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纨绔不读书[古代架空]——BY:五军

作者:五军  录入:02-06

  齐鸢忙道:“是我唐突了,姑娘听到什么有意思的别忘了写信告诉在下便是。”
  婉君点点头,打听这些倒是不难:“从京城传信回来,若是经民信局怕是要费些时间,如今山东登、兖等地大旱,不少流民南下,如此辗转传递也不安全。齐公子跟谢大人关系如何?”
  齐鸢怔了怔,明白过来:“姑娘的意思是要用官办驿站?官驿不是只能传官府文书公牍吗?”
  “谢大人身份不同,可以附寄家信。”婉君道。
  齐鸢才不敢让谢兰庭经手,那家伙简直是个人精,连忙摇头:“不必。我与谢大人不熟,不敢劳烦他。”
  婉君笑着点头:“如此,那就用民信局吧。”
  俩人闲聊片刻,婉君平日交往的都是名士巨儒,跟齐鸢说话便也免不了谈及诗词曲赋。
  她知道齐鸢是个纨绔子弟,虽然听说他得了案首,但也觉得多半是另有原因的。可是让她意外的是,齐鸢论诗谈词竟颇有见解。
  这跟传说中的小纨绔太不一样了。婉君暗暗惊叹,原本对小顽童的喜爱之情渐渐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对齐鸢才学的折服。
  过了会儿,俩人便听到有人说笑着上楼,正是去而复返的严怜雁。
  婉君恍惚回神,见严怜雁手里果真拿着一个精致茶罗,上面的绢布十分细密,应当就是她说的鹅溪绢,不由笑道:“怜雁妹妹如今送出手的东西都不一样了。这蜀地东川鹅溪绢可是极难得的,难为你张大哥能为你找来。”
  严怜雁脸上掠过一丝薄红,抿嘴笑道:“这次多亏了齐公子和谢大人从中帮忙。”
  张家父母虽然行事令人不齿,张如绪却是无辜的,齐鸢听大家提到张如绪,便也关心道:“张师兄的腿伤如何了?”
  严姑娘道:“一直在按崔大夫说的换药疗理着。只是伯母说如今天气渐热,崔大夫的药方虽然便宜,恐怕效果太慢。她听街邻说鹿角散最宜治疗四肢骨碎,因此又买了许多鹿角散回来。”
  齐鸢愣了愣:“中途换药,可曾问过大夫?”说完想起崔大夫并不喜欢张如绪一家,便补充道,“不拘哪个大夫,只要有些经验便可,这样稳妥些。”
  严姑娘道:“大约是问过了的。腿伤不比别处,伯母应当十分小心的。”
  齐鸢想到了崔大夫的叮嘱,想了想,提醒道:“严姑娘若是能提醒张兄,记得让他勤换药,凡是谨慎些。”
  “小女子现在还不能去张家,也没法跟张大哥通信。这茶罗还是张大哥拜托谢大人带过来的。张大哥的消息……也是我从谢大人那听来的。”严怜雁脸色微红,感激道,“多亏了谢大人经常派人去看望张大哥,听说今天谢大人还带了一位神童过去,与张大哥谈文论道。”
  齐鸢听得一愣。
  神童?是何进吗?
  齐鸢越想越诧异,心里也隐约浮起一阵说不清的怪异情绪。
  谢兰庭跟何进走得这么近吗?那他这么注意自己,是因为自己是案首,还是因为自己抢了原本属于何进的案首?
  想到这,齐鸢忽然记起了孟大仁的那支断笔——毛笔用久了,先坏的应当是笔毫。孟大仁的那支笔虽然半新不旧,但也不至于从笔根处断开。
  某个从未有过的猜想在心里扎根后肆意疯长,齐鸢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谢兰庭和何进之间恐怕早有联系,或者即便俩人不认识,谢兰庭应当也早早认定了何进,想要助他一臂之力的。
  自己应该是无意间搅了别人的好事,才会被盯上。
  是了,谢兰庭原本只是看不惯自己而已,那熏香送出去这么久,在县试之前,谢兰庭也从来没用过。
  齐鸢的脸色微微一变。
  严怜雁看他眉头蹙起,神色冷冽下来,忍不住问:“齐公子,怎么了?”
