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王看着碗里,嘴角不断上扬,最终他他笑出声来,乐不可支。
他亲自上前将皇帝扶坐起来,还细心的拿了个靠枕垫在皇帝后腰处,将那碗水放到皇帝眼前。
碗里的三滴血皆不相融。
三皇子也看见了碗中并不相融的血滴,惊疑不定,他看向慧贵妃,却见慧贵妃也是一脸震惊。
慧贵妃尖叫道:“这怎么可能?!”
“母妃?”
“啪!”
“贱人!”皇帝用尽全身力气打了慧贵妃一巴掌,喘息的声音干哑难听。
这一巴掌很重,慧贵妃的头被打地偏向一侧,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三皇子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嘴,看了滴血验亲的结果后,短暂的茫然过后,接触到慧贵妃嘴角的鲜血,他直直跪了下去,凄声道:“父皇!儿臣不知六皇弟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这后宫之中儿臣与您长的最为相似,母妃她更是一心向着您!还望父皇明鉴还我母妃清白!”
“皇上!臣妾冤枉!”慧贵妃捂着脸,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珠子,她道:“熏儿他肯定是陛下的儿子,臣妾听闻,水中若加入白矾,就算是亲生父子这血也不会相融,我倒要问问渝王,在陛下面前惹上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你以为人人都和你那个不干不净的母亲一样么?”
“呵,不干不净?”渝王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在碗中滴了一滴自己的血,在皇帝和慧贵妃眼前晃了一遍。
只见那滴血和其中一滴血相融了。
“慧贵妃你和皇后二人设计,亲自下场陷害我母妃,如今还拿这个说事,若我不是父皇亲生,他怎能留我至此?”赵渝略低了低身子,冰冷的眼神落在慧贵妃的身上,轻声问:“慧贵妃,你觉得你拖延时间有用么?”
慧贵妃眉头一跳:“难道你——”
渝王懒得再卖官司,他侧头示意,士兵押上来两个人。
“咦?”沈霖看着被押上来的两个人,一个看上去与三皇子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气质上与三皇子的跋扈不同,透着一股书生气
另一个年长之人看着和皇帝的相貌十分相似,但眉眼更加柔和、人也看上去更加年轻。
怎么说呢,就是皇帝去了褶子和眼袋,皮肤更加白皙,周身气质更加温和。
皇帝见了他的脸仿佛见了鬼一般,眼睛瞪地老大,深吸一口气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你竟然还活着?”
慧贵妃上的血色在看到来人的瞬间退的一干二净,她跌坐于地,失声惊叫:“这怎么可能——”
“母妃?”三皇子瞪大了眼睛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母妃,他是谁?”
“这个故事,挺无趣的,不过儿臣恰巧有时间为父皇细说。”
渝王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指着那个和三皇子样貌相似的男子说:“赵子熏,这个人才是慧贵妃的儿子,而你,是皇后的次子。”
沈霖傻了眼:“好乱啊,这是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啊?”
第4章 妥协
全程张嘴听完,沈霖忍不住啧啧称奇,感叹一声:不愧是皇室,果然够荒唐的。
这上一代人的恩怨和这一代的争权夺势简单来讲就是——好吧,他没办法用简练的语言概括。
早年皇帝为了夺权,在解决其他皇子后,为了坐稳皇位还是太子的皇帝对自己的孪生弟弟贤王下手,而贤王则是在手下的帮助下提前逃跑了,皇帝的人去的时候贤王府已经是人去楼空。
皇帝大怒,将能抓到的贤王的手下统统杀了,就是为贤王求情的人也受了处罚。
贤王的幕僚做出贤王逃往西北时不慎遇害跌入山崖的假象,而贤王则藏在冷宫当中易容扮作一名宫人。
后来皇帝登基,娶了贤王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为皇后,后来收了西域梦兰国的公主为贵妃,但是,机缘巧合下又说着说在贤王的有意为之之下,贤王先后与皇后及慧贵妃有了私情,这二人先后查出来有了身孕。
慧贵妃的实际怀孕日期和皇帝的临幸日期是差了些时日的,她心知孩子并非是皇帝的,太医诊出她怀了双胎,她心里便有了计较。在贤王的引导下买通太医将怀孕的日子往后推,这样在外人看来她与皇后的孩子就是差不多时间怀上的。
