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么告诉闻人昊,大概他一定会更得意吧。
“味道很淡。”闻人昊瞟了他一眼,“一定是趁我不注意时偷偷做不少次了,是不是?”
“胡说。”罗夜暝被他说中,仍然不肯承认,胀红了脸。
“我胡说还是你胡说?”闻人昊心情极好,忍不住亲了亲他的面颊,心中说不出的欢喜圆满。“等你病好了后,我们就回独尊堡去,每天做到你开开心心。”
罗夜暝心中说不出的尴尬,哪个男人会因为被压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就会开开心心的?而且他如今的容貌都是靠元气不足来支持,一个不小心就马上风了,还是克制一点的好。
“对了……我离家那么久了,想回家一趟……我爹娘这么久没看到我,一定会担心的。”
想到父母,罗夜暝有些为难。父母肯定是不会答应他们两人在一起的,以闻人昊的性格,很难会为他纡尊降贵地去求一个小门派的掌门。在独尊堡堡主眼里,小小青竹帮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覆灭。
他不知道闻人昊对于他们的未来是怎么考虑的,总是自己尽力在将就他。不过即使是将就,他心里也是愿意的。以前想要将就而不可得,现在能在一起相处几天就算不错,还想要更多就是求不来的了。
果然闻人昊皱眉道:“回去作甚?你爹娘都不怎么喜欢我,若是你回去,必然不让你见我。”
“我偷偷离开,都没和爹娘说一句,他们一定会为我担心。”
闻人昊拗不过他,只好道:“等过几天我家的药师到了,再给你开几副药,我再送你回去。”
罗夜暝无可奈何,只得点了点头。闻人昊所带的药只能护住心脉,却不能治本,只因闻人昊并不习医,他给自己用的丹药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还胡乱用内力为他运功,自己会不死都是运气了。
不过自己的确是没死,也的确是多亏他的缘故,归根结底还是要谢过他的。
罗夜暝想了想道:“等我回家了后,定会给你送份谢礼过来。”
闻人昊虽然觉得他的态度有些怪异,但想必是他病糊涂了的缘故,也不以为意,看了他片刻便忍不住亲上一亲。
“你不必谢我了,我们之间什么关系,何必这么客气?”
罗夜暝心里只觉得茫然。他和闻人昊是什么关系,他自己也不清楚,以前是情敌,后来阴差阳错互相理解,但闻人昊一直看不起他,现在应该算得上朋友了吧。
他不会纠缠闻人昊,闻人昊又喜欢他这副模样,舍不得他去死,那么就应该算得上朋友的。
生死之间走过一遭后,只觉得困顿不堪,虽然心里仍然爱惜他,但也会顾及家人的想法,想到母亲哭得双目红肿,便再也不忍伤她的心。
独尊堡的药师到后,仔细给罗夜暝诊治,给他换了一部分药,他便急着要回家。闻人昊无奈,给他到药铺抓了好几斤的药材,让仆从给他送回去。
闻人昊拉着他的手很是不舍:“夜暝,你回家见过父母后,一定尽早出来和我相见。”
罗夜暝心想他必定是客套话,知道自己身体无碍,他必然心安理得地和许致青在一起了,又怎么会顾得上自己?
他想了想,便点头道:“好的。多谢你这么多天照顾我。”目光却忍不住地凝视他。
这些天一直克制着自己的爱恋,也只有分别时才会放纵自己的目光,留恋地看着他。
闻人昊被他这么看着,只觉得心满意足,低下头就吻住了他的嘴唇。
“不要,这里是街上。”罗夜暝连忙挣脱了他,匆匆行过了礼,转身往家门走去。
闻人昊只当他是羞涩,心中更是喜欢,目送他进了家门。
***
罗夜暝心情复杂地回了家,他其实想责问闻人昊,心中既然有了许致青,为何还要和他纠缠不休,不过为了自己最后的脸面,这句话还是不要多问了,省得伤自尊。很多事情想多了都是伤心,索性不要去想,不如混混沌沌地过日子。
爹娘看到他回来时神色有些古怪,盘问了他好久,但他碍于闻人昊不得父母欢心,便没直说,只说自己一时想不开所以才离家出走,结果遇到一个大夫,就把自己救了。
罗帮主和罗夫人自然是不肯信的,但看到他身体好转,不由放了心。
罗夫人让下人做了一桌的家宴,庆祝儿子病体好转。罗夜暝不能喝酒,桌上便尽是清淡的菜,罗帮主只吃得大翻白眼:“夫人,暝儿还没痊愈就庆祝,是不是有些不太合宜?”