  齐鸢隐下思绪,因怕被婉君看出端倪,便叹了口气,故作忧愁道:“我最近准备县试,一直不曾去看望过张师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我的气。”
  严怜雁忙道:“怎么会呢!张大哥一直很喜欢你,那天他送酒的时候,见面就跟我说你在宴上如何威风。”俩人甚至没来得及互诉衷肠,就遇到了曾奎一伙滋事行凶。
  严姑娘想到这,神色黯然:“其实,我也没去看望过他。心里攒了满肚子话,想要问问,却也无人可问。”
  齐鸢没想到勾起了严姑娘的伤心事,连忙安慰道:“姑娘这样是为了守礼。”
  严姑娘却苦笑一声:“齐公子,我虽是清倌,却也是欢场中人,哪还有守礼一说?我不敢去,不过是害怕张家伯母凶悍。不敢写信,也只是惧怕谢大人罢了。更何况张家伯母不喜欢我,她若知道旁人给我捎信,还不知道会如何闹人家。”
  齐鸢心里有些懊悔。
  这些话自己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听见了,总不能坐视不理。
  婉君轻轻握住了严姑娘的手安慰她。
  齐鸢只得道:“若严姑娘信得过我,可以写封信让我带过去。正好我县试之后还没去看望过张师兄,也该去看看了。”
  严姑娘微微怔了下,忍不住问:“当真?张伯母她……”
  齐鸢点点头,笑道:“当真。我小心些不让她知道便是了。”
  婉君也拍掌笑起来,对严姑娘道:“齐公子最侠肝义胆的,怎么会唬你,必然是当真的。”说完赶紧唤来丫鬟磨墨铺纸,又转头对齐鸢说,“就是冲怜雁妹妹,婉君来日也要好好将那些监生们的底细翻清楚,给齐公子报过来。”
  齐鸢知道她们姐妹情深,婉君是在表明她们是知恩之人,只得微笑拱手:“那就有劳姑娘了。”
  因得了送信的差事,齐鸢中午回家吃过饭,便让孙大奎套了车,准备去张家一趟。
  出发之前,他先去了一趟老夫人的院子里。
  齐老夫人看他有事要说,便支开左右。齐鸢等屋里人都出去后,才低声将买庄子的事情说了。
  买庄子所费的银两不少,他自己拿不出,只能跟老夫人商量。
  齐老夫人细问道:“齐府田庄不缺,你怎么想起买这个了?”
  齐鸢此时没什么可隐瞒的:“我听老爷说,现在官府不肯给咱家的人办路引。”
  老夫人面色一变:“什么时候的事情?”
  齐鸢道:“就是这两天。老爷没有告诉老夫人,应当是担心老夫人怒极伤身。但买庄子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老爷身边人多嘴杂,所以孩儿不得不打扰老夫人。”
  他说完一顿,低声道:“俗话说狡兔三窟,仅得免其死。如今我们齐家田产钱财都在扬州府城,一旦有什么变故恐怕来不及安排。我现在托人先寻一处落脚的地方,用不到最好,若是用到了,也算是条后路,有进退的余地。”
  “你考虑的的确周全。”老夫人轻轻颔首,“只是只有庄子恐怕不行,万一走到那一步,恐怕花钱的地方也多,无钱寸步难行啊!”
  齐鸢也在思索这个,买庄子的事情可以让迟雪庄帮忙,他再把钱给迟雪庄便是。
  但是日后要用的银子,数额巨大,总不能也靠迟家周转。
  “若运银子出城,那边肯定会被惊动的。他现在就盯着咱家了。更何况各处关卡都是要收税,层层盘剥拿要,到手里早就被脱了好几层皮了。”老夫人沉吟起来,“若是兑成银票也不成,照样躲不过搜检,将来换银子也会被注意到。这事儿需要我们慢慢琢磨,考虑个万全之策。”
  祖孙俩又商量了半天,将想出来的几种法子都推演了一遍,但没有一样能放心的,只得暂时作罢,日后徐徐图之。
  等齐鸢从老夫人那里出来,再驱车赶去张家时,已经是半下午了。
  太阳晒得车厢暖洋洋的,齐鸢只觉得这两日救火般到处奔波,每天换着面孔应付不同的人,身心都觉得十分疲乏,不知不觉靠在车厢上睡了过去。
  马车一阵剧烈颠簸的时候,他只当车子要拐进张如绪的村子,那条路崎岖难行,一般车马都停在路口。齐鸢迷迷糊糊睁开眼,正要提醒孙大奎不必往里去,就觉车子被什么东西剧烈一撞。
  马匹嘶鸣一声,车身突然侧翻在地。齐鸢眼前一阵天翻地覆,毫无征兆地被摔了出去。孙大奎也被摔倒了远处的田地里。
  齐鸢霍然回头去看,只见马车旁围了十几个穿着短打的蒙面打手。蒙面人显然看中了那匹马,有人立即卸了车子,将马牵了出去。
  齐鸢压低身子,屏住气息,心里盼着这些人抢了马赶紧走,就觉肩上突然剧痛。
  身后有人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提了起来:“又逮住一个,这个有钱!”说完将他扔到了车前的空地上。
  齐鸢痛呼一声,借机翻身眯眼看了眼几人的长相。然而那蒙面人却警觉得很,举起刀柄冲他头上一砸。齐鸢只觉眼前一黑,随后整个人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38章 补昨日更
  不知过了多久, 齐鸢迷迷糊糊地听到了有人说话,又感到自己像是在被拖着走, 然而脑子昏昏沉沉, 难以辨认方向,没多会儿便又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在一间茅屋中了。
  天色尚早, 日光从窗户洒进来, 照的人身上十分暖和。齐鸢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绑在一根柱子上, 此时动弹不得。
  贼人们将他扔下后便没再出去, 而是聚在院子里商议什么。齐鸢听他们口音一致, 都是北方口音, 心里暗暗思索着, 转过头打量四周。
  谁想一回头竟看到个熟人。
  ——何进也被人绑了手脚,扔在了两步远处。
  齐鸢瞧着他左侧脸颊肿着,身上十分狼狈, 似乎是挨过打。而角落里还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看着也就五六岁, 穿着一身湖绸衣服,面皮白嫩,此时正瘪着嘴抽抽搭搭,似乎不敢哭出声。
  齐鸢见何进阖着眼皮,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 也不愿跟他说话,只冲那小孩轻声问:“小孩, 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满脸挂泪地转头看他, 一抽气, 鼻涕先钻了个泡泡出来。
  “柳宝贤。”小孩抽泣道,“他们叫我大宝,你呢?”
