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闻墨出现了,像是一只顽皮的小鹿,撞在了他的心口上,撞出一道灿烂的缺口,让他黑暗已久的心底被照进了光亮,即使闻墨不爱他、即使闻墨和隹夕有情、即使闻墨怀中他人的孩子……不论是哪一个“即使”,就算是错误的相遇,雍成威也不想放过。
闻墨在雍成威阻止不及的情况下,将这碗面吃掉了,他倒是不担心自己会吃坏,毕竟精神系异能者可以调节自己的神经,这点儿不成问题。
“你也没吃吧?”闻墨问道。
雍成威一愣,沉默点头。
“吃面可以吗?”
“墨、墨墨给我做?”雍成威眼睛都睁大了几分,毕竟在他的记忆中,上一个有次殊荣的人还是那个奸诈小人隹夕呢。
“嗯。”闻墨已经扶着腰起来了,走向了灶台,上面有着雍成威用了一半的面团、半截葱还有一块肉,“简单点吧,清汤面。”
“好,只要是墨墨做的,我都喜欢。”雍成威很开心,心里感觉已经开满了花。
闻墨现在做面已经上手很快了,他一边做,一边回忆起上一次给隹夕做面的事情,只能说风水轮流转,谁也逃不过,毕竟谁也想不到雍成威能记忆混乱到忘记曾经的那些事情。
手上动作不断,闻墨忽然开口,“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情?”
站在闻墨身后看着少年动作的雍成威瞬间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慌张,“没、没有。”
闻墨也知道对方不会轻易说出那些事情,这次也不过是试探的问一下。
不过下一刻,闻墨便感觉自己的腰身被一双温热的大手环住,那暖暖的手掌放在他的小腹处,传递出一股无形的力量,雍成威闷闷的声音从闻墨的头顶传来:“墨墨,你会在我身边吗?”
闻墨心知这是对方没有安全感的表现,但是有些事情却是说不出来的,他用头发蹭了蹭雍成威的下巴,“以后你自己就会知道了。”
雍成威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感受着闻墨身上的温度,他的手下就是那个属于隹夕的孩子,他想过了很多,要待这个孩子如亲子一般,可是却也忍不住憎恨孩子的存在,他总是会想,若是没有隹夕留下的任何痕迹那该多好啊,说不定现在他们就可以孕育出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
闻墨将面舀了出来,“去桌子那边吃吧。”
“好。”雍成威就搂着闻墨一步步挪到了小木桌前,他忽然想起了第一次隹夕抱着闻墨吃饭的情景,便道:“我想抱着你吃,可以吗?”
经此一问,闻墨自然也想起了曾经的事情,“可以。”
这一刻,两人就好像是回到了上一年的那个冬日,十六岁后的闻墨等待着他的情潮,而雍成威则是扮作隹夕日日伴着他的少年,在那个寒冷的夜里,闻墨只着白袜站在隹夕的足上,做了一碗热汤面,然后那个干君抱着他,就像是烧的最旺的火炉一般。
不得不说,现在回想起来,闻墨只觉得曾经的回忆都是甜的。
现在的两人,将过去的一幕再次上演,只不过这一次,闻墨还是闻墨,雍成威却不再是那个完整的他。
一碗热汤面,吃得雍成威胃里暖暖,心里烧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雍成威总感觉这面的味道无比熟悉,就好像曾经的他也吃过一般——可是,他并没有啊……
这一晚,他抱着闻墨回了房,再一次在闻墨的侧榻占据了一席之地。
只能说,这种感觉很复杂,毕竟昨晚还是雍成威一人孤枕难眠,身边少了那个熟悉的温度与气息,便觉得怎么睡也不对劲,在冷寂的夜里除了寒凉就是难耐,真是恨不得下一刻就立马出现在闻墨的身边,将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抱在怀中。
昨夜的雍成威几乎是彻夜失眠,同时也是在这个契机下,让记忆混乱后的他再一次认识到闻墨这个存在对自己的重要性。
而今夜,他算是得偿所愿,鼻息间都是闻墨身上的味道,怀中也抱着少年软软的身子,耳边能清晰的听到对方平缓的唿吸声,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叫人心生欢喜。
