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那些私卫能很快找到雍成威,但万一呢?万一他们失败了呢?这种不吉利的想法不停盘旋在闻墨的脑海中,催促着他快点下决定。
作为一个精神系异能者,只要他能靠近雍成威的所在地,那么血石中的残留精神丝线便能同他自己取得感应,能够更加迅速的找到雍成威的位置,再者那血石有闻墨加进去的精神防御,即使雍成威受伤到只剩下一口气,闻墨也能靠异能把人拉回来。
但这些的前提是,他得站在雍成威的面前。
否则,这千里之外的相隔距离,一切不过是有心无力。
闻墨觉得,自己不能这样等着,他的性格、他隐藏在精致皮囊下的血性与果敢,都在叫嚣着,不停叫嚣着——
“我要去找他。”
闻墨知道自己缺点很多,但唯一叫他自己也认可的优点,那就是一旦下定决心就会立马去做的性格。
因为已经决定要上路去寻找雍成威,闻墨便开始在自己房间中藏匿的各种箱子里寻找有用的东西。
锋利的匕首、上好的金疮药、绳子……
将包袱收拾好后,闻墨开始考虑如何离开京城。
毕竟这一路跋山涉水,光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怕是寸步难行。
这时,闻墨想到了一个人——柳七……
对于自己想要上路找人的决定,闻墨并没有隐瞒,他在收拾好了东西后便叫了柳七、珑烟、阿年三人进来,坦白了自己的想法。
柳七一愣,道:“将军给我命令就是保护夫人,因此只要夫人下了决定,我柳七一定誓死追随。”
闻墨的眸子暖了暖,他转头看向一脸为难的珑烟和阿年,“你们也是知道我的性子的,倔的很。”
珑烟心里在天人交战,她紧紧握着自己的拳头,终究还是妥协了,毕竟就像是少爷说的一般,她们最是了解少爷的性子,与其阻止弄得少爷一身狼狈,倒不如拼尽全力去帮助少爷,“我明白了,少爷我们现在就去准备车马。”
阿年倒是没有珑烟想的那么多,他知道此行夹杂着危险,但是不论前路如何,他都会并只会追随他的少爷,“少爷放心,我们陪你。”
“谢谢你们……”
闻墨的脸上稍稍浮起笑意,这时门外的下人说闻家夫妇和三兄弟来了。
想必几人也是知道雍成威失踪的消息,这般迫不及待的来看望自家的宝贝了。
闻墨叫柳七等三人先去准备,而他则是迎着闻家人到了屋里。
“爹、娘。”
闻墨坐在了几人的面前,眼睛里是一望不尽如潮水般的波澜。
闻夫人了解自己的小儿子,看似柔弱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一颗要强的心,即使他身为坤君,失去了很多先天的优势,但这下年来闻夫人看着小儿子一步步成长,就像是打盹的豹子一般,收敛着自己的爪牙,倦怠悠闲的活着,这让闻夫人欣慰的同时有很心疼。
欣慰于对方对于这个俗世禁锢的接受,心疼于对方压抑这性子的平和。
身为一个母亲,又如何看不出自己孩子的不同?早在生下孩子,和闻墨对视的第一眼,闻夫人便知道,这个孩子属于她,却也不属于她,毕竟那样深藏着悲伤的眸子,不是一个懵懂婴儿该有的。
源于母亲的天性,即使知道怀中孩儿的不一般,闻夫人也从来只是当做不知,她将闻墨作为一个真正的婴孩看待,一点一点的看着那孩子眼里的悲色化去,一点一点的染上人间烟火的快乐。
闻夫人看着自己的小儿子,那精致美好的面孔,那藏在眼底的担忧,她慈爱的笑了笑:“已经决定好了吗?”
闻墨一愣,随即在父兄疑惑的目光中点头。
他一直知道闻夫人温柔下隐藏的敏锐与聪慧,“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了?是要改嫁吗?”闻岂有的摸不着头脑,看着母亲和弟弟打着哑谜。
而闻老爷和闻砚、闻湛则是皱眉沉思,面上看不出神色的变化,但似乎也是默认了一般一言不发。
“噗,”闻墨轻笑,“二哥说笑了,我很喜欢雍将军的。”
“那墨墨你是决定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闻岂有种不好的预感。
见几人中似乎除了二哥闻岂之外,其他人都大约猜到了什么,闻墨便拉起自家傻二哥的手,解释道:“我准备去找雍将军。”
“什么?不行!”闻岂简直炸开了,“你知道多么危险吗?从京城到边关,坐着马车最快也得二十天,你的身子受得住吗?更何况你现在还在孕期……”
“二哥,我知道。”闻墨忽然起身抱住了激动的闻岂,小声道:“我知道的,可是我也很担心雍将军,这可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我想要好好珍惜他的……我不喜欢这种只能等待的感觉。”
“你……”
就在闻岂想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闻砚开口了:“墨墨,你想好了?”
