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延年闻言一笑,说:“阿叔也太小瞧我了。”
“我不信。”黎南珠来了劲儿,笑说:“那你给我凶一个。”
历延年:“好端端的,这怎么凶。”
“那还说我小瞧了你,你就是软乎乎的包子。”
历延年并未反驳,黎南珠听不到声就去欠嗖嗖,把不爱吃的菜全放在小孩碗里,但太孙妃不喜欢的菜,恰好是太孙喜欢的。
太孙一一吃掉,才说:“我做阿叔心里的包子,挺好的。”
黎南珠:“……”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土味情话笑死我了。”
但历延年确实这般想的。黎南珠是浪漫过敏,情话听不得,是会笑场的。
第二日,太孙同太孙妃去马场挑了马,就到了球场。没一会陆陆续续几乎人都到了,各位夫人、家中女孩全在,应酬交际,没一会马球场上就玩起来了。
就如黎南珠所说,这些少年子弟,很是热血沸腾,卯这劲儿呢。
十二皇子都招架不住,擦着脑门上的汗,跟信四急头白脸说:“一个个的,这些人今天发什么疯吃什么了,逮着我防,死气我了。”
“皇子,不然休息会?”信四说。
要是往常,十二皇子才不屑休息,还要问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才打一会就休息我不,但今日,十二看着场上那些人,顿时还是遛了。
“你陪本皇子跑跑马,都没热开身,这些人真的是……”嘟嘟囔囔了一路。
信四跟在后头,心想,十二皇子打的菜,平日里那些子弟都让这些,今日没人让了,十二皇子就吃力了。
但不能直白说,直白说了,要骂他的。
黎南珠的话是:球场看人品。不过之前玩,那是真的玩,十分的球赛,三分的竞技体育精神,三分的展示自己和蔼可亲风度翩翩,剩下的几分就是陪玩社交了。
都是人精子。
现在不同了,球场上的竞技精神——赢的决心,能占六成。但太孙下场休息后,这六成也成了八九成,一个个非得表现给太孙看。
黎南珠:啧。
啧完看的是很快乐。
有人激进锐意,有人头脑聪明,有人抱团讲策略,也有人玩急了,有些气急败坏,不过总体上来看,这是一场真的比赛了。
热血沸腾。
比赛就该如此,只要不搞阴的,背后做小动作,不管是策略,还是个人魅力自己拼搏,那都是很有趣的。
中午露天自助时,黎南珠就跟苏夫人聊天,问问这么多天,看中哪家子弟啦?我觉得今天秦家小子就不错——这个打球很野,对黎南珠的胃口。
苏夫人说:“秦家四郎?这、这是不是有些小了。”
秦四郎十五岁。黎南珠:“……是有点,那夫人看呢?”
太孙就在一旁听着,回想早上秦四郎打球时的画面,大致知道阿叔为何欣赏秦四郎了,少年锐气,百折不挠。
苏夫人看中了杜家三子,说完了不好意思笑了下,补充说:“他看着文质彬彬的,应当喜好读书,能同阿芝说的上来。”
杜家,太师的三孙。
杜太师也是三朝老臣子,一向不站队,是忠臣纯臣,其家祖上在鲁洲,是几百年显赫世家杜家。
这样的家世,在京里属于权贵一阶,是那种低调内敛贵族类型,就是恩泽大长公主,见了杜家子弟,都是好颜色的那种,可见杜家名声。
“杜三郎十几岁来着?”
历延年道:“十六。”
“那是不太小了。”黎南珠看苏夫人看重杜家儿郎,当然不会面上拆台,十五小十六就不小了?本来就是给苏芝挑夫婿的,此时便说:“我到时候问问。”
苏夫人当即面上一喜,高兴说让太孙妃操心了云云。她以为太孙妃是去杜家问问情况,黎南珠摆摆手,这有什么,他问问苏芝喜不喜欢,人都能瞧见。
中午各自散了回院子时,苏夫人眉梢都是喜色,七皇子见了,问了句舅母今日怎么这般高兴。
苏夫人也是憋着一口气,她女儿的婚事都是慎郡王和皇后害的,到了如今,阿芝已经十九二十了,被外头笑话阿芝,笑话苏家,也幸好不是她的问题,不然啊,丈夫婆母还不得戳着她的脊梁骨骂,不会给女儿寻亲事。
因此在替女儿择夫婿上,苏夫人也是想攀高一些,给府邸那些姨娘,背地里想寻她女儿笑话的庶出看看,即便是没有慎郡王,她肚子里生的,也能觅个好夫婿。
年岁大又如何,照样择高门大户。
苏夫人想,这次能来别庄的肯定是知道太孙妃所图,既然都来了,那就表示看得中苏家女,如今她相看好了,太孙妃再去问问杜家,这不就是几句话的事嘛。
没什么大变故的。
如今难免有些赌气,面上笑盈盈说:“是喜事,你是自家人,舅母也不瞒着你,若是顺利些,年底能喝到喜酒了。”
事关女儿名节,不好节外生枝,苏夫人虽想在七皇子面前吐一口恶气,但还是说的含糊,没提谁和谁。
但苏夫人这样的话,又是这样的笑,到了别庄干什么,七皇子哪能不知道,面上应酬笑容一僵,而后口不对心说:“这样啊,那要恭喜舅母了。”
“客气。”苏夫人说完找了由头回房歇去了。
七皇子自舅母走后,脸上没了笑容,眼神也冷了下来。
表妹有了新夫家了?
