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行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盐盐yany

作者:盐盐yany  录入:02-23

  我仰头看着崖顶上的相思树,有一半枝干从断崖处探头出来,日头已经西斜,将树的影子拖得深远而巨大,余晖被凌乱的枝干割裂地七零八碎,投在崖壁上像一张巨大的网,眈眈审视着闯进网里的猎物。
  我在最后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块上稍事休整,便动身继续往上,得赶在天黑之前爬上去,这地方上下不靠,黑暗会侵蚀人的感官,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这地方寻常采药人不会来,石块都是尖锐而锋利的,冷不防便会在掌心画出一道血口子。更不必说这里几乎直上直下的石壁,找个抓手尚且不容易,更别提落脚的地方了。
  而我之所以会来,是因为这棵树救过我的命。
  我上次到这里来,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断魂崖再往上便是玉盘顶,也是整座牛角山的最高点。那边的山路倒是不难上,只是位置太高,霜雪多些。我当初就是为了一株靠近崖边的铁皮石斛铤而走险,直接从山顶上摔了下来,若不是有这棵相思树接着,早就是这黄泉路上的一缕亡魂了。
  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却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上天跟我开了这么多次玩笑之后到底是没想真的收了我,甚至是有那么点垂怜的——我从树上下来以后,竟在虬曲错乱的树根旁发现了一株血芝!
  血芝又叫香血灵芝,蓬盖为黑色,纹路清晰,盖底却是一片雪白,轻轻一碰便会洇出浓郁的血色,是传说中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仙草神药。又因为只生长在稀少的相思树旁,百年也难遇一棵,算得上是有价无市。
  我当时手已经伸到茎杆上了,却又在最后关头刹住了。万物生而有灵,人家刚救了我我就过来把人家孕育了多年的宝贝挖走了,难免有些不知好歹。再者说我当时身上也没带着专门的器具,东西挖出来了也没地方放,万一一不小心磕碰着了,那不是暴殄天物了吗。
  我犹豫了片刻又慢慢松开了手,这棵血芝留着也挺好的,算是留了条后路,等什么时候真的走投无路了,还能有个念想。
  只是我也没想到,这念想这么快就交代了出去。
  我抬头看看天色,默默叹了口气,我平生最怕的就是麻烦,偏偏找上门的都是麻烦。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把那棵老地精卖给那个药铺的人,不管是三钱还是五钱,至少是钱货两讫,又哪来这么多纠葛。
  所以当初我到底是为什么答应那个少年郎再给他找一份寿礼?
  想了想大概还是因为我心地善良,那人一看就是个冤大头,真要是被骗了,那双好看的眼睛里该是愤怒,还是失望?
  一路有惊无险地上了崖顶,我手脚并用地爬到之前血芝所在的位置,直到看到东西还在这才放下心来,全身力气散尽似的随地一躺,这才发现月亮都已经出来了。
  一轮圆月孤伶伶地挂在山头上,大的出奇。
  群山万壑之间,我与月亮对视了良久,周围静的只剩下自己凌乱的呼吸。
  今晚肯定是下不去了,等那口气缓过来了,我靠着冗乱又庞大的树根吃了些带来的干粮和水,又给自己找了处避风的地方,稍事休息,等明天一早再下去。
  不是没在山上过过夜,但亮成这个样子的月亮却是第一次看见。许是位置太高,月光无遮无避,清晖笼罩了整座牛角山,那些白日里张牙舞爪的山石都变得柔情似水起来,上面笼了一席烟纱似的,温柔至死,让人沉沦至死。
  一切都被这种诡异的温柔击溃了,意识渐渐模糊之际,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月亮。
  只是那时候还小,那晚又兵荒马乱得厉害,我只记得我在奔驰的马车上举目四望,被明晃晃的月光撞得心口一滞。
  那天的月亮红的像血,“遍野哀鸿血横流”的那种血。
  这么明亮的月光,怎么适合逃命呢?
  我猛地惊醒!