第二日,柳七便惊喜的发现,将军和夫人和好了,简直喜大普奔,将军又便会了曾经那个英明神武的样子,就是更加喜欢黏在夫人身边,至于夫人虽然面对将军的时候还是不假辞色,但面上的温柔与在意,却是无人能够忽视的。
因为雍成威身上的伤还没有彻底好,闻墨便想着再在边关这儿住上一段时间,等着雍成威身上的伤口都愈合后,在启程上路,而那个时候闻墨肚子的月份也不是很大,足够应付那一路上的风雨颠簸的。
按着闻墨的计算,估计等他回到京城以后都要到夏日了,那时正好能趁着孩子的月份不算大、不影响活动,而同魏羽贞、钱书约上几次,去浮空寺走走,或是在什么周边的地方转一转、看看风景,然后等到月份大了,再安心待在家里养胎,恐怕那个时候,闻墨便不会有什么机会再去外面活动了。
至于现在,还是先等着雍成威好好恢复吧,省的马车坐多了再把身上的伤口给颠裂开,那就得不偿失了。
第77章 回京
大约在边关又小住了几日,直到雍成威身上的伤口陆陆续续结痂,这一行人才开始收拾着准备上路回京。
至于之前同蛮族的战争,便已经告一段落,上一任蛮王苏鲁尔身死,他的部下几乎都被击溃,而其中忠于他的死士又被派去追杀雍成威,在路上也都被雍成威斩杀,几乎可以说是一夜之间,苏鲁尔经营了数十年的势力全部都消失殆尽了。
而克索更是趁机而入,在蛮族混乱的时候占据了良好的优势,用他身后的大军压制住了其他蠢蠢欲动的蛮族贵族,将权利死死的抓在了自己手中,行为算得上是雷厉风行,不过短短几日就收服了蛮族,成为蛮族的新任大王,同时也和雍成威达成了口头上的协议,等他安定了蛮族内事之后在入大召面圣。
其实按着克索的心思,并不打算如此麻烦,但是他实在是对苏鲁尔深恶痛疾,而且在冥冥中他感觉自己对大召有着一种奇特的情感,始终狠不下心与那个国度兵戎相见,因此最终他选择了顺应自己的内心。
不过唯一叫人可惜的是,自始至终,雍成威和克索在对战的时候都带着面具,因此直到战争的结束,两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容貌和对方有着几分的相似,也是由于这个缘由,明明是两个有着某种联系的人,却又一次错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不过,常言道“有缘必会相逢”,而雍成威和克索之间的缘分,还在未来只会有更多、更深的羁绊。
此时,闻墨等人已经收拾了行装,准备赶回京城。
因为雍成威和闻墨已经和好如初了,两人自然是在同一架马车之内。
窗外是滚滚黄沙漫天,偌大的戈壁滩上似乎廖无人烟,只在走走停停中才能零星见过几处飘着孤烟的地方。
而马车窗内,坐榻上都铺着柔软的垫子,小几上放着出发前厨子准备的糕点,至于雍成威则是搂着闻墨坐在怀中,手掌覆在对方的嵴背上满满拍着。
估计是害喜的缘故,本来已经好很多的闻墨,在前两天又有些寝食难安,不论是厨子做什么饭食,只要闻墨嗅到一些油腥味儿,便干呕的厉害,一口吃不进去,不过两天又清减了很多,把之前养回来的肉都掉光了。
雍成威对此真的是又心疼又无奈,若是可以,他倒是想替闻墨把食物吃进去,可是就算他吃了也没用啊!因此,对于闻墨腹中的孩子,雍成威恶感更甚,总是想着若不是隹夕那家伙,闻墨也不会受这般的苦。因此在雍成威看向闻墨肚子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总是晦暗难明,有时候甚至心狠的想要让这个孩子消失……可是他承受不起闻墨伤心的结果,便只能扭曲着心情,一点一点的看着那个腹中的孩子长大。
“还难受吗?”雍成威给闻墨捏了捏虎口,在面对少年的时候,他的语气不知道温柔了多少度。
“一般吧,”闻墨此时就是昏沉无力,比起来的一路,大概是因为没有了心里揪心担忧的事情,因此回京的这一路上倒是叫闻墨不甚好受,不论是马车的摇晃,还是车轮轧过石子的颠簸,每一个微小的动静此时都在闻墨的感官中被无限放大,再加上胃里的难耐,总是这一路是不好熬。
雍成威把人完全抱在自己的怀中,让闻墨刚好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并将手边的水壶递了过来,“喝点儿水吧,等等我们到镇子上休息一下。”
“嗯……”
咽下口中的水,冲淡了喉咙中的干涩后,闻墨忽然道:“我在来寻你之前,陈氏又来我们院里找麻烦了。”
雍成威皱眉,“她又有什么事情?你可有被伤到?”
