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有些绝望地听着穆严离去,不敢为自己要求什么。他在侍卫营时曾趁着休假偷偷回去探望过母亲,见母亲气色尚好,且是当真以为他在外求学,放下心来。但在离开时不小心遇到父亲,却被责骂一番,言语中刻骨的鄙弃让他对自己的身份愈加自卑,回到王府后郁郁了很久,担心以后再被父亲斥骂时被母亲意外听见,他几乎没再回过家。
虽然从未有人明确问过他的身份,从不夜宿营中且还有个随身小厮的李章多多少少在众人眼中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也让李章自己始终无法真正放开。无论他怎么努力,男侍相公的烙印,已深深地烙在了心里,且还是个替身……
第5章:第二次亲密接触
李章忐忑地回到自己的小院,何青有些奇怪,边递茶水边问:“公子今日这么早回,要先洗沐么?”
李章恹恹地摇头,坐在桌边愣愣地出神。
何青自李章去侍卫营后就再未见他发过呆,不禁有些担忧。
李章去侍卫营后整个人都比初见时开朗很多,虽然时时身上带伤,情绪却总是高昂的,近些时候更是常会不自觉地微微带笑。
李章一直没有说话,木然吃过晚饭,直到何平过来何青才明白了原因。他同样也无话可以说,默默地退下。
李章虽然心中有数,看见何平进来还是白了脸色。他嗫嚅再三,终是开口道:“我知道要怎么做,可否,让我自己来?”
何平平淡地瞧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地回答道:“王爷吩咐下的,小人不敢。”
李章咬住嘴唇,脸色愈加黯淡。他听何青说过,自然知道事前准备的必要,只是这事始终不是他心甘情愿的,也就觉得异常羞辱。
何平一丝不苟地如上回般做着事前的清理和开拓,李章死死地咬着牙,才能忍住浑身的颤抖。何平似乎有些不忍,淡淡地劝:“公子不必紧张,拓开了才不会伤到,习惯了就好。”
李章偏过头去,心中一片荒凉。
习惯就好。
能习惯吗?
还是只能习惯?
他尽力放空自己的思绪,不敢想任何事,更不敢想娘。
司马逸低头看着和上次一样紧张得脸色发白的李章,却像看着另一个人。他没有动作,起身回到桌边,拈起细巧的酒杯,凉凉地道:“穆统领赏识的人就这点胆量?却让本王如何安心?”
李章正全神贯注地等着不知何时降临的痛苦,蓦然听到司马逸的话,愣愣地张开眼睛。
司马逸微微偏头,看着李章墨玉般的怔忡黑眸,轻轻地嘲笑:“本王不吃人。”见李章呐呐地垂下眼帘,又道:“起来陪本王喝杯酒。”
李章完全懵了,只能掀被起身,坐起时埋在身体里的异物让他窘迫地飞红了脸。他不敢抬头,机械地走到桌边,垂首侍立。
“坐下。抬起头来。”
司马逸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李章心中更加惶惑。
司马逸递过自己手中的酒盏,李章木然喝了,抬头看着司马逸,眼神却止不住想要逃避。
司马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斟了一杯,还是递给李章。李章依然顺从地喝下,看着司马逸的神色,想起侍从的职责,起身为司马逸斟酒。司马逸接了,却不喝,凑到李章嘴边,缓缓喂下。
李章平日滴酒不沾,这时连喝了三杯,顿觉心跳如鼓,太阳穴似有重锤在砸。他见司马逸还在斟酒,仗着酒胆推拒道:“下奴不能喝了,求王爷……”
