的将曾夕搂在怀里,嘴里说着什么,少年安静的听着。风吹起了两人的衣服,同样的紫色,一个潇洒贵气,一个俊秀灵动。
“哎呀,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打扰到两位了。”他虽然嘴上说着打扰,却没有打扰到别人时的一点自觉,竟然还用上了轻功,一下子就来到两人面前。
在他来到的一瞬间,余叶辰就抱着曾夕后退了一步,林央一副书生打扮手拿折扇,此时一脸受伤的样子看着余叶辰,“你怎么能这样呢?我可是你的青梅竹马,又不和你抢就看看都不行。”说着又不知道从那里拿了一条手帕出来,察着并不存在的眼泪。
曾夕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活宝”,和他家娘亲有得比。
而且他知道这人和余叶辰关系很好,他认识余叶辰这么久,这是他看到第一个敢和他开玩笑的人,而且余叶辰虽依旧没什么表情,可眼里却有笑意。
余叶辰拉着曾夕到石桌边坐下,为每人倒了杯茶,对曾夕说:“他是林央,看到美人就走不动路,你以后离他远点。”
曾夕笑而不答,林央可坐不住了,“小美人,不要听他的,我可是好人。”
见曾夕一脸,“坏人会吧坏字写在脸上吗?”的表情,不自在的摸摸鼻子再接再厉,“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和他是什么关系,我刚刚看到你们抱在一起哟。”说着还不忘对两人眨眨眼,笑得那是一脸暧昧。
曾夕让他笑得脸红心跳,余叶辰却是一脸淡定。
就这样不知道不觉就过了一上午,曾夕和林央的关系也近了很多,不会在因他的一两句调戏的话就脸红。暗想:“这脸皮真是练出来的。”
午饭后,曾夕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借由睡午觉回了房间。
两人静下来,林央也没有了那种玩世不恭的表情,“水孕珠在一百多年前就失踪了,听人说是上上代君主赐给了曾家先祖,但这么多年,明的暗的,很多人到曾家找过却都没有找到,也没听曾家这几代人有谁用过,所以这事还定不了。”
说到这林央看着余叶辰笑得不怀好意,“我听说,曾家的少爷两个月前离家出走,到现在下落不明。”
余叶辰反问:“那又如何?”
林央好笑,你就装吧,“听说那曾海为了让儿子平安,所以请高人为儿子种了棵水滴形的碧玉在额间,但别人看见那玉最先想到的不是水滴,而是泪滴,对此曾海很烦恼却又无可奈何,而那曾少爷长得也是清秀俊美。”
余叶辰拿一副,知道了你还问的表情看着林央,“他叫曾夕。”
林央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片刻沉静后,余叶辰才说:“你知道为什么世上从没传世咏和那个女子之间的事吗?”
林央当然不会知道。
“那是因为他爱的不是女子”,余叶辰说这话时的语气很轻,他想起了那幅画。
林央却是吃惊不小,想想却又不觉得无迹可寻。世咏出道时正是好年华,却没和认何女子有过传闻,听说他妙手神医,高大俊美,怎会没女子喜欢呢?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没有喜欢的女子。
余叶辰接着将在‘无楼’里买到的消息看到了画和他说了说。
“曾离是曾夕的爷爷,所以你才会将他带回来?”
余叶辰没有回答,而沉默又何尝不是一种回答。
林央突然有点不忍心,他看得出来,那少年对余叶辰是真心喜欢的。
睡醒了午觉,曾夕带着树根漫无目的的乱串,“树根,你的名字是谁取的,为什么叫树根。”
“是娘亲取的,听说我出生那年天灾,大伙都没吃的,父亲说去外面找吃的,却再也没回来。娘亲生下我后饿得快死了,隔壁的奶奶把挖来的树根给了娘亲,娘亲才活了下来,所以我就叫树根了,娘亲说没有树根就没有我。”
曾夕听得淡淡的心酸,“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来?”
