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及你容颜——九鸳

天还没亮，鸡未叫。祁青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门前，但是眼前的一切让他觉得是这么的陌生。火还在烧，他的家同废墟已经没有两样。一个女人放肆的笑声在院内回荡，祁青推开门，愣了。方钰莹一半脸上全是血迹，看见他停止了舞步和笑声。“是你啊！”方钰莹笑的妩媚，转而是张阴狠的脸，“你该死，全家都该死！”说完又大笑着冲进了身后烧着的房子。

祁青想要拦住她，还没冲上前，烧坏了的门砸了下来，把他阻隔在外。他听着家人的呼喊和方钰莹的笑声呆坐在门外。泪流干了，声音早就喊不出来了。

第42章

水很凉，凉到骨中，冰冻了心。如果大家都死在烈火中，那么他就死在寒水里吧。水灌入鼻腔，窒息的感觉想让祁青拿把刀直接杀了自己。但是窒息的感觉一旦消失了，他就觉得好困、好累。

闭上眼睛就好了……

身体慢慢地下沉，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很安详。但是他感觉得到一只手蛮横地抓起自己的衣襟，死命地向上拖。

为什么要这么做，祁青一心求死旁人又何必多管闲事。

“祁青，祁青！你睁开眼睛！”怒吼的声音让他回了回精神，朦胧间他看到了那人。为什么会是你？一切都因你而起。若不是你，我怎么会成为不孝之子？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家人丧生？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和男人苟且？为什么是你让我爱上了……

祁青觉得累了，他闭上眼睛打算什么都不管了。醒来是在一间只有一张床的房里，祁青还在想难道黄齐潇只是自己意识模糊时候的幻觉吗？

门被推开，一个面无表情的人进来。

“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家主子。”

“你家主子？”

“是。我家主子吩咐既然你寻死，就让你死一次。现在起你的名字是疾青，要接受训练成为主子的手下。”

祁青无言，也许他又进了另一个世界。当他经历重重磨难，看多生死，他才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主子。一身玄色服背手站立，熟悉又疏离的感觉让祁青在一瞬间想要逃。转过身的一刹那，他才知道原来怎么逃都是逃不掉的。

疾青目光幽深，没有作为一个暗卫，一个杀手的冷酷。他看进云启孝的眼里，“我一直不怪你，要怪只怪我自己，”疾青看向自己的小腹，摸了上去，莞尔一笑，“只怪我对你动了情。”

“疾青！”云启孝激动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大步上前抱住了他，“你终于肯说出口了。”

“是，抱歉这么晚，”疾青回抱住云启孝。

“不晚，你不说我也会一直等的，”云启孝向天起誓，这是他一辈子最懦弱的时候。为了疾青的一句话，他可以去死。互相折磨了这么久，也该够了。

“我们回去吧，白访又要念了。”

“好。”

“主子，”还没走进院落，旗影就跑出来。

“什么事？”旗影看着慌张，云启孝也猜不出出了什么事。

“那个……”旗影凑近云启孝小声的说，“主子，夫人来了。”

云启孝小心地看了看疾青，对旗影说：“你先带疾青到小院。”

“知道了，主子。”

云启孝扶着疾青的腰，“你先随旗影到小院待一会儿，我处理一下事情。”

疾青点头，跟着旗影走了。云启孝转身就走进大厅，“额娘，您来了。”

“我不能来吗？”上座的人虽然雍容华贵，却是清秀佳人。

“儿臣怎敢说这种话？”

“孝儿，不用多说别的了。你当知道我今天来所为何事？”

“额娘，儿臣不知。”

“孝儿！还在给额娘装糊涂，”袖手一拍桌子，“看你让额娘先到江浙就是为了那个男人吧。”

“儿臣不敢，”云启孝一味地谦恭，不有所顶嘴。

“哼！有什么不敢的？让一个男人怀上孩子这种逆天的事情我儿都做到了还有什么不敢做？嗯？”

云启孝没什么起伏，身边有额娘的看守他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要是再不能发现倒是有问题。“既然额娘已经知道了，儿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你是要气死额娘！”

“儿臣不敢。”

“你执着一个男人额娘不想管了，但是额娘的孙儿额娘不能不管，剩下的事你就自己收拾吧。”

“多谢额娘，儿臣知道了。”

“知道就好，额娘累了，这就回去了。”

“额娘不看看吗？”

风韵犹存的妇人走过云启孝的身边，“你以为额娘没有见过吗？我这就走了你送送吧。”

“儿臣领命。”

云启孝等轿子不见才转身，疾青已经站在门前了。“怎么出来了？”

疾青瞧了瞧轿子离开的方向，“有些不放心。”

云启孝心情大好，将疾青抱在怀里，“大可放心，有我在没有事。”

“主子，这是在……”

“不碍事，谁敢说就打断他的腿。”

疾青在云启孝看不见的地方笑了，就让他抱着了。

“什么时候的事！”庄毅怒了，给他封个王居然胆大包天勾结外邦。

“启禀皇上，商王勾结外邦应该是早有的了，不然外邦使者也不会如今大张旗鼓地向商王敬献礼物。”

