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外郭正式建成了以棉花、水稻为主导,北瓜、麻山药、大豆、小麦、牧草等轮番间作的大田农业区。
楚记食品厂和平川棉纺厂成为平川的龙头企业,交纳的税款和提供的就业岗位足以撑起整个平川城。
两个盐湖,一个煤矿,外加贺兰石的收益更是天文数字,哪怕养着十万精卫这个巨大的吞金兽,亦能有所结余。
西域战乱不仅没给平川带来负面.影响,还让楚溪客大赚一笔。
更别说还有“马拉火车”这个好主意,短短三个月的功夫,铁轨就从平川铺到了长安,铺到了辽东,铺到了江南。
这可是个大工程,平川出技术、出人工,卖铁轨、卖建材,组建车站、培训驾驶员和马匹,将来还会收车票和过路费!
总之,都是钱啊!
铁轨与火车,正在飞快地改变着平川人的生活。
比如此刻,楚溪客做的这锅汤,虾仁来自江南的河滩,紫菜来自辽东的海岸,压缩蔬菜的原料是从豳州、雍州、幽州而来……
对于楚溪客来说,这样的生活已经足够美好了,放在从前他想都不敢想。
可是,看到贺兰康为了“点将计划”早出晚归,看到钟离东曦和姜纾面色严肃地商讨着长安的部署,楚溪客又不得不提起小心。
他自知没有那么聪明,也做不到纵横捭阖、运筹帷幄,能做的就是塌下心来,守好平川,努力赚钱,让自家伴侣和两位爹爹的计划少些阻力。
有时候想想也挺神奇,以他的能力和野心也就能顾好一个小家了,如今,他居然撑起了偌大的平川。
或许将来还有更大的责任需要他去担负,因为有了家人的支持和协助,就觉得也不是那么难的事了。
“来吃饭吧,豪华版蔬菜汤,还有二次加工的驴肉烧饼!”
只要吃上一顿热腾腾的饭菜,多大的责任、多大的烦恼都可以暂时丢到脑袋后面了。
楚溪客开心地从便捷版烤架上拿起一个个圆溜溜的烧饼递给大家。
这是他出门之前做好的,里面已经夹上肉了。这样稍稍一烤,不仅烧饼重新变得香酥宣软,里面的驴肉也热腾腾的,凝固的汤汁化开,渗到烧饼里,唔……
一个字,香!
阿肆充满好奇:“这个烧饼和之前的不一样。”
之前的火烧又大又圆,饼皮薄薄脆脆,还沾着芝麻,眼前这种却小了一圈,饼皮比较厚,是发面烙成的。
楚溪客耐心地科普:“这样的叫‘烧饼’,沾着芝麻的叫‘火烧’,还有一种长条形的,层次更多,还带着荤油香味,你要想吃,回头我做给你尝尝。”
“想吃,非常想。”阿肆十分捧场。
楚溪客顿时找到认同感,很是疼爱地把自己面前的蔬菜汤,碗底趴着好几个大虾仁呢!
钟离东曦抿着唇,沉默地盛了第二碗递给楚溪客。
楚溪客就着他的手喝了好大一口,笑得眉眼弯弯:“东曦兄盛的汤怎么就格外好喝呢?”
钟离东曦忍俊不禁,刚刚掀起的醋盖子又不声不响地合上了。
旁边,二桑把自己的虾仁省下来,叼到桑桑碗里,桑桑往往会在三个里吃掉两个,剩下一个最大的留给最喜欢的小爹爹。
旁边,贺兰康同样一个劲地往姜纾碗里填虾仁,填到姜纾都吃不下了,扭头看到二桑和钟离东曦一个虾仁都没吃到,于是便分了一半给二桑,另一半给钟离东曦。
这样一来,全家就剩下贺兰康没有虾仁吃了。不过没关系,他会在自家崽崽碗里抢。
说起蔷薇小院的“食物链”,还真是复杂呀!
***
火车中途停了两次,换了两次驾驶员和两拨挽马。
等到马匹和驾驶员都休息好了,返程的那列火车差不多也就到了,他们就会驾驶那辆车回去。也就是说,无论来回,他们走的都是同样的路段。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提高速度,还能最大限度地保障安全。
楚溪客一路坐下来,觉得既平稳又舒适,还能看风景,总之体验非常不错。
以这个标准来的话,开通客运专列指日可待。
下了平川专列,距离白兰山矿场还有一段距离,楚溪客做好了准备走路过去,没想到居然已经铺上了铁轨!铁轨上还有一列小型火车!
这才几天?!
楚溪客震惊地看向贺兰康。
贺兰康清了清嗓子,挺了挺腰,貌似不怎么在意地说:“这可是平川特种兵,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养他们吃白饭吗?”