慧贵妃原本的打算是将其中一个孩子和皇后的孩子调换成为嫡次子,还有一个孩子就放在贤王身边长大,好维系两人的感情。
皇后有生产预兆的这一天慧贵妃喝下催产药,与皇后同一天生产,不知是否因催产药使用不当,慧贵妃的双胎只存活一胎,于是便将那个死胎与皇后的调换。
她并不知道的是换过来的这个是皇后与贤王的孩子而非皇帝的。
自从皇后二胎产下死胎后,慧贵妃令人满宫里传皇后不祥克死次子,这话传进迷信的皇帝耳中,就像一根刺深深扎进皇帝心里。皇帝加快收拢皇后母家权势的脚步,同时慢慢疏远了皇后。
贤王暗中一点一点的培养势力,在时机成熟之际命慧贵妃在熏香里加入“焰尾”,加之皇帝喜食牛肉,这毒一点一点深入骨髓。因此皇帝中毒后身体日渐虚弱,太医诊脉只会觉得是因酒色所引起的身体亏空。
中秋夜宴的前一天,慧贵妃加大了药量,因此在夜宴当晚皇帝食用牛肉后毒发吐血晕厥。
说到皇后,皇后安插在慧贵妃宫中的人每每传来三皇子和慧贵妃母子二人谈话,内容大多是三皇子心知以自己母妃的身份和自己身上一半的异族血统,是不可能登基为帝的。
只希望将来太子登上皇位,日后能善待慧贵妃,且看在自己有从龙之功的份上封个闲散王爷当当,做个富贵闲人。
皇后听多了这些话,对慧贵妃虽有嫉妒却也不多设防,堂堂一国皇后替人养孩子,被人当刀使而不自知。
贤王则在一旁敲侧击暗示皇后,皇帝偏爱三皇子,幸而三皇子坚定站在太子这边,与其等到有一天皇帝起了废太子的心思不如先下手为强,利用三皇子的力量推太子上位。
皇后每每独守空房,而母家的势力也逐渐衰败,加之皇帝身体日渐衰弱,渐渐地也被贤王说动了。
贤王与慧贵妃的计划是皇帝中毒后太子发动宫变,三皇子携人救驾后李代桃僵,让贤王的儿子取代三皇子登基为帝。
在这里不得不感叹贤王的厉害,两个女子为他生的孩子样貌都随了他。
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平日里最不起眼的渝王在暗中运筹帷幄,看着他们搭台唱戏。
太子异动之前渝王就让人控制住三皇子的人,而他则成为了那个救驾有功之人。
听完这一切,皇帝“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口中念念有词:“贱人,都是贱人……”
看到自己的嫡亲兄长这个样子,贤王心口郁结多年的气瞬间烟消云散。
贤王看着皇帝,面上十分平静:“兄长,你老了啊,其实当初我对皇位没有一丝想法的,怎奈啊……兄长你疑心太重。”
贤王等人被带走了,寝殿里一下空了下来。
渝王闲闲的开口:“故事听完了,父皇该下旨传位于儿臣了。”
皇帝闭上眼睛不看他,冷笑:“你休想,怎么也轮不到你来当这个皇帝。”
“哦。”渝王无所谓地挑了下眉,他抬手:“何顺。”
垂手立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宫人拿来一份空白的圣旨,准备好笔墨。
渝王随意的拿起笔在圣旨上书写,洋洋洒洒写完后拿给皇帝看。
“父皇,你看。”
皇帝下意识睁开眼。
【从来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
这分明是他的字!皇帝瞪大了眼睛:“你——”
“父皇,您看是直接用儿臣这个还是您照着这个誊写一份?儿臣还希望您可以好好的参加登基大典。”
渝王将“好好”二字咬的很重。
终究皇帝还是选择了妥协,不情不愿地照着誊写了一份,按下大印。
第5章 登基
祭拜天地、宗祠后,赵渝穿戴衮冕礼服前往宫殿,在文武百官的跪拜中一步一步走到龙椅前坐下,接过玉玺。
登基大典后,昭告天下,改年号元光为太初,尊元光帝为太上皇,尊其母文妃为皇太后。
参与全程的沈霖无比庆幸自己是灵魂状态,这繁琐的仪式,不知道那些大臣的膝盖可还好,他看见有几个年纪大的大臣脸色都白了,仿佛下一秒就能晕过去。
这冗长又晦涩难懂的祭文听的沈霖是昏昏欲睡。
赵渝站在宫墙上将整个皇宫尽收眼底,何顺安静地站在一旁。
“何顺。”赵渝对着空气伸出手做出了一个握住的动作,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根一根收回掌心:“他们想要的天下、权势现在尽归于朕手里了,登基大典上朕观那几位皇兄的脸色很差,如果不是王将军站在朕这边,他们怕是要当场反对。”
何顺恭敬道:“陛下,他们没有圣旨,名不正言不顺,难让天下人顺服。”
名不正言不顺,他在那些人眼里可不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存在。赵渝的眼神里透着讥讽,可那又如何,就像这个游魂所说的“形势比人强”。
赵渝偏过头去看着一路陪着自己在宫里艰难长大的何顺,突然笑了起来:“你说接下来该怎么玩呢?”
