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夫君是当朝首辅[古代架空]——BY:北边有狼

作者:北边有狼  录入:02-13

  宁长风饮下杯中酒水,只觉心口堵得慌。
  不知何时喧嚣声中夹杂进一曲笛声,那笛声悠扬婉转,是典型的江南小调。
  “啪。”一声,宁长风关掉了窗户。
  于是那笛声也跟着断了,宁长风心里也没见舒服到哪里去,捏着杯子的手关节发白。
  不多时响起了敲窗声,不长不短,两声。
  宁长风闭上眼睛,不理。
  窗外静默半晌,笛声又悠悠响起。
  刚起了个头,窗户被“啪”地一声推开,宁长风冷沉的脸出现在窗前。
  “长风。”容衍放下竹笛,冲他露出个讨好的笑。
  “你以为笑就管用?”宁长风冷着脸道。
  容衍侧头望着他,眼角还是上扬的:“不管用么?”
  宁长风深呼吸口气,扭头不再看他,倒也没有离开。
  见状容衍越过窗棂拉住他的衣袖扯了扯,带了些鼻音唤他的名字:“长风,李大夫说得夸张了,其实没那么疼。”
  宁长风冷声:“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容衍一顿,道:“我吹首曲子哄你开心。”
  宁长风:“哄不了。”
  容衍沉默片刻,抓过桌上的酒壶:“那我陪你喝酒。”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宁长风忙抓了他的手抢过酒壶:“你要气死我?”
  一口酒下肚,容衍脖颈自脸上浮起一片红晕,好似晚霞上了脸,连如寒墨的眼眸都被蒸出一层水汽来。
  被抓着的那只手却苍白得过分,薄薄一点皮裹着腕骨,好似一捏就碎。
  宁长风忍不住放轻了手劲,恨铁不成钢地盯着他。
  容衍的手指在半空中蜷了蜷,最终无力地垂下,连着一起垂下的还有他的眼睫:“好吧,我承认是很疼。”
  宁长风本就气不顺,闻言心口一颤,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活该。”
  到底还是把人带了进来。
  谁知容衍似乎被这半壶酒猛一下灌醉了,抱着宁长风的腰不让走,口中喃喃道:“我总觉得像做梦一般,这世上居然有人会毫无保留地爱护我,会关心我疼不疼,累不累,却从来没在我身上取走任何东西。”
  “宁长风,我一介废人,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我没有和你交换的东西。”
  “你图什么呢?”
  ……
  他仰起脸,眼中神情执拗又认真,似乎硬要对方给出一个答案。
  宁长风被他看得心慌意乱,他避开容衍的目光,语无伦次道:“我不是说过了吗?”
  容衍歪头想了一会,道:“我想起来了,你说喜欢我!”
  接着又环住眼前人劲瘦的腰,仰起脸十分真诚地问:“可是人人都怕我,我不明白你喜欢我什么?”
  宁长风哪说得清,干脆将人抱起往床上走,虎着脸替他宽衣:“不知道。”
  容衍虽说病瘦,身高却颀长,宁长风每次抱他都要费上不少劲,刚把人放上床,替他解扣子的手却被握住一拉,整个人都向下栽去,瞬间将人抱了个满怀。
  容衍一手揽住他的腰,反客为主开始替他宽衣,落在脖颈间的呼吸温热,带着调笑。
  “以色侍人……也算个优点吧。”
  *
  宁长风大概从来没想过,喝了酒的容衍不仅格外放得开,还知道举一反三,“伺候”起了他。
  这还是他第一次,腰眼都麻了。
  容衍还要笑他不持久。
  想到此,宁长风耳根一热,将床单被套一卷,统统塞进了洗衣盆里。余光瞥见容衍正在漱口,昨晚的画面又扑面而来,袭击着他的脑海。
  “苦的。”
  宁长风心口狂跳,几乎落荒而逃,怎知才要转身,就听容衍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我说店家送来的青盐味苦,你当我说什么?”
  景泰蓝咕噜咕噜吐出嘴里的盐水,跟着点头:“对呀对呀,好苦。”
  宁长风:“……”
  我真是谢谢你们爷俩!
  吃过早饭,一家三口应约去了李老所在的医馆。
  “利弊昨日我已说清楚了,若要拔除这雷公钻,势必要牵动他的经脉,不留神就会经脉断裂而亡,极为危险。若不拔顶多就是身体虚些,我开些药化一化他身上的毒,好叫他下半生少些疼痛。”
  诊室内,李老一边研药一边说道:“照我说留着人不比什么都强,半身不遂就半身不遂呗。我瞧着你们小俩口感情好,犯不上冒这个险。”
  说着朝容衍的方向努努嘴:“我说这哥儿,你会嫌弃他么?”