  方才不知道怎么睡过去了,做了个噩梦,吓出了一身细密的冷汗,这会儿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还是那急促的马蹄声以及浓稠的血色。
  睡肯定是睡不着了,我再看那轮圆月,这才发现月亮周围不知何时起了一层雾气,朦朦胧胧的已经不似方才那般明亮了。
  月晕而风,础润而雨,这不是个好兆头。在山上下起雨来很是麻烦,山石遇水更加湿滑,还有滑坡的风险。我们一般山上采药遇上雨都会先找地方避雨,等雨停了再下山,贸然行路只会得不偿失。
  可是我与那个少年郎有约。
  从这里下山大概需要两个时辰,紧赶慢赶能在晌午的时候把东西给他送过去,前提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
  可是一旦下起雨来就难说了。
  眼下还有个把时辰天就亮了,趁雨还没下起来,我当机立断,决定提前下山。
  取出提前准备好的小箧子将那株血芝恭恭敬敬请了进去,又找了处结实的树根将绳子固定好,最后又在腰上老老实实缠了好几圈这才作罢。
  天色尚还暗着,周围的山石只有朦朦胧胧一个轮廓,我面对着崖壁,背后是万丈深渊,在黑暗中摸索着慢慢下去。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话诚然不假,上山只需要注意自己眼前那一块地方,下山却得频频往下看,脚下是万丈深渊的滋味实在不怎么样,没下了多少双腿和眼前都跟着打起颤来。
  这场雨到底是没能撑到我下山,刚爬到一半就淅淅沥沥下了起来。春雨贵如油,却也寒入骨,雨水浸透了衣衫粘在身上,像在身上套了一整套寒甲铁胄,直把人往下坠。
  力气在与崖壁和寒意的对峙之中渐渐耗尽,石壁沾了水湿滑难抓,手上一松,脚底一滑,直直往下坠去。
  腰上的绳子起到了一定的缓冲作用,但在落地的瞬间骨缝深处一声细响还是不出意外地响起。
  比疼痛更快抵达心底的是一个念头:
  完了。
  作者有话说:
  主角死
  全剧终


第4章 柳暗又花明
  脚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周围的石块上沾染了雨水与血水,又很快被冲刷殆尽,湮没在石缝深处。
  过了好久我那口气才重新喘了上来。
  疼,疼的要命。
  我狠狠抽气以缓解尖锐的刺疼,却还是挡不住直上脑门的那股子冲劲儿,眼前黑了几次,又被生生疼的拉回神智。
  雨水从看不尽的阴幕里飘洒下来,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子疼劲儿才算是过去了,我擦了擦脸上不知道是雨是泪的一片狼藉,心底里生出丝丝冷意来。
  试着动了动伤处,又是钻心裂肺的疼,只好作罢。
  心里的寒意却是更甚,我这条腿,不会是废了吧?伤筋动骨是肯定的了,就怕是再严重些骨头断了,将来养好了也会落下残疾。
  那这一大家子这么多口人,靠什么养活?
  不过很快我就知道自己想的远了,如今能不能回去还不好说,更何谈什么以后。
  黄泉路上怪石堆积,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来个人影,我全手全脚走回去都得费一番力气,如今更是难于上青天。
  老头说的没错,什么样的东西就意味这多大的代价,我如今折在这里,全是咎由自取。
  那个少年等不到我,该是以为我拿了银子不办事吧,没见过世间险恶的贵公子,顶多也就是笑着骂自己一句“好心肝喂了白眼狼”。
  可我却是要死在这里了,或者冻死,或者饿死,或者喂了山间野兽。
  柳铺人死了都是葬在山上,世世代代以牛角山为生,死了也归于牛角山,我倒是一步到位,省了不少麻烦。
  不知过了多久,雨忽然停了。
  我睁了睁眼,只见原本黑压压一片的天幕变成了一顶破草帽,再往上看,是满布沧桑的一张脸。
  “你个小兔崽子,就知道你是跑这儿来了!”卖蜂蜜的老头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命贱的很还他娘的使劲儿作!”
  “一个两个?”我皱了皱眉,惊觉道:“大狗子他们怎么了?”
  “怎么了?”老头白了我一眼,“三个瓜娃子冒着雨要上山找你!”
  我腾地坐了起来,这么大的雨,山路湿滑,他们三个上了山那还不跟黄花菜似的,不消一会儿就凉了!
  “被我拦下了,”老头说话大喘气,过了半晌才把这后半句说出来,看了看我的腿,又拿脚尖踢了踢,“腿怎么了?”
  我登时龇牙咧嘴,却又忍不住劫后余生笑起来,又哭又笑的,估计像个疯子。
  一路上老头连拖带拽硬是把我从黄泉路上带回了人间正道,看见暮色下那间缺砖少瓦的土地庙登时也觉得亲切起来。
  还没进门就听见小莺儿嚎的好像死了亲娘,大狗子和二狗子不堪其扰跑到院子里躲着,一见我进来登时眼前一亮,齐齐扑了上来,“玉哥儿!”
