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时延 上——危危印

作者:危危印  录入:12-14

滚烫的泪水划过指尖,时延微微缩了一下手,徐泽却感觉到了似的,抓住不放。

这好像是徐泽第一次这么强硬。

“小泽……”时延的手抚过徐泽的额头,耳朵,脸颊,鼻子,嘴唇,下巴,最后落在徐泽的眼角。

徐泽睁开眼睛,专注地望着时延。

“哥,对不起。”

“徐泽……”时延眼里的泪水终于无所顾忌地砸在被面上,拳头重重捶打着床板,时延疯了一般把徐泽拽了起来,死死搂在了怀里,心里头仿佛有一只被锁住的野兽正在疯狂地试图挣脱出来,“我绝对不能再失去你了!我绝对不会再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徐泽!徐泽!你死也别想离开我!”

第30章:困兽&永不熄灭的光

时延从一醒过来的那一天开始,就意识到自己的世界就像是战场,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乱蹄踏过,金鼓齐鸣。他在很多个深夜惊醒,辗转难眠,然后看着徐泽的脸直到天亮。

他能够发觉自己骨子里的躁动不安,像是闭上眼睛就会再次回到前世那场铺天盖地的大火里,就会再一次看到徐泽倒在他的眼前,就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安稳和幸福。

有时候,他会长久的耳鸣。耳边只有木头和布料被燃烧的啵啵声,盖住了别的一切。又或者是汽笛声,越来越远,像是有车子越开越远。

这种耳鸣一般会在看到徐泽笑脸的时候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徐泽清脆而又稚嫩的笑声,模糊的视界也会变得光明而又清晰。

时延从来都不相信,前世的事情会给他造成阴影。

可事实是,又一次差一点失去徐泽,让他终于认清了自己。他比前世更加善于人际,更加懂得人情冷暖,更加适合群体生活,他会笑,会说,会打趣,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徐泽不离开他,徐泽好好的。

否则,他就很可能把好不容易学会的东西都丢掉,只剩下狂躁的嗜血的本能,回到那些以报仇为活下去的唯一动力的日子。

大年初二的那一夜,似乎特别长。

时延进被子的时候,尽管有热水袋,徐泽的手脚还是冰凉冰凉的。时延把他的小腿小脚捞过来,夹在双腿之间,伸开手,用一种极其温柔小心的姿势把徐泽轻轻地揽住。

徐泽的额头碰在他的胸膛里。

漆黑的屋子里,一点儿光不见。徐泽的手在时延的心口轻轻抚摸着,从时延刚刚嘶吼出声,他就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缓慢而又温情。

彼此间安静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时延的目光有如实质,在黑暗里描摹着徐泽的轮廓。依偎在他怀里的不过是刚刚七岁的徐泽,可徐泽的动作却总让他想起那些淋漓尽致的夜晚,蒙昧的气味仿佛月光不甚清朗的夜里,细微的风从远处裹挟来混着泥土气息的青草味道,似若如无,浅浅淡淡。

那晚风托着低低的呢喃和私语,徐泽在他耳边唤着他的名字,一遍一遍。

“哥?”徐泽突然出声。

时延没有回应,似乎此刻说话就会打破这样的宁静。

徐泽的手摸到他的眼睛,感觉他的眼皮动了动,就继续说,“哥,你别怕。我以后一定都在家里待着,不出去玩了。哥可以教我画画,给我讲故事,我有哥哥就够了。”

时延静默着。如果一天之前,徐泽这么说,他说不定会很愉悦。可现在徐泽明显是被他的反应吓到了,因噎废食这样的答案只会让时延对自己冲动的爆发感到愧疚而已。

“哥,”徐泽的声音响在时延的耳边,“其实,我也不想出去玩,只是怕你担心。”

时延一怔,不由出声问,“为什么?”

徐泽的手指摸到了时延的耳垂,反复地揉捏着,“上次孙红艳带我去他同学家玩,那里的大人说我是孤儿,没爹养,没娘教。哥,这不是好话对不对?”