楚溪客:“……”
你就装吧!
不得不吧,果然是特种兵呀,做出来的车都比民用的更结实、更平稳、速度更快,就觉得吧,刚刚站上去,嗖地一下就到了。
矿洞的入口……呃,平平无奇。
就像在荒山上随便看到的一个大石洞似的,或者可以想象成施工到一半的烂尾楼,总之不宏伟也不气派,反而土叽叽的,很难想象珍贵的矿石就是从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石洞里挖出来的。
护卫走在最前面,然后是贺兰康,楚溪客和姜纾被护在中间,钟离东曦和阿肆断后。
楚溪客起初还有点紧张,生怕这里掉块石头,那里塌个方啥的,直到深入矿洞才知道自己真是多虑了。
因为是岩石洞穴,又是特种兵仔细清理过的,因此里面安全得很,而且很宽敞,拉着手推车进进出出都没问题,沿途凹陷处还挂着风灯。
楚溪客险些以为在参观旅游景点。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火光的映照下,楚溪客看到了一片金灿灿的石壁。
星星点点的金色斑纹蔓延在矿石上,看得人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比心动还心动!
姜纾感叹:“‘愚人金’这个叫法当真贴切,确实挺能唬人的。”
呃,不是金子啊?
顿时,楚溪客呼吸也不急了,心跳也不快了,眼睛也不冒小星星了。
贺兰康调侃:“小福崽,该你发功了。”
楚溪客顿时压力比矿还大,这要是马失前蹄,人设不就崩了吗?
钟离东曦拉住他的手,温声道:“不急,依着阿爹先前说的,若有金矿,就在这条矿脉里了。”
楚溪客重振信心,左走走右看看,发现一条裂缝都要凑过去瞅一瞅,总之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然而,直到走得脚都酸了也没看到一根金毛。
姜纾笑道:“毕竟是金矿,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今日就到这里吧,之后派几个熟手过来慢慢搜寻。”
楚溪客累兮兮地贴在钟离东曦身上,点点脑袋。
这下,看来是真崩人设了。
正要往回走,突然,一个奇怪的影子在山壁上一闪而过。
楚溪客心头一紧,下意识道:“什么人?”
其余人纷纷停下脚步。
“鹿崽看到人了?哪个方向?朝哪儿去了?”钟离东曦一脸慎重,丝毫没觉得是楚溪客的错觉。
楚溪客抬手指向左前方,发现那里只有一个很小的石缝,不由自我怀疑起来:“八成是我看错了,可能是火把一晃,我当成人影了。”
家人们反倒比他自己更信任他。
那边,姜纾和贺兰康走到那个石缝前,仔细辨别着风向,查探有没有水流的声音。
这边,钟离东曦摸摸桑桑的头,一本正经地请求道:“如果桑桑不害怕的话,可以去里面看看吗?”
桑桑仰着小脑袋,稳重地“喵”了一声,走到石缝前,先是嗅了嗅味道,又谨慎地动了动耳朵,大概预判到没有危险,这才迈着小猫步钻了进去。
二桑紧随其后。
只是,二桑太大了,钻到一半就卡住了。这下二桑急了,“喵喵”叫着让桑桑回来。
桑桑并没有照做,而是时不时软软地应上一声,就像在安抚调皮的奶牛猫弟弟们。
突然熟悉的猫叫中出现了一个突兀的“嘤嘤”声,不是软软萌萌的那种,而是满含威胁的情绪。
能嘤嘤叫着表示“再上前一步就咬死你哦”的生物……
除了花豹,就是大熊猫啊!
~
第169章
别管是花豹还是大熊猫, 杀伤力那都是杠杠的。
楚溪客顿时急了,惊声叫道:“桑桑,快回来!”
桑桑“喵喵”叫着回应了一句, 似乎里面的情况很复杂,暂时走不开。
二桑也急了, 身体明明被石缝卡住, 还要硬挤,一边挤一边嗷呜叫着呼唤桑桑。
姜纾也担忧地走到石缝前,叫起了桑桑。
接连听到家人的呼唤,桑桑没有再犹豫, 听话地出来了。
楚溪客连忙抱住它上下检查了一下,很好, 没有受伤,也不像受到惊吓的样子。这才把它还给上蹿下跳的二桑。
就在二桑按着桑桑浑身舔毛的时候, 突然,一团黑影从裂缝了冲了出来, 二桑飞快地扑过去,却扑了个空。
那团黑影落在了石壁的一个凹陷处。
小小一团, 灰不溜秋,不是大熊猫, 倒像个小豹子, 没断奶的那种。楚溪客松了口气。
二桑迅速发起第二拨攻势,小家伙再次躲开。
狭小的通道里,一大一小四处飞蹿。
在人类的眼中,像是看到了两个弹力球在洞壁上下左右飞快弹跳, 一个躲不掉, 一个追不上, 就这么势均力敌地乱窜着。
楚溪客不由惊讶,二桑这些年可以说是打遍平川无敌手,连野狼都被它干掉过,这个小家伙居然躲过了它的攻击?
