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许风流地 下——陈留王

作者:陈留王  录入:12-20

安迪闭着眼待了好久,才慢慢起身,转过脸看吴千帆。

吴千帆下巴一扬:“去洗澡。”

安迪扶着墙壁慢慢走到浴室,哗啦哗啦地洗了很久才出来。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

“你那张床脏了,要到我这边吗?”吴千帆问他。

安迪低着头慢慢爬到吴千帆的床上,欲言又止地看了吴千帆一眼。吴千帆举止坦荡,好像跟当事人洽谈似的:“下午要出去吗?”

安迪慢慢把脸趴在他的肩膀上,嘀咕道:“不,我屁股疼。”

吴千帆想把他推开,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动,只是说:“歇一会儿吧。”

63、良言

梁倾城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一个草包公司。但是这话却不能随便讲出来,因为林梵行不太好惹。

年轻的职员们坐在简陋的会议室里,满脸憧憬地望着演讲台上侃侃而谈的培训师。“我们是要成为未来的金融领袖。”培训师单手支着讲台,挥舞拳头。

“猴!”众人欢快地鼓掌叫好。

梁倾城双手抱臂站在后排角落里,他揉了揉眉心,难以忍受地走了出来。梁倾城心想:这他妈什么玩意儿。他走到林梵行的办公室,见林梵行躲在一排蓝色的文件夹后面,哗啦哗啦地倒药丸。

他前天袒露着肚子睡觉,第二天拉肚子,一直持续了这么几天都没好转。林梵行脸色发黄,举起几枚药片放到嘴里,仰着脸看梁倾城,缓缓地喝了一口热水,又鼓着腮帮子看他,顿了顿才咕咚咽下去,未语先笑道:“咦,什么时候来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煞有介事地伸出手:“午安。”

梁倾城以傲慢的神态看了看办公室的陈设,最后伸手捏了捏他的掌心,温声道:“还拉肚子吗?”

林梵行觉得有些扫兴,他并不愿意跟梁倾城聊这样琐碎尴尬的小事,胡乱敷衍了几句,就心急火燎地炫耀:“我的公司如何,还能入您的法眼吗?”

梁倾城沉默了一会儿,在那些委婉的外交辞令中寻找合适的词语:“虽然并不尽如人意,但还在我的意料之中。”

“这不是好话。”林梵行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洋洋自得地说:“不过我也不在乎。”他打开门,望着偌大的办公室,望着那些对他马首是瞻的年轻职员,这就够他高兴的啦。那点钱算什么,这不过是有钱人的一个乐子。

林梵行沉浸在肤浅又狂妄的自我满足之中。忽然肚子里传来一阵绞痛,他苦着脸,急匆匆地推开卫生间的门。卫生间是房间自带的,倒是免去了这位大老板与职员撞见的尴尬。

梁倾城对他的公司连一毛钱的关心都没有,只是很担忧地跟在爱人身后:“那药不管用啊?”

话音未落,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门嘭地被甩上,险险撞上梁倾城高傲的鼻尖。

“待在外面!”林梵行尴尬地吼他。

梁倾城有些无奈,摸了摸鼻尖退到办公桌前坐下。松软的椅子上还残留着林梵行衣袖的芬芳。这气味跟梁倾城身上的一样。莫名其妙而又顺理成章的,梁倾城起了情欲的念头。

林梵行是很害羞又很固执的人,他会在梁倾城的命令下做出种种羞耻的动作,却又固执地从不在梁倾城面前做出私密的甚至换衣服这样的行为。

梁倾城在他身上常常觉得很满足,却又在更多的时候觉得不够。

他这边正做出种种下流的想法时,林梵行衣履整齐地出来,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不是药不管用,我小时候身体不好,一旦生了病要拖拖拉拉好多天才痊愈。不过这几天我的确瘦了许多,你觉得呢?倾城?”

梁倾城这才疑惑地看他,显然是并没有把他刚才的话听进去。

“你人在我这,心跑到哪里去了?”林梵行大怒,隔着一张办公桌抓住了梁倾城的衣领。他这样暴躁的脾气一半源自母亲歇斯底里的基因,一半源自梁倾城毫无原则的纵容。

梁倾城微微一笑,顺势抱着他的头,劈头盖脸地亲吻了过去。但因为隔着厚重的桌子,让梁倾城的咸湿的手并无用武之地,他急躁而蛮横地直接把林梵行往自己身上拖。林梵行听着他急促的喘息,不禁又羞又笑,蹦蹦跳跳地从桌子上越过去,横坐在爱人的身上,笑道:“你这人真是,像个小流氓。”

梁倾城把他的衬衫扯开,在胸口轻轻地撕咬吮吸,低声说:“怎么?被小流氓操过?”