罗夫人难得没和罗帮主吵架,心平气和地道:“今天不是吃饭的,是说事情的。暝儿,你长大了,是时候成家立业了。”
“娘?”罗夜暝吃了一惊,却见母亲神色严厉,不由吓了一跳,心知母亲虽然外表柔顺美丽,蕙质兰心,却其实性子很是刚烈,想来他和闻人昊之间这么大纠葛,她早就看出来了。只是闻人昊身分没泄露,否则的话,母亲未必敢对他喊打喊杀的。
想到闻人昊的身分,他不由暗自踌躇。如果两个人真在一起的话,他的确是高攀了,以后会被闻人昊欺负也不一定。只怪自己当初太冲动,竟会把心中的恋慕告诉他,还丢人地病得快死了。
“我知道你想先考举人,但成家在先,立业在后,你又大病了这一场,娶个媳妇儿回家也好冲冲喜。”
“我的病都好了,不用成亲了罢?”
罗星曜道:“哥哥多娶几个吧,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打什么紧?”
罗星曜明明知道他喜欢的人是男子,怎地还这么说?罗夜暝呆了呆,却见罗星曜道:“早就知道哥哥会娶妻的,娶一个和娶三、四个也没什么不同,娶多了反而让哥哥对谁都没多大心思,就会专心练武了。”
练武喂招当然会找他这个弟弟。罗夜暝心下叹气,只得先对母亲道:“娘,我暂时不想考虑成亲的事……”
罗夫人沉默一会儿,说道:“我知道你惦记那个妖男叫什么闻人昊的,看起来衣冠楚楚,其实他是个败类,比你爹更糟糕。你若是执意喜欢男子,那么就没什么好考虑的了。我们叶家从来没有男人喜好男风的。”
不顾提到“叶家”时罗帮主幽怨的眼神,罗夫人起身,“从今天开始,你不可离开房门一步,也不可见任何人,除非你想清楚了。”
罗夜暝没想到被母亲一语戳破,脸上不由发烫:“娘不必担心,我和他会断了关系的。”
罗夫人摔了筷子斥道:“怎么断?他不来看你,你都能病死了!”
罗星曜道:“娘,哥哥是一时糊涂,我以后可以时常开解他。”
罗帮主连忙道:“那贼子武功高强,闯入我们家时我都拦他不住,若是再将暝儿劫走,可怎么办?”
“你这废物还敢多说?”
“夫人开恩,我的意思是说,在家里不太安全,不如将夜暝送到他姑母家暂住,他姑爹是漕帮帮主,漕帮势大,那贼子想必不敢乱来。”
罗夜暝呆了一会儿,心里不由想道:其实漕帮也不能阻止闻人昊的出入。可是若是离开的话,闻人昊找不到他,或许就放弃了吧。
如今家里也尽是充满了关于闻人昊的回忆,不如出去散散心,忘了他或许不能,但心情会好转些。
罗星曜也道:“哥哥如今病体未愈,我陪着同去吧。”
罗夫人冷笑:“去漕帮多练些武功以后回来接管你这破青竹帮么?要去也不能去漕帮!”
罗帮主愁眉苦脸道:“还请夫人指点?”
“去洛阳书院求学罢,我娘家人正好在洛阳,和他舅舅说一声,以他秀才功名,也不难进去。学业有成后再考举人也容易。”
罗夜暝犹豫道:“娘,我以后元气恢复,容貌势必丑怪难看,若是别人看到我的模样,岂不是要笑话我?”
“既然怕人笑话,你当初又何必练这魔功?”
