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预料错了,顾弋把衣柜打开时另一只手正举着手机,而我手机铃声也恰好在这时候叫唤了起来。
不用说我也知道自个此时此刻的表情有多丰富,顾弋不开口我也先憋着,反正赤脚的不怕穿鞋的。但我猛然才醒悟过来,我先前就是占着他的‘喜欢’,所以才敢那么肆无忌惮的做一些让他各种难堪的事情。
但这觉悟明白的太迟,铁盒子被我抱身上这么久,我就是出于纯粹的好奇心,把它在顾弋面前打开了。里面的东西我前后看了个遍,这块翡翠钥匙如果我没猜错就是我外公送给我的满月酒礼物。我带了二十年的东西,在赵四那晚之后失踪了。加上赵四说的话和顾弋的种种,他应该就是那个把我救走的人。
我把钥匙拿出来挂脖子上,铁盒子我双手奉还给顾弋,顺带着朝他笑了笑,赞叹道:“挺有意思的,不知道顾先生准备了多少年才设下这个‘天衣无缝’的局?”
顾弋原本还愣着一张脸,见我这副态度反倒缓和了不少,他兴悠悠的把领带抽下来,说道:“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很不果断,延延!先不说其他的,你为什么进我房间?又为什么把我箱子打开?”
“你管我?”我脑袋里头一片浆糊,现在我唯一的念头就是远离这里,特别是顾弋,他完全没理由去主宰我的人生。
“我怎么能不管你?你爸在公司破产前三个月把法人改成了你,他欠债一亿多美元,全让你背负到身上了,那是什么样的概念,可能你才大二就被债主逼得精神分裂了。而你那时候又在干嘛?对呀,你什么事都没有,因为你爸只以为你外公为你挡了。风平浪静,我只是嫌着无聊做慈善罢了。”
我半天没话说,愣了。顾弋大概也挺心烦的,跑卫生间冲澡。我趁他穿衣服这空档问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要……”
“喜欢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做好事还不留名对吗?”顾弋拿毛巾擦头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他继续说道:“我那时候脑子大概是有病才会觉得你小时候长的跟安吉儿一样神圣不可侵犯。”
我寻思半天没明白他意思,因为太长,有点难以消化。而且思索半天就没一点印象,顾弋从枕头下拿出一张照片递我。
上面是十几个小孩子,我看了半天终于瞅到了自己,那时候眉头贴着颗红心痣,穿着小西装一脸无邪的对着镜头。今天意外的事情太多,我也无暇震惊。接着把每个小朋友的面部都打量了一番,最后才指着最角落的顾弋说道:“你为什么板着脸?”
“延延!别岔开话题,放空心思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说些什么。”顾弋微眯着一双眼,表情挺柔和的。
我被他盯着浑身不自在,这样一来就忍不住捏指甲盖。顾弋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身子,直接贴着我。
精神折磨大概就是这种,我理清思绪才想出一条既可以救急又能当缓兵之计的答案:“等我病好了再说,总不能让你当半辈子鳏夫对吧!”
顾弋笑了,嘴角印出特别好看的弧度,我正瞅着他发愣,本来我是想细探敌情的,但无意间就被美色所迷惑。顾弋圈住我后背飞快在我唇上啄了一小口,见我没多大抵触情绪,立马趁火打劫一番扫荡。我知道我开始有点不清醒了,但理智尚存三分立马把他推开。
“胃疼!”我故意拧着眉头吱了两声,顾弋拉我抱着没吭声,其实我除了心口一阵冷颤就没多大感觉,真的!每天多少人要死对吧,缺我一个不缺,多我一个当然也能容得下。
这安静久了人会变迟钝,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我推开他问道:“我还是没搞清楚,你看起来不像那么保守的人!你的种种表现跟我在你身上下了蛊似的,我真不觉得这世上有这么这么纯粹的‘爱’。当然,我自私惯了偶尔也会发发善心,就算是补偿你的精神损失。”
顾弋脸色有些难看,我很满意。人在心寒那刻血液会凝固0.03秒,从而导致气血不畅,要知道我自傲的表情全是此时此刻我自卑的产物,我没法让一个心理变态的人为我伤心痛苦,可能是一辈子。要那样的话,到时候我死的可能也不会轻松。
“等事情忙完,我会放你走!”顾弋说这话正拿毛巾擦头发,我也看不清他啥表情,挤着笑脸拍了拍他的肩打趣道:“这么煽情干嘛!谁都不用走,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顾弋闷闷的,明显不想说话,我直起身子说了声:“你忙!”