时延心头突然一阵酸痛。

他总对自己说,有没有爸妈无所谓。因为他有足够的能力养活自己、养活徐泽。可毕竟他已经十四岁了,而徐泽才七岁而已。前世失去母亲和弟弟虽然不曾让他有多难过,可他不是依然记了一辈子吗?

这样想起来,他好像从来没想过融入了常人的生活里,这些无孔不入的八卦,将会给徐泽造成什么样的心理创伤。

难道他自己心里头的伤口结疤了,就能够想当然的以为徐泽的伤口已经不痛了吗?

“所以,”徐泽似乎笑了一下,“我怕哥哥担心我一直待在家里,也怕哥哥总是陪着我,总有一天会烦我了,不要我了。”

他孩子似的判断着时延的想法。

因为有着被丢弃的经历,他谨小慎微,小心翼翼。

“小杰他没有很坏,”徐泽往上挪了挪,手脚都缠上了时延的身体,“他觉得好玩,不知道中间的冰很薄……他好重的。洪飞走过来没事,他上去冰就破了。”

“哥,我也好害怕。”

滚烫的眼泪顺着时延的脸滑到他的脖颈。

听着徐泽急促的喘息着,感觉小孩在怀里委屈似的颤抖,时延突然就理解了当时很多小孩站在边上看的时候,徐泽毫不犹豫地选择走到冰面上去救周杰的原因。

小孩子同情心爆棚是一个方面。徐泽总是尽可能善意地对待别人。若非他的性子,又如何能救赎得了时延。

而另一个方面,恐怕是害怕失去。

如果一个孩子经历过被丢弃,说他还是幼稚天真的,这实在是不切实际的想法。当一个没有自保之力的孩子,失去了所有庇护,他必然得让自己坚强起来,去面对随之而来的风风雨雨。

徐泽早熟。

这一点时延上辈子就很清楚。每一次时延想要开口赶徐泽离开的时候,徐泽都会可怜兮兮地看着时延。这或许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但更可能是对时延的信任让他不得不选择赖上时延。

可是徐泽的早熟只是发生在这些人情的方面。更多的东西,因为人生阅历的限制,徐泽还保持着一种单纯的认识。

比如时延的宠爱。

寻常孩子会想,“哥哥真好!”

徐泽则可能会想,“哥哥真好!可是这种好会一直继续下去吗?”

徐泽救周杰,很可能也是不想打破现有的生活。他明白周杰对孙秀、唐静和唐安民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不能放任周杰死去。

这些都是时延的猜测罢了。

他们毕竟不是前世相处多年的爱人,而是才在一起不到九个月的兄弟。如果时延想要他们走的长久,需要潜心经营的东西还有很多。

******

周杰连发了三天的高烧,又躺了两天,重新开始下床蹦跶。

这孩子也不知道怕,刚从冰窟窿里捞出来好了没两天,就在院子里积水结成的冰上滑着玩,摔跤像是家常便饭,被孙秀说了,就知道咧着嘴鬼精鬼精地笑。

脑门上都写着三个字,熊孩子!

时延也是服了。

唐静等周杰好了,知道是自家孩子调皮非要跑冰上玩,徐泽为了救他在冰上摔了一跤差点把自己也摔进冰窟,而且还递了木棍,延长了可营救的时间,算是周杰的救命恩人,她亲自领着周杰到后院感谢徐泽和时延,态度相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时延这才发现唐静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有点孙秀的模样。

不仅仅是对时延和徐泽,连对她爸唐安民,唐静的态度也好得多了。只是不明显,带着一种女儿家的矜持和别扭,又像是不知道怎么和解似的。

两人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孙秀干瞧着都着急。

不过唐静还是急着要回县里去,估计周杰他爸也知道周杰掉冰窟窿里的事情了,正担心呢。

又留了三两日,唐静就带着周杰回去了。唐安民给送去的车站。

临走的时候,周杰还拉着徐泽的手,黏黏糊糊地不愿意走,唐静叫了好几次,他才背着大书包跟了上去。

大书包来的时候空空荡荡,走得时候鼓鼓囊囊,估计孙秀又给塞了不少好吃的,也不知道特意带来的寒假作业动了没有。

这几天,又有很多小孩子来看过徐泽和周杰。徐泽是主要的,因为他们对徐泽熟悉一些,而周杰则是第一次见。

孙童也来过一次。

出事的时候孙童不在。这时候看到徐泽,孙童绕着他转了好几圈,看哪里都没伤痕,才咧着小嘴笑了。他一笑,牙齿露出来,时延才发现他前头的豁子里长出了小小的牙齿,比原来着实少了几分傻气。

