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花海已静寒+番外——咖喱鱼尾

作者:咖喱鱼尾  录入:12-21

花静寒伸手去触摸轩辕澈的眉骨,轻轻扫过他的眉毛,眼神有些迷离,“阿澈的眉毛真好看啊。”

“以后你可以天天看、月月看、年年看、看一辈子,看个够!”轩辕澈握住他的手,温柔的说,缱绻似水。

“怎么会够,怎么会够……”你眉眼间的深情和专注,我真的不想忘记,不舍得忘记,我真的不舍得离开。

两人的马就这样并排行走着,花静寒说了很多以前的事,从第一眼见到轩辕澈到给他送饺子,从他变成了罹冉到他在宫中对轩辕澈的思念,而轩辕澈总说以后的日子还长,留着以后慢慢说,留着牙齿都掉了、头发都白了再说。

天空又开始飘雪,花静寒伸手去接了一片薄雪,看着雪在手中融化。

第三十章

“牙齿掉了,头发白了,我们却还在一起,”花静寒呵了一口气,吐出长长的白雾,“真好啊,真好啊……”

“静寒!静寒!”花静寒直直的从马上摔下去,“你怎么了?怎么会有血!”地上的浅雪被染上了红色,他的背后有一只小小的镖

“我……我不小心摔倒了,你……你怎么不……接住我?”花静寒还在笑着,嘴唇却已微微显出黑紫色。

“静寒!静寒!”

冯烈骑马折来,见到这幅情状,“我去叫军医!”

一个明黄色的卷轴从花静寒怀中掉出来,落到了那片沾了血的雪地里,他伸手去拿,“别把遗诏弄脏了。”

轩辕澈抓着他的手,“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静寒。”他紧紧的抱着花静寒,像是要嵌进身体里。

雪花沾了轩辕澈满头,花静寒眯着眼睛,深情眷恋,此刻雪落满鬓,也就当我们今生行至白头……

军中所有军医火速赶来,一一为花静寒探脉,纷纷摇头,又看了那渗出的血液,“大将军,此人所中之毒名为‘伤别离’,中毒后全身无力,肌肉酸疼,或是神志不清,苦痛万分。此毒无药可解,怕是……活不过今晚。”

伤别离,伤别离,伊人归来复去去,徒留只影哀戚戚,伤别离,天下至毒也。

轩辕澈抱着花静寒,身体微微摇晃,像是在哄着一个孩子,眼泪不住流淌。

“大将军,末将先带军队去陵江和大军汇合。”冯烈拱手告退。

军队越来越远,消失在白雪中,“静寒,只剩我们两个人了,没有人打扰我们了。”

“嗯。”花静寒点点头,闷哼一声,“我一直都想这样,只有我们两个人。”这个愿望这么小,却也那么难以实现。

花静寒拿轩辕澈的手在脸上摩挲,眼神飘向前方,“你看前面那片白梅林,多漂亮啊,我们去……看看吧。”

身穿铠甲的威武将军抱着一个白衣少年,在雪中缓缓行走,走向那白梅林的最深处。

“这花海,好美……”花静寒喃喃自语,“阿澈,我们拜堂成亲吧。”

这句话不知是因那中毒的呓语,还是他原本就想说的话,那轩辕澈定定的说:“好!”

风雪中,白衣少年在那威武将军的搀扶下,两人在一棵白梅树下拜了堂,天地为证,此情可述,万生万物皆为之动容,哪怕是不容于世的同性之恋。

雪下得更大了,天色也暗了下来,轩辕澈抱着花静寒就坐在那棵梅树下,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梦话,可全都是关于自己的。

“阿澈,你一定会是千古一帝。”

“阿澈,我们以后每年都来这儿看梅花……”

“阿澈,我留在军营里的饺子还没包完。”

“阿澈,我心里知道你爱我就够了,就够了……”

“阿澈,大胤朝的帝王,我不想让……将来记载你的史书上有任何一个污点……”

“所以阿澈,从现在开始,忘了你曾爱过我……”

阿澈,天亮以后忘了我吧,忘了我,忘了我……

轩辕澈声泪俱下,“不要再说了,不要说了,我爱你,我爱你……”感觉过了很久,天应该也快亮了,而怀里的人却阖上了眼皮,“静寒,别睡,别睡!”他摇晃着怀中的人,“我们一起看日出,上次你就睡着了,这次……你不许睡了!”他的声音,已然哽咽。

“好。”怀里的人缓慢睁开眼,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却没有再说一个字,就像一个木娃娃,表情一直在微笑,轩辕澈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脸上。

良久,轩辕澈指着那地平线,“静寒,快看,太阳出来了,太阳出来了!”