  宁长风不自觉捏紧拳头:“当然不会。”
  “但我尊重他的选择。”他轻吸一口气,终于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李老捣药的手一顿,抬头正视宁长风,半晌,他突然道:“我行医多年,见惯了多少人打着爱的名义替病人做决定的,你这说法我倒是第一次听。”
  他饶有兴致地停下手,专心问道:“我问你,若是这次他没扛过去呢,你会后悔今日的决定吗?”
  宁长风的手被握住,是容衍的,他说:“长风,听我的,不要后悔。”
  这个决定做得异常艰难,宁长风一点一点吐出胸口压着的浊气,轻声道:“也许吧。”
  接着他又说:“但那不重要。如果一个人连选择自己怎么活的权利都没有,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李老眼中划过赞赏:“好。那就准备准备,明日拔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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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容衍:又是为长风疯狂心动的一天!


第25章
  深夜。
  容衍醒来时枕边早已没有了熟悉的体温,他探过去的手摸了个空,他心中不安,连忙去寻。
  刚打开门就看到宁长风坐在阶前,身体微微后仰,一手撑在身后,一手抓着酒壶,正仰头望着一弯明月。
  容衍悬着的心落了落,下一瞬又猛地揪起,泛起一波接一波心疼来。
  深更半夜坐在门口喝酒,想是为了他的事睡不着。
  听到开门声,宁长风只轻轻动了动,却没有转过头。
  容衍驱动轮椅来到他身边,学着他的仰头望那明月,半晌道:“原来月亮可以这么圆。”
  宁长风灌了一口酒,声音在夜风中显得低沉模糊,他问:“你见过超级大月亮么?”
  容衍摇头:“未留意过。”
  宁长风:“我见过。”
  也许是喝了酒,也许是明天面临的挑战太巨大,宁长风的嗓音沉而低哑,话也比平时变多了。
  “那年幸存者基地外面来了一个女孩子,她长得很像我的妹妹,所以我不顾下属的反对收留了她,可后来证明我错了,她早就被丧尸袭击了,并且学会了伪装……整个基地一千三百人全部感染,那一夜血流遍地,断肢残骸乱飞,连月亮都是血红色的。”
  容衍静静听着,并未急着提出提问,而是轻声道:“后来呢?”
  宁长风笑了一声,遮住眼睛:“后来我一枪爆了它的头,炸毁了整个基地。”
  “一千三百人……只有我一个人活着走出来。”
  “我杀死了我的父母、战友、同伴,以及无数个曾经庇护过的人们,幸存的人类越来越少,我一个人穿梭在城市与荒野,捕猎着一头又一头的丧尸,偶尔会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但它们已经影响不了我扣扳机的速度了。”
  “那是一个没有活人气的世界,满目疮痍,死气沉沉。”
  他的声音并不高,反而有些低,容衍却听得心口直缩,他无法判断宁长风所说真假,但若是真的,在一次次手刃亲人时,他该有多绝望?
  他俯下身,去拿酒壶,却被攥紧了。
  宁长风依旧遮着眼,手指却勾着酒壶把手,低声道:“你又逞能。”
  容衍笑笑,温声道:“我不喝,你坐起来。”
  “不。”宁长风没动,手指倒是听话地松了。
  容衍将酒壶搁在一旁的石阶上,掰开宁长风的手心,硬是与他十指相扣才作罢。
  许久。
  宁长风闷闷的声音响起:“你在这里做什么?”
  容衍回他三个字:“看月亮。”
  又沉默片刻,宁长风又道:“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容衍这才转眼看他,惊讶道:“你不是都说了么,我还要问什么?”
  宁长风放下遮住眼睛的手,瞪他:“我说的你便信?”
  “为何不信?”容衍伸手按了按他的眼尾,语气软了又软:“眼睛都红了。”
  宁长风扭头躲开他的手,眼底的红却是怎么压也压不下去,嗓音哑得厉害:“白日里对李老说的那些话,其实我现在就后悔了。”
  容衍:“嗯。”
  宁长风哽咽:“好不容易身边有点活人气儿,我不想就这么没了。”
  清淡松香靠近,笼罩了他,容衍将他圈进怀里,双唇在他鬓边贴了贴:“嗯,我知道。”
  他感受着肩上传来的湿意,心底也像被淋湿,潮而闷的情绪蔓延,让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宁长风的声音低低传来,带着鼻音:“别笑话我。”
  容衍轻叹口气:“怎么会。”
  他顺着宁长风的发丝一遍一遍抚摸着,声音温沉如倾泻一地的淡白月光:“我是你的夫君,是你从街市墙角根救回来的一介废人,成亲以来始终都是你打猎养家替我治病,处处保护我照顾我,我何德何能——”
  宁长风锤了他一下:“又说这话!”