孙童的姑奶奶年前就回去了,估计是回去挨家挨户搜罗过年钱去了,孙童说起这个的时候脸上的幸福感简直在膨胀。

徐泽现在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给时延手指上的伤口贴创可贴。伤口很深很长,一条普通的云南白药创口贴遮不住,徐泽就努力用两条。

竹蜻蜓和弹弓做到半拉,徐泽也不让他再做了。

没事的时候,时延就在地上画个象棋棋盘,教时延下五子棋。游戏简单也好理解,没下几盘时延就开始输。这可是真的输,不是时延故意让着徐泽。

徐泽赢了的时候,眼睛总是亮亮的,像是发着光。嘴角噙着一抹有些小得意的微笑,像是冬雪初融,渗出暖暖的春意。

有句话说,人所拥有的东西,总是没拥有的人才会发现。

对时延来说,徐泽就是那道永不熄灭的光。他用两世的时间,从自己身处的黑暗里,向着这道光的方向,一步一步,虽然艰难,却从不停止靠近。

第31章:闹元宵&村里的露天电影院

2月14日,既是情人节,又是传统节日元宵节。

正月初的事儿吓得孙秀够呛,所以挨着开学的最后一个节日,她总想着办得热闹些,高兴些,能把之前那件事情造成的阴影给冲没了,给这一年带来一个好的开始。

从两天前,孙秀就开始做准备。赶了大集买了糯米、豆沙、白糖、山楂,准备元宵夜大显身手。又难得的带回来许多红红绿绿的彩带,折腾着唐安民站在桌子上在各个门口上挂起来。

唐安民站得高,底下的东西够不着。孙秀就把彩带打结,挂在他脖子上。然后特意跑到后院去叫徐泽看,然后两个人在下头一起看得乐。

估摸着这也是孙秀家这对平素热情却规矩的夫妻俩第一次整这些乍眼的装饰品,外头路过的都会摸进来瞅一瞅,然后笑着道一句,“唉呀妈呀,秀姐,你够时髦的呀,这老房子还带上花啦。”

孙秀放开了笑,倒是唐安民脸色黑红黑红的,半晌憋不出一句话来。

不过若论谁最了解孙秀的心理,那自然是唐安民。所以,半生硬气的唐安民难得一次没有反对这种在过去看来略微出格的行为,连带着自己都随她折腾去了。

元宵节这天,时延和徐泽早早地起床了。因为前一天孙秀已经嘱咐过他们,第二天早上要去逛庙会,顺带到菩萨庙里头去拜拜菩萨,驱邪挡灾,保佑平安。

时延虽然不信这个,比起神佛之类他更相信自己才能保护徐泽。但是他知道就是这么个仪式,多少能给孙秀带来点心安的感觉。而且徐泽也对菩萨庙挺好奇的,所以时延也就爽快地应了下来。

