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潲没有言语,抽出洞穿他肩膀的长剑,冷眼瞧着长剑沾上的鲜血。还不赖嘛,明白自己的老子做了错事要偿还。为此,焱潲破天荒的应了声好。
“肩上的伤口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给你包扎。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私人的物品。”
茛觿没有任何一句反抗的话,默默承受着伤痛。他打发他做重活,白天去后院打杂,晚上便回到焱潲房内伺候他。虽说是伺候,对于茛觿来说,无疑是噩梦的再一次来临,他明白,焱潲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后院的人见他脖颈上的锁链,都已经明白这是焱大人的宠物,对他溢血的伤口熟视无睹。有谁知道他是北国即将登基的皇帝?待到原来的皇帝一上黄泉,坐上帝位的就是他没有别人。这帮奴才或许到死都不会知道,他们使唤过北国的储君。
真是应了焱潲的要求,有伤在身的他包揽的所有的重活。天黑下来,大家都去用膳的时候,他倚在花园的角落里,粗喘着气。这样下去,他撑不了几天就会死。
不过茛觿觉得焱潲还算仁慈,先撇下残暴不说,只是让他干活,也算没有对他做太过分的事情。
第一卷:近水楼台(二)
“阿千?”
“属下在。少主有何吩咐?”阿千推门进来,见他收了桌上的砚台,手中多了一封信。
“前几日我的故友说要来京城这一带,我写封信请他来府上做客,也好聚一聚,你把信送出去便是。”焱潲将信封递给他,柔声道。他的这个故友能耐非凡,是小时候学堂里认识的,以前经常在一起打打闹闹的,现在在南国任地方武将一职,不过任命的地方离京城比较远,焱潲也很少能够遇见。先前来信说半个月后要来京城复命,自然要请他来府里做客,不好怠慢了的。
“是,阿千明白。”
阿千退下的时候把门带上了,暗淡的烛光照得焱潲略有倦意,却也不想过早入睡,站在窗前接着月光望一炎水潭中的水,闲的无事。之所以叫它炎水潭,第一这潭是当今皇上为了嘉奖他胜仗有功才建的,以他的姓来命名。第二,这潭水中年温热,不比宫里给侍寝之前妃子沐浴用的温泉差。
现在他过的好好的,算得上是京城的富豪,若是他的父亲还在,或许会以他为骄傲吧……
“噔噔……”叩门声拉回了焱潲渐渐飘远的思绪,他不悦的撇嘴,良久才前去开门,让门口的人等了好一阵子。
“君茛觿?你回来的还真早啊?”焱潲开门发现是茛觿,冷哼一声。望他原来一身洁白现在是红一片,脸上毫无血色,他心底是说不出的爽快。
“我,是在替我父亲还债。”他身体虚弱的将要站不住脚,是他努力挺着身板,将虚弱的事实压到最小。
“还债?呵,君茛觿啊君茛觿,想你都是快登基的人了,凭你的手段,皇位是意料之中的事吧?谁想到你会落到我区区一个南国尚书的手里。”他冷笑嘲讽,不多看他一眼转身回屋。他听到身后房门被关起,知道他跟了进来。
“你,很恨我么?”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丝的颤抖,强忍着伤痛问道。
“你这样的人,值得我去恨吗?”
茛觿语塞。像他这样的人,的确不值得任何人去爱去恨,他不清楚自己父皇对焱潲做了如何残忍的事情,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错。父债子偿,现在到了还债的时候了。
“我对父亲的作为深感抱歉,一命偿一命,你何不一剑杀了我来的痛快?”
杀了他?这点焱潲从未想过,他只想要不断的施加给他痛苦,这样,他越难受,他便越高兴。
“杀了你?你让我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几天之内就把你杀了,这未免也太吃亏了吧?我也就白白收了这么多年的苦。”焱潲冷言冷语,“再说了,把你杀了,我怎么向南帝交代?”
对于后者,茛觿更希望焱潲可以早点杀了他,他要是落到南帝手中,指不定南帝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那样只会让他生不如死。
“杀了我,求你。”他早就不再贪恋这尘世,他宁死也不去南帝那里受辱。
“不可能。”
焱潲冷冷的拒绝他的请求,想死,他偏偏不让,他倒要看看,北国第一储君有多大能耐。
“你若是自寻短见,我保你黄泉路上绝不孤独,我会让你所有的族人给你陪葬!”
所有的族人,陪葬……这无疑是刺痛了茛觿的心。想不到他变成灰了,也会牵连到族人,他就这么不堪吗。
第一卷:近水楼台(三)
“君茛觿,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茛觿听到这话,还没来的及疑惑,便是一阵强大的眩晕,将他卷入焱潲的怀中。原本他就站不住脚了,被这么一折腾,现在就只能依靠那可怜的力气撑住了。焱潲毫不客气,死死地将他抵在墙上,让他动弹不得。
“如果我说我要对你用强,你会如何?”焱潲的嘴角勾起邪魅的弧度,心里对于他的答案是猜了不少种。他会杀了他?废了他?将他做成人彘?把他带到北国去受折辱?还是说,会把他关在他的天牢里,永远也见不得天日?
