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离淡淡地道:“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凌先生。因为凌先生来我国担任的是总统安全事务助理,这是有关我国国家安全的重大事件,因此有必要对凌先生的一些情况了解清楚。”
“当然。”凌子寒点头。“赫先生尽管问。”
他这种全面合作的态度让下面的不少议员都感到满意,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赫离严肃地问道:“请问凌先生在中国的时候担任什么职务?”
凌子寒立刻清晰地答道:“国家安全部督查局局长。”
很多人一听督查局这种名字,基本上大致也明白那是个什么机构了,赫离却还是问道:“请问,督查局是什么性质的机构?”
“监督检查国安内部人员的工作情况,尤其是清廉方面的操守,类似于系统内部的廉政公署。”凌子寒解释得很清楚。“是纪律检查部门。”
下面坐着的人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来。无论在任何国家,对于廉政监察部门的口碑都是相当好的,尤其是在普通平民和许多议员的心目中。凌子寒能够领导一个大国的国家安全系统的廉政机构,无论其能力如何,至少人品是可以肯定的。
赫离面无表情,继续问道:“也就是说,你并不是负责与国家安全有关的事务性工作的,对吗?”
凌子寒胸有成竹地微笑:“如果不清楚整个系统的运作,如何督查?有关国家安全的各方面工作,我都略有所知。”
下面又发出了嘤嘤嗡嗡的声音。
赫离步步进逼:“那你这次前来我国工作,是受贵国的国家安全部的派遣了?”
“当然不是。”凌子寒温和地说明。“接到总统先生的邀请后,我已经辞去了在国安部的职务。这次来贵国工作,是我的个人行为,与国家无关。”
“那我就不明白了。”赫离做困惑状。“凌先生身为贵国国安部的局长,令尊更是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主席,有他的提携,凌先生青云直上是指日可待的。而且,凌先生担任的职务是内政,不是外勤,完全没有危险。为什么一个中国的太子会放弃这么有利的位置,而跑到我们这样一个小国来担任一个顾问?有什么企图?我相信有许多人的心里都会有这样的疑问,希望凌先生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的话一说完,下面就有不少议员窃窃私语,显然他们心里也都对此事感到怀疑或者不解。
凌子寒轻松地笑道:“赫先生,我国是民主国家,实行的是共和制,并没有皇帝,也就没有什么太子。一个人的出身是无法选择的,但我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道路。我并不希望自己的一生都笼罩在父亲的光环下,因此认为贵国总统先生的邀请是个比较好的机会。我可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享受这里的美丽风光,体验别样的风土人情,并接受另一种工作上的挑战,这些都很吸引我。我父亲对我的选择也十分支持。”
他的回答合情合理,充满了年轻人的热情和勇气。现在,有不少豪门公子也故意脱离家族的庇荫,自己出来创业,并取得了辉煌业绩,在座不少议员家中就出现了这样的年轻精英,因此他们都很理解台上那个青年希望脱离父亲,出来大展宏图的心意,这时不断点头微笑,颇为嘉许。
“至于说到危险,我从来就没有怕过。”凌子寒平和地道。“想必阁下也知道,两年前,我曾经是一名陆军中校,在我国的特种部队里工作过,也打过仗,受过伤,因伤势较重,痊愈后身体仍然不好,已经不适宜再当军人,这才退出现役。因此,是否安全,并不会影响我对工作的选择。”
在座的有些议员是知道他的这段经历的,可还有不少却并不清楚,听了他的话,不免有些惊讶,也有些佩服,议论声大了起来。
有日月党的议员主动提议:“凌先生,可否请你对这段经历讲得详细一些?”
赫离所属的先锋党的议员立刻反对:“现在是赫议员提问的时间,不能偏题。”
凌子寒便没有说话,微笑着看向赫离。
赫离明知他的冠冕堂皇大部分是托辞,却无处挑衅,只得旁敲侧击,接着问了几个有关他以前工作的问题。凌子寒对答如流,毫无破绽,既说明了情况,又没有泄露任何机密,完全是滴水不漏。
赫离见无懈可击,便话题一转,问道:“凌先生,听说你在前来我国的途中曾经受到恐怖分子的袭击,是吗?”
“是的。”凌子寒平静地点头。“他们显然是想阻挠我前来贵国任职。”
“不一定吧?如果想阻挠你前来就职,那么有很多种和平方式可以选择,为什么要冒险上飞机袭击你?”赫离淡淡一笑。“只怕是凌先生以前曾经有过什么行为,从而成为了恐怖分子袭击的目标。若果真如此,那凌先生就是间接地为我国带来了恐怖袭击的危险。据悉,凌先生到达我国的次日夜间,就有恐怖分子袭击医院,劫走了被捕的同伙,并开枪打死打伤数名警察。该案至今毫无进展,凌先生对此有何解释?”