怀里的身体还有一点点温热,双眼紧闭,然而那表情还是保持着微笑,就像睡着了一样,只是永远都不会醒过来。

还是没能和相爱的人一起执手看日出……

“静寒……”

白梅林中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呼唤,无人应答。

不久,全部大军已经整装待发,年轻的将军冷面铁血,却好像苍老了容颜,向着京城进发,无人知道他仍旧在哭泣,却道悲风吹泪,他以后都不会再流泪了,因为心被生生剜出来,同那个人一起葬在了那片白梅林……

终章

城门破开,诏书上来。

皇甫玄宸依旧守着鸾鸣殿,看着一道紫色的身影向他缓缓步来,“花静寒死了。”

他没有表情,没有哭,没有笑,他依旧在作画,整个屋子里全都是画,画上也都只有一个人,是他起舞的每一个动作神态,只是这次画中人笑了,笑得纯美绝伦。

“皇上……”赫连紫陌想说些什么,想劝他想哭就哭出来,却没有开口。

“我已经不是皇上了。”他依然执笔描绘,良久道:“成了。”

只见那画上的人玉臂交叠,身段风流,衔笑美绝,仿佛是天上的神仙。

他吹了吹墨迹,才看着眼前的人,“你来是要杀我的吧,呵呵,动手吧。”

紫衣女子静默了良久,“你……走吧,”看着皇甫玄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也许皇宫这个地方,本来就不适合你。”

皇甫玄宸把那件玉云仙裙细细叠好,然后妥妥包起来,拿起一幅画,端详了那人右肩上的梅花,也一同包起来,“这个地方或许也不适合你,紫陌皇太后。”转身离开了鸾鸣殿。

赫连紫陌又想叫住他,她觉得自己还有句话没讲,她还一直没有跟他说“我爱你”,一直都没有说,直至那个挺拔的黑色身影消失不见。

罢了,这么多年来,自己不都是用行动在表达爱慕之情吗,呵呵,说了又如何,徒增感伤而已,她转身把那根木簪丢进了炭盆里,看着它烧成了灰烬。

花静寒有句话说得很对,如果你爱一个人,爱到最后开始计较得失了,那或许就已经不爱了。不爱了,不爱了,最后这些年的苦苦纠缠,不过是为了成全一个自己,为了证明自己可以一次次豁出命来爱。

阿宸,我放开你,更放开我自己……

皇甫玄澈的确是个好皇帝,登基后释放了所有的男宠,返回原籍,也遣退了很多年轻的宫女,三年来国家经济迅速发展,年年丰收,人口剧增,又时常推出一系列措施减轻百姓的负担,深得民心。

十方早已被更名为梅城,皇甫玄澈每年腊月都要去梅城的那片白梅林一个人坐一坐,后来百姓们自发捐钱为他修建了一座简易却别致的行宫,皇上亲笔题字,名为“静安宫”……

十年后,大胤撕毁条约,向苍狼国宣战,苍狼大败,史书记载,皇甫玄澈御驾亲征,用当年签订条约时苍狼国君所赠宝剑,亲手取了国君首级,苍狼国灭。

又十年,皇甫玄澈占北耶,除夷倭,安邦天下。

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他依旧兴修水利,为天下谋福,夜以继日的修改图纸,他病倒了,却依旧坚持上朝,命太子旁听,那太子顺齐,实则是玄宸皇帝与冷宫中的淑妃的儿子,淑妃生产后失血过多而死,顺齐是皇甫玄澈一手带大的。

玄澈皇帝一生,没有皇后,没有妃嫔,没有任何一个女子相伴。

大胤四百零三年,腊月三十,玄澈皇帝驾崩于梅城静安行宫,时年五十六岁,太子顺齐继位。

天下同悲,满城痛哭。玄澈帝在位近三十年,成就卓越,深受爱戴,史官们纷纷聚集一堂,要为这位旷世的帝王编撰史书。

有人说他冷血无情,他从来都没有笑过,有人说他坚韧强悍,他从来都没有哭过。

有人说他的情乃是太上之情,博爱而宽广,又有人反驳,说太上之情,本就无情。

突然,一个年轻的史官问道:“玄澈帝爱过花静寒吗?”

众人沉寂了片刻,又七嘴八舌起来,纷纷说玄澈帝怎么可能爱过那个妖人云云。

“那是玄宸帝的男妃,玄澈帝怎么可能跟他有瓜葛。”

“就是,虽有传言说那花静寒乃是玄澈帝进献的,但玄澈帝怎么可能用这样的手段,传言只是传言。”

“那花静寒并非人类,乃是九尾狐化身,是上天派下来惩罚我们大胤,后被玄澈帝镇压,你所言尽是子虚乌有。”

就在众人指责那个年轻史官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他爱过。”

“冯丞相。”

冯烈已是白发苍苍,他阖眼点头,“玄澈帝爱过花静寒。”

众人哑口无言,提笔刚要写些什么,却还是未下笔,有的即使写了,也用墨迹涂掉。

这份情,这份缘,这段悖伦绝恋,终究还是没能被载入史册。

玄澈帝生前曾对冯丞相说,待他死后,愿能葬在那片梅林花海之下,只是如今群臣反对,称像玄澈帝这样的千古一帝定要葬于冰宫,为后人永世敬仰。

于是冯烈和顺齐皇帝去了梅城,将那人的骨灰带回,与玄澈帝一起存放于冰宫,就放在他心脏的位置。

顺齐很好奇这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冯丞相只是笑而不语。

黄泉路上,那个少年早已等候三十载,与他携手共踏三生河畔。

这飘雪飞花,如有来世,定要与君携手再赏……

——正文完——

番外:玄色之宸

1.