“真是岂有此理，朕让他管理边疆就是给朕这么治理的！”庄毅把奏折往桌上一扔，“林将军，商王现如今是你的女婿，你可会留有私心？”

林将军迈出，“皇上恕罪，微臣不敢。小女嫁过去不过五月有余，商王如此叛逆之举与我林家毫无半点瓜葛。”

“既然林将军衷心可鉴，朕暂时就不追究什么。如果让朕知道林将军也在其中演着什么角色，后果将军自然知晓。”

“回皇上，微臣不敢啊。”

“好了，此事朕定要商王给朕一个交代，给朕拟旨让商王即刻进京不得有误。退朝！”

“退朝~”

夜里，庄毅睡得正熟，小李子不管不顾就进了寝宫。“皇上？皇上？”

庄毅立刻清明，“有消息了？”

小李子递上一封信件，“给皇上过目，奴才下去了。”

风扬已经半年没有音信了。半年来，庄毅没有一天能够睡好觉。暗中派去调查的人隔几日就要回报消息，不管多晚都要送到他的手上。要是风扬还找不到，庄毅知道他就该疯了。

庄毅打开手上的信，终于手开始不住地颤抖。在礁垌？风扬，那可是真的你？

信上剪短几字，“礁垌有疑似柳相之人。”

“小李子，你去传话就说朕身体不适，近些时日不在上早朝了，”庄毅换上便服，交代小李子。

“皇上，您这是要出宫？”小李子将一切看得明白，想必是柳丞相有了消息。

“这还用说吗？”

“可是……皇上，大臣们要是来看皇上，奴才该怎么说？”

“朕要你何用？”庄毅板起脸，“自己想办法。”

“是，奴才遵旨，”小李子是接了旨，心里却在犯难，皇上分明是为难小的。看来实在不行小李子我只能以死相逼了。

庄毅想要出皇宫向来人不知鬼不觉。出了城门，转过一个歇脚的凉棚，庄毅在一棵树下驻足。庄毅看看时辰，快要到了。

“皇上恕罪，属下来迟。”

“在外面就叫我公子。”

“是，公子，马已经备好了。”

“走吧。”

快马加鞭，带起一阵疾风，扬起一阵尘土。傍晚，庄毅与随行带路的人在一家客栈歇脚。庄毅让随行之人不拘束和他共坐一桌。一些家常小菜，庄毅吃了一点算是补充一下体力。

“哎，听说了吗？礁垌最近出现了劫匪，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啊！”

“礁垌不是早年遭遇瘟疫没剩几家了嘛，有什么可抢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据说这些劫匪要霸占礁垌当自己的地盘呢。”

“看来礁垌以后就变成贼窝子了。”

“是啊是啊……”

暗卫看了看庄毅，庄毅只是紧锁着眉头不说话。

第43章

“公子，您看……”

“在客栈休息一晚，明天加快到达礁垌，”庄毅站起来回了客房。

“乔伯，我要喝这药到什么时候？”柳风扬拿着药碗，皱着眉。

“离断药的日子还早呢！”乔伯瞥了一眼柳风扬，哼了一声。

柳风扬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情复杂。当初怎么也不能相信，直到肚子真的一点点慢慢大了起来，他才不得不相信并且接受这个现实。乔伯说孩子该是七个月大左右，柳风扬想想应该是庄毅登基前的那个晚上。能有这个孩子已经算是奇迹了，现在的柳风扬不时能够感受到孩子在肚子里动。他爱庄毅，现在也爱肚子里的孩子。即使自己一个人将他抚养长大他也没有关系，只要知道庄毅好好地做他的皇上，有他的妃子，也有他们的孩子。柳风扬想要这么祝福，但是想到庄毅会和别的女人生下他的孩子，他的心里还是会像是针扎似的痛。每当这个时候，肚子的就会动动示意他的存在，柳风扬也就不再想了。他知道肚子的孩子是他这辈子的宝。

“乔伯，你不会觉得我奇怪吗？”

“奇怪什么？”乔伯嗤了一声，“奇怪你挺着个大肚子？这全天下挺肚子的人我见得多了，你还不是第一个。”

柳风扬乐了，他知道乔伯没有觉得他奇怪也是在安慰他。但是柳风扬摸着肚子，“乔伯，你不觉得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是不正常的吗？”

“我年纪大了，什么没见过。”

也许乔伯是在安慰他也许是真的见过，柳风扬不想深问，他知道乔伯这样就对他和庄毅感情是一种认同。“乔伯，你不会问我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倒在路边，我肚子里孩子的另一个……”

“行了，你们的事情自己解决。我一个老头不想知道，你就别啰啰嗦嗦的。”

“好，”柳风扬微笑着不说话了。乔伯不是爱说话，总是自己找着话茬。但是乔伯是个心眼很好的人只是不善于表达。不过自己大概也是吧。

“看看这儿，哎，那也看看！这儿都特么的什么破地儿，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带头的人脸上有一道疤，散乱着一头的发，嚣张的指挥。