  我一只脚撑着险些叫两个小崽子扑倒,再一抬头只见小莺儿也跟了出来,作势也要往上冲。
  我急忙后退了一步靠门站着,这才撑住这最后一击。
  三个小家伙在我身上蹭了好一会儿才齐齐松开,再一看一个个的眼眶都红了。
  我笑着在每个人脑袋上都拍了拍,这帮没心肝的小东西到底是没白养活。
  知道我脚受了伤,大狗子和二狗子一边一个架着我往屋里走,小莺儿在前头开路,把一切障碍物都清除干净。等真正回到熟悉的地方,我才劫后余生般的舒了口气,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话诚不我欺。
  到床上躺下我才觉得身上有些硌得慌,掏了半天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箧子来。
  我:“……现在什么时辰了?”
  老头跟进来,看了看天色,“申时过了大半了,别想了,那冤大头早就走了。”
  “我得去看看。”
  “看看看,看什么看,掉钱眼儿里了!”老头拿烟杆子往我头上一敲,“要不是他,你如今会在这儿躺着吗?”
  “拿人钱财,得给人办事啊,”老头那铜烟嘴敲得人生疼,我眼瞅着小莺儿要冲上去跟老头理论,急忙岔开话题,“莺儿,我渴了,给我端杯水来。”
  小莺儿瞪着一双牛眼气哄哄地走了,我接着道:“我有预感,那个人还在等着。”
  老头恨铁不成钢地作势又要打我,我往里一缩接住他那烟杆子,“我真得去。”
  “东西呢?”老头把烟杆子夺回去,不情不愿开口。
  “什么东西?”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急忙把小箧子双手奉上,喜笑颜开道:“你替我去啊?”
  大狗子他们都不认识那少年,我如今腿脚又不利索,老头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刚被人拖下山,又麻烦人跑腿,我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如今他自己开口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倒霉催的,昨天就不该要你那二两甘草。”老头气哄哄地把东西夺过来往怀里一揣,动身便走,“拿人手短!”
  我跟在后头喊:“价抬高点!”
  我一条命换来的,可不能做了赔本买卖。
  天色渐暗,三个小家伙见我回来了总算有了主心骨,二狗子有条不紊地张罗着做饭,大狗子帮忙劈柴烧水,剩下小莺儿在我眼前来回晃悠,冷吗?饿吗?渴吗?问了个遍,殷勤的像只三狗子。
  我哭笑不得,吩咐人接了盆冷水,适才查看我的伤势。
  这会儿脚踝已经肿的馒头似的了,我咬着牙在伤处摸了摸,骨头应该是没断,但肯定是裂了,不然不至于疼成这样。
  而且踝关节处错位了,得掰回来。
  三个孩子力气都不够,还得我自己动手。把小莺儿支出去,我找了块破布咬着,狠下心来使劲儿往回一扳!
  撕心裂肺的滋味比当初刚摔下来时也差不了多少,就这一会儿功夫又给我硬生生疼出一身冷汗来。
  小莺儿听见动静进来看我,可能是我脸色不太好看,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玉哥儿,你疼吗?”
  “你给我唱首歌儿……我就不疼了。”
  小莺儿有点不好意思地抠了抠衣角的窟窿,“你以前不都说我唱的跟鸡叫似的。”
  “你不懂……”我轻轻扯了扯唇角,“这叫以毒攻毒。”
  小丫头恼羞成怒,作势要打我,又实在下不去手,最后只能一甩袖子一跺脚,走了。
  我笑着摇摇头,忽然觉得也没那么疼了。
  去年冬天下雪压碎了房顶上的几块瓦,这会儿正往房子里渗水,被几个孩子拿陶土罐子接着,叮叮咚咚的还挺好听。二狗子做饭的烟火气从那几个洞里飘进来,焚烧过后的草木灰味总算让我生出一种活过来了的感觉。小莺儿和大狗子又在院子里吵架,你追我跑闹的鸡飞狗跳,我闭上眼睛细细听着,忽然觉得这些吵吵闹闹的人间俗事,倒也不错。
  晚饭二狗子给我支到了床上,我大抵是疼劲儿还没过去,喝了两口清粥就没了胃口。
  老头过了饭点才回来,手上的小箧子不见了,换了个黄葛布的小包袱,往我们瘸了一条腿的小饭桌上一扔,叮当作响。
  大狗子掀开了个角往里瞅了一眼,脸色当即就变了,“玉……玉哥儿,好多银子!”
  我看着这一包袱银子也有些傻眼,看向老头,“你问他要了多少?”
  “二十五两,”老头从桌上掏了个吃剩的地瓜,皮也不剥就往嘴里塞,含糊糊道:“他身上就带了这么多,我也没想到那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身上其实也没多少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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