  力道不大,于是容衍笑了笑:“好,不说不说。”
  他叹息一声,道:“我总觉得做梦似的——这么好的你,怎么就让我碰上了呢。”
  宁长风被他夸得有些赧然,他从容衍身上起来,用手背按了按眼睛,再开口时声音总算没那么哑了:“也没那么好。”
  话音未落手就被握住了,容衍捏了捏他的指骨,正色道:“你有。”
  他望着他,眼神专注而认真:“正因为你很好,我才更不能理所应当地享受。我不想看见你为我劳神奔走,不想让你养家又顾家,更不想被当成笼子里的金丝雀养一辈子,明白吗?”
  宁长风被握住的手指一蜷,低声道:“嗯。”
  “道理我都懂,只是——”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下去。
  只是舍不得。
  容衍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角:“你善良、正直、真诚、热爱生活,即便没有我也可以过得很好对不对?”
  宁长风追上去咬住他唇,呢喃道:“你说得不对。有你我会更快乐。”
  容衍环住他腰,倾身反客为主,夜色下唇齿相依,难舍难分。
  “好,我答应你。”
  “就算被拘到了阎王殿,我也会为了你挣回人间。”
  *
  清晨,容衍被推进诊室。
  一开始宁长风牵着景泰蓝在外头等着,晌午时小六着急忙慌出来,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拿了东西又进去了。
  后来景泰蓝困得打瞌睡,便送他回了卧房,自己又走回诊室门口。
  六月的天灼人得紧,随着日头西沉,蝉鸣声刚歇下,蛙声又此起彼伏,宁长风中午只草草扒了一口饭,晚上索性没吃,这会月上中天也没觉出饿来,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紧闭的房门。
  墙外更夫打更的声音飘来,亥时了。
  终于,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宁长风长腿一抬,径直堵在了门口。
  李顺德用帕子擦了把头上的汗,脸上难掩喜色:“哎,不负所望。”
  话音未落就见宁长风飞也似的奔进了屋内。
  容衍躺在床上,双腿裹着纱布,小六和几名医童正在收拾沾血的床单和器械,托盘上搁着两枚血淋淋的生锈铁钉,约有三寸多长,拇指粗细,钉尖部分已经发黑。
  “这就是雷公钻了。”小六把托盘里的东西拿给他看:“师父说这上面淬了毒,他早该殒命的,不知为何他身体里的毒素反而没多少了。”
  等人走后,宁长风静静在床边坐下。
  容衍闭着眼睛昏睡,纤长眼睫在苍白的肌肤上落下一片阴影,宁长风握住他的掌心,将体内的异能输送过去,心中默念道:要好起来。
  第一天,无异常。
  第二天,容衍发起了低烧。
  李顺德带着几个小医童又是灌药又是冰敷,总算消停了一段时间。
  第三天,低烧变成了高烧。容衍全身高热,脸上的温度烫得吓人,这次怎么也降不下去,李老急得团团转,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一把年纪胡须都差点薅秃。
  第四天,容衍高烧渐退,脸上泛出铁青色。
  “阿父阿父你不要死啊,求求你醒过来呜呜呜……”景泰蓝扑在他身上痛哭,摇着他的手乞求他醒过来。
  枯坐四日的宁长风搓了搓他冰凉似铁的手心,蓦地站起身朝外走去。
  “李老,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只要您说,什么我都可以去做。”他堵在门口问道。
  李顺德重重叹气,眉间褶皱深如沟壑:“他这具身体不知遭过什么罪,囊百毒于己身,这就和养蛊一般,虽说有人替他拔除了一些,但他就靠这毒撑着呢,甫一抽走就只剩个空壳了,即便于我们正常人无害的灰尘粉末都能进入他的身体作乱……回天乏术啊。”
  他一拍脑袋:“若是能找到银月草或可一救,但那草仅存在于古籍中,传闻其侧常有异兽守护,哪那么容易……”
  他话音未落就见宁长风跑了出去,不一会拿了个巴掌大的木盒过来:“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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