那自是不成的。
不知道旁的人是不是这般想,反正七皇子是这样,最初他母后给他定苏家表妹,七皇子还有几分不满足,想再挑好的——家世更上乘。
七皇子心底也有点瞧不上苏家,苏家有些走下坡路了。
那时候七皇子觉得自己是储君人选最热门的,中宫所出的嫡子,天之骄子高贵的不能再高贵了,对苏芝有些许的挑刺,样貌不够艳丽,身段不够娇柔,爱看书过于乏闷无趣。
但不管怎么说,七皇子在一段时间里已经把苏芝当成自己的妻子了,那就是自己的所有物。现在境地和之前天翻地覆——他现在虽是郡王,但彻底无望储君之位,只能是郡王。
身边还有个那样糟糕的妻子——妻子还是父皇封的很是看重。慎郡王无法摆脱掉,这时候就注意到之前他略有些挑刺的苏表妹了。
做侧妃是委屈了表妹,但表妹年岁大了,又同他有过口头婚约,曾经一度是他的人了——七皇子心里脑补过。
总之,事后越想越难受,抓心挠肺,再看苏芝哪哪都好。
“……如此,别怪本郡王了。”七皇子望着紧闭的门,自语道。
是苏家逼他如此的,他只是要苏家原物归还。
太孙请不了太多假,黎南珠见到年年时就想着估计住两三天,一问,比他想的还要好,说请了五日。
“皇爷爷让我来这边多玩几日。”历延年说。
他没说,有时候茶饭不思了,皇爷爷打趣他,说:还以为你不记挂南珠,硬是忍了一个月了,这几日总算是憋不住了,好孩子去吧,去找南珠多玩几日。
历延年想阿叔想的紧,当即受了打趣,晚上收拾了行李,第二日轻车上路,带了随从侍卫就出城了。
但他不敢表露这些,怕被阿叔发现端倪。
黎南珠:“可太好了,你做了太孙后,整日忙的不成,又是学习又是学处理政务,就该出来玩玩放松放松。”
“晚上泡泡温泉吧,露天的还是舒服,我让唤巧打扫干净了。”
历延年自然答应上,紧跟着就听阿叔说:“一起泡泡,今天运动量太大了。”
“阿、阿叔——”太孙喝水能呛住,这不合适吧。
黎南珠:“泡温泉我穿裤衩,都是大男人怕什么,你一头我一头,这样泡完了能一起睡觉,省事。”
不然换他等年年,还是年年等他,一个人多无聊啊。
要是没结婚前,黎南珠还有所顾忌——主要顾忌历延年名声,但是结婚后,两人吃住一起,一张被子睡了多少次了,现在不过是泡个温泉,有什么。
历延年是涨红着一张脸答应了下来。
而七皇子那处,正握着药瓶,蓄势待发呢。
【什么贞洁烈女,都得就范。】
【这瓶是男子服用,服用后,金枪不倒。】
而蹲在远处屋顶、伪装成别庄下人的,此时也目光暗藏精明,就在今晚了。
死士探子不敢来正院——这边信字辈高手都看着呢。
周显幕僚出的主意是:让伯夫人挑拨离间刺皇后七皇子心病——七皇子正妻娘家家世低。安排七皇子买到药来别庄,然后就是最重要的了。
让苏家女和太孙混在了一起。
这样皇家查、黎南珠查,到头来查到皇后七皇子身上。而且下药狠了,也能败坏太孙名声——
现在太孙对外是一副仁厚心肠,俨然一副仁君做派。
这一计可谓是毒辣,一箭三鸟,离间了黎南珠与历延年关系,黎南珠善妒众所周知。第二坏了太孙名声,用了狠药,如此太孙就变成了伪君子、淫性之人。第三挑拨太孙元和帝与皇后、七皇子的骨肉亲情。
就看元和帝怎么处理了。
苏家女也是名门之后,总不能杀了吧。若是不杀,送到了东宫,黎南珠丢了天大颜面,南昭王得知后,不会打上京?