“这个,我倒是想试试……啊好疼,我开玩笑的你个王八……”林梵行骂到一半,腰肢一软,又倒在了他的怀里,因为梁倾城正在用裤裆里的硬物摩擦他的下体。

“今天不能做,我最近……”林梵行有气无力地劝阻。

“没关系,我想要你。”

林梵行气愤地举起了拳头,在他小腹上打了一下,力道不大,足以让梁倾城从欲海中清醒一点。

“你这人真混,我肚子还疼着,你竟说出这样的话。要是你生了病,我会这样强迫你吗”林梵行义愤填膺地说。

“求之不得。”梁倾城嬉皮笑脸地说:“你在床上太被动了,虽然我喜欢那样,不过偶尔换一点刺激的……”他被窘迫的林梵行堵住了嘴唇。

“在家里有多少话不能说,偏要来公司逗我。”林梵行柔声说道:“我也很喜欢你。要是你觉得我在床上太被动,我也可以做1的。”

梁倾城的表情,好像踩到了自己的尾巴,表情颇为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是我想试试。”林梵行眼巴巴地看着他。

梁倾城恨不能把之前说过的话都收回来吃掉,他从心理上生理上都不能忍受角色的转换,甚至连一直蓬勃的性趣都疲软了下去:“亲爱的,你……额,我昨天瞧见了一只很漂亮的领夹,我买来放到车里了,下午拿给你看。”

林梵行笑嘻嘻的:“我想试试。”

“我还有事,回头聊。”梁倾城把他推开,整理衣服打算出去:

林梵行扶着桌子大笑,招手道:“你忙什么,我有一件事情问你。”

“你说。”梁倾城耐心的等他。

林梵行想了想,才问:“我的公司你觉得怎么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从三月份到现在,一单生意都没有。我问了总部的人,他们说这很正常。是这样的吗?倾城。”

梁倾城凝视着他的眼睛,顿了顿才说:“我瞧着不太好。”林梵行的脸果然沉了下来,梁倾城又说:“你自己决定吧,我没做过金属投资。”

林梵行听他这样说,也就不再问了。

这样又过了几个月,公司里的员工走了一大半,培训师拿了钱也走了。眼看公司成了空壳,房租水电之类的成了最大的负担。林梵行无奈,只得将公司关了门。总部那边一直在虚与委蛇,所收的几十万代理费也根本不可能退还给林梵行。

又过了一个月,办公室的租约到期,林梵行没有再续交,房子被收回去,公司也就不复存在了。林梵行绷着脸办理了一系列后续手续,最后拿出纸笔一算,发现折腾了半年,果然亏损了很大一笔钱。好在梁倾城并没有说什么,韩禅也没有指责他半句话。

他这几天精神委顿,只顾在家里上网玩游戏。这天正午,林梵行从床上爬起来,晕头晕脑地坐在房间的椅子上喝水。梁倾城和韩禅在外间说话,两人大概以为林梵行还睡着,所以说话没怎么忌讳。

“这种圈钱的的模式很早就有了。现在只不过是换一个产品,赚的主要是代理费,至于那些代理商们自己能不到挣到钱,就没人管了。”

“听着很新颖,连我都被绕晕了。”

“是,咱们家这位,到现在还迷迷糊糊的。”梁倾城说着站起来:“我瞧他醒来没有。”一面高声喊道:“梵行,你还在睡吗?该吃午饭了。”

林梵行坐在椅子上,顶着一头乱发,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梁倾城走过来温柔地吻了吻他的嘴唇,柔声说:”今天倒是醒得早,快去洗脸,中午吃牛肉。”

林梵行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梁倾城接收不到他的信号,反而亲昵地摸摸他的头发:“起床气还挺大,这小白眼翻得。”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当着韩禅的面,林梵行没有发脾气,而是别别扭扭地吃了一顿午饭。下午韩禅去花鸟市场玩,林梵行继续绷着脸去书房玩游戏,梁倾城找了一把剪刀,兴致勃勃地修剪阳台上的花木,又高声对林梵行说:“你心情好点了吗?晚上去看电影吧。”

“不去。”

梁倾城把剪刀放下,走到他身边,笑道:“你的起床气还没消吗?”

林梵行把电脑推开,正正经经地看着他,怒气冲冲地说:“上午你跟爸爸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梁倾城没反应过来:“什么?”

林梵行红着脸大声说:“你在耍我吗?你明知道那时一个骗局,为什么一直不跟我说!你在看我的笑话吗你真恶毒!”

梁倾城一开始还耐着性子想解释,听到最后一句,才变了脸色,沉声说:“别不讲道理。我不知道那是骗局。”

林梵行哼了一声,起身推开他,暴躁地挥舞着手:“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他就是这样很容易冲动。梁倾城知道他在国外生过心理疾病,所以很忍让他,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很克制地说:“你听我说,公司的事情,我一开始没有认真了解,是后来倒闭之后我才知道的。”

“我之前有问过你的!”林梵行大声说:“你为什么不帮我,要是你肯说一句,说那是一个圈钱的骗局,我会傻乎乎地在忙大半年吗?你宁肯跟爸爸讲都不愿意跟我说。”

韩禅慢慢从外面走进来,开口道:“怎么一会儿不见又吵起来了?”