“延延!我想你应该是明白的,‘爱’和‘喜欢’本身就是无可名状的,而为什么能一如既往只是开头就在心底戳了个章。”
我都踏一只脚到他房外了,顾弋这话我没法答,进退维谷之中沉默的消失掉才是上上策。
26.原来是个误会
本来我先前可以理所应当的享受顾弋给我带来的便利、包容、忍让,可细细回味过来和他这几个月的种种,又会觉得挺漫长的,像老夫老妻般的生活,好像原本就被编剧设定好了似的。
可是我会爱他吗?如果我是绝缘体那完全可以大声说出我其实一点感觉也没有,可这个理论是不存在的。我很焦虑,为什么会害怕?害怕他消失后自己又变成一个人,以前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那是没法形容的无助、辛酸、悲哀?是从什么时候呢?他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吸了吸鼻子,抱着好奇的心态把电脑打开,目标明确的找了部同志影片,看完我就觉得不对劲,不知道是为影片婉惜还是为自己,可能接触感情这东西每个人神经都会变得异常纤细吧,我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大概是良心发现,我东西也没收拾,留了张纸条放饭桌上,凯蒂我也没带,我要挂了,它只有饿死的份。
这时段我要回家步行得走半天,这边也没出租车,我把主意放车库,打着手机电筒找了五分钟才瞄到一辆山地自行车,还得亏这边人素质高,不需要上锁。
为了防止闹出动静,我轻手轻脚的把自行车抱到院子外面,正打开手机导航,顾弋冷不丁冲我身后来了句:“去哪?”
大半夜的,我闻声一个腿软差点没摔地上,也不顾什么心情低落了,不耐烦道:“锻炼身体又关你什么事了?大半夜不睡觉你有病!”
“我只是上厨房喝口水,你留的纸条为什么像写遗书一样?”顾弋非常理所当然,丝毫没有为自己的所做所为感到一丝愧疚。
“我不是胃癌吗!就遗书了怎么着,这纸条完全是为了烘托气氛,让你们别来找我这种话我可写不出来,那是烂俗偶像剧才用的套路。”本来我准备还送他三记白眼,奈何黑灯瞎火他也看不到,所以没打法耗费体力。
顾弋笑了,声音还挺大的,我抬脚跨自行车上,让他一个人乐去。那话怎么说来着,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住万丈高楼,有人陷海底深沟,好像就这么说来着,我也记不太清了。今天倒是应验在我身上了。
“你那天只是胃酸过多,以后注意别瞎吃东西就行!”
我正愣神,周围很安静,我接着又晃了晃脑袋,心想这他妈没听错吧!顾弋伸手拉我,继续说道:“生病的是我爸他现任妻子,你误会了。”
我想指着顾弋破口大骂,可我完全没有任何理由怪他,我自个会错意能怪谁,还差点就准备明天一大早就飞往云南跳洱海去了。可到头来我只能把自行车往他身上塞,莫名其妙的说了句:“我是梦游!再见。”
顾弋没搭话,我迷迷糊糊骂了声娘回房睡觉,谁愿意发神经大半夜千里骑行?蠢货。
我躺床上打了几个呵欠又睡不着,无聊之人就该做些无聊的事情,顾弋准能猜到我先前矫情个什么劲,为了表现的无所谓一点。我拿烟灰缸砸墙,本着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能让天下人负我的心态,顾弋别想睡安稳觉。
“你在干嘛?”顾弋就穿了件睡裤,站房门口问我。
我撇了他一眼,边砸边解释道:“这墙凸出来了一块,我看着怪不舒倘的。”这话说完我也不管他,心道你丫不是说喜欢我吗?看你怎么个喜欢法,为一面墙就翻脸的我可不乐意睬他,我得娶妻生子,未来还得四世同堂。
顾弋笑吟吟的进来,问道:“累吗?”
我也不搭理他,用左手拿面纸擦汗。顾弋把烟灰缸抢手上,问道:“还是不舒倘?”
我挑衅了点了点头,感情我那点丢脸事全被他看透了,尴尬三年。我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威胁道:“事情不许透露,不然后果自负!”
顾弋没吭声,一不留神朝我压下来,吸了吸鼻子,调笑道:“不就是某人林妹妹上身,哭的梨花带雨吗?”
我没好气的把他推开,吼道:“你……偷窥……变态吧你!”
“延延,你脸都没洗,我又不是瞎子。”顾弋说着凑上前来朝我眼角啄了一口,吃后感:“苦!”
我被恶心的半天没说出话来,等他自导自演完毕才慢半拍的交待道:“温安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不是很能耐吗?”
“她之前在国外做庄先生的情人不是挺好的吗?是实在忍受不了压力才放弃的吧!”顾弋这话说的一本正经,不像骗我。我掂量掂量台词才干巴巴的挤了句:“这绿帽戴的神不知鬼不觉的,都比别人要上一档次!”我拿白眼瞅顾弋,质问道:“你丫知道还不给我讲,心思咋这坏呢?”
“没必要!”顾弋垂头朝我嘴巴咬了一口,就准备蒙头大睡。我看表也是挺晚的,都十二点五十七了。我扯了扯顾弋:“还有三分钟,整一点钟再睡。我得问你件事,“你丫是不是早吃定我了才不说的,够腹黑呀你!”
顾弋翻身把我压着,我眼前一黑,就听他凑我耳边呢喃道:“那就来个三分钟吧!”
……
等气顺过来,我扑哧一下没忍住,朝顾弋调笑道:“这个……晚上没刷牙,哎呀!正好也省了。”
顾弋没理我,估计脸色已经发紫……
要说顾弋这人坏就坏在哪?我眼睛都睁不开,他自顾自的把我拉起来,本来我趁他洗漱这会又缩到被子里眯了会,他劝道:“吃完早餐去公司睡!”