庙会的地方更远,唐安民开着电动三轮车将近一个多小时才到。

庙会那条街南面有一座红色的山,看着有二三十米高,听说这不高的山里头却含有一种丰富的金属物质,那边一直传来的轰隆轰隆声就是在开山呢。

而山的这边,阳光照在山上,映得那一片红格外好看。许多小孩子在上头追逐打闹,就像是走在红色的幕布上,自然而然地成了一道风景。

一条长街顺着山缘延伸而下,另一侧就是相邻的座座庙宇。庙上描金的瓦在朝阳的暖光里熠熠生辉,五彩的祥云斑斑驳驳,却愈发显得厚重而又庄严。

正对着门自可看见那座座菩萨塑像,仅是正殿里就有五大座雕像,分别是大慈弥勒菩萨、大智文殊菩萨、大行普贤菩萨、大悲观世音菩萨、大愿地藏菩萨。

而两侧的偏殿里还有数座菩萨塑像,各个姿态不同,然神情却是一样的悲天悯人之态。端坐高台,令人心生景仰。

很难想象,在这样依山傍水,但却略显贫穷与偏僻的土地上,深藏着这样一些记录着古代最珍贵的文化的庙宇。

若是开发作为旅游项目建设起来,恐怕游客也是络绎不绝。

庙里人很多,孙秀带着徐泽一个菩萨一个菩萨地拜过来,时延一瞬不瞬地看着徐泽小小的身影。

孙秀说,这些庙宇是汉朝的时候一个末代异姓王留下来的遗产。而这个异姓王的避暑胜地,就在离这里差不多半个小时车程的县里头。只可惜这里的路一直没有建设好,倒是保护了这些古建筑。

孙秀说着这话的时候有一股明显的自豪之情,感染得徐泽的小脸上也放着光,用一种类似于敬畏和虔诚的表情细细地打量着那一座座塑像。

时延进了庙里,原先那种不明的抵触情绪便淡了几分。佛家讲五道轮回,因果报应。如此一说在他身上,便该是重生一事了。

不知是因为殿里浓浓的焚香味道,还是再里头一点颂唱声声的梵语声,时延觉得心情平和了很多。

徐泽小手捏着香拜下去的时候,时延心里也不由得默默地祈了个愿,然后走到一边,往箱子里投了十块钱香油钱。

里侧的店据说住了僧人,是不让人随便进去的。不过站在外头,就能听见一种很轻快很悦耳的声音,像是风铃似的,铛铛铛的,渺远而又空阔。

孙秀显然是见多了,也不带着他们多待,直接领着他们往外走。

这时候进庙的人比他们刚来的时候多得多了。而庙外头摆摊子的更多,几乎是摊子挨着摊子,站在庙前的台阶上,一眼只看见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除此之外,就是喜庆的红色,一路铺展开来,像是一条绸带似的,飘向远方。

金色大气的庙宇,红色厚重的山,夹着一条热热闹闹的街。

时延和徐泽都有些沉浸在这种被环境烘托出来的氛围里了。

人流移动的很慢,不过沿途都是卖好吃好玩的,也没有着急的。比之平时的集市,这样的庙会显然更适合逛。

吃的除了集市上能见到的,还有年糕、桂花糕、云片糕、凉粉、烤串儿、奶油小蛋糕、糖人儿……

玩的有小型的旋转木马、射飞镖、套圈儿、扔球、打枪、灌篮、掷硬币、钓小鱼……

这些之外,另一类小东西彻底吸引了徐泽的目光。

在滚轮里疯狂奔跑的仓鼠、一起抱着胡萝卜磨牙的黑白灰兔子三兄弟、唱着黄土高坡走调走的十万八千里的鹦鹉、对着人群抱拳鞠躬的小猴子,简直赚足了孩子们的目光。

徐泽不肯走,时延自然陪着,孙秀也不着急。她带着这俩孩子来,可不就是为了让他俩散散心?没想到这满街吃的玩的徐泽也不嚷着要,反而让这些生机勃勃的小家伙给绊住了脚。这倒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一直看到了将近10点,孙秀才急急忙忙地赶在庙会散场前去买了点儿新鲜的大菜。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12点了。

想着下午还有活动,孙秀就简单地下了一锅面条,炒了盘蘑菇炒肉和青菜豆腐。

“哥,干什么?”徐泽好奇地偷偷问时延。

时延见他吃得鼻尖都冒汗了,伸手给他擦了擦,拉开了外套的拉链,“哥也不知道,早上广播里说,下午有人会在你们学校操场上闹元宵。到时候会有很多表演,应该会挺热闹的。”

“真的?在我们学校?”徐泽惊喜,“那好看吗?”

说实话,时延还真的不知道。前世他跟着六子以后走哪儿都不招人待见,而且自卑心理作祟,这种人群密集的地方一般他很少去。

不过,这种农村的表演,总不过扭扭大秧歌、唱个歌跳个舞了吧。难道还能表演胸口碎大石?滚钉板?

事实证明,时延真是见识少了一点。

等时延真正看到演出的时候,简直有一种后悔把徐泽带到现场的感觉。

推书 20234-12-15 :爱与仇——喵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