树根把头垂得很底,眼里起了水雾,“我五岁时娘亲说她快要死了,没法在养活我,所以把我背到人市上去,最后田管家把我买了回来。”
“那你娘亲呢?”曾夕问得小心意意,却没想到还是让这个平日里懂事的少年哭红了双眼,“我不知道,我……我来了后,就在也没见过娘亲,我不知道,娘亲……娘亲……”
曾夕后悔了,自己不应该揭开他心底的伤,看着不停颤抖的肩膀,听着他压抑的哭声,曾夕心酸得直想掉泪,深吸口气不让眼泪掉下,强笑着装成生气的样子,“不要哭了,我最不喜欢哭的人了,放心好了,以后跟着本少爷,我会让你有很多好吃的,还可以带你去找你娘亲。”
本就是俊秀灵动的人,装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却并不让人讨厌,反而说不出的可爱。
树根惊喜的看着曾夕,脸上还挂着泪,“少爷,真的可以带我去找娘亲?”
“那当然,少爷我说话算数”
“少爷你太好了”
花园里主仆俩破涕为笑,在他们没看到的地方余叶辰和林央静静的看着,以他们的功力,当然听清了他们所说的话。
林央想问余叶辰,“你忍心吗?他还没被世俗污染,你要亲手教会他吗?”可是他问不出口,世上很多事就是这样,老天不会给你多余的选择。
跟在他们身后的田管家看着曾夕的眼里多了些慈爱,在心里直叹:“好孩子。”暗下决心要对他好一点。
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曾夕总不明白为什么田管家对他这么好,不过这是后话。
晚饭后,三人坐在凉停里,曾夕把自己想掌管默楼商铺的事给余叶辰说了,本以为余叶辰答应得不会这么快,没想到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只是说过几日开月会时,只要几个堂的堂主不反对就行。
曾夕好奇:“辰哥哥就不怕我把你的钱全拿着跑了。”
余叶辰还没回答,林央就抢先调戏说:“放心吧小夕儿,只要你想要,不要说把钱全给你,就是把默楼送给你,在加送个楼主他都愿意。”
曾夕发现自己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被他都样调戏都能装着没听到。
而余叶辰只是看着他的眼睛说了句:“我相信你。”就让自己脸红心跳。
林央酸溜溜的对曾夕说:“小夕,你,你看吧,他才是调戏人的高手,你可要离他远点。”
余叶辰懒得理这个活宝,曾夕想到白天答应树根的事,还是和余叶辰说说好。“辰哥哥,我想带树根去找他娘亲。”
少年能遵守承诺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放在心上,这么急。
“他是你的人,你想怎么样都行。”
“谢谢辰哥哥,可是为什么这里会这么贫苦?真是年年天灾吗?”
“就算不天灾这里也好不到那去。”
“为什么?”
余叶辰摇摇头,“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看到他们每年的收成都不好,遇到天灾就更不要说了,所以我们在这里的商铺跟本就是亏本的。”
睡在床上,曾夕依旧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年年收成不好,总不会像树根所说,这座小城是受了诅咒吧,他才不会信呢,那原因出在那呢?想着想着也就睡了过去。
次日,吃过早饭,曾夕就要带着树根去找他娘亲,因山上离城里路远又不能坐马车,所以余叶辰,林央同行,四人两马,只不过林央让树根坐在了他身后。
这对于第一次骑马的树根来说也是激动兴奋的,一路上抱着林央的腰紧紧的,就怕一放手就摔了下去,抱得林央是苦不堪言,给他说了几次不用怕,放松点,无果后也只能由他去。
看着同行的另外两人调戏笑,“这美人在怀,感觉如何啊。”
余叶辰直接将他无视,曾夕狡猾一笑,对着树根大喊:“树根,你要抱紧哟,小心摔下去了。”
老实的树根笑得灿烂,将手收得更紧,“少爷我知道,谢谢你。”
林央才发现他那里是只小绵阳了,分明就是只狡猾的小狐狸,不服气的叫了声:“小狐狸。”
余叶辰的嘴角勾得更上了,轻轻在曾夕耳边说:“小坏蛋。”湿热的口气让曾夕的耳朵一下子染上了胭脂,粉白水嫩的肌肤看得余叶辰心神荡漾,暗自吞了吞口水,俏俏的将身子往后移了移。
一直留意他们的林央怎么会没看出来,心情大好,总算是扳回一成,笑得开怀,打马跑在了他们前面。
第九章:人市
在山上感觉不出来,到了山下路边到处都是饿民,曾夕很难相像,这是一座城。
