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英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的身子,却见他裸露的锁骨处道道缕缕满是抓扯的红痕。他眉头一紧,君浅突然抽了他腰间的剑,拼命就往自己颈间抹去。
“浅儿!住手!你这是干什么!”裴英猝不及防,拼了全力才将剑从君浅的手中夺下。锋利的剑刃还是划伤了君浅的脖颈,丝丝鲜血染红了他尚显凌乱的素白衣裳。
“你为何要拦着我……成王败寇,今日你不是也来杀我的吗?”君浅瞪着裴英,眼眶通红,声嘶力竭地大吼,“与其任人糟践,不如就此自我了断……至少留得一个清清白白的身子!”
眼见君浅又要往护城河里跳,裴英从身后死死抱住他的身子,“今日是皇上料到丞相要有动作,特意嘱咐我来救你……你不要辜负皇上的一片苦心!”
君浅这才不再挣扎,却崩溃般仰头大哭了起来,“这些年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却为了沈云景这般糟践我……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更不需要他的施舍!”
“你忘了你进宫前,与皇上和我做的约定?”裴英在君浅耳边沉沉道,“我与陛下为马前卒,疆场之上砍尽敌军。你与陛下运筹帷幄,帷幕之中决胜千里……如今朝中奸佞未除,你我却都险些忘了当初之约!愧对皇上,更愧对疆土万民!”
君浅愣愣听着,突然一笑,“这绝不是陛下说出的话……是谁教你来和我说这些的?”
裴英一时语塞。
“是沈云景?”君浅微微转过头,勾起裴英的下巴,满是嘲讽,“我就知道……自他从我手中救了你的狗命,你也迷上他了?”
裴英浑身一颤,立即孔乙己再次俯身,头摇地像拨浪鼓,“当然没有!我是觉得沈小公子,并非只是媚主邀宠之徒……皇上那般倾心于他,定有个中情由……”
君浅突然异常恼怒。他狠狠甩开裴英的手,“往昔是我太过宽容了,你们才会一个个都心生绮念,都妄图爬到我的头上来……就算死我也不明白,我究竟比他差在了哪儿……这一回,我绝不会放过他!”
回到踏雪宫,君家人早已不见踪影,只有裴英安排的侍卫护在殿外。君浅细细思量,立即唤来了那日给云景诊脉之一的秦太医。
“照你的说法,沈云景确实有了身孕,只是其他几位太医说是有疾,皇上便没有相信?”君浅盯着摇曳的烛火,冷冷一笑。
秦太医是君浅在太医院的心腹,他立即躬身禀道,“上次男妃有孕,还是十五年前寰宇帝那会儿,诸位大人手生了也难免。可微臣敢以脑袋担保,千真万确……”
君浅点点头,冷若冰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诡谲的笑意,“按我的吩咐,去准备几副药……”
翌日,风华殿内,云景的身周扔满了纸条。仔细一瞧,上头都有淡淡的红痕。
“一道……两道……”他看一张,扔一张,大骂小叮咚的验孕纸,便宜没好货,每张的结果竟然都不一样,还不如太医院那些老东西的嘴巴靠谱!
小叮咚跑路前满脸歉意:“真对不起……可能因为这本来就不是给男人用的玩意。”
慢慢摸上自己的小腹,云景细细感触着。史书上的沈云景并未诞下子嗣,倘若自己真的能生下沐凌轩的孩子,岂不是能为扭转那个凄惨的结局,更增添了些希望。
他刚站起身来,只见一名小太监端了汤药恭恭敬敬跪下,“公子,该喝药了。”
自那日王太医诊说云景的伤并未痊愈,沐凌轩不但晚上老老实实,还强令太医院配了最名贵的药材熬药,强令云景必须每日都喝下去,否则风华殿的人都要掉脑袋。
云景最怕苦,还是骂骂咧咧接了药锅。
只是他正欲张嘴,却察觉到一丝不对。
“我怎么从没见过你?”他垂眸细细打量着跪在身前的小太监,“青沚呢?”
“回公子的话,咱家是苏公公特意安排侍候您的,您没见过也……”小太监满脸讪笑,微微抬起头来,突然利落地几步上前,一手揪住云景的头发,将药锅几乎倾在了他的脸上,强行将一整锅药都灌了下去。
药的滋味异常苦涩。云景猝不及防,差点被呛地晕了过去。他只觉身子越来越轻,似是有一把刀在肚子里肆意地乱划乱割着。一股温热的液体,悄然顺着大腿流了下来。
低头一瞧,满地殷红,从榻前流向了殿外。
“你……你……”云景的身子无力地倒下,昏厥过去之前,泪水沾湿了脸颊,“难道孩子,要保不住了吗……”
◎作者有话说:
所以小景儿真的怀孕了吗?
孩子真的保不住了吗?
这件事是君浅做的吗?爱情真的令他如此丧心病狂。沐凌轩又会怎么样呢?