计谋是狠辣计谋,前面环节那是都没出错,就看今晚了。
慎郡王下午时派人去传话,说表妹有了好消息他高兴,夜里摆了一小桌,请舅母和表妹来做客吃饭。
这般说,苏夫人最初是拒绝了,说夜里有风,她最近身子不太痛快——苏夫人现在最紧张的就是女儿婚事,再没定下前,不敢经了折腾。
京中人心里都知道阿芝同七皇子曾有过婚约,现在她再和阿芝去赴宴,哪怕她在场,就怕流出去什么乱七八糟没影的话。
苏夫人小心谨慎,当即推了。
慎郡王得知后,面色难看,说了句敬酒不吃吃罚酒,挥手让手下下去,他夜里亲自去请。
天麻麻黑时,慎郡王便亲自去请,东厢房那儿僵持了许久,总不好真撕破脸面,慎郡王一口一个赔罪,道歉,都是他误了表妹,如今表妹有了好归宿,他高兴来不及。
舅母不去,是不是还恼怒他了?
苏夫人被纠缠的厉害,最后只能说成,不过改口,夜里凉快,不如到院子小亭子里吃饭,还能赏景,不失为雅趣。
心想着露天周边都是伺候的人,应当出不了什么事。
慎郡王心里冷笑,面上答应,说交代下去把席面如舅母所说放外头,舅母和表妹慢慢收拾,一会过来用饭。
西厢七皇子住的地儿,有什么动静,都会往黎南珠那儿说一声——苏家母女之前住了一个月,黎南珠从不过问,各不打扰。
慎郡王一来,黎南珠就吩咐了,原话是:我老觉得他没安好心,憋着什么坏屁!
让祝灵擒娇盯着些。
“主子,摆好酒席,我瞧着苏夫人同苏小姐已经过去了。”擒娇说。
黎南珠顿时摩拳擦掌,要让人喊信四跟他一块听墙角盯着些。历延年却站了起来,说走吧。黎南珠:?
“你去啊?”
“遖凤独家是啊。”
“我还以为你是君子,不干这等事情,没想着叫你。”黎南珠转头就把信四抛之脑后,这小子不知道跑在哪,估计在十二院子,要是让叫得一会功夫。
历延年便正经说:“我同阿叔一道,若是被发现了,有我在。”
“你说的也是。”
两人没带人——带太多了,这哪里是听墙角,动静太大了。黎南珠和历延年就两人,偷偷摸摸的到了小花园,苏夫人和苏芝已经到了,三人寒暄完,好像再喝酒吃饭。
太孙夫夫俩蹲在花坛躲着。
蹲了一会,好像没什么事,那头是吃喝说话,黎南珠看的趴在年年身边嘀咕:“你那七叔好烦人,一直叭叭个不停,一直敬酒。”
“感觉有鬼。”
“是不是想灌醉了人——”
黎南珠说到一半就急了,拍着年年,“你看见了没,七皇子刚敬酒时,故意洒到了苏夫人身上,我不会看错的。”
历延年没注意到,但他信阿叔的。
“阿叔,我们过去吧。”
黎南珠恶狠狠道:“再等等,我得抓他哥正形!”
苏夫人衣服有染,当即是去换衣裳。苏芝要陪同前往,慎郡王也没拦着,黎南珠咦了声,“难道我话本少年竟然猜错了桥段?不是灌醉人好行XX之事。”
阿叔说话声贴着他的耳朵。历延年耳朵痒痒的,已经有点心不在焉了,只在意阿叔。
可惜太孙妃现在一心做福尔摩斯,没精力主意别的。
没一会,太孙妃双眼冒着亮光,他看到七皇子把酒壶倒了一下,酒有问题!
又等了会,苏夫人和苏芝来赴约,慎郡王为刚才手误打翻酒杯,酒水污了舅母裙子抱歉,给舅母和表妹满了酒——
太孙妃此时拉着太孙赶了过来。
“酒里有东西!”黎南珠说:“我亲眼所见的,别喝了。”
苏夫人和苏芝吓了一跳,苏夫人面上都发白了,慎郡王大声道:“黎南珠你休要污蔑本郡王。”
“酒里什么都没有。”
黎南珠:“不信,你有本事喝了。”
慎郡王喝了自己这杯,黎南珠目光移到另外两杯,慎郡王咬牙切齿一抄两杯,喝完不止,还抱着酒壶灌了干净,全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