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雨 上——徵羽予绯

看着霍尧吸烟的样子，易麟想到了郁卿。

同样是修长好看，骨节鲜明的手。这样的手指拿着烟送到嘴边，像电影中慢镜头一样，充满了令人遐想的画面感。让人不自主地被他的一举一动吸引，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他身上。

“你师傅告诉你没？他又收了个关门弟子。”说着，古金方指了指易麟。

霍尧顺着古金方的手势朝易麟看了眼，这是他进门口眼神第一次落在古金方之外的人身上。好像若不是古导提及，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还有他们站在旁边。

“还没有。”霍尧的眼神很轻，只是象征性地看了易麟一眼。然后又回到了古金方身上，笑着说道：

“古导，我先回去了。”

古金方点了点头，霍尧便转身出了片场，就像来的时候一样，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倒是何峰向易麟和Richard点了点头，算是礼貌。

霍尧的脾气，圈里都是知道的。也没人会计较这些，因为娱乐圈从来多的是锦上添花，没的是雪中送炭。

霍尧走后，古金方便拉着易麟看了几处让他纠结的场景。古金方并不是一个独裁的人，至少在场务这方面不是。只要他认可你的想法，就会十分可观地去考虑是否采纳你的意见。大约到了晚上十一点才放易麟回酒店。

回酒店的路上，Richard一路上并没有说什么话。直到走远了些，他才开口说道：

“古导多喜欢他你也看得出来。他霍尧的第一男主角是雷打不动的，你这男二的戏份是多是少还在人家的手里。”

说着，Richard点了根烟，继续说道：

“没事你别瞎参合，要是说得导演不高兴没什么好处。”

其实易麟当时插嘴摆动梅花并非希望去讨好古金方，或者引起他注意之类的意思。只是出于专业的本能反应，谁让他是学室内设计的。对于这些东西，还是有一些自己的见地的，纯属于给一些建议罢了。

Richard不知道，易麟也没有想要解释这些，只是说了句‘我知道了’来表示自己明白他的意思。

Richard看了看易麟，他是有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和他说话点到即止就够了。所以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换着公司里的一切琐事趣事和他聊聊。

片场离酒店不远，走路也就半小时的路程。这也是许多剧组选在这个酒店的原因。跟着古金方拍戏，待遇都是不差的，至少比一般的剧组要稍微好点。

拍个电视剧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剧组要负担所有工作人员的住宿和开销。所以演员的待遇绝不是外人开来住着五星级的豪华酒店，一般也就是200～300左右的标准。

不过，主角们肯定还是有些区别的。

像霍尧这样的身价，何峰给剧组提的要求简直是事无巨细，据说用几张A4纸头。当然没人敢多说什么，还生怕他们不满意，主动在这个基础上提高了标准。

Richard提的要求不高不低，不刻意放低身价，也没有过分的要求。剧组根据合同给易麟予安排了一个带客厅的套房，比较宽敞，视野也很不错。

嘱咐易麟早点休息之后，Richard回了自己在隔壁的房间。

易麟立刻洗了个澡，七月份的天气已经闷热得不行。片场别提空调，拍摄的时候为了收音连个电扇都没有。只是刚刚走了一圈就已经热得不行，想到马上要穿着古装，带着头套拍戏，简直是人间酷刑。

反季节拍摄——绝对是所有演员最痛苦的回忆之一。

易麟擦着头发坐在沙发上，看着日程表。除了霍尧和易麟之外，这一段戏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赵谦寅因为档期问题明天才会进组。按照惯例，明天晚上剧组一众人一起吃个入伙饭。

中国人喜欢在餐桌上解决事情，好像你一杯，我一筷子就是自己人一样。这顿饭算是剧组正式开始工作的象征。更是长达数月‘相处之道’的开始。可见这一顿饭，绝对不只是一顿饭而已。

易麟也不想这么多，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多想也没用，还不如把剧本看熟点来的实际。