几人骑马穿过人市,很多妇人抱着几个月,几岁,的孩子跪在路边;还有一些外地来的人贩在挑选着的看上去清秀一些的孩子;更有一些壮汉赤裸上身,希望有人能买他们去做苦力。可常年的饥饿那里还会有肌肉,有的也只是皮包骨。
见他们来了,全都跪在地上求着:“大爷,买下我吧。”“买了我吧”“大爷……”
跪了一地的人,挡住了马的去路,几人只能停下来。
树根是从这里被田管家买到默楼了,他最能感同身受。此时早已哭红了双眼,可却将嘴皮咬得死死的,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他此时是如此庆幸当初田管家买了他。
余叶辰和林央面无表情的看着,曾夕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身子在颤抖。余叶辰将他搂在怀里,手轻轻地蒙上他的眼,然后一声叹息:“小夕,我们现在不能……”
曾夕明白,顺着他的手闭上了眼睛,“走吧。”
余叶辰看着地上的人,冷声:“让开”声音虽不大,却夹杂着内力在里面。那些难民那里受得住,纷纷爬向两边。
四人两马在次前行,只是路上谁也没有在说话。
余叶辰和林央不会去可怜他们,他们从小是吃着苦长大的,也看得太多,早已麻木。
树根虽然年龄小,但从小被卖到默楼,看得也多,虽然可怜他们,却也明白自己能活下去就不错了,在生死面前,人都是自私的。
只有曾夕从小就是家里的宠儿,捧在手心里的宝。虽然世咏也会让他接触一些阴暗的地方,但那是有选择性,说到底他还只是个被人保护着的孩子。
人市上的事让他突然很想家,想咏爷爷,想从小就跟着他,守护着他的哥哥姐姐。
这里是一个破败的小村,村民们在田地里忙活着,看见他们都站起来,直愣愣的看着发呆,眼里有吃惊,更多的是羡慕,嫉妒。
树根离家七年,离开时只有五六岁,早已不记得家在那里,只记得大楷位置。
树根走到田边对一汉子鞠躬行礼:“大叔,你知道李秀英的家在那里?”
汉子仔细的瞧了瞧树根问:“你是树根?”
看到他点头,才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叹了口气:“你娘在送走你后没两个月就去了。”
虽早有预料但亲耳听人说到,还是觉得难以接受,忍不住眼泪往下掉,“那你知道娘亲埋在那里吗?”
汉子笨拙的拍拍他的肩膀,“傻孩子,你娘早晚是要去的,你哭个什么,你看你现在多好。她就埋在后山的乱葬冈,你去吧。”树根又给他鞠了一躬才离开。
几人来到乱葬冈,这里没有墓碑,死了人没钱的,都埋在这里。树根就那样静静地跪着,跪了好久才磕了三个头,勉强笑笑,“娘亲,孩儿来看你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少爷是个好人,就是他带我来看你的……我要走了,你放心吧。”说罢又磕了三个头才起来,最后看了眼乱葬冈才收好眼泪,走到等着的主子面前,毫不犹豫的跪下磕头:“谢谢少爷,谢谢楼主,谢谢林公子。”
没有人去拉他,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有接受了,他才会安心。
等三个头磕完,曾夕才让他起来。
回到城里,几人找了间茶馆,树根安静的站在曾夕身后。
曾夕向茶馆老板借了纸、笔、墨、写了封信,并在怀里拿出了一块玉,一块上好的和田玉,和晴烟的一样只不过中间是个‘阳’字,一起交给了余叶辰,“辰哥哥找人把这封信和这块玉交给认何一家唯香的老板。”
余叶辰接过信和玉,也并不多问对着空气吩咐;“出来。”然后一条黑影就闪了出来跪在地上,接过信和玉又闪身不见。
林央一直暗中观察着曾夕,见他并不吃惊,暗叹:“真是只小狐狸。”
树根却张大着嘴一脸见鬼的表情,茶馆老板却装着什么也没看见,还好茶馆里就他们一桌客里。
回去的路上四人慢慢地走着,林央问:“小狐狸,你刚刚那玉很好看哟。”说着还作出一副垂涎想要的样子。
曾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别叫我小狐狸,还有那玉是唯香头牌都有的。”说到这忍不住偷偷的看了看余叶辰,见他没有不高兴才放下心来。
林央两眼金光的盯着曾夕,“小狐狸,唯香五个头牌,晴烟的剑,红舞的舞,呤霜的歌,无痕的箫,落阳的琴。哇……我刚刚看到你那玉上面有个‘阳’字,你不会就是落阳吧。”
“是又怎么样。”
林央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难怪,从没人见过落阳的样子,原来是你个小狐狸,可是你为什么要去青楼弹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