  “我叫齐鸢。”齐鸢冲大宝点点头,“能到我这里来吗?”
  “别说话。”何进突然睁眼,皱眉看了眼外面。
  大宝也对齐鸢摇摇头,示意不能说话,随后小心蜷起腿,连滚带爬,慢吞吞挪去齐鸢身边。齐鸢也努力往前靠了靠,让大宝靠在自己的腿上。
  小孩半下午都被吓得六神无主的,此时找到依靠,又觉这个大哥哥温柔可亲,便也紧紧依偎着,把脸埋齐鸢身上发抖。
  齐鸢便任由他抽泣着,自己暗暗思索——张如绪家离着城门不远,自己虽然在车上睡着了,但孙大奎是认识路的。因此出事的地点应当就在正路上。
  自己这一路似乎是被拖回来的。身上的衣服面料娇贵轻薄,不经折腾,但齐鸢现在后背虽然磨损了几处,皮肤的擦伤却很轻,由此可见贼人藏身的这处院落,离着出事的地方并不远。而这处茅屋虽然破败,但又十分干燥,角落里也没有蛛网,所以平时应该是有人住的。
  如果没有猜错,他们现在很可能就在张家所在的村落里。
  这个小村子本就十分孤僻,村子里又人烟稀少,道路难通,的确适合藏匿。何进应当也是来拜访张如绪,走得晚了些,因此遭了贼手。
  嗯,谢兰庭带了人家过来,现在何进失踪,谢大人应当会来救人的吧。
  齐鸢心里轻轻一笑,心道怪不得何进如此坦然,多半是心里已经有了指望,就等谢兰庭来英雄救美了。
  但是他却丝毫轻松不起来——这帮贼人操着外地口音,不像是本地的山寇海贼,倒是更像临时起意,占了这处民居敛些财物,办完事就走。
  看着是山匪行径,却又十分警觉,身上佩戴的刀剑棍棒也都十分统一,这就耐人寻味了。
  齐鸢虽然不是行伍中人,但祖上毕竟随军打过仗的,后来父亲忠远伯去崖川平叛,也曾有军武之人到府上商谈。因此他对行伍之人的气质并不陌生。
  这些人,莫非是哪里的士兵哗变?
  想到这,他心里不由微微一沉,若真是士兵哗变落草为寇,那他们几个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要知道这些士兵多半是杀过人的,对人命并不十分在意,而且逃兵都怕泄露踪迹,为了安全,这帮贼人也会考虑杀人灭口。
  柳大宝哭了一气儿,忍不住打了两个嗝,齐鸢看他被吓得哆哆嗦嗦的,似乎是怕极了,低声问他:“你家是哪里的?怎么被抓来的?你家的仆人呢?”
  “阿福被他们杀了。”柳大宝的脸色白了白,又小声道,“我家是泰州的,来扬州找亲戚。”
  齐鸢的脸色也有些发白,现在孙大奎不在这里,不知道是被杀了还是逃出去了。
  “你也骑马了?”齐鸢问。
  柳大宝点头:“我骑马,阿福拉着我。”
  齐鸢心里有了数,看来这伙人果然是亡命之徒,目标是抢马,顺道劫了他们几个看有没有钱财可图。
  但现在天色渐晚,外面的人似乎没有生火做饭的意思,是不打算在这边过夜了?可是勒索钱财也得找人回去报信吧。
  柳大宝面色赧然地看着齐鸢的衣服。他刚刚趴在这个大哥哥怀里哭鼻子,鼻涕眼泪便也都抹在了人家身上,好好的衣服都脏了。
  齐鸢看他到底是个孩子心性,凑他耳边低声道:“你趴我腿上别动,我给你解开绳子。若来得及你也给我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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