我很早以前就知道轩辕澈会送我一件礼物,一件足以诱惑我的礼物。

因为他要拿回属于他的东西,就必须让天下人觉得我是一个昏庸无道的皇帝,而且我的确也是这样的皇帝,可他却绝对是一个称职的君主,这一点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听到父皇说他,有帝王之相。

我去问母后,什么叫帝王之相,母后温柔的告诉我,我现在是太子,将来就是帝王,我想告诉她我不想,我想告诉她父皇说那个轩家的孩子有帝王之相。

我当时并不知道,这四个字无论如何父皇也不会拿来形容别人,只因为他太宠那个小男孩了,宠到亲自教他绘画,教他骑射,教他很多很多没有亲手教我的东西。后来我想,这估计就是血肉至亲之间的一种感应吧,可惜这种感应,在我和父皇身上却毫无体现。

我从那时候就开始恨他,因为嫉妒他有的,我都没有。

而我也没有争取,我不知道是不想争取,还是不会争取,我觉得陪伴我的就只有那天上的星星,母后告诉我,我名字里的“宸”字,就是北极星的意思,是帝王的所在,我问她这名字是不是父皇为我取的,她不答。

我知道不是,父皇不喜欢我,更不喜欢母后,父皇只让母后住在鸾鸣殿,并不是皇后居住该居住的凤翔宫,母后的名字里只有一个“雪”字,是个单字,他没有为母后赐名,即使后来我登上帝位,追封母后为“玲雪皇太后”也磨灭不了这个事实。

父皇只有我一个儿子,正因如此,他偶尔才会过来询问我的学习情况,他每次都冷着脸,从来不对我笑,无论我进步再大,也没有得到半句鼓励。

我还记得那天,父皇就在我的书房里,然后一个宫女急忙跑过来,“皇上,您快去看看吧,陈昭容出事了。”

父皇不疾不徐的起身站定,跟那宫女离开,我当时不知为什么,竟也跟去了。

那女人倒在地上,肚子隆起,身下有血流出,而旁边,站着我的母后。

我认得那个女人,那晚我溜出御花园看星星,就是她在那里不知道和一个侍卫在干什么,那声音,那喘息,叫我反胃。

我暗自叫好,这个女人的孩子,死了好,死了干净,而且,那绝不是我母后的错,那个女人想陷害母后。

我知道父皇一定会明察秋毫,我觉得父皇一定也知道这个女人有多么恶心。

我只猜对了一半,父皇一刀解决了她,插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她眼中先是诧异,后是怨毒,那眼神,我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

可父皇竟然下令,要禁足母后。

我不知道理由,或许这世上的事,很多很多都是不需要理由的。

也许是从那时起,我开始讨厌女人,我讨厌她们的娇弱无力,讨厌她们的泪眼星眸,讨厌她们的妩媚生姿,在我看来,都那么做作,那么恶心,都是一把把最尖锐的软刀,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

2.

次年,父皇病了,听说是很严重的病。

那天晚上,舅舅来了,我自顾自的玩,没有理他。

他问:“玄宸想不想当皇帝?”

我说不想,这是真心话。

我看到他在笑,他说:“小孩子不可以说谎哦。”

于是我便说,想。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每个人心中都有了自己的答案,如果听到的回答与自己心中不符,就都以为那个回答是假的。

第二天,我去了父皇每天上朝的地方,我听见他们向我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后来我才知道,父皇死了,按照他们的话就是驾崩了。

我去找母后,她穿着一件雪白的裙子,翩然跳舞,袖子很长,她不停的旋转、跳跃,那袖子也随着她的动作有了各种姿态。天上骤然下起了雪,那幅画面惊艳绝伦,我觉得母后是世上最美的女人,她拿起一个小瓶子,把里面的东西往嘴里倒,然后继续跳舞。

不知过了多久,她不跳了,跪坐在雪地中,微笑的看着我,慢慢合上双眼,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她。

舅舅告诉我,母后死了,要我坚强,要我不许哭。

我没有想哭,我只是诧异。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小瓶子里的东西,是天下至毒,伤别离……

那一年,我的生命中也出现了另外一个女人,她叫赫连陌,舅舅说她会是我的皇后,于是我看着她穿了一件紫色的裙子,当即就给她赐了名字,赫连紫陌。

我只是不想让她跟母后一样,明明已经成了皇后,却依旧是单字的名字。

我并不讨厌她,可是我讨厌女人,这是多矛盾啊。

她很聪明,也很努力,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只是我不愿她拼命的学习仅仅是为了博得我的青睐,我有更重要的事让她去做。

或许我根本不需要那样对她,因为这天下很太平,可是我又不得不去那样做,因为我的心底总觉得不踏实,我不知道那种不安源自哪里,但我已经学会将它们一一掩藏,君临天下,更要笑对天下。

她再不能生育,容貌从此都停留在十六七岁,直到她死。

我有点心疼她,但绝不会爱她。

她出色的帮我完成了一件件任务,我很满意。

推书 20234-12-21 :不朽 上——Soph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