而且,这个小家伙非常聪明,它的躲避显然并非毫无章法,而是在有意识地接近洞口的方向,似乎想要趁机跑出去。
在二桑又一次飞扑中,小毛团下意识地逃到了桑桑的方向,二桑有所顾忌,半空中改变了落爪的位置,终于让小家伙找到机会,眼瞅着就要逃窜出去。
就在这时,贺兰康一个错步,精准地拦截在小毛团逃窜的路线。楚溪客只觉得火把一晃,根本没看清他的动作,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小毛团已经在贺兰康手里了……
二桑都没有抓到的小家伙,臭爹徒手抓住了,就连楚溪客这个偏心小崽子都忍不住叫了声好。
“是小豹子吗?”姜纾凑过去看了看。
“是豹猫崽子,刚断奶。”贺兰康捏着小毛团的后颈,掂了掂。
小家伙脑袋圆溜溜的,耳朵向后贴着,眼睛瞪得又圆又大,蓝膜还没完全褪去,明明害怕地直发抖,却要努力做出一副凶猛的样子,炸着毛嘶哈嘶哈。
楚溪客顿时不忍心了,连忙说:“把它放了吧,母猫应该在附近。”
贺兰康摇摇头:“瘦得皮包骨,后腿还有咬伤,要么母猫死了,要么就是被遗弃了。”
“肚子这么大,应该可以独自捕猎了。”楚溪客试探性地戳了戳它圆溜溜的小肚皮,惹得小猫崽一阵龇牙咧嘴。
贺兰康把小家伙放在臂弯,捏了捏圆滚滚的肚皮,语气稍显沉重:“不是猎物,是石头。”
短短一句话,让所有人心头一颤。
楚溪客都顾不上被抓被咬了,下意识上手去摸,果然,小猫崽的肚子并非吃饱之后圆滚滚、软绵绵的样子,而是硬邦邦的,因为太过瘦弱,毫无脂肪保护,甚至能隐约摸出石块的轮廓!
所以,它是在吃石头充饥吗?
当沉甸甸的石块充满胃囊的时候,就感觉不到饥饿了吗?
因为石块无法消化,所以可以很久不用再吞新的石块吗?
可是,再小的石块都是有棱角的,从咽喉一路吞到胃里,难道不疼吗?
楚溪客眼泪差点掉下来。
“把它带回去吧。”姜纾轻声道,“找个兽医看一看,若是……能活下来,再放生不迟。”
全票通过。
楚溪客更是差点把脑袋都给点断。
出了矿洞,到了明亮的地方,楚溪客方才看清,这只小猫崽到底有多惨。
巴掌大的一小团,毛皮稀疏暗淡,花纹都看不清了,薄薄一层皮肉挂在骨架上,肋骨根根分明,倒显得头异常大。
楚溪客想要摸摸它,手都伸出去了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生怕力气稍稍大一些就会把小家伙捏碎。
或许是天生慕强的心里,小猫崽谁都不让碰,只肯挂在贺兰康的护腕上。
姜纾给它盖上了一个柔软的绢帕,小家伙显然没有见过如此香软的物件,本能地亮出小尖牙,一顿啃咬。
二桑探出爪子,一爪拍在它脑袋上。
小猫崽吓得瑟缩了一下,再次拱起背瑟瑟发抖地嘶哈。
桑桑圆圆的眼睛耷拉下来,似乎很是悲伤的样子。他用头把二桑顶开,不让它再吓到小家伙。
阿肆也把中午没舍得吃完的驴肉火烧拿出来,想要投喂小家伙。
不过,被姜纾拦住了:“石块排出来之前,最好不要喂硬食,回去之后先让它吃一些通便的食材吧!”
楚溪客忙道:“北瓜可以,回去我就给它做。”
阿肆也谨慎地把火烧丢进自己嘴里,飞快地吃了下去。
因为担心着小家伙,所以回去的路上一家人也没聊天说笑,就连没有发现金矿的失落感都消解了大半。
楚溪客直接回了蔷薇小院。
地窖里存着上千斤北瓜,楚溪客挑了一个看起来最沙最糯的,放在搅拌机里和鸡胸肉、鲜鸡肝、鸡蛋黄一起搅成糊糊,再蒸成软糯的猫饭,打算喂给小猫崽。
只是,小猫崽刚一到家就躲进了枯黄的草丛里,不逃跑,也不出来,就那么谨慎地躲着,就连楚溪客拿猫饭吸引都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