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灵的小丫鬟这不就露了脸,还得了赏。
黎南珠听外头有来有回,外间也热闹有夸黎夫人儿子成才——幸好三郎定下来了,不然这一遭成了香饽饽。
小郡王瓜子都不吃了,他要不是一身沉甸甸一把懒骨头,这会得出去跟妇人们唠嗑,得夸他家年年,他家年年一打二很厉害的!
七皇子十二皇子在小郡王眼里是没什么战斗力的。
“赢了赢了。”
小丫鬟跑着进来的,学了一遍,说:“……最后三公子说他输了,承让。太孙赢了。”
“好耶!!!”小郡王最大声。
外头妇人们善意笑成了一团,有人说:“诶呦今日输了,没赚到太孙妃的猫猫头了。”、“热闹热闹,输了我都开心。”
可不是嘛,多少年没见过这般热闹好玩的了。
黎郡王探着身子问:“怎么还没进来?”他瓜子都吃了一把了,不敢再吃,再吃口干舌燥,嬷嬷不让他多喝水,小郡王也不敢喝多了,怕上厕所。
这衣服不好上。
“还有第三关,王爷亲自问的。”
黎南珠坐了回去,他哥疼他这么多年,让他哥问。
结果没成想很快就进来了。黎南珠后来才知道,他哥同年年对上,他哥只说了句:好好对待南珠。
当时太孙作揖行礼十分郑重,腰都能对折了。
围观的听说黎王爷好似还流泪哭了。
反正后来黎王爷嘴硬坚持没哭。
历延年到了正厅,见到了阿叔,见了礼,是脸涨红,眼睛亮晶晶的,道:“延年来接南珠了。”
黎南珠听得还愣了下,小孩不叫他阿叔,他还不习惯。
礼仪监的太监唱礼,之后就是太孙太孙妃拜高堂——黎南珠父母的牌位。黎南珠特意要谢兄嫂的。
历延年同阿叔一起进退。
黎南漳与邹氏被请到上方,大堂中,黎南珠与历延年恭恭敬敬作揖行礼谢了兄嫂。
“哥,嫂子,这些年谢谢你们疼我爱我。”
因为是哥嫂辈分,黎南珠有时候没大没小,哥嫂也不生气,把他当弟弟疼爱,又当儿子爱护关心,他享受着双重的亲情。
尊重平等自由又小心翼翼的呵护,还有无限的疼爱。
黎王爷差点猛汉落泪,黎南珠见了抢先说:“哥人都看着,你现在捶黎暮珂来不及了。”
当初从昭州出发,黎王爷落泪为了转移注意力,当街捶儿子。黎王爷一听弟弟念说的,是当场把眼泪憋了回去——
这臭小子,声这么大,都听见了!
邹氏拿着帕子本也是想哭,闻言又笑出了声。
“成亲是喜事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
“对啊对啊,哥嫂你们在京里住,咱们还能天天见面天天吃饭,若是以后你们回昭州了,那等我有空闲了,我也回昭州。”黎南珠觉得自己说的话已经很明示了。
他还是要回昭州的。
旁边太孙心里一紧,瞧瞧看阿叔。
一路送到了王府门外,门外是太孙仪仗,太孙妃乃是十二人抬的轿子,轿子不是封闭的,是敞开的,太孙与太孙妃是大历未来主人,围观百姓是要看该看。
坐上了轿撵,仪仗起,回宫。
从大历门进,穿过太极殿,到达正极殿,帝后早早等着,太孙与太孙妃行叩拜大礼,由帝后带领进了正极殿内——此处放的是大历先祖灵牌。
行礼、叩拜,见过列祖列宗。
之后帝后与太孙太孙妃出来,接受百官跪拜礼。这下是真的大礼成了,接着就是吃席了,太极殿前摆着酒席,太孙在外应酬,太孙妃先回东宫。
黎南珠觉得自己已经木了,到了东宫正殿坐下,说卸了头冠,结果不成,礼仪监的太监说还要见人——见的是宗亲女眷。
与历延年同辈的像是历罗敏这一辈的正妻,自然历罗敏年纪小还没成亲,不过宗室有,这个位置低,先来见礼。
盛平帝与苏皇后只有一子,就是元和帝,不过元和帝有叔叔的——就是盛平帝的弟弟。再往上数,泽安那代的,到了如今,有本事的愿意替元和帝跑腿干活的,那就封了爵,摆烂闲散的,就一代不如一代。
像是原睿亲王那就是泽安帝的兄长那脉,子孙很有本事,为皇家尽忠,盛平帝封的亲王,到了元和帝这儿,先太子去了第二年,是连着削,到了如今成了伯爷。
