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于他而言全部无所谓,他不管也不问,整日死气沉沉。
马车之上。
苏沉望着坐在对面带着宽大帽兜的人。
只露出尖巧瘦削的下巴,不言不语,面无表情。
他没来由的烦躁,转头看向窗外。
自从一年前刺杀初时离之后,他便受到了其他无殇者的追杀。
因为无殇者只认钱,不认人。
就算是一年前也是他花了将近大半个家底去无殇会中挂悬赏令才组织的刺杀行动。
所以那时,当回来之后见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可想而知他会有多么暴躁!
倘若只有他一人,亡命之徒,已然习惯。
躲避那些追杀完全不成问题。
可偏偏多了个阿水。
他烦躁的啧了一声,想着下一步的方位。
而将阿水抛弃独自离去这般想法不知为何却从未在苏沉的考虑范围内。
只能说,阿水既是他的所有物,那便应该永远的绑在他身边,哪儿都不能去!
苏沉执拗的想着,索性一把将对面沉默的人抓过,禁锢在自己腿上。
他亲了亲人的唇角,眸中满是戏虐的笑意。
“阿水,我累了,你帮我放松放松。”
宽大的帽兜下,路胜捷微抬头,眸光无神,清楚他的暗示。
半晌后,他摸索着双膝落地,跪在两*中间。
*
又过了半年。
北朝城郊。
茫茫月色下,苏沉拉着人在山林中疯狂逃窜。
他眸中阴狠严肃,硬朗的面容上带着飞溅的血痕。
不止如此,他的胳膊也受了伤,鲜血直流,顺着手臂滴落在地上。
路胜捷能感觉到被抓着的手满是粘稠的湿润。
鼻尖传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苏沉受伤了。
他想着,唇角轻勾,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出现如此玩味的笑。
苏沉正不管不顾的躲避无殇者的追杀,突然,胳膊一沉,扯动伤口。
他轻嘶了声,回头就见路胜捷跌在地上。
“废物。”
他烦躁骂道,但依旧抬手将人抱起。
苏沉眸头紧蹙,身后传来越发近的嘈杂声响。
“别耽误时间,快走!”
他拉着人就又要跑,但路胜捷却不动,轻声开口。
“脚扭了。”
苏沉嘴里说了句麻烦,接着就背着人往前继续跑。
可穿过一片丛林后,他脚下猛地一顿。
路胜捷感受到他的呆滞,忍不住问。
“怎么了?”
“悬崖。”
苏沉将人放下,望着万丈深渊,眸中隐晦不明。
而就在此时,身后追杀的数名无殇者瞬时从林中窜了过来!
一步步上前。
苏沉只得拉着人往后退,一直到退无可退。
“阿水,怕不怕死。”
路胜捷站在他身边,脚慢慢的往后试探,估摸着悬崖的距离。
不错,只有一步。
路胜捷心中想着,听见他询问得话语,毫不犹豫说道。
“怕。”
苏沉冷哼。
“你倒是诚实,只不过我们可能要一起死在这了。”
“我死可以,但绝不能和你一起!”
苏沉闻言一愣。
路胜捷抬眸,阴冷面色下,就算无神的眼眸中好似也有着无法言说的狠戾和仇恨。
这眼神苏沉见过,是提出让他杀初时离那时。
意料之中,最终还是会到他身上。
突然,苏沉闷声,嘴角溢出鲜血。
他低头。
只见路胜捷手中的匕首便深深刺在他的胸口。
苏沉见状突然扯着嘴笑了,依旧像个疯子。
他并未反抗,这般情景总是在他预料之中。
因为那把匕首是他亲自交给路胜捷防身的。
可就在被推下悬崖的一瞬间,苏沉猛地惯过路胜捷的后颈,紧紧将人禁锢在怀中。
一同向后倒去。
冷风自悬崖之下呼啸而上。
他说。
“会死的,还会死在一块,因为我是你的主人。”
第141章 天造地设的一对
齐征喜欢萧骞,从小时就喜欢。
二人初见是在七岁。
那时,他被诬陷偷东西,顶着浑身的伤蹲在墙角,不敢回家。
突然,头顶传来声响。
他闻声抬头。
仅一眼,便永远忘不掉。
少年郎明眸皓齿,眼若星辰,皮肤白皙。
京都最不缺的便是世家公子,但萧骞不同。
他趴在墙上,有疑惑,却没有嫌弃和厌恶,
眼眸澄澈,像是山间一汪清泉。
他说。
“你受伤了,痛不痛?”