梁倾城无话可说,气冲冲地从书房出来,忽然转过身面向林梵行,咬牙道:“林梵行,你真的很难伺候。”说完这话,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

梁倾城极少对他说这样的重话,林梵行一时愣住了,又忽然抓起窗台上修剪整齐的玫瑰花,哗啦哗啦全扔在了地上。

韩禅有些无奈,心平气和地规劝道:“梵行,不要这个样子,你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不要总是通过发脾气摔东西解决问题。”他很担心自己的幼子,这种幼稚的处事方式是很难在成年社会立足的。

实际上林梵行除了在梁倾城面前胡闹,在外人面前还是很克制有礼的。他瞪了韩禅一眼,粗鲁地说:“不要你管。”

韩禅叹了口气,拄着拐杖“嘟嘟嘟”地走了。

64、有故事的人

林梵行生了几天的闷气,自动跟梁倾城和好了。左右无事,他安分了几天,忽然决定环游世界。

这想法荒谬而浪漫,林梵行在出发之前,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自己办好了护照机票住宿等一系列手续。然后在临行前的晚上,神神秘秘地把梁倾城叫到身边:“我给你瞧一样东西。”

他把钱包打开,给梁倾城展示了十几张崭新的机票。

梁倾城慢慢把机票抽出来看了看,有点莫名其妙:“干嘛?”

林梵行斟酌着语气,想用最平和的方式告诉给梁倾城:“我打算去看看世界。”

梁倾城把机票一张一张地看了过来,发现这路线横穿了赤道,是从北半球到南半球的。而最近的那张机票的日期,就是明天早上七点。梁倾城深吸了一口气,商量着问:“梵行,是这样,我下个季度可以抽出时间,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好吗?”

林梵行目光游离,有点不太情愿:“我想一个人去。”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呢?”

“我现在在跟你商量。”

梁倾城无话可说,把机票往桌子上一放:“你都决定了,还跟我商量什么。”抬脚就走了。

林梵行早就预料到此行要受到诸多阻碍,他根本就不在乎。自顾自地在房间收拾了行李。当天晚上,林梵行认认真真地泡了一壶绿茶,放到梁倾城的手边。

梁倾城正坐在电脑旁看邮件,手背碰到温热的玻璃杯壁,他端起茶杯尝了一口,这才瞧了林梵行一眼。

“哥。”林梵行眼巴巴地看着他,又坐在床边,谄媚地说:“今天工作累吗?我给你揉揉肩膀。”果然跪坐在床边不甚熟练地给他捏肩揉背。

“我很早就想游历世界了。”林梵行柔声说:“没跟你商量,是怕中间再有变故。你不要生气啦。”

梁倾城叹了口气:“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林梵行心中一喜:“已经准备好啦。”

梁倾城把电脑合上,起身检视他的行李,又打开手提包,见护照钱包机票一应俱全,这才放心,有些无奈地说:“真的不愿意和我一起吗?一个人旅行很无聊的。”

林梵行笑了笑,没有说话。

梁倾城很豁达地一摊手:“一路顺风。”顿了顿又说:“明天早上记得跟爸爸道别。”

林梵行有些不太情愿:“多此一举,他已经知道我要出远门啦。”

梁倾城握着他的手,柔声说:“梵行,不要这样啦,他很爱你的。”

林梵行牙酸似的砸吧着嘴唇:“我知道。”他一向很听梁倾城的话,顿了顿又说:“我记住啦。”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梁倾城捏了捏他花朵似的脸颊,低声说:“梵行,你太浮躁了,不论是经商还是游历,或者其他稀奇古怪地举动,我不会阻碍你,但是我希望终有一天,你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林梵行吃了一惊,低头默默地思索了片刻,才说:“哦。”一言不发地收拾了床铺躺下,忽然又说:“你很容易就能把别人看透?还是只针对我?”

“大部分人。”梁倾城有些歉意地笑笑:“刚才那番话我不该讲出来的。但是除了我,又没有其他人真正把你放在心上。我……很不放心你。”

这番话说的朴素平淡,却别有一番深情。林梵行捉摸了片刻,忽然从床上坐起来,尚未开口眼圈却红了:“倾城。”

“嗯?”

林梵行合身扑到了他身上,撒娇道:“倾城。”

梁倾城哎呦一声,捂住被砸到的鼻子,哭笑不得地抱住他,柔声道:“好啦好啦,这大半夜的又闹什么。”

“我不想走了,全世界都不及你好。”

梁倾城:“……”

好在这话只是说说,第二天天没亮,两人先后起床,一番收拾整理之后,林梵行去见韩禅,原来韩禅一早就起来了,穿的整整齐齐坐在床边,脸上一副很伤感的样子。林梵行见他这样,气焰先消了一半,只低声说:“爸爸,我走了。”

韩禅很无奈地起身,说我送送你,帮他拿行李箱。梁倾城忙说不用,一个人把所有的行李箱拎起来,拖拖拽拽地跟在后面。

韩禅很伤感,但是因为长期与儿子缺乏沟通,一时间也找不出贴心的话,只是反复地问:“东西带齐了吗?什么时候回来?那边天气怎么样?”

林梵行嫌他啰嗦,转过脸装听不见,直到梁倾城在他后背拍了一下,他才不情愿地说:“带齐了,半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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