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医官出来禀报,沈云棠才收了手。他和莫玉一前一后回到云景的榻前,见他已是醒了,连忙上前摸摸他的脸,又将他紧紧揽在怀里,眼眶不由自主红了,“方才真是吓死哥哥了……以后莫要这么晚一个人出门了!”
莫玉盯着二人低声道,“方才医官说,云景是因为胎相不稳,又刚行了房事,过于激烈才落了血……”他略带鄙夷一笑,背过手去,“想不到你们中原人,总瞧不起我们西域蛮夷小国。私下行这淫荡床事,却比谁都恣意。”
云景涨红了脸,瞧着沈云棠能吃人的眼神胡乱解释,“皇上他这些日子受了委屈,又思虑过度……我什么都帮不了他,唯有这点……皇上他还是待我很好的!”
此时大帐之外,突然传来沐凌轩的怒喝,“放肆!就凭你们也敢拦朕?去告诉沈云棠,今晚不准留云景在他那里睡……他说不允,朕偏要进去瞧瞧!”
莫玉起身避去后堂。沈云棠刚到外间坐下,沐凌轩已是怒气冲冲迎面踱步而来,“云景呢?朕要带他回去!”
“陛下是又想让云景暖床了,才想到来找他?”抬眸斜瞥着他一笑,沈云棠冷冷道,“今晚我不会让云景从这里离开。以后,你也别想了!”
“朕忍你很久了。沈云棠,单叛国通敌这一条罪名,朕足以将你在午门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凌迟三千刀!”上前一把拽住沈云棠的衣襟,沐凌轩盯着他恶狠狠道,“莫要以为朕不敢动你!”
沈云棠丝毫不惧,“那你试试看?”
二人正僵持之际,突听得一阵微弱的咳嗽声。云景披散着青丝,苍白着一张脸,抚着胸口跌跌撞撞出现在了门口。
沈云棠急忙上前扶住他,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忘了方才医官怎么说了么……才流了这么多血,还不赶紧回榻上躺好!”
“哥……你莫要再为了我,和皇上争吵了……”任沈云棠将自己抱在怀里,云景的眼眶鼻尖都红通通地,万般惹人怜爱,“你们都是我生命中最重的人……看着你们干戈相见,我心里好难过……”
沈云棠一愣。
他未曾想过,云景看着生性乐观,还会有这般细腻深沉的心思。想到当着他的面,自己不止一次大骂过沐凌轩,还很难听,沈云棠又万般追悔莫及,
“好,哥哥答应你。你先回去歇着……”
沐凌轩上前一把扯开沈云棠,径直将云景拦腰抱起来往里间走,“方才还好端端地,这是怎么了?”
低头看到他衣摆上的血迹,沐凌轩将云景放在榻上,紧紧抱住他沉沉道,“都是朕不好……朕再也不会这样……可小景儿,也不要再有事瞒着朕了!”
见云景终于安睡,沐凌轩随了沈云棠走到外间,只听他低声狠狠道,“两军结盟在即,为了大局,我不会同你过不去……可你若再这般欺负云景,难保大战结束后,我不会取你狗命!”
“你不是早就想要朕的命了么?”低头看看沈云棠拔出来的剑,沐凌轩总觉他对云景有超越手足之情的非分之想,怎么也不能对他和颜悦色,“还是说,你是妒忌朕,先得了小景儿……”
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这些话,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朕!”
……
宇凰与戎然的突然结盟,打乱了西域与宇凰边疆的整个战局。莎白右单于急匆匆发动政变,弑君上位,以图全力抵御,内乱却更削弱了国力。宇凰与戎然本就兵强马壮,以摧枯拉朽之势,半个月不到就席卷了莎白全境。当莎白王和右单于的首级,同时盛在金盘中献于沐凌轩和莫玉的面前,二人已端坐在了莎白的国都,莎白王宫的正殿之内。
见云景似乎见不得这等血淋淋的场景,在自己怀里缩成一团,沐凌轩略一蹙眉,“赶紧拿下去!”
一旁的莫玉一笑,“今日是两国联军庆功的日子。莎白舞素以绚丽多姿闻名,这次在王宫俘虏了十二名舞姬,也让她们来助助兴。”
只见十几名抱了琵琶胡琴的乐师先进了大殿,紧接着面遮黄纱、身上挂满绚丽珠宝,却穿着清凉的舞姬鱼贯而入,扭着曼妙的身材在众人前稳稳合十一礼后,应着热情奔放的乐声旋转起舞,身上的纱衣宛若朵朵曼陀罗花绽放,在场众人都赞不绝口。
沐凌轩的心情也缓和了些,搂紧了云景慢慢啜着酒。云景目不转睛地盯着几名舞姬,神情却越来越紧张。
直觉告诉自己,总有哪里不对,一时半会儿却又难以说清。
原本舞在最后的一名舞姬,突兀地顺着变阵移到前头。“她”一个转圈,脸上的面纱不小心扯掉了一半。
只那一瞬,云景猛然一惊。
是被传已在送去莎白和亲的花轿中自尽的芮阳!