不知是小少爷太好看,还是其他原因,齐征当时望着他,看呆了。
神情愣愣的,他摇头,可嘴里说的却是。
“痛。”
萧骞眸中的疑惑加深了。
墙后传来嘈杂的声响,他突然从高墙轻盈的跳下,拉着人的胳膊就跑。
淡淡的嗓音,顺着风一同席卷齐征的耳廓。
“我带你买金疮药,但现在要快跑,不能被老头抓到。”
齐征傻傻跟着他跑,傻傻望着正拽着他衣袖的手,干净瘦长。
而他粗衣布料满是灰尘。
他那时仅仅想,会不会弄脏他的手?
自那次之后,齐征和萧骞做了朋友。
成了萧将军府陪小少爷练武的侍从。
齐征很知足,他家中贫困,有两个弟弟需要养,这个差事特别好。
关键是.....
他陪在了小少爷的身边。
这一陪便是十年,二人终日形影不离,是朋友亦是知心人。
小少爷很好,虽时常冰冰冷冷,但却有着不相符的软心肠。
软到就算是一只不经意捡到的小猫死去也会偷着流眼泪。
但小少爷也很坚强,刻苦练武,又因心中有着一颗精忠报国的热血心肠。
齐征喜欢这般口是心非的小少爷。
很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喜欢到甚至梦中的情爱对象都成了小少爷。
他抱着对小少爷亵渎的罪恶感,将这份喜欢深藏心底,贪婪的想要永远留在萧骞的身边。
直到,又过了三年后,齐征和萧骞一同报了出征北朝的参军队伍。
并且纷纷立下战功,一齐晋升校尉。
而就是在此期间,一个梦一般的晚上。
萧骞喝醉酒,冰冷的脸捎带红晕,对他说。
“不要喜欢楚姑娘.....”
楚姑娘是当时街边卖琴艺的女子,被他们二人无意救下。
齐征手搭在桌上撑着额头,醉的有些迷糊,随口问出。
“为什么?”
萧骞抬眸望他,双眸迷离,声音很轻很轻。
他说。
“要喜欢我.....”
*
中朝北部边城,临近朔北,终日大雪纷飞,异常寒冷。
夜晚大街小巷寂静,零零散散有着几个赶回家的路人。
突然,不知何方传来一声呐喊。
“啊!!萧骞我错了,错了!真的!”
齐征顺着房顶飞檐走壁,冷风刺骨,刮过他的脸颊。
突然耳边“嗖”的声响,他微侧身,只见一道冒着寒光的飞刃堪堪从他脸侧划过。
“我去!萧骞你真下死手啊!”
他猛地挺住脚步,插着腰气喘吁吁,望着身后胸膛同样剧烈起伏的人,不由失笑。
索性盘腿摆烂的坐在房檐上。
“都一天,眼看着又过了一夜,咱们先休战,太累了。”
萧骞望着他,面无表情,眸中的冰冷经过此般的追赶,早就消的差不多。
但该讨的账还是要算。
“休战可以,我要睡你,必须还回来。”
“不可能。”
齐征毫不犹豫拒绝,他撑着手往后靠。
眼前人肩宽窄腰,头发被随意束起,唇红齿白,就算再怎么经历边城的打磨,依旧是风神俊茂的少年郎。
他想着,不经意间舔舐唇角,昨夜干柴烈火的滋味顿时翻涌而上。
昨夜二人都喝醉酒,再加上萧骞突然的一句“要喜欢我。”
如梦一般,难以克制的激动。
十几年的单相思一朝成了双向奔赴的爱情。
搁谁身上谁忍得了?!
热血沸腾,丧失理智。
不抓着人猛干一回,那都不是男人!
因此便造就现下的状况。
可惜他家少爷酒后忘事,将说过的所有话都忘了。
一醒来就见着身旁躺着全裸的齐征,自己浑身酸痛。
提起裤子就不认人追着齐征打的鸡飞狗跳。
但齐征又太了解他,知自家少爷是要面子,否则依照性格他小命早就玩完。
而不是这样轻飘飘的大致意思,“我要睡回来。”
所以,单凭这一点,齐征异常明白异常清楚的得知一个事实。
他觊觎了十几年的小少爷真心诚意的喜欢他。
萧骞哪能知道眼前人的想法,听见人直截了当的拒绝,提着手上的剑就又冲了过来!