半句求饶被最后的一丝清明压在了嗓子眼,司马逸笑了起来,自己把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烛光跳跃,香案上袅绕的轻烟在烛光中漫织成一张轻薄的网。李章渐渐觉得浑身燥热,心如猫爪。他难耐地动了动,体内的物事突然带出异样的触感,让他差点惊呼出声。他隐约听到司马逸的轻笑,不明所以地向他看去,黑亮的眼睛如春水般蒙着湿润的雾气,显得迷蒙而无助。司马逸顿觉全身都像被引着了,轰地烧向某一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他一把抱起李章,略带粗鲁地丢上床榻,低头看着李章浸染上情欲的眉眼,慢慢吻上他红润欲滴的薄唇。
李章迷迷糊糊的,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轻轻贴近的唇舌温凉舒适,忍不住地想要靠近。他抬手勾住司马逸的脖子,用力拉近他的头,抬头贴上他的唇。
司马逸好笑地看着李章全不得要领地蹭着自己,微微张口,诱着轻软的舌尖追逐而入,随即大力缠绕着,反卷而过。
李章惊觉时,已被司马逸毫不留情地攻城略地,深得像要挤进自己身体的吻烧掉了他脑中最后的一点神智,他学着司马逸回应着,用力地想要占据主动。司马逸偏偏寸土不让,紧紧压制的唇齿迫得李章忍不住皱眉,剥夺空气的同时却带着摄心的奇异感觉,让他同样忍不住地追逐不放。
两人互不相让地越吻越激烈,直至耗尽所有的空气才气喘吁吁地软软分开。
李章侧伏在榻上用力喘息,衣衫半褪,露出线条优美的肩颈,麦色的肌肤罩着薄汗,在朦胧的光线中泛着温润的光泽。司马逸再不肯忍,抬起李章修长的一条腿,抽出预置的物事挺身顶了进去。
李章瞬间睁大了眼睛,混乱的神志顿时清醒。他惊惧地看向司马逸,本能的反抗被生生地用力压下,双手抓紧锦褥忍下怪异肿胀的入侵,却没等到预想中撕裂的剧痛,只有一点一点烧起来的滚烫,慢慢地抽走他的神志。
他不知所措地努力想要保持清明,却无能为力地在司马逸的动作中瘫软颤抖,流泻出让人脸热心跳的低吟。他在迷失和清醒中挣扎沉浮,心底的抗拒和身体的快感交织着,逼得他疯狂。
司马逸同样在沉迷中失了清醒,除了追随身体的本能再无其他多余的想法。身下的身体柔韧有力,仅有的一点僵硬也最终完全被药物软化,只余下如水的缠绵。他越动越畅快,低吼着冲上巅峰时,从未经过人事的李章也经历了人生第一次快感的高朝。
之后司马逸意犹未尽地又要了两次,李章只觉得整个人像是浮在云中一般,没有半分坚实的触感,偏偏身体的欢愉一次次在头顶炸开,绷得整个人止不住颤抖。他最后的一点清明早已彻底丧失,牵连出的羞耻抗拒也不再清晰,这一夜,他和司马逸双双沉沦。
事后司马逸破天荒没有让人带走李章。他拥着早已脱力昏睡的李章沉沉睡去。
李章习惯地在卯时一刻醒来,正欲习惯地起身,才发现胸口横着司马逸的长臂,身下也在瞬间清晰地感觉到湿粘冷腻。他顿时想起昨夜的癫狂,脸上轰地一下,烧得耳朵都红了,羞愧难当。脑子里也瞬间变得空白,不能,也无法去仔细回想。他小心地搬开司马逸的胳膊,缓缓钻出锦被,随意披上乱丢在一边的亵衣,只想快快离开。身体的感觉很怪异,但不妨碍他的行动,相比腰腿的酸软脱力,他更难忍受身上的不洁。
司马逸在李章刚开始动时就也醒了。褪去昨日的沉迷,他看着小心翼翼的李章又带上了往时的冷淡和不屑。
“急着去哪呢?”
专心下地的李章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道:“洗沐……”
司马逸的眼神更冷了:“这是嫌本王脏呢?”