“公司不需要,我睡一会你别吵!”我呵欠都止不住,他让我去上班,这不明显假公济私,公报私仇吗他!
“吃早餐,你要再犯病怎么办,上次你差点胃穿孔。”
顾弋边说还过来拍了拍我脸,擦!他哄小孩呀,我还偏就不起了。
顾弋站床边跟我直瞪眼,见我不妥协,才慢悠悠的问道:“那个林子是你朋友对吧!”
“怎么了,又关你什么事?”我起床气被他分散了一半,再也睡不踏实。
“他好像是把他爸举报了!”顾弋说着到衣柜找衣服给我,我拧着眉头思索了一会,问道:“怎么回事?”
“把衣服穿上,洗漱完下楼吃饭!报纸在楼下。”
我愣了愣,等下楼才发现身上衣服不是自己的。顾弋安静喝汤,他妈招呼道:“快来吃!跟你专门做的山药排骨汤,等会记得带点到公司去喝。”
我点了点头,喝了两口稀饭,顾弋夹了两只水晶虾饺放我碗里,我把旁边报纸抢过来,翻了两张没看到,顾弋见我眉头拧着把手指指向右下角。
版面不大,他爸担当学校院长期间受贿了不少,主要让人惊讶的就是举报人是他儿子。
我弄不清楚为什么会这德行,林子纵使再怎么反感他爸续娶也不能是等这么多年之后才爆发。
我拨电话提示关机,顾弋一副了然的样子,向我提意道:“等会我送你去他那儿,不过中午得准时回公司吃饭!”
我闷声点头,心道身边这些人怎么一个都还没我省心呢!而且这关系也太好了,还得见报才知道。好心寒啊……
27.终章
大清早跑车市这边,林子这边还没开门,来的路上我拨他电话也没睬我。我让顾弋把车开他家门口,敲了半天也没人来应。
顾弋从车里把头探出来,交待道:“你注意安全,事情办完打电话让我来接你!”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我也不管林子在不在家,朝里面喊道:“不开门我就咂玻璃了,林子哥!”里面没动静,我接着喊到:“老哥你别自杀了,我报警喽!”装模作样的说了小半天,最后我实在是没耐心了,有气无力的朝门内说道:“得!您慢慢思考人生,我走了。”
我正准备掏电话给三子打听打听,林子手里捧着杯豆浆,另外还打包了一份小笼包带回来。看起来没有丝毫不愉快,而且以前这时段他都雷打不动,怎么变性子了?
“大早上鬼喊鬼叫什么?”林子见我过来心情挺好的,眼睛勾的越来越长了。
“为什么?小弟我担心了不少时候,电话也不接一个!”
林子不搭话,专心开门换鞋,我讪讪的跟着,林子吸着豆浆,把小笼包递我,我摇了摇头,刚才在那边吃的挺多的,暂时还不谗嘴。
“他平时挺谨慎的,自己穿衣服很烂,别人也没把主意打他头上来。可你问我为什么要举报他,因为……他该死!”林子说着还舔了舔手指,鲜红的舌头伸出来,神情很柔和,说的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我愣神点了点头,问道:“判几年?你那个妹妹才读小学,有点那个吧!”
“我管她,谁那时候管我了?”林子打了个呵欠倒在沙发上,见我一脸小心反倒笑了。
漫不经心的朝我打趣道:“我妈刚走那年,我生了长大病,那禽兽应该是受不了打击,把我强暴了!延延,你听清楚了吗?你还要问我为什么吗?”
……
我呶了呶嘴,感觉嘴上都起干皮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他活该,应该直接把他弄死的!不过你送他进里面也好,精神折磨是不。可……你心里好受吗?”我挪着身子跟他挤一块,林子面无表情。我感觉像有无数只手拉着我,想把我带入无间地狱!来确切形容一下我的心境肯定是比在油锅里头炸还难受,林子他其实可以更好,每个人都比我活的更辛苦,我先前究竟哪来的资格叫苦不迭?
林子一反常态,趁我愣神间,特轻佻地勾着我下巴调笑道:“好弟弟!要不要试着喜欢哥哥?”
“一直都很喜欢!”我把他手抓着,接着说道:“不过林子哥你应该找朋友了!孤家寡人久了,难免会有点那个。”
林子依旧咧着嘴笑,我心里跟明境似的,岔开话题道:“那个车子的事情你不用查了,我知道人是谁!”
林子点了点头,趁我不注意在我眉间啄了一小口。我鼓着勇气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林子哥!我和顾弋定下来了,你觉得草率吗?”
“为他人做嫁衣还真不好受!延延,你哥哥我得收拾东西去做和尚,以后没事别出现。”说完,林子直接朝里侧卧着,不再看我。
“哥,我最喜欢你的眼睛,真他妈好看;也最崇拜你,总那么优秀还什么都不在乎,比我和三子强上太多。”我心情不知是轻松还是沉重,这天下永远没有不收利息的好,但我压根没东西去还他们。只得起身,颤着声音说道:“哥……我要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