最先要开拍的地方就是当时在家对着龙猫练习那段，一看到这里，老师坐在身旁轻笑的样子一瞬间就占据了所有的画面。

老师会在干嘛呢？易麟想着，拿着手机发了一条简讯。

‘老师，睡了吗？’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拍戏其实和做生意一样，但凡生意人要更迷信一样。所以每部新戏开拍，酬神是头等大事。酬神的日子也是看了黄历的，吉时在十点，酬神仪式之前是记者群访，接下去就是正式开机了。

这段时间要把人间的戏全都串完，主要是易麟和霍尧的对手戏。赵谦寅和叶子谦也有不少戏份，虽然今天没有他们的通告，但是开机仪式这样好的曝光机会，必然是不会落下的。

所以，几乎《逆鳞》所有的主创能赶来的都赶来了，大大小小都是个角儿。开机仪式可谓是群星云集。

易麟六点就起床做造型，古装的头发非常麻烦。现在不像以前的化妆技术，都看得到假发的胶水，现在都是用真假结合的方法。真的头发做基点，再用假发去衔接。

VIVIEN稍稍改变了下易麟的眉毛走向，鼻侧，脸颊上打了一些阴影。就像古金方说的，选他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和易子宸的气质非常相像。

其实只要再过个几年两年，等易麟稍稍成熟一些之后，根本不用靠化妆，换上古装就是易子宸。不过现在的他年纪太轻，整体感觉比较柔和亲切。必须把面部轮廓画得更刚毅一些，才有易子宸剑眉入鬓的潇洒风流。

易麟今天穿的是一件暗红色的长袍。红色是易子宸作为朱雀王象征的颜色，整部戏里几乎虽然换了不少造型，但都是一身赤红。这点其实对易麟非常有利，这样鲜亮的颜色，在镜头里一站，想忽略都难。

古金方对服装道具要求极高。

就那易麟这身来说，用的是尚好的的缎子，锦衣纹丝，腰系玉带。定妆之后所有的服装都按照易麟的身材重新修改过，贴身的剪裁将他欣长高挑的身材显得更加挺拔。衣领袖口处，绣着祥云图腾，与他墨发上的羊脂玉簪相映成辉。再拿一把象牙折扇，好不潇洒。

当然，玉佩和象牙折扇是假的。

Richard安排的相熟媒体一直在等着，看到易麟从化妆师走了出来，立刻大声喊了一句：

“Nick来了！”

原本应该是易麟走到叶子耀旁边，一起接受访问，但提早停下了脚步。几个记者见状赶快去抢机位，其余的人见状，立刻全都都围了过去。

毕竟这是易麟的第一部古装戏，戏份也很重。外界已经十分关注，谁都不想拍到的是别人的后脑勺。就这样，原本围绕着叶子耀的记者们一股脑地全都调转枪头，让本来在接受访问的叶子耀不免有些尴尬。

Richard边帮易麟拦着些记者，眼睛却是朝着左边看着。叶子耀到底情商高，明明是恨得咬牙切齿了，还是摆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淡然地看着这边，倒是陈媛的表情不太好看，这个女人什么都写在脸上。

易麟今天和往常有点不同，好的服装是可以帮助演员入戏的。所以古金方这点坚持绝对有他的道理。当易麟穿上易子宸的衣服的时候，就连眼神都有些变化。不再是以往的亲切随和，而是多了份挑达。

他的眼睛非常好看，盯着你看的时候，眉眼带笑。要是他生性浮夸些，这双眼睛就是标准的桃花眼。当他那双眼神故意轻佻一些，与你四目相对。听到有趣的地方抿嘴一笑，再微微一抬眼，然后再直勾勾地看着你。

在这样的明眸流盼下，愣是把一个个久经杀阵的娱记给看得面红心跳。

开机时间马上就要到了，Richard只选了几个自己相熟的记者提问。早就安排好的问题，自然回答得天衣无缝。答了差不多三四个问题后，易麟朝身后看了看，冲着霍尧笑道：

“师兄！”

易麟的这一回头，顺理成章地将所有地焦点集中在霍尧身上。霍尧身穿一袭清雅白衣，眉宇间的清傲不减，在这一抹阳光下，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清雅。让人挪不开眼，却又不敢多望。