凌子寒沉吟片刻,微笑着说:“赫先生,即使我没有做过任何工作,也会成为恐怖分子袭击的目标,因为我是我父亲的儿子。我相信这不会为贵国带来危险,因为我的身份与贵国总统的身份比起来,那是微不足道的。针对贵国总统的恐怖袭击或者刺杀阴谋一定会比针对我的要多得多,而我们在反恐战线上以及反暗杀方面的丰富经验也将为贵国带来一定的帮助,否则,他们也不会一再阻挠我前来任职。赫先生,我想在此冒昧地请教阁下,即使是因为我的到来吸引了一些恐怖分子的注意,难道贵国就会向恐怖主义投降,要我离开吗?”他的声音始终很温和,态度很和蔼,可这几句话说出来,却是锐利如刀锋,直接击中赫离刚才那番话的软肋。
他的话音刚落,下面坐着的日月党、人民党、新党以及无党派议员立即哄堂大笑,显然对赫离的话很不以为然。
赫离没想到凌子寒居然敢在议会聆询时予以反击,这在以前只有周屿这么干过。他虽然一时间措手不及,但还是冷静地迅速找到突破口,很不客气地再次质问:“请凌先生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对于医院的袭击事件,凌先生作何解释?”
凌子寒从容地说:“关于发生在医院的血案,确实是有关方面对形势估计不足,防守力量不强造成的,这是我们需要检讨的地方。目前,我们正在积极侦办此案,以期能够尽快抓获逃逸的罪犯。”
“这就是外交辞令了,用来敷衍我们的吧?”赫离冷笑,言词间咄咄逼人。“请问凌先生,你们为侦办此案做过些什么?我听说,案发当夜,有关方面曾经通知过凌先生,凌先生回答说要马上赶往现场,却在刚出总统府没多远又掉头回去,继续睡觉了。你怎么解释?”
凌子寒保持着平静的微笑,淡淡地道:“因为洛局长已经赶到现场,我去的作用不大,又怕恐怖分子是声东击西,会乘机对总统不利,因此才赶回了总统府。看到里面平安无事,我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就这样,赫离的问题不断地抛出来,凌子寒也会在瞬间便想到最佳答案,沉稳地回答出来,并伺机反击。
赫离找不到他的破绽,自己的聆询时间已到,只得抛出最后一个问题:“请问,贵国的国家安全部对内号称反间谍,实则是在妨害公民的自由吧?我们是民主国家,凌先生是否会把那一套搬到我们国家来,从而影响我们赋予人民的权利?”
凌子寒听到如此恶意的攻击,脸色冷了下来。虽然看不出他有什么怒意,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已经感受到了从他那里散发出的冷冽。他郑重地说:“赫先生,在议会发言时对另一个主权国家毫无根据地恶意攻击,是否妥当?请赫先生三思。我国的国家安全部与贵国的国家安全局的性质是一样的。我们妨害的是恐怖分子的权利,是居心叵测的犯罪分子的权利,是刺探我国情报,破坏国家安全的人的权利。我们所做的工作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不受外来的威胁,保护自己的人民有着生活、工作以及指责我们,甚至痛骂我们的自由。赫先生,我今天应邀来到贵国,担任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就将尽忠职守,协助总统先生做好工作,协助贵国的国安局、国防部、警察总署保护国家安全和领土完整,保护贵国的民主和人民的权利。无论在任何国家,这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我与贵国的情报人员、军人、警察们一样,会用生命来保卫它。”说到最后,他一改此前温和的态度,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金石之声。
立刻,在议会中占多数的日月党议员和亲李派联盟议员全都热烈鼓掌,一些中间派议员也都跟着鼓起掌来。赫离这一派的议员虽然没有鼓掌,但也有不少人看上去对凌子寒的话颇为赞赏。
赫离面沉如水,礼貌地对凌子寒微一点头,结束了自己的提问,沉稳地走下台来。
第六部 蓝色憧憬 19
随后,又不断有其他议员上来提出各种问题,凌子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回答得都十分得体。三个多小时后,这场马拉松式的聆询才算结束。
凌子寒走出议会大厦时,觉得有些疲惫,但他的腰仍然笔直,步履依旧稳健从容。
一直守在会场内外的大批记者一见他出来,顿时如潮水般涌了上去,提问声七嘴八舌,镜头、话筒全都对准了他。
凌子寒只得停下脚步,微笑着面对着林立的“长枪短炮”,听这些记者们提问。
“凌先生,请问您是第一次来B国吗?”
“凌先生,为什么您父亲同意您前来任职?不怕危险吗?”
“凌先生,听说您还有一个弟弟是吗?是您父亲的孩子还是他伴侣的孩子?”
“凌先生,据说您今年有三十一岁了,请问您为什么还不结婚?有亲密的情侣吗?”
“凌先生,您更喜欢女性还是男性?”
“凌先生,您是不婚主义者吗?”
“凌先生,您会坚持独身主义吗?”
“凌先生,您对机器生育怎么看?支持这种非正常的生育方式吗?”
“凌先生……”
“凌先生……”
凌子寒听着这些直奔他的个人隐私而来的各种问题,真是啼笑皆非。
大家问了半天,见他只是微笑,却一个字都不说,这才稍稍停了一下,听他说话。
凌子寒冷静清晰地道:“谢谢大家对我的个人情况的关心。我不是第一次来贵国,多年前曾经在休假期间来这里旅游过,并且非常喜欢贵国的风光和民族风情。这次承蒙贵国总统邀请,能够前来工作,我感到荣幸,我父亲也十分高兴。至于我的个人隐私,我想这并不重要,与我的工作毫无关系,请恕我不能一一回答。对不起。”
这时,赶来保护他的议会大厦保安人员终于奋力冲进人群,硬挤出了一条路,护着他往停车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