罗夜暝心知和母亲纠缠下去到最后话题又回到了原点,只得遵从。罗星曜提议送哥哥去洛阳,罗夫人答应了,耳提面命了一番,令他们次日启程。
罗夫人原意也不是让他读书,于是让他带上一套青铜酒爵给外公做过年的贺礼,又置办了许多礼物给舅舅舅母,若是住在叶宅外面,便让兄弟两人在洛阳过年,等开春后罗夜暝入学,罗星曜再返回来。
身为堂堂一邪道帮派的帮主竟娶了官宦之女,罗帮主早就是黑道里的笑柄,黑道中人就应该一条道走到黑,娶个三妻四妾热热闹闹,哪像罗帮主娶了夫人还要供起来伺候。
罗夜暝有时也很是为难,读书应试在他看来是理所应当的,但要是和普通人正常入学却是让他很是踌躇,说不定夫子同学都把他当怪物赶出去。好在他现在的容貌还算正常,只是以后不免为了维持容貌不断自渎了。
自渎这种事一次、两次还好,多了还是有些不自然。
第33章
却说闻人昊将罗夜暝送回家后,才半天就开始后悔,让他十天半个月后再和自己相见实在是有些久了。
其实以前独自一人也不觉得寂寞,但曾经享受过在一起时的温情,再独处时就会变得十分难挨,或许这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吧。
罗夜暝在家时也不知会不会想他,他现在应该是和弟弟在一起吧。兄弟两人都是练的青竹功,但看久了自然会发现两人五官标致,若罗夜暝没有恢复原来的样貌,想必兄弟两人站在一起就像一对碧玉雕成的人儿。罗夜暝让人有种朴质纯真的感觉,至于罗星曜就呵呵呵了,虽然不熟,也能感觉得到那少年一肚子坏水,和他哥哥不是一类人。
他猛然间想起林子间巧遇的那男子说,罗星曜心里喜欢的人其实是他哥哥,不由心中一跳,登时汗如雨下。
前段时间焦心罗夜暝的身体,一时竟是想不起来。如果罗星曜对他哥哥真的是那种喜欢的话……他现在飞马赶过去,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以前一个人很是自在,如今才发现手下无可用之人,实是大为不便。独尊堡里只有两个总管,十几个管事,下辖几百个药师,在江湖上名声赫赫,可是却没有一个能在打探消息上出得了力的人,只能他自己亲力亲为。
仍如上次那般趁夜摸黑,悄悄潜入罗府,闻人昊发现罗家的防守比上次严密了许多,但仍然不妨碍他进入罗夜暝的房间。
被子衣裳叠得整整齐齐的,像是主人刚离开,窗明几净,纤尘不染,只是在案头上有个小纸团,像是随意扔在一旁。
鬼使神差地,闻人昊打开纸团,却见上面认认真真地写着他的名字,或许是写信的人一直在沉吟接下去写什么,昊字的最后一笔上留了个极深的墨痕,成了败笔。
正因为是败笔,所以才丢弃,丢弃后意兴阑珊,竟然不再想给他留些什么了。如果是匆忙之下来不及写信,那么字迹必定潦草,却不会是这般拖泥带水满含心事。
闻人昊的心情也随着这一笔而变得沉重。
上次和罗氏夫妇闹僵,又上门劫人,罗氏夫妇想必对他印象已很是不好,只怕这次他们已将罗夜暝藏起来了。
他所有的筹码竟然只有罗夜暝对他的心意。若是罗夜暝不肯主动和他相见,他或许再也见不到他了。
***
“哥哥,喝些水吧?”罗星曜解了水囊递给罗夜暝。
“谢谢。”罗夜暝看到弟弟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无奈地接过水囊,喝了一口。
明明他才是老江湖,偏偏一路上都是罗星曜在照顾他。罗星曜这十五年来走得最长的一段路,就是接到他的信后,从中原一个人去江南寻他。如今再次启程去洛阳,却也要他独自返回家中,全家人都似乎忘了,罗星曜只有十五岁而已。
“哥哥,赶了一天的路,我们到前面客栈休息时,泡个澡吧?”
罗夜暝原本想说在外面就不要这么讲究了,但想到弟弟很少在外面,吃不得苦,要多包容一些,便又将话咽了下去:“好。”
两人在客栈门外停下,罗夜暝刚要取下马背上的行李,罗星曜便抢先一步摘了下来,罗夜暝只好让他拿着,其实就是一些换洗衣服,书和礼物都另外让家丁先行运去洛阳了。
罗夜暝叫了一间上房,并让人备了热水和饭菜,送到房间里。
两人进入到房中,罗星曜看到哥哥仍是郁郁寡欢,便道:“哥哥还在想着那个人吗?”
罗夜暝没想到弟弟会问出这个问题,“嗯”了一声,才道:“不想了。”
随即热水和饭菜都被人端上来,罗夜暝便让弟弟先洗,罗星曜便道:“哥哥身体不适,先洗吧,我可以给哥哥擦澡,到时身上溅湿了,不太方便。”
罗夜暝心中感动,忍不住道:“弟弟,以后谁要是嫁给你,必是她一生最大的幸运。”他一边说着,已解了衣裳,心想赶快洗了,免得耽误弟弟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