不过那不可能,以他现在的境况,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想要从戒备森严,高手如云的尚书府对尚书大人下手,结果还不是他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你不会。”他蹙眉想要挣扎开他的怀抱,不过他越是挣扎,他抱的越紧。
这回答让焱潲有小小的失落,却让他兴趣大增。
“如果我真的做了呢?”
“那么……茛觿不会有任何怨言。”
不会有任何怨言,他就这么喜欢他折磨他。如果他不做些事情来实践,是不是太对不起他?
“君茛觿,你不要以为你是我的堂哥我就不能那你怎么样!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吗?”
“你我本不该……有的血缘又何必提起?在我的眼里,你只是,我的债主……”
“你说……”焱潲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绝肩头一沉,这个人就这么生生在他面前倒了下去,不偏不倚的落到了他的怀里。
他的心头一沉,本能抱住他。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晕过去了?是那个伤口么?焱潲撕开他肩头的衣服,查看伤口。伤口已经化脓,还在泛着血。尽管他伤他很深,可是才一天时间,伤口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君茛觿?喂,醒醒,你不要以为你装死我就会放过你。”
“君茛觿?睁眼看着我!”
没有回答。不管他怎么唤他,回答他的只有窗外不停的蝉鸣。
“阿千!阿千!”他打横抱起茛觿,冲向房门口,正巧碰上听到声音开门进来的阿千。
阿千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立即注意到了焱潲怀里的人。惨白的脸没有任何血色,白色的华服上脏乱不堪,脖颈上的锁链拥着他的脉搏,跳动十分微弱。
“少主,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突然就……”
“阿千知道了,少主你别慌,这就去找大夫。”阿千从焱潲的手中接过茛觿,即刻消失在了焱潲的院子里。
他慌?胡说八道,君茛觿变成这样他最高兴了,又怎么会慌?他就算身体腐烂命丧黄泉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阿千最近说话是越来越不检点了啊,进说一下乱七八糟的话。
惨白的月光打在他俊美的脸上,才第一天就弄成这样,这是要如何呢,还是说,他下手太重?该死!他才不要去管君茛觿那个混蛋,他赌气得甩上门,讲自己闷在被中间却也是,一夜无眠。
第一卷:近水楼台(四)
第二日清晨,焱潲破天荒的去上了早朝。可想不用上早朝是南帝特许他的,原本作为朝中尚书大臣是一定要去的。
焱潲的到往让在大殿外里等候的官员们都惊了一惊,纷纷前来招呼。
“这不是尚书大人么?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尚书大人可是好久都没有跨进宫门一步呢,今日来上朝还真是少见。”
不过对于这些没有共同话好说的人,焱潲一概置之不理。
“焱潲,你来了。”
焱潲顿住脚,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接着有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若醉,好久不见了?”焱潲正视面前这位清秀的少年,拍了拍他的手臂。
七若醉,南国将军,是继焱潲之后的第二个战神。曾经跟着焱潲立过不少的战功,南帝赞赏有加。
“难得你来一次宫中……我们怎么也是好几年的兄弟了,这几个月你连面都不露一下,仗也不打了,政事你也不理了,这几个月你倒是过的自在。”若醉嘟嘴抱怨,斜眼笑看焱潲。
“你也不赖嘛,多久没来看我了?”焱潲环过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轻轻道。
“上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南帝五官端正,表面斯斯文文,背地里手段多了去了。都说南国出美男子,这话确实不假,殿中的男子们都是极品当道,去街上搜罗一片的,长的平平凡凡的是十分少见的。而焱潲更是极品中的极品少爷,不及茛觿那般的自然青涩,也是妖媚至极。
“朕的尚书爱卿今日怎么来了?真是很少见呐?”南帝坐上龙椅,抬头便看见站在首排的焱潲,笑道。
“陛下玩笑了。”
早朝没有其他的大事要禀告,于是很快结束了。
他与若醉肩并肩荡悠走着,若醉则是在他身边,嘴巴动个不停,语速极快,焱潲刚听见开始,他就已经讲完了,真不愧是顶尖辨手。
“焱潲,我听说皇上给你派了个秘密任务?”若醉最后还是开口问出他的目的。
“……恩。”焱潲淡淡的应了一句,“皇上给我两个月的时间。”
若醉若有所思,嘴里嘟嘟囊囊及小声,焱潲听不大清楚,八成又在自言自语琢磨皇上下的圣旨了。焱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蹙眉的侧脸,十五岁的他还真的是孩子气,有时候他真的希望若醉可以跟着他姓炎。
恍惚间,焱潲想起了昨夜。这个人真是扫兴,他还没有下手,自己就先晕过去了,现在他真的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了。阿千说,他……慌了。这让焱潲有了想扇他一巴掌的冲动,他还真没有为别人乱过手脚,他救他,只是……只是因为不想让他这么早就死了,否则他的身边就少了一样玩物了……对吧?