“这笑看的我头皮发麻。”沈霖打了个冷颤:“救命他这样好像话本里想要毁天灭地的大反派!”
何顺道:“陛下且随心意就好。”
沈霖急了:“这位兄弟你都不劝劝皇上么?好歹说句希望陛下能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好吧,这话是有些假大空,但、但既然当了皇帝总要为百姓做些事情吧!”
在元光帝的治下,百姓已经很艰难了,如果不是他的父亲长袖善舞,他们家的产业早就被当地官员想办法扒掉一层皮了,万一这个皇帝更任性那可如何是好。
那团会说话的光团急的上蹿下跳,赵渝感到一股愉悦的情绪涌上心头,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不过倒还挺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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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皇帝起的是真早啊。”
沈霖瘫在龙床上,架着二郎腿侧头看着宫人伺候赵渝洗漱。
这一天天的,天不亮就起床,朝堂上看大臣们吵架,下朝听大臣们相互告状,一堆就请安的没什么实际用处的奏折还得一个个批阅。吃饭吧,每样菜不能吃三口,好吃的也不能超过三口,不管干什么后身跟着一堆人。
说了要玩的人,每天规规矩矩守着点上朝听政,下朝批折子,一天能睡上三个时辰那都是顶了天了的。
而且皇上他没有妃子,一个都没有。
出宫立府的时候皇帝也没给他赐婚,他自己也没有侍妾,又不愿意选秀女,也不接受大臣们送女儿入宫。
跟后宫一堆莺莺燕燕的元光帝相比那真是个不沉迷女色又勤于政务的好皇帝。
“怎么说呢,跟苦行僧没什么两样。”沈霖总结。
要是让他天天这么早起晚睡的,不如给他一刀来的痛快。
皇帝收拾的差不多该用早膳了,在宫人们呈上膳食的时候,沈霖一骨碌爬起来凑上前去。
“当皇帝唯一好处大概就是吃的好了,这些菜看上去真香——如果可以吃超过三口就好了。”
沈霖仗着自己是魂体,扑到桌前对着每道菜都嗅了一遍,虽然什么味道都闻不出来。
他长叹一声:“唉,可惜,要是能吃到就好了。”
满心满眼都是美食的沈霖没有注意到皇帝看了他好几眼。
原本赵渝眼里只能看到一个光团,如今这个光团逐渐可以看出人形来了。
完全不曾想过自己的声音能被皇帝听到,沈霖老神在在地跟着赵渝上朝看大臣们吵架哦不,商议国事去了。
虽然天天吵来吵去的内容差别都不大,但是看那些人争得面红脖子粗的也是有意思,至少比看赵渝批奏折有意思,批折子太枯燥了。
在开春之前,赵渝希望工部能够改善部分农耕用具。
“周卿,这事就交由你去办。”
周大人在工部多年,没什么本事,倚老卖老第一名,只见他不慌不忙道:“陛下,这时间匆忙,老臣年事已高能力和精力都有限,只怕难当此重任。”
沈霖看着这老白菜帮子的嘴脸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难当大任你倒是辞官回家养老把位置让给有能力的人啊!”
真不要脸。
沈霖的话落在皇帝耳中,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真是个心直口快的。
赵渝看了周大人一眼,没有多说,直接安排了其他人去做。
右丞相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出列道:“陛下,您登基已有月余,后宫尚无一人,臣请皇上——”
隔三差五就来这么一出催婚的戏码,赵渝心中也是不耐烦了,不等大臣说完,他便打断了对方的话:“朕说过此事不必再议,父皇尚在病中,赵昊率兵出逃,余孽未清,朕无意于此。”
沈霖打了个哈欠:“管天管地还要管皇上娶亲,就是不好好琢磨怎么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这种官不如回家卖红薯。”
“陛下既已登基,自当考虑子嗣绵延的问题。”大臣抬头激动地还想说什么,撞进赵渝深不见底的眼里,那种感觉就好像被凶兽盯住一般,一股寒意窜上天灵盖,让他接下来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赵渝单手支着下巴偏头看着大臣,面上带着危险的笑意:“怎么,爱卿就这么着急想把自己的女儿往宫里送么?朕听闻你们家长女霜太妃将宫里的教习嬷嬷到你府中,这是不是想培养个皇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