他的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画了花钿,故意打扮成五官深邃的西域女子。沐凌轩从未正眼瞧过他,自是认不出,其余人更是连此人都没听说过。可云景却难以忘却,他和芮雨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云景刚想出声,芮阳突然从怀里掏出匕首,直直冲着端坐在主位的沐凌轩刺来!
“陛下!”云景一声惊呼,猛地起身扑在了沐凌轩的身前抱住他。
锋利的匕首,从他的肋下深深刺了进去,鲜血喷溅了两人一头一脸。
◎作者有话说: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轩轩会改邪归正不再欺负云景吗?
云景又会怎么样?被深深捅了一刀,宝宝和小命还能保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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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刚生完宝宝伤口未愈,下身又流…
虽然不是第一次挨刀子,云景这一次才切切实实感觉到了刻骨的疼痛。凝望着沐凌轩震惊的脸,眼泪顷刻间滚了出来,
“陛……下……臣……终于还了您……那一剑……”
沐凌轩蹙眉,一时想不起来他在说什么,却立刻将他抱了起来狂吼,“太医!宣太医!”
……
莎白王往昔的华丽寝宫之中,宫人端着一盆盆盛满血水的铜盆进进出出。秦太医抖抖出来,离了沐凌轩一射之地远远跪下,“陛……陛下……若想救沈小公子的命……龙……龙嗣可能不保……”
剑眉一挑,沐凌轩怒喝,“这还用跟朕废话吗?小景儿有个三长两短,你就跟到地底下伺候!”
以为沐凌轩又要来揣自己,秦太医赶紧磕头起身,飞速逃回寝宫。
折腾到天明,沐凌轩和沈云棠都是一夜未睡,闻说云景恢复了意识,赶紧进了门。
云景纤瘦白皙的腰肢上缠了厚厚的绷带,却连睁开眼皮的力气也没有。左手被那只满是热汗的熟悉大手紧紧握在掌心,迷迷糊糊中小叮咚又出现在脑海:“这次可不是触发了系统自动修复机制……别想赖我啊!”
努力笑了下,云景微微张口,“是……我……自……愿……的……”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与挡宁锦那一刀截然不同。他当时没有任何的犹豫,如今也没有丝毫的悔意。
他想竭力反握住那只手,仿佛黑暗中的一缕光明,却听得沈云棠冷冰冰的声音隐隐在耳边响起,“你随我出来。”
沐凌轩出了寝宫的门,不出所料,沈云棠的剑又架到了他的脖颈上。
“狗皇帝……自己做过多少龌龊事,欠了多少血债,心里不清楚吗?”盯着沐凌轩低吼,沈云棠的眼眸迸出火来,“云景和你在一起,迟早会被你害死!”
不知为何,听到最后一句话,沐凌轩心底蓦然“咯噔”一声。
他竟第一次在沈云棠面前泄了气,低声道,“你若觉得这样能保云景平安,动手罢。”
两人愣住的当口,莫玉从殿外进来,赶紧上前握住沈云棠拿剑的手,“云景这么做本是为救烨帝的命……你若伤了他性命,云景岂不是白挨了那一刀。”
沈云棠气呼呼收了剑,莫玉又扯着二人去审芮阳。
芮阳被反绑了扔在地上,身上的衣裳被扯得七零八落,头发也凌乱不堪。见沐凌轩不语,沈云棠开口问道,“你是中原人?你本可借此机会回到故里,为何要杀他?”
芮阳咬牙切齿,“这你要问问狗皇帝……我可还曾是他后宫嫔妃中的一人!”
沐凌轩缓缓开了口,“朕没见过你……”
“你终日只和沈云景那个妖孽厮混,连君浅都不放在眼里,我又算得了什么!”芮阳啐了口,“把我当成猪牛羊一般进献给莎白王那个变态糟蹋,不也是你们这些有权有势者酒席谈笑间随意决定的么?想我弟弟这些日子,在后宫定是也生不如死!”
沐凌轩这才想起他和芮雨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可惜在莎白音讯不通,他还不知芮雨已死的消息。想起芮雨死时的惨状,沐凌轩突然心软了几分,一时并未告诉他,转了话题问道,“你不是吞金自尽了么?怎么没死?”