易麟往左侧站了一站，让霍尧站在自己旁边。手上拿着的话筒朝也摆在了他的面前，微笑着等霍尧开口说话。显然是一个非常谦逊，懂礼貌的后辈。

两个人那样站着，一红一白，煞是好看。

霍尧刚在易麟的旁边站稳，记者的问题就伴随着不绝于耳的快门声抛了过来。

“七爷，Nick刚刚叫你师兄，是戏里的称呼吗？”

当年霍尧第一部戏就是凭借七王爷的角色一举成名。那部戏里，他的角色有多重身份，无论是演技还是外形，都得到了极大的认可。七爷的角色深入人心，从此之后就成了霍尧的代号。不仅是粉丝，就连记者都习惯这么叫他。

“都是。”霍尧说话惯有的少言寡语。

“都是？是指戏外也是吗？”

何峰早就安排好的记者，终于问到了发布会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Nick是我师父黄青新收的徒弟。”

霍尧说得不紧不慢，但此话一出却绝对是一个深水炸弹。瞬间就让所有的记者骚动起来，谁都想到还有这么劲爆的头条新闻。

时间算得刚刚好，何峰在这个时候出面以吉时到了为理由，结束了群访。记者们却早已按捺不住，伺机想要多拍一下二人的合照。好登头版用。

接下来是剧组开机都会酬神，祈求拍摄顺利。烧香，切乳猪，放鞭炮，一个流程都不能少。

导演先上了香，然后是霍尧，易麟紧跟在他后面。接下去再是赵谦寅和叶子耀等其他比较主要的演员和工作人员。

上完香就是切烤炉猪。古金方右手握着刀柄，左手拦着霍尧的肩膀。易麟则站在古金方的右边，霍尧和易麟的手都搭在古金方的手背上，三个人一齐象征性地切下第一刀。

看排位就知道剧组里谁的角儿大，所以毫无疑问的。最后拿着打火机点燃挂在两旁的鞭炮的，只能是霍尧和易麟。

两个人分别走到了一边，没有自顾自地点火。而回头互看了一眼，再默契地一同点燃了炮竹。这就是演员，明明私下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两个人，用几句话，一个眼神就表现出了惺惺相惜。

焦点之外的地方，何峰和Richard站在一起，悠哉哉地看着。

虽然《逆鳞》的第一场戏还没有开拍，但他们知道最重要的一场戏却已经演完了。

现在就等着看明天娱乐版头条了，《逆鳞》有多轰动尚不可知。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有叶子耀的半张照片。

第十九章

除非特殊情，否则是没有导演会把重头戏放在第一天的。所以第一排拍摄的戏份往往不需要太多的情绪与演技。拍摄的是易麟和霍尧在人界休闲的场景，策马扬鞭，踏青戏水，画面唯美就够了。

易麟的脚伤虽然已经没有大碍，但是骑马的戏古金方还是请了替身。以来是易麟之前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二来也不需要拍易麟在马背上的特写。

这场戏主要是拍霍尧演的涣沧释在人间难得的自由自在，特写全在霍乡尧身上。易麟稍后补几个近景就好，其他草原上的追逐戏还是让替身拍就好。要是为了这点戏份要是再弄伤了脚腕，拖了进度就得不偿失了。

易麟坐在太阳伞下，看着古金方在和霍尧说戏。不得不说，霍尧古装的造型实在是好看，甚至比他现代装更加惊艳。他的头发没有束起，仅仅只是将他本来的头发用假发接长了，道骨仙风的模样。

古金方说完戏，霍尧点了点头，一个侧身就上了马。不愧是拍古装戏出名的演员，骑起马来驾轻就熟。他腰杆笔直地坐在马背上拿着缰绳，造型师替他整理着白色长袍的下摆。易麟的替身演员已经准备就绪，造型师超导演做了个ok的收拾后，古金方一声action，霍尧用马蹬轻踢一下马肚，那匹训练有素的白马就听话地跑了起来。