现在向太孙妃见礼,那就是女眷丈夫的爵位、辈分排序。最后是元和帝后宫的庶妃——妃以上不用见礼,妃以下见了太孙妃也要行半礼。
这还是讲了辈分,往客气的算,毕竟太孙是孙子辈。
要是按照礼仪制度,太子/太孙那是超品级别,女眷随之。而后宫妃子才正三品,贵妃正二品,皇贵妃正一品,皇后顶尖。
因此元和帝后宫嫔以下见太孙妃行半礼很正常。
黎南珠当时听礼仪监的太监科普,真的是刮目相看。
他原以为自己随着年年,辈分无端端被降低许多,后来听了才知道皇家规矩那和寻常百姓家按辈分叫还不一样的。
这会他只要坐在主位,太监唱名单,对方给他行礼,也不用他叫起,太监会叫的,他只需要做个摆设,然后颔首点头,给点互动就行。
“睿伯夫人见礼。”太监唱。
黎南珠本来都麻了,听到睿伯府,来了精神——睿亲王家的。之前圣上查出来,疑似睿亲王府害的先太子,只是没证据。
伯夫人穿着统一的冕服——伯爷能用的瑞兽是仙鹤,伯夫人身上团纹,胸口绣的也是仙鹤,颜色是暗红色,都是老气横秋的颜色花纹,可这位夫人样貌出尘脱俗,肤白胜雪,年纪看上去二十七八左右。
但黎南珠知道,伯夫人要三十五了。
保养得宜。
对他行完礼,明明样貌是冷清挂的,可对他很是温和,见了让人亲近那种——黎南珠觉得不一般。
但说不上来奇怪,决定回头让信四查查。
第一天上岗的太孙妃本来是想好好工作认人,可在半小时后,太孙妃就罢工了——他记不住、记不下了。
终于见到皇子辈正妻了。
六皇子妻子看着同六皇子一般——表面看上去慈眉善目很和蔼端庄可亲,就同六皇子贤能名声一般。嘉郡王的妻子是真温和,很低调。
慎郡王妻子——就是那位郭小姐,也同七皇子被封的字一般,谨小慎微,有点拘束。
黎南珠就给对方露出个笑。
九皇子还未娶妻,虽然有侍妾,但今日这场面不够资格出现在这里。
……
等彻底见完人已经下午五点多了。中间还有个小插曲,正午见完第一波人时,大嬷嬷匆匆来,送来了饭菜,对外是让唱礼等一等,先请各位贵人移步休息休息,对内是请太孙妃用饭。
“殿下在前朝忙,想起太孙妃来,怕您还未用膳饿着了。”大嬷嬷道。
黎南珠可高兴了,他刚真忘了这茬,被架久了麻木感受不到饥饿,这会闻到味才饥肠辘辘起来,立刻吃起来,一边问嬷嬷年年那儿呢?
“太孙妃放心,殿下用过了。”
黎南珠已经暴风吸入了,但也吃的不多。
等再次开工唱礼见人,太孙妃又投入到工作岗位中,发光发热了一小时,然后才麻木的——已经很努力了。
下午五点,东宫各位娘娘、夫人、公主见完人都撤了。
前朝酒席也用的差不多撤了。
嬷嬷们来给太孙妃卸头饰、衣裳,要换一套,轻快轻快。黎南珠长吐一口气,说:“终于!”他发誓,这辈子结一次亲就成了。
没有下次了。
太累人了。
这次的喜服比那套礼服要轻便很多——没那么重和繁琐奢靡了。衣服还是圆领广袖袍子,不过轻盈,绣了祥纹,领口缀着珍珠,发冠是白玉的,只有一个,触手温润。
还洗了脸重新要上妆。
“不用了,这次不见外人,就年年一人,不上妆了。”小郡王嫌麻烦,这上了妆,夜里睡觉还得洗。
他刚洗过了懒得再折腾了。
今晚绝对是倒床就睡。
嬷嬷想那就算了,宫女抱着一木盒来,嬷嬷先是取了一柄玉如意放到太孙妃手中,又是子孙福袋香囊挂在太孙妃腰间……
黎南珠由着折腾,直到——
“那一支支的什么玩意?”
那一个个往他床头被子里放,那大小那形状,都是男人,黎南珠说:“拿一个我瞧瞧。”
嬷嬷怕太孙妃生气,说按规矩应该放的。言语透露出,要是郡王不乐意,不用就行,当没看见——嬷嬷今日见了郡王行事,是不敢惹怒郡王。
起料黎南珠没生气,而是好奇,“我就看看。”
“用的玉料多好,触手莹润的,做这个浪费了。”
小郡王打起了一盒子的主意,从大到小八个呢。
奢侈!