咱们下章节见分晓。
今天更新地晚,就多写了些。
希望大家能留言讨论剧情,留下感想,酥酥也能得到灵感,写出更令大家满意的剧情。
继续求收藏、订阅和评论。你们的支持是酥酥写下去的动力,谢谢大家啦!?( ????` )比心
第35章 朕就当着贵妃的面宠幸小…
“不要……不要……不要杀我的孩子……为什么……啊!!!”
云景拼了命地挣扎哀嚎着,耳畔却响起了熟悉而焦急的呼唤,
“公子?公子?大白天怎么就睡着了?”
是青沚。
云景睁开眼,急促的喘息尚未平息,额上满是汗水。
他赶紧摸上自己的小腹。那里虽确实有一点酸痛,却并非方才刀割火燎般的剧痛。身下的床褥也干干净净,并无任何鲜血的痕迹。
原来是梦。
瞥一眼案上空了的药碗,原来方才刚喝了药,便不知怎地困意难熬。云景拍拍胸口半坐起身子,刚舒了口气。前日体内那股汹涌的热流,又从内而外喷薄而出。他捂住胸口,又忍不住干呕起来。未几,竟胸口一甜,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
沐凌轩冷面背手立在榻前,裴英拔了斩佞剑,虎视眈眈盯着几位太医围着云景诊察。半柱香内再诊不出个所以然,就人头落地。半晌,众位中最有胆识的王太医终于一哆嗦跪了,却是磕头不止,“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沈小公子这是……有喜了!”
沐凌轩眉头一挑,“朕问你这个了么?小景儿吐血是什么缘由?”
见王太医踟蹰不语,一旁的秦太医立马替补,“回陛下的话。沈小公子之前伤重未愈,气血两亏。孕事本就对身体消耗甚重。今后多喝几副汤药进补,便无大碍。”
云景躺在榻上,听着秦太医絮絮叨叨说着黄连、龙胆草、苦参的偏方,都是中药中最苦的药材,心底一千只神兽奔腾而过,反复问候了秦太医全家。
沐凌轩冷漠的脸上,罕见地当着众人漾起无边喜色。他两步走回榻边,紧紧将云景拥在怀里,差点将他勒断了气,“小景儿……你听到了么?朕要有孩子了……咱们要有孩子了!”
他站起身来一摆手,“传朕的旨意。皇妃有喜,国祚有望。朕要大赦天下,为皇嗣祈福!非罪大恶极者,皆赦免其死罪!”
一旁的裴英突然狠狠跪了,一拜到底,“臣有个不情之请……贵妃公子禁足踏雪宫已一月有余……能不能……”
在沐凌轩欢天喜地的当口提君家的事败兴,也就他裴英的脑袋能想出来。见沐凌轩眉飞色舞的神情果然暗淡了些,众人先是伸直脖子吞了口口水为裴英默哀,却见沐凌轩微微颔首,沉声点点头,“这些日子,他过得不好……总该长点教训了。朕准了。”
踏雪宫中,君浅不停地咳着。那日被沐凌轩当众窝心踹了一脚后便一直咳血。秦太医带了捧药的宫人进殿,见状连忙上前亲自捧了药跪了,“臣方才遵旨去太医院配药,顺便熬了您的药。虽说贵妃公子年纪轻,经得住,多少还是……”
听到“顺便”二字,君浅一抹唇边的血迹冷冷笑了下,推开秦太医的手,“教你办的事,都办妥了?”
秦太医低头,“办妥了。如今沈小公子怀有身孕的消息已传遍了整个皇宫,皇城内外人尽皆知。宫内一片喜气洋洋,为迎接第一位皇嗣,内务府都在指点宫人重新装饰宫室。”
他偷偷瞥了眼君浅,见他冷冷盯着自己,眼神罕见地满是杀意,顿时吓得手一抖,药泼了一地,不住磕头,“上回误诊沈小公子有孕……臣有大错,但绝非故意隐瞒贵妃公子!贵妃公子饶命!”
“起来罢。将错就错,你这回可是立了大功。”君浅轻笑了声,“本宫会让丞相大人保举你做右院判的。”
“臣谢贵妃公子栽培!”秦太医的脑袋在青石砖上磕得砰砰直响,又讪笑着奉承道,“皇上若知晓沈小公子如此欺瞒,以陛下的性子,岂能留他活命!听闻皇上非但解了踏雪宫的宫禁,贵妃公子的例银侍奉照旧。恭喜贵妃公子,仍是六宫之主……”
只是这秦太医大概是花钱贿赂君家才进的太医院。医术不济,连马屁都是一掌直接拍到马腿子上。他正说得唾沫横飞,突听得君浅一声怒喝,“住口!”