闻墨偏头看向闻砚,坚定的点了点头。
“唉。”
安静的屋子中不知道是谁率先叹了一口气。
闻老爷起身摸了摸闻墨的发顶:“想做便去做吧,爹帮你。”
“娘也帮你。”闻夫人也摸了摸闻墨不甚红润的脸颊,“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
“爹、娘,你们……”闻岂又转头看了看大哥和三弟,见两人都是一副默认的样子,终于无奈松口,“好吧墨墨,你赢了。但是你必须保护好自己,把那些暗卫带好。”
“医师也带上吧。”闻湛也开口了。
闻砚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闻墨单薄的肩膀。
“好,谢谢爹娘,谢谢大哥、二哥三哥。”
闻老爷看着这个坚强的有些不像是坤君的孩子,笑了:“把你的夫君好好带回来吧。”
“我会的。”闻墨相信,雍成威一定不会有事。
有了闻家人的支持,准备的事项快了很多,不到日落之前,闻墨便坐在了马车之上,而驾车的正是柳七,随行的有四个暗卫和一个医师,至于珑烟和阿年则是被留在了庄子上打理一切。
“少爷,一路顺风。”
望着渐行渐远的庄子,闻墨从小窗子探出头,眼前是倒退的景色,是草长莺飞的春日,“我会的。”
——我会一路顺风,我会带着雍成威一起回来,我还会保护好腹中的孩儿。
因为知道一路上甚是颠簸,因此在临行前闻墨便用自己的精神力完完全全的护住了脆弱的小腹吗,以最大程度给腹中胎儿一个舒适的生存环境。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耳边是车轮轧着十字路的声响,闻墨摸了摸微微凸起的小腹,轻声道:“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你爹了……”
此时,黄沙漫天的戈壁滩上,雍成威解决了最后一个蛮族的残兵,但是他自己却仿佛已经是个被鲜血浸泡的血人一般,当然更多的血液都是来自敌人。
即使如此,雍成威的身体、精神都不容乐观。
他已经在这群蛮族死士的追杀下度过了整整三天,一刻都没有休息,中途喝水吃饭就像是野人一般的茹毛饮血,勉强补充体力。
因此在将匕首插在了最后一个敌人的心口就,他终于疲累的坐在了地上,唿吸粗重,夹杂着浓浓的血腥。
雍成威满是脏污的大手一点一点的摸上了自己的胸膛,隔着衣服的面料,他还能感受到那块红色石头散发出来的清凉感。
这是墨墨给他的,他有好好听话,一刻也不曾摘下来。
望着天边即将降落的太阳,雍成威知道自己现在必须找一个能够暂时安置的地方,不然等夜幕降临,这般浓郁的血腥味儿必然会引来狼群的窥视。
他忍着身上的疼痛与疲倦,拿过一旁蛮族人的长刀,撑着自己的身体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向远处的干旱植物丛生的石林走去。
他一定要活着,他还要回京城找闻墨呢……
第70章 被“狼”扑倒了
这小半个月,闻墨一行人几乎是日夜兼程,就是晚间休息的时间也少,赶着马车的人都是白天、夜里轮番换着来的。
而怀着孕的闻墨,更是在短短十几日又瘦了很多,本来还能看见点儿婴儿肥的脸颊下巴,都尖的可怜,面上化不去的苍白映衬着那一双如墨的眸子更加耀眼。
终于,在一个清晨,他们终于到了边关守军们驻扎的城池。
柳七等人先安置了住所,而闻墨则是焦心该如何去寻找雍成威,现在他已经能够明确的感受到对方的位置,却苦于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借口。
见柳七向自己走来,闻墨烟灰色的鞋底蹭了蹭地上的尘土,道:“柳侍卫,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两人走到了新宅邸的院子里,闻墨咬了咬唇,道:“柳侍卫,我能找到夫君的踪迹。”
柳七一愣,“夫人何出此言?”