“下奴不敢!”李章赶紧跪下,恍惚发觉自己似乎是逾矩了,但司马逸的话又实在让他无以为对。他是真怕这个三王爷,完全摸不清他的喜怒。
李章算不得是很实心的人,若非如此,也应付不了李家一位嫡母两位姨娘四个兄弟的折腾。但李家人无论私下如何表面功夫却是做足的,也就使他能在缝隙里转圜求全。司马逸对他却一直都是霸道的鄙视,他目光中毫不掩饰的轻贱嘲笑让李章根本抬不起头。李章自懂事起就被反复教导要低头做人,他最大的反抗仅止于作弄一下欺负自己和娘亲的兄弟、姨娘,还不敢落下把柄痕迹,生怕又会牵连到母亲。所以,即使明白司马逸想要什么,他也不敢。他担不起后果。他身后还有病弱的娘亲。
李章一直低头跪着,披着半件亵衣的身体在微凉的空气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司马逸看惯了李章的讷言无措,冷哼一声也坐起身来。他对李章这种怎么也扎不出更多反应的样子异常生气,并不比最初的哭泣求饶看着舒服,想起当日的突发奇想,不禁感到了怀疑。只是日间在阳光中快步走近的李章仍是让他再一次想起那个如阳光般耀眼的少年,那种恣意张扬的傲然不驯,让他至今想来依然心动。
凌云聪……
第6章:初见锋芒
景帝安平十八年,秋收临近时黄河流域连降暴雨,不但秋粮颗粒无收,暴雨引发河水暴涨溃堤而出,数万人房屋粮田被毁,流离失所。朝廷紧急拨放赈灾粮款,安顿灾民,由大王爷司马辽监管,各郡监御史督办。翌年春,三郡陆续有流民流窜至颍川郡,所过之处村寨尽受洗掠,并逐渐汇集成军,开始攻击郡县内的城池,后在豫州守军和朝廷援军的合击下溃败,首领被俘,刑场上大骂朝廷罔顾灾情不恤民生,引颈就戮。
其后三年,三郡一直天灾不断,民生十分艰难。朝廷担心暴乱再起,赈灾也一直没有停止。安平二十一年,二王爷司马遥代天巡狩,至河内郡考察水利,回京后城中开始有大王爷私吞赈灾款项的传言。景帝震怒,私下向司马辽问询无果后,于安平二十二年初派司马逸以查库之名代天巡狩。风流王爷司马逸很没钦差样子地缓缓而行,所行所止依然莺歌燕舞,却终让虚报库存、账目凌乱,大笔赈灾粮款没有到位的现状暴露出来,并在离开怀县时在途中遭遇数位顶尖杀手的连番追杀,所带侍卫几乎尽失,自己也中了毒针,才狼狈逃回京城。
司马逸回京后司马辽心虚地前往探望试探,却半分也探不出他到底查出了什么,查到了何种程度。司马辽开始有了真正的危机感。
司马辽根基浅薄,又颇自大,拱持他的多是旧腐儒官,以无嫡立长为由一味巴结,竟无一个真正有用的人才。监管赈灾事宜是司马辽第一次真正有支配实权的差使,也让他因此多了几分宏愿。他其实只是想笼络些人,想为自己的宏图多添几笔真实的色彩,却被人钻了空子。他四处招揽,银子花出无数,只好挪了赈灾款。
心慌之下司马辽痛下杀手,三郡与此事有所牵连的中下层官员皆被他以贪赃枉法的罪名清杀,亏空的账目也一并推到他们头上,力图以大清洗转嫁迫近眉睫的灾厄。
孰料雷厉风行的行动使景帝愈加震怒,不但不肯再见他,还下旨让养好伤不久的司马逸亲往勘察。正当司马辽绝望之际,靖安侯以关怀之意送来五个黑衣死士。再无退路的司马辽狠着心决意鱼死网破。于是只带了十名侍卫轻装疾行的司马逸,在临近共县的栖风口被拦了个结实。
李章第一次直面真正的杀机,心头控制不住地捣着鼓。被护在中间的司马逸虽说早有心理准备,眼前的阵势仍是让他心中发寒。他偷眼瞧向李章,见他的紧张更甚于己,不禁深悔当初信了穆严的保证,脸上却笑意不减。
他唰地打开手中折扇,悠然地问:“大哥就这么急不可待了?”