“那么……茛觿不会有任何怨言。”
“你我本不该……有的血缘又何必提起?在我的眼里,你只是,我的债主……”
他只是来还债的,仅是这样而已,是以君茛觿的身份,不是清歌。他的内心,是不是还抱有一点点的逃避,逃避清歌就是茛觿的事实,所以他下不了狠手。
“就此分手吧。”焱潲开口,率先出了宫门,往府邸的方向归去。
“等一下焱潲!”若醉拦住他的脚步,伸开双手挡住他的去路。
“怎么了?”焱潲微微低头望着比他低了半个头的少年,他的动作让他有一瞬的想笑。
“你抓到他了?”
“我……还没有……”焱潲垂眼,低声道。
“焱潲,抓到人了就马上交给皇上,不要拖到期限到了再交出去。免得自己遭罪听见没?”若醉一本正经,逼得焱潲不得不点头。
“哼哼,这样不就好了,我走了啊。”若醉跑开,回头挥手喊到。
焱潲站在原地,等他消失在人群中,轻叹了一口气。刚刚自己撒了谎,欺骗了若醉。作业一夜未眠,此刻的倦意浓浓容不得他想的太多。
第一卷:近水楼台(五)
焱潲快步回了府中,躺在榻上辗转如何也不得睡去,心里一直挂念着若醉的话。现在君茛觿就在他的手里,不过他还没有想过这么早就把他交出去,皇帝不是给了他两个月的时间么,两个月之后再交出去也不迟。
“大人?”门外一声娇滴女子的我声音,想必是府内帮忙打理的丫鬟。
“什么。”他淡淡应了一句。
“厨房的妈妈来让我问问大人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不用做了,我不饿。”焱潲坐起,一句话打发走了门外的人。
说到女子,焱潲这才想起前几日皇帝说要给他寻尚书夫人,说是焱潲这个年纪了理当娶妻。其实他本人根本不在意什么夫人不夫人的,若皇帝真的给他选了来,草草做完房事生完孩子就送走,身边多个女人对他没有好处。
“诶……”焉的,他想起了昨日受伤的君茛觿,正好现在闲来无事,去看看他现在到底是一副什么狼狈样。
阿千安排他在偏房住下,焱潲便绕着小路,一路过去。这条小路他可是好久没有前来了。焱潲撇头看向不远处的假山,却发现山脚下有一人头晃动。
焱潲走近,这人是谁?虽说尚书府家大业大,家丁多,但他还是可以记住每一个人的脸,不过,这个人他好像从来没见过。他背对着焱潲,他下意识看向那人的脖颈,上面并没有焱潲的印记。
在尚书府,家丁的脖颈上会打上焱潲的印记,单单一“炎”字,丫鬟则是打在胳膊上。这个人什么都没有,那么他到底是谁。看样子他并没有发觉到焱潲的到来,自己顾着自己在假山下面埋着什么东西。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是这假山后即是尚书府的后门,在此处埋东西,是要做甚?
“你是谁?”
那人听到焱潲的声音身体颤了颤,惊慌的回过头来,正瞧见焱潲眯眼看他,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尚尚尚……尚书大人。”
焱潲蹙眉,看到他连话都不敢讲,还敢说没鬼?
“你在做什么。”
“没……没什么!”
“没什么?”焱潲负手,说着要绕到他身后去一看究竟,被那人死死揽住。
“大人!大人莫看……我这是在给家里存钱,不是别的!”
“存钱?”存什么钱,存钱就要用泥土么?这是焱潲迄今听过最好笑的事情。
“不,小的家里穷,想要存一些钱留给家母用,可是怕留在身边怕丢了,于是便前来藏于此地。”
焱潲低头仔细去打量这个人,面相一般,只是那眼,出了奇的大。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小白。”
小白?焱潲觉得有必要一定要记住这个人,下次一定得让阿千把印记印上去,免得闹出什么事来。
“去阿千总管那里领二十鞭子,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出现在这里。”
“……是。”
焱潲拂袖离开,他只是没有看到,那个所谓的小白在他离开的背影上,投下了恶狠狠的,不怀好意的阴笑。
第一卷:近水楼台(六)
焱潲还想着去寻阿千,他便自己来了。
“少主回来了?”阿千对他笑了笑。
“恩,阿千,我想问你,小白这人,你可知道?”
“小白?好像有点印象。”
“他的身上没有印记,你去查查他的底细。”焱潲冷道。
“是。”阿千应着,正要问着焱潲往那边去,可又想起这里囚禁的人,轻声笑了:“少主……您是来看君茛觿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