一句话,竟惹得芮阳泪水涟涟,“我自尽,并非完全因为要嫁给莎白王。只因那日得罪贵妃,被轻易送给莎白和亲,我父亲不过是个小小的台院御史。那些送亲的士兵一路羞辱戏弄我……甚至对我……我实在受不住这等屈辱……却没死成。那时莎白右单于已来接亲,是他救了我,答应助我假死,收留我在身边。我不过做了他的侍妾,他却是唯一真心对我好之人。可前日,你们却割了他的首级!”
沈云棠皱眉,“是君浅和狗皇帝对不住你。可若他死了,势必导致宇凰国内大乱,受苦的是宇凰百姓,包括你的父家……到底是宇凰生养了你,怎可为了一个敌国男人行此叛国悖民之事!”
“哈哈哈……”脸上还带着泪水,芮阳突然仰天狂笑,“背叛?是宇凰先抛弃了我!他杀了我,杀了右单于,都无可厚非……可我刚出生的孩子,右单于前日还抱在怀里说要封为世子,隔天却在我面前活生生被剁成了肉泥……这等所为又和禽兽何异!我何必还要再顾及背叛谁,对不起谁!
他望向沈云棠,鄙夷一笑,“你不过比我多读了两卷兵书、多会两下武功。当初所为,又与我有何异?如今你能坐在这儿审我,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我杀的不过是狗皇帝一人。而裴英和他的四万大军,都折在你的手里。沈云棠,你才是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那些死去的宇凰士兵,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你住口!”沈云棠红了眼眶站起身来,浑身都在抖。莫玉上前扯住他,见芮阳越说越激动,身下竟蜿蜒出了暗红的血流,便唤了医官进门。
医官检查后禀道,芮阳是因为生产不久,伤口未愈导致出血。沐凌轩却是越发心烦意乱,他撇下众人径直出了大帐,原想回去看看云景,却见苏衍抱着个盒子,在不远处低着脑袋候着。
“陛下!”见沐凌轩出来,苏衍连忙小跑上前,小心翼翼道,“贵妃公子来了,说有要事,务必要见陛下。”
“嗯?他不在京城主持政务,来这里凑什么热闹?!”沐凌轩烦躁地一摆手,“不见!”
苏衍却丝毫不敢放松,“贵妃公子说,让陛下看一样东西,您再说不见他也不迟。”
打开手中的木匣,沐凌轩一下子瞪大了眼,停住了脚步。
镌刻满姑兰文字的饕餮铭文,泛着凛凛的寒光,正是姑兰国师让他斩杀云景的那把血运剑。
“啪”地阖上剑匣,沐凌轩眼神能吃人,恶狠狠低声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离开宇凰大营日久,这些日子军务政事繁忙,他早忘了这件事这把剑,却未能料到竟会落到君浅的手里。
他怒气冲冲走近大帐,只见君浅披了件雪白的狐裘,头上未戴冠,只简单挽了头发坐在桌边吃着羊汤。见沐凌轩进门,他一如既往温和一笑,“西域的羊肉果然正宗。外头天寒,陛下也来一碗?”
“你是怎么能坐到朕的大帐里的?”沐凌轩怒道。
“陛下尚未立后,臣名义上还是六宫之首。”君浅捻着调羹一笑,“就算坐到陛下的榻上,这儿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一把揪住君浅的衣襟,沐凌轩将他拽了起来。
“臣是来帮陛下,达成心愿的。”轻轻掰开沐凌轩的手指,君浅又反握住他的手,细细抚了两下,“陛下头一次,没甩开臣的手?
“臣怎么可能,对陛下不利。”君浅声音低沉,带了一丝蛊惑,“陛下不要忘了,三年前,与臣和裴英的约定。”
“你不要想对小景儿不利!”察觉到君浅的手搭在了自己肩上,沐凌轩只觉怒火已冲破了胸膛。气却略略泄了些。
“倘若他肚子里的孩子,是亘古罕见,会给宇凰带来滔天大祸的旷世妖星呢?”君浅勾唇一笑,凑近沐凌轩的耳边,“臣知道陛下舍不得伤他。不如,让他自己对陛下死心?宇凰的国运和沈云景,以陛下的雄才大略,不可能选错吧?”
他坐回桌边,端起羊汤吹着浮沫,轻声慢语,“如何从身体到心折磨一个人,让他痛不欲生,自断痴念……臣可是尝过了。陛下莫说自己,做不到!”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为啥写君浅这么对沐凌轩,有一丝虐渣的快感……
咳咳言归正传,轩轩会被威胁着虐待小景儿吗?小景儿肚子里的孩子又会如何?
老实说酥酥也很犹豫啊,看大家的意见如何。
剧情还是自认为紧凑连贯的,跳订很可能看不明白,希望大家不要跳着订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