没有人回答。
蒙脸的黑衣人带着满身杀意一步步逼近,周围林中尚有无数箭矢,在黯淡的天色中泛着森冷寒光。
随行的侍卫在变故初起时已各踏方位把司马逸和李章围在中心,随着黑衣人的步步逼近,只是更加贯聚了注意力。
略略对峙后,黑衣人全攻而上。刚刚还紧张得微微颤抖的李章贴着司马逸半转个身,手中剑尖轻点,旋而一分一合。围着司马逸的九个侍卫立时三三为组,互为犄角地插入五人之间,攻防相护彼此呼应,始终把司马逸围护在中间,不留空隙。
黑衣人阵脚不乱,默契熟练的配合在阵法的压力下依然攻势凌厉,不断加强的内力压迫反让功底较浅的侍卫有些跟不上阵势的运转,被对方的气势粘连,攻守皆受制约,凶险环生,渐渐有人受伤,更显支绌。李章见状,疾步踏进阵势边缘,手中长剑斜挑,挑着最弱的一股气息送进自己的剑,拼力硬接。只听砰地一声,李章身形剧晃,四周满鼓的气势霎时如泄了气的皮囊,冲开了越缠越紧的胶着。侍卫们顿觉如山的压力一撤,手中的攻势顺着那气势瞬间暴涨,一举伤了两个黑衣人。
剩下的三个黑衣人目光一闪,同时攻向脸色煞白,停在原地不动的李章。李章顺势后退,提剑格挡时左手迅速地一平一按,再抬手时已捏了剑诀,而侍卫们已同时变阵,四前五后,和李章一起把黑衣人困在了中心。黑衣人情知形势不妙,手下更不留力,如虹攻势直取李章,大有同归于尽之势。李章艰难躲闪着,却死死踩实阵眼之位,几次避无可避的兵器相交虽被他用阵势圆转走了大半攻力,依然震得他心口闷疼,一口鲜血将出未出。
一会功夫,阵中双方已数番进退,黑衣人未能一举击杀李章,刻意放弃的防守更让他们均已带伤。李章压力稍减即指挥阵形收缩,黑衣人负隅顽抗,连受伤沉重的另两个黑衣人也扑进阵中,一时搅乱了外围的五人阵。内中三人掌背相抵,掌力相叠直击李章。李章这时正站在司马逸身前,若是卸力转位势必伤及身后的司马逸,无奈之下只能挺剑相对。
汹涌的压力巨浪般砸过来,李章心里闪过母亲的泪眼,长叹一声,死心闭目。哪知背心处忽然涌进一股内力,顺着他手中长剑抵住了身前的压力。长剑在两股压力下承受不住地颤动,进而断裂。李章收势不住地前倾,领头的黑衣人左手一动,短刀瞬间递出。李章眼睁睁看着尖刃对着自己的心口刺来,却根本无法避开,抵在他身后的手突然用力一拉,但因过于接近,只扯得李章偏离数分,短刀刺入李章右胸。同时间,黑衣人身边的侍卫已刀剑并上,洞穿了他们的身躯。
李章倒下前被张羽伸手抱住,他勉力抬头,看到四周俱已换上王府侍卫,才软倒在张羽怀中。
李章在晃悠的车中醒来,想要起身却浑身无力,胸口也疼得裂开一样,于是不敢再动。他抬手去敲车壁,果然张羽在车窗外探进头来。
“醒了?要喝水?”
李章微微摇头:“到哪了?”
“快进修武县了。”
“还有谁伤着了?”
“刘秀己和钟会伤得重些,陈平远没啥大碍。”
李章轻轻“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张羽拍着车窗:“你不问问谁救了你么!”
“除了穆统领还能有谁……”
“啧!后来自然是穆统领,开始可是王爷!”
李章点点头:“王爷自然是习过武的。”说完自己愣了愣,睁眼看向张羽。
张羽轻叹着,兀自有些后怕地说:“王爷当时自己也失了重心,用力拉开你就跟着也倒了地,若非穆统领及时将他救起,后果可真就难说了!”
李章呆了半晌,知道张羽不是说笑,一时间有些心乱了起来。
张羽退开后李章睁着眼睛细想对阵经过,想起第一次经历的生死之战,止不住的后怕,连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也感到恶心起来。他想吐又动不了,拼命压着翻到嗓子眼的酸水,忍得浑身冒汗,双眼含泪,再无精神去思考司马逸了。
车子一停下李章就在张羽的搀扶下在路边大吐了起来。张羽起初以为李章中毒了,吓白了脸,待到听李章有气无力地说完,只剩下哭笑不得的无奈,倒没有半分取笑的意思。远处的司马逸正好回头看到,不悦皱眉,听完穆严的汇报,平淡地说:“本王打算把李章调回身边做近侍。”
穆严愣了下:“现在?大王爷尚有党羽未除……”
“别告诉我侍卫营已经离他不可了!”司马逸冷声驳断,停下步子瞪着穆严。
穆严奇怪地看着司马逸,不明白怒气何来:“李章确实是目前营中最好的九番阵指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