原来自己的命,都是因为沈云景肚子里那个虚无缥缈的孽种,才得以侥幸留下。
君浅那双骨节分明的纤长右手,青筋暴突,几乎将衣摆搅碎。他抬眸望向冷清的镜台,那里是忆香往昔常立的地方。
他长叹一声,喃喃低语,“是时候,让他来本宫身边伺候了。”
……
“这样,还冷么?”长景宫的殿上,云景蜷缩在榻上,沐凌轩将他的双脚放进怀里暖着,云景却偏过头去不看他。
“还生朕的气?”沐凌轩掀开被子,将头枕在云景的肚子上,剑眉一蹙,“他在跟朕说,你生气朕昨夜没忍住又欺负了你。他那时看到朕,还跟朕握了小手!”
云景涨红了脸,拎起枕头敲在沐凌轩的头上,“陛下总没个正经!”
旋即手被沐凌轩捏住,一把扯进了怀中,“连朕都敢打。小景儿的胆子可是越来越肥了!”
云景的脸上却染着层淡淡的氤氲。历史上的沈云景并未诞下孩子,白昼那个噩梦又总在夜里沉渣泛起。不知为何,他总有不祥的预感,只是这些都不能和沐凌轩直说。
沐凌轩见他脸色不甚好,只当昨夜放纵,又伤着了他的身子,因扯住他的手低声道,“总在屋子里闷着不好。随朕去御花园走走?”
说是御花园,除了木芙蓉并没有别的花。联想到小叮咚告诉过自己,这些木芙蓉背后是尸骨成山血流成海,云景少不得打了个哆嗦,脸色更加青红不定。
二人走了没两步,云景眼尖,只见苏衍低头讪讪跟在不远处,似是欲言又止,便停了脚步唤他过来问话。
苏衍为难地瞥一眼云景,“不是奴才要驳陛下和公子的兴致……贵妃公子突然来了,说备了厚礼,无论如何也要当面谢陛下不杀之恩。”
沐凌轩的脸顷刻间拉得老长。云景却计上心来,想到那个梦,他只觉此时无论如何不能再得罪君浅,因抢在沐凌轩前头道,“好久没见着贵妃公子,想来他也有话要对皇上说,就让他进来罢。”
未几,只见君浅一袭素白的衣衫,披头散发也没戴冠,连个宫人都没跟,只抱着个木匣,随了苏衍走到二人面前略施一礼,低着头并不看二人,“臣给陛下请安。”
沐凌轩冷冷瞥了他一眼便挪开了目光,“你做的那些龌龊事,不要以为朕不知道!若不是云景有了身孕,朕不想犯杀戒,此刻你就不是站在这儿,而是埋在那些树根下头了!念在你父亲到底是国之栋梁,朕这次饶了你。你要深加反省,莫要再想那些不该想之事!”
抓着木匣的指尖泛了白,君浅低头勉力一笑,“臣知臣的罪过,虽万死不足以偿。闻说陛下有了子嗣,臣决意从此在宫内出家,带发修行,为陛下的孩子祈福。”
他跪下身子,双手捧起木匣打开,“这是臣蘸了自己的血抄写的金刚经,和臣的头发,今日给陛下过目后就送到护国寺,以发带首,长侍于佛祖身前。”
瞥见团在满是暗红字迹经卷上的乌发,沐凌轩厌恶地一摆手,“罢了罢了。这些惺惺作态不用给朕瞧。朕还没死呢,出什么家?”
云景从没见过这等阵仗,心底咯噔一打鼓,暗问小叮咚,“他……这……搞什么把戏?能信吗?”
小叮咚也瞠目结舌:“他……这……我也不懂啊?不过你现在担心下自己比较好?”
果然,沐凌轩再也不看君浅,只命苏衍呆在原地,却拉了云景的手,往那边的风亭而去。
风亭四周,只靠茂密的藤萝缠绕交织出密密的屏障,却是四处漏风,阳光点点地落在亭内的长椅上。里头的人对外界的情况一览无遗,外头却只能隐约察觉内里的响动。
沐凌轩在长椅上坐了,大喇喇指着自己的大腿,“坐上来?”
云景懵懵懂懂“哦”了一声,走过去刚坐上沐凌轩的大腿,却见他伸手到自己的衣襟下,开始扯自己的裤带。
“陛下……贵妃公子可还在外头跪着呢!”云景大骇,脸又红了两分,“况且臣有了身子……”
“他说他要出家,一心向善,你信吗?”沐凌轩凑到云景耳边低声道,“咱们,就试探试探他,是不是真的心如止水?”
他又摸了摸云景的肚子,不怀好意笑笑,“你坐上来。太医说这个姿势,不会动了胎气。”
亭中风摇影动,云景的声音不时泄出亭外。亭外候着的宫人都噤若寒蝉,脑袋就差埋进土里。苏衍悄悄瞥一眼君浅,只见他色淡如水的脸垂得低低地,仍捧着盒子的手逐渐抖个不停,禁不住暗暗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