“头儿，那边有一家人。”

“看看去。”

乔伯还在院子里摆弄着自己的草药，柳风扬听见了声要出来看看。乔伯冲他摆手，“你进屋待着，没事别出来。”

“可是……”

“你想让人都知道你一个男人挺着个肚子？进屋去！我打发他们走。”

柳风扬听见乔伯说他能打发走来意不善的人，想了想自己还是进屋了。

“老头，这儿就你一个人？”刀疤脸扛着一把刀，问院里面的老头。

乔伯都不抬眼看那帮人，“这方圆几里就我一个孤老头子。”

刀疤脸看着老头也挺嚣张，踹到采药用的篓子，啐了一口，“兄弟们，给我搜！有什么好东西都给我拿走！”

乔伯也知道来者不善，上前拦住前面的人，“你们想干什么？”

“老头子，你边去吧！”那人推开乔伯，就带着人进去了。

“你们一帮恶人光天化日地抢劫，简直没有王法了！”乔伯在旁边一边拦一边斥责却于事无补。

“头儿，这有一个怪物！”一个小喽啰一把拽着柳风扬出来，一边叫唤着。

刀疤脸见一个长相极好的男人捂着自己的肚子，脸上丝毫没有屈服的样子，起了坏心。他摸摸下巴，“哟！还真是一个怪物啊！兄弟们，你们见过男人还能大肚子的吗？”

一帮人起哄，“没有！”

“哎，你长得还算不错啊！让我们兄弟们玩玩儿乐子也行啊！兄弟们！上没上过这种极品啊？”

“没有！”

柳风扬冷眼说了一句：“无耻之徒。”

“哟，兄弟们，看来还是个倔脾气的呢！”

“哈哈哈。”

一群人女干笑。乔伯站起来，“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刀疤脸直接给了乔伯一脚，“老头子，哪都有你的事，边待着去！”

乔伯倒在地上，柳风扬赶忙到乔伯的身边，问道：“乔伯，你没事吧。”

刀疤脸一见上前要抓住柳风扬，却被柳风扬挣开，扬手给了一巴掌。“对老人下手，你也算人？”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刀疤脸恼羞成怒，扬手还了柳风扬一巴掌。柳风扬身体不稳，摔坐在地上。情急之下，柳风扬一手撑地，一手护住自己的肚子。

刀疤脸看出了柳风扬的意图，坏笑一声，“哟，想必这肚子里一定有野种吧。给你弄掉怎么样？到时候也方便我们兄弟玩啊！”

柳风扬惊恐地向后退，但是敌不过刀疤脸的步步逼近。柳风扬咬了咬唇，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一定要保护好孩子，不然我们就一起死。刀疤脸一脚踹照着柳风扬的肚子上踹，柳风扬闪身让刀疤脸踹到了他的腰上。但是顷刻间依旧疼痛难忍，柳风扬还是后退，冷汗已经不停地往外冒。他恐怕坚持不了了。一帮喽啰在一个劲儿的起哄，柳风扬没有力气在后退了。眼看刀疤脸的脚就要踩到柳风扬的肚子上了，一个人飞身一脚让刀疤脸摔到在地。刀疤脸立刻吐了一口血。

柳风扬看见站在眼前狂怒的人放下了一颗心。庄毅，你来了就好了……

庄毅左手将柳风扬护在胸前，右手抬起一挥，“这些人都给我处理了……”

院子外跳出几个人来，眨眼的功夫刀疤脸所带的人都被拿下。“等等……”庄毅看着抱紧了柳风扬，眼神冰冷，“带头的给我留着。”

“是，”说着庄毅领来的人带着人就闪了。

柳风扬在庄毅怀里，闻着庄毅的气息，他才能放松。肚子里的孩子好像是知道自己的另一个爹爹来了，安静了不少。柳风扬早就没有了力气，躺在庄毅怀中就昏过去了。

柳风扬躺在床上，庄毅抚摸着柳风扬的肚子。自看见过疾青他就知道男人生养孩子也是可能的，所以没有太多的惊奇。他也知道风扬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自己的，风扬那般清澈的人是不肯随便把自己给别的男人的。只是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也让风扬有了这个他们共同的孩子。

乔伯在外面熬着汤药，正眼没看庄毅。

第44章

乔伯端进一碗汤药，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绕过庄毅来到柳风扬的面前，柳风扬的脸色说不上好。乔伯皱了皱眉，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结果眉头更加深了。乔伯拿起碗又准备走出去。

庄毅心急如焚，叫住乔伯：“老人家，他有没有事？”

乔伯算是正眼看了庄毅。从衣装打扮到举止言行还有刚才擒住一帮土匪的事情来看，乔伯知道这个小伙子不是一个简单的小人物。他也是看得出来，柳风扬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这个人的。想到这里，乔伯高兴不起来也是不愿意正眼看他的原因。他若是有一点良心也不会让怀着孩子的人晕倒在路边。但是乔伯看到他对柳风扬的关心也能知道这里面有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