难怪古金方要选在这个是时候拍这场戏。此时草地绿如翡翠，一时间，霍尧的白袍随着马儿的奔跑上下翻飞，确煞是好看。除了那一身飘逸的白之外，身后还有一身艳红的‘易子宸’。

如果手里有画笔，易麟倒是很想将这样的美景描绘下来。这片被这一红一白缀得如油画一般绚烂夺目的油绿草原。

这一场戏拍得非常顺利，本来拍的就只是远景。所以霍尧只调整了一次路线第二条就过了。接下来要拍的是两个人牵着马，漫步走到溪边的镜头。这一段是近景，需要易麟亲自要上场拍摄。

易麟走到霍尧旁边，从替身手里接过缰绳。七月份的天在太阳底下这样跑了两圈，易麟的替身已是满头大汗。霍尧倒还好，脸上只是稍稍出了些汗。化妆师小心翼翼地替他擦了擦，补了下妆。

古金方稍微说了说走位，就让两个人先试一条。还没有喊action，易麟就侧头对霍尧叫了一声：

“小冰块！”这是易麟戏里对他的称呼。

戏里易麟是霍尧的师弟，性格有些嬉痞顽劣，从不叫一声师兄，还起了‘小冰块’这个绰号来调笑他师兄。这一叫，就叫了一辈子。

霍尧抬起头看着易麟，露出了一个极其暖意的笑容。那种温暖是不属于霍尧的。在那一瞬间，他就是涣沧释。

一个好的演员演谁就是谁，易麟知道，霍尧已经入戏了。

两个人照着剧本说着对白，古金方看着监视器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两个人对角色的把握都非常的好，与自己内心的想象十分符合。

“Cut！非常好！换个角度再来一遍！”古金方满意的说道。

两个人都愈发进入状态，让在一旁看着的Richard和何峰十分悠哉。Richard点了支烟，看着何峰说道：

“叶子耀怎么博都比不过霍尧的，你更应该担心的是我家Nick吧！”

何峰的眼神依旧落在霍尧身上，片刻不离的专注。

“他要红是注定的事情，多一个敌人，不如都一个朋友。”说到这里，何峰才看了Richard一眼，“至于叶子耀，我压根没把他放眼里。”

“那我得多谢何先生看得起Nick！”Richard吐了个烟圈，笑道。

烟味随着话音飘了过来，何峰皱了皱眉，挥手将鼻尖的烟味散了散。

“霍尧抽烟是出了名的凶。”Richard笑得意味深长，“我这点小烟圈你应该闻都闻不到才对！”

“你要是我衣食父母，你在我面前抽大烟都行！”何峰说得非常理直气壮。

“哈哈哈！”Richard听了大笑起来，“那我可没这个本事！”

第二天，《逆鳞》的开机仪式在何峰和Richard的精心策划下，占据了所有报纸、网站娱乐版的最醒目篇幅。

郁卿本来是不看娱乐版面的，但易麟在电话里一直唠叨，让老师一定要留意一下新闻。被他这么一说，郁卿倒也不好意思不看了。

果不其然地看到了易麟和何峰的合照，照片上他穿着红色的古装，倒还真是翩翩浊公子的风流倜傥。一旁配上的标题是为——《逆鳞》开机，霍尧携手‘师弟’易麟，再创玄幻神话。

看完了新闻稿里对易麟的一番褒奖，郁卿忽然觉得很有意思。那个在要来家里吃饭的大小孩，原来还挺有名。

习惯性地翻到头版，郁卿的笑容随骤然停滞。

头版最显着的位置写着这样一句标题：

谭氏集团收购成功收购正达证券61%股份——执行董事谭卓‘迁都’上海，宣布正式进驻国内金融业。

标题旁是一张照片，照片上人有着如雕塑般棱角分明的脸庞，带着从容优雅标准笑容——谭卓。

甚至没有看详细的报道，郁卿便合上了报纸，继续吃着早餐。他的事情已经与自己无关，就像金融头条新闻对大部分民众一样。看过就好，不用放在心上。

吃完早餐准备开车出门。A大放假的日子郁卿很清闲，除了每周六做一天义工之外，郁卿其余时间并没有固定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