“这……”虽然是开口了,但闻墨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即使他已经认定了眼前的人是可以交付信任的,可有些关于前世的经历,却是闻墨不想叫任何一个人知道的。
“夫人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算是吧。”闻墨唿出一口气,摸了摸已见弧度的小腹,“你就当做是我同夫君之间有感应吧。”
顿了顿,闻墨问道:“柳侍卫,你可信我?”
柳七沉吟半刻,“我自是信夫人。夫人说吧,凡是我能做到的,一定竭尽全力。”
“驾上马车和我走,”闻墨的眸子中忽然浮现了一抹叫人心惊的果敢,“我带你去找夫君。”
“好。”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柳七的理智告诉自己闻墨说的事情不合理,但他还是对着眼前这个少年夫人有着深深的信任,就像是他信任将军一般。
让其他侍卫都先安置在宅邸的四周,柳七带了两个暗卫,便再一次坐上了马车,带着闻墨向戈壁的方向前往。
因为蛮王苏鲁尔的失败,蛮族大军已经全然退回了他们的领地,此时正值蛮族权利的交替,克索将军凭借一己之力稳稳的将蛮族各个势力拿下,不日便会成为蛮族的新王。
也是由于此缘由,戈壁之上平静的厉害,不再能听到几月前还响彻云霄的厮杀、烽火。
闻墨坐在马车上,他的周身逐渐浮现出了淡红色的精神丝线,至于丝线的另一头,却是连接在了雍成威的身上。
据闻墨的感应,雍成威此时似乎并无大碍,行动也很灵敏,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般状况还一直没有被搜寻的队伍找到,按理说行动自如的雍大将军应该是可以自主回城的啊?
不知怎么了,明明越来越接近目的地,闻墨的心里却生了几分怪异的感觉,不上不下的,叫人抓心挠肺的厉害。
在闻墨的指挥下,马车停在了一片石林、树木杂生的地方,不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戈壁,但这里却似乎是自成一片天地,浓绿的颜色就像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叫人怀疑它的真实性。
“夫人,到了。”柳七支起手臂,叫闻墨扶着慢慢从马车上下来,“现在进去找吗?”
这片石林与树林的结合体说大不大,但说小爷绝对不小,闻墨点头:“那么进去找吧,无需管我,这里也没什么其他人,最重要的是找到夫君。”
“可是夫人你……”
柳七还想说什么,就被闻墨打断了,“无事,你们快去吧。”
看着少年坚定的眸子,似乎是在保证会保护好自己,柳七终究还是心里想要找到将军的想法占了上风,他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放在了闻墨手中,“夫人便在这附近候着我们吧,有事唿喊就好,我们立即赶来。”
“好。”
闻墨点头,目送几人驾着轻功消失在了石林中。
心里难言的感觉越发的浓重,倒也并非是不安,但却叫人很是在意,而就在那几人进了石林后,雍成威的踪迹却变得莫测起来,就像是在躲什么一般。
明明是来找他的,为什么要躲呢……
除非是发生了什么……
闻墨皱了皱眉,握紧手中的匕首,脚下一步步靠近了石林——他必须要亲自去看看,到底怎么了。
在戈壁滩上,还是暖暖的日光,但进了石林,却冷寂了下来。
树枝上的叶片层层叠叠,碧绿、浓绿点缀着空隙中的光芒,脚下踩着蓬松的泥土有些深深浅浅,到处是散落的碎石块,有些带着星星点点的荧光,倒是有几分迷幻的感觉。
在闻墨的认知中,从来没有见过戈壁滩上的树林,这儿却是头一遭。
一步步深入,顺着心里的感应,闻墨走到了一处参天大树之下。
精神丝线告诉他就是在这里了。
闻墨仰头看了看那茂盛的树,心下有几分猜测。
许是走的久了,或是这一路的颠簸,神经骤然放松的闻墨却忽然感觉一阵眩晕上涌,叫他脚步踉跄。
下一刻,天旋地转,一道迅勐的黑影从上方扑了下来,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和野兽才有的气息,将闻墨整个扑倒,却是在落地的瞬间,那黑影又抱着闻墨一翻,好叫自己做了少年的垫背。
浓郁的血腥味儿对于有孕的闻墨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的刺激,他干咳了几声,这才逐渐适应。
抱着他的人散发着干君的气息,浑身裹着染血的狼皮,头发黑影如茅草,脸上满是脏污看不清五官,倒是一双眸子亮如星辰,隐隐有着野性与利刃的锋利感。
即使眼前此人这般狼狈,但闻墨还是在被扑倒的一瞬间,认出了对方,这是他的夫君,雍成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