“行了没事你放吧。”
宫女连忙摆好。之后就是上了一桌席面——小郡王特意要的菜单,合他口味的席。
此时已经七点了,外头天黑点了灯。
太监高喊:“太孙殿下到——”
太孙回东宫了。
黎南珠知道,自己不用动,他现在是新娘,就等着洞房就行——嘻嘻嘻,省事,他正好懒得走动了。
外头叮叮当当的,有说话声,没一会安安静静,门响了。
历延年推门而入,站在门口,因为饮过酒,脸红了些,又热,他也换了衣裳,还擦洗过脸,唯恐酒意浓,冲撞了阿叔。
本来都冷静下来,沉稳的不得了,想好了进来说什么做什么,可到了房门口,见到远远出床上端坐的阿叔,他脑子轰的乱了,没了镇定,也热了起来。
“阿、阿叔。”
历延年一开口就结巴了。
幸好宫女太监嬷嬷全都退下了。
房间就太孙和太孙妃,没旁人笑话太孙的,只有太孙妃——
黎南珠笑出了声,他原先坐着等年年还真有点紧张,现在没了,说:“你快来,接了我的如意,就能开席了!”
等小孩一起吃两人酒席。?
第三十六章 殿下哥哥
按规矩, 此时屋内应该有嬷嬷的。
教太孙如何接如意,说些早生贵子的吉利话,如何交杯酒, 如何安置歇息, 更甚者还要在床帏外教如何洞房。最后那个也不是没有过,有的皇家子弟生性软弱, 就被规矩给架着走。
但黎郡王不是, 黎郡王不一般。历延年是个板板正正遵循大道规矩的人,但黎南珠是恣意放纵的,所以等换好衣服听完流程,就把嬷嬷宫女们都赶走了。
他说他知道了。
嬷嬷也不敢多说留下来,只能离开。
“太孙接了玉如意,同太孙妃日夜恩爱, 如意心头, 早生贵子。”小郡王念着口号。
历延年怔了一下, 望着阿叔眼里丝丝流露出不可置信来。
“我答应嬷嬷要说流程的。”黎南珠给小孩解释,抬手晃了晃小孩的脸, “接下来是干什么来着?”
“对了合衾酒。”
历延年知道了始末, 藏好了眼底的热情, 将玉如意放在架子上。两人坐在桌上,布满了菜,黎南珠中午一点多吃的饭, 也就匆匆塞了几口,也没吃多, 这会是真的有点饿, 尤其席面都是他爱吃的口味。
“倒酒。”他还不忘答应了走流程。
历延年心中激荡, 举止郑重倒了酒。黎南珠接了后碰了下小孩的酒杯, “交杯酒就算了……”又不是真结婚。
小郡王一饮而尽,流程走完,该吃席了。
皇太孙望着自己的手中的酒杯,偷偷的轻轻的碰了下阿叔的空酒杯,被黎南珠抓了个正着,大笑,“走,阿叔陪你再碰一个。”
于是合衾酒喝成了哥俩好。
黎南珠两杯酒下肚,就赶紧拉年年手,“不喝了,先吃吧,空腹喝酒伤我的身。”
“好,阿叔先喝口热汤。”历延年听闻,忙放下酒杯给阿叔盛汤。
黎南珠美滋滋接过,瞧瞧年年多乖啊,他透着屋里的龙凤红烛的光,望着身边小太孙,是端坐亭亭玉立,眉眼褪去了稚气,有着少年人的青涩混合着成年男性的硬朗。
也没以前那么孱弱了。
历延年知道阿叔看他,心中紧张,姿态都放的缓了些。
“阿叔怎么了?”
黎南珠目光没收回,看的直白,看的大喇喇的,说:“我发现你长大了。去年刚见面时,好像和幼时印象中没什么太大变化。”
他那时候在元和帝面前夸年年长大,其实咋说,在他眼里还是小孩子,身子骨弱,宽大的衣袍羽化登仙似得。
“精气神也很好。”
现在像是晒了阳光,破土而出,虽是年幼的松柏,但迎着光,是越长越好,透着生机勃勃的劲儿,能看到生长的希望。
“如今不只是我一人,阿叔看重我呵护我,我不能辜负阿叔的心血。”历延年道。
黎南珠很想说,你还有同样爱护你的长辈——但他想到袁修居士隐居山中,也没能力护着孩子。想到元和帝虽然看重年年,但元和帝也有其他亲子,会考虑利益朝堂举棋不定。身边的亲奶奶亲叔叔更别提了。
但他也不仅只有延年,他还有大哥大嫂还有家里人。
但面对小孩的信重依赖,黎南珠就轻松笑说:“是了是了,现在阿叔嫁给你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自然是要护着你的。”
这顿酒席吃的蜡烛燃的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