以免刀剑无眼,刚拿下媳妇却没命享受。
齐征没歇多久,就立刻起身,十分配合的打了一架,又十分自觉认输,接受了一顿暴揍。
*
接下来的日子多了好些乐趣。
每日在军营练兵或者值守的士兵,必不可少下饭的一幕就是看齐校尉厚脸皮,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惹萧校尉生气。
最后来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
甚至对每日输赢下了赌注。
齐征乐的自在,被揍都觉得爽。
没办法,谁叫老婆爱别扭,要面子,那他就只好不要脸,硬贴。
*
五年之后,齐征和萧骞成亲之后的第二年。
齐家府邸。
是路凌烨为齐征迎娶萧骞之时,亲赐的宅邸。
清晨。
齐征四肢都抱在萧骞的身上,迷迷糊糊的睁眼,又闭眼,向身旁之人的怀中又凑了凑。
现下正值夏日,就算是清早,太阳也少许毒辣。
两个大男人贴的密不可分,不生痱子都不可能。
萧骞被热醒,习以为常的将人推开。
“齐征放手!”
齐征不听,反倒用力的又抱了抱,嘴里嘟囔。
“我昨晚梦到我们在北疆边城的日子了。”
萧骞闻言一愣,回头望他,有些不可置信。
“我也梦....”
“真的!”
他话还未说完,齐征就兴奋抬头,望着他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我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梦到何事?”萧骞问。
齐征笑着,脱口而出。
“当然是睡你开荤的那一晚!”
萧骞:.....
他就知道。
“滚,我要下床。”
他没好气的冷声,刚要起身,猛地被齐征扑倒在床上。
“骞骞啊,话都说到这了,正巧今日休沐,我们....”
萧骞哪能不知他那点心思,二话不说熟练地一脚将凑上来的人踹下床!
他起身,穿上亵衣将满胸口的暧昧痕迹遮住。
坐在床上望着坐在地上的人,唇角轻勾。
“老规矩,输赢定上下,昨日是你赢了,还想要睡的话,便再打赢我。”
齐征无语,万般无奈。
他娘的啥时候是个头啊!
第142章 好歹进屋了
北朝天山之下,漫天冰雪中矗立着一座木屋。
这木屋突兀,以前从未有过。
此时,云昇正站在二楼窗边,手上拿着酒杯,眸光温顺,注视着正对面高耸的雪山。
日复一日,每每都是如此。
“世间最苦痴情人。”
朔北麟倚着门框,手上提着酒壶,望着宛如望妻石的人,眸中满是玩味的笑意。
云昇依旧站在窗边,头也不回。
“你来干什么?”
“寻朔北清去北朝接生,顺道看望孤寡老人。”
朔北麟上前,将酒放在桌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茫茫一片白,笑道。
“这山有何好看的?我说你也不用等,朔北清不会心软,既被赶出,何不出去多看看,也比在这好。”
云昇听他说风凉话,侧目望他,面色依旧温顺。
“既然你娶了琛儿那我就是你爹,破坏父母感情,天打雷劈。”
朔北麟刚听见第一句话,面色就越发难看。
他冷哼。
“狗屁的爹,再者你哪来的感情,不过是单相思,没人要。”
朔北麟说完,转身就走。
云昇没管他,接过窗外飞来的寻灵碟,眉眼尽是温柔,轻声喃喃。
“阿清会要我的,对吧。”
寻灵碟飞舞翅膀,自他指尖向着远山飞去。
这是他被赶下山的第三年,也是他在天山脚等的第三年。
在被发现喜欢朔北清后,他便在寒冰洞面壁思过一年。
在出洞的那日,朔北清就站在洞外,白纱覆眼,冰冷淡漠,与身后茫茫雪山相似,永远不变的神圣。
眼前人开口。
“你可悔错。”
他那时笑着,眸光诚挚。
“不曾悔,亦不曾有错,阿清,我心悦你,从始至终。”
可余火融不化冰山。
朔北清面上不见丝毫变化,冷声。
“将大祭司云昇抹去记忆,逐出天山谷,永生永世不得踏入谷中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