“无妨,我后来搬到郊外的庄子上住了,”闻墨继续道:“她带着她那一双儿女和一个外院的小厮,说是来我这儿抓奸。”
雍成威一听,抱着闻墨的手瞬间一紧,甚至都开始联想那隹夕的存在是不是和陈氏有什么干系……
“嘶,你抓疼我了。”
闻墨轻哼,雍成威感觉放手哄人,继续道:“她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有啊,她说怀的不是你的孩子,还说我们的孩子是孽种……”闻墨嘟了嘟嘴,在这一刻,再次给雍成威强调了一遍真相:“可我明明怀的就是我们的孩子啊!”
虽然,闻墨觉得雍成威靠自己能想起之前的事恐怕很困难,但他还是打算在日常中多提一提,说不准这家伙混乱的记忆就正常了。
雍成威咽下满心的苦涩,附和道:“对啊,当然是我们的孩子,等我回去以后好好教训那些污蔑你的人。”
闻墨一听就知道雍成威屁也没想起来,但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整个人窝在对方的怀中,把玩这他的手指。
玩着玩着,闻墨道:“临行前我还交代过你,记得抹药膏,不然你手上的冻疮什么时候能好。”
他举着雍成威的手晃了晃,不满道:“你瞧瞧你这手上的痕迹,一看就知道没好好听我的话。”
“是我的错,这次一定好好抹药,”雍成威立马投降,用有着胡茬的侧脸蹭了蹭闻墨的发顶,“回去墨墨监督我。”
“好啊,若是你忘记了,那便不要进我的房。”
“好好好,都听墨墨的……”一听惩罚是这个,雍成威立马点头应声,即使这段时间两个人什么也做不了,但是能搂着香香软软的小妻子,于他而言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虽然这几日雍成威总是因为欲求不满而上火的厉害,但这也不能抵挡他搂着墨墨共眠的心。
在从边关到京城的路上,走着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却装载着人们的归心似箭。
千百里之外的京城皇宫。
魏玺看完从边关递来的信件,黑了好久的脸上终于重新绽出了笑容:“好好好!我就知道雍成威那小子没这么容易死!闻墨也是个坤君中的豪杰,竟然有这般魄力,等他们夫夫二人回京,我定要好好嘉奖一番!”
话落,他还忍不住走到皇后面前笑道:“都是功臣、都是功臣啊!”
卫良也舒出胸口的一道郁气,“幸而两人都安全无恙。”
顿了顿,他不禁轻笑:“那时听到闻墨那孩子上路去寻找雍将军,我真是快担心死了,你说他又怀着身孕,这一路颠簸的,也是为难那孩子了……”
魏玺一脸骄傲,“我就说我没指错婚吧哈哈哈哈!”
卫良瞪了一眼魏玺,倒是语气有了几分好奇:“当时你缘何给这两人指婚?”
“这个啊,说来话长!”魏玺一脸分享秘密的表情,凑近了卫良,“雍成威和闻墨的缘分,我看就是天注定的!你还记得六七年前我同成威一起去边关作战的时候不?”
“记得,那时皇储之争越演越烈,五皇子在京中收拢势力,而你却是……唉,不提也罢。”
当年,圣上虽然心里中意魏玺,但是五皇子身后的母族实在不可小觑,因此魏玺就必须有着足够与其匹敌的能力,这才被派到了战场之上,毕竟军功更加的有力,也是源于此事魏玺从同雍成威结下了兄弟之情。
“对,就是那时,”魏玺笑道,脸上是浓浓的回忆神色,“那会儿我们已经在边关戍守了好几年,成威的名气也堪堪显露,而后那一年五皇子的动作越来越大,我怕京中自己的势力难保,便叫成威替我暗中走一趟,毕竟我那时作为大皇子,在边关太过显眼,实在难以偷偷离开。”
“于是雍成威就替我暗中回京送消息,那时我信任的人几乎只有他……”魏玺无奈一笑,“但是还是走漏了风声,五皇子在我身边安插了一个人,也是那一次才终于被我发现,因此成威那一路可以说的上是凶险万分,处处都是五皇子麾下的追拦围堵。”
“不过幸好,成威在浮空寺彻底甩去了追兵。”
“浮空寺?”卫良一愣,忽然面上闪过某些回忆,“是不是闻夫人领着闻墨也去了?我依稀记得,我那时本来是想举办个小宴会,专门叫闻墨和羽贞、书岚坐一坐,但是送信儿的时候才被告知闻夫人带着闻墨去浮空寺了……”
“应当是那一次。”魏玺点头,“这事儿也是成威给我说的。”
“那夜,闻夫人和闻墨都宿在了浮空寺,成威为了躲避追兵这才潜入了寺中,却不想正好进到了闻墨的屋里,”魏玺的脸上满是唏嘘,“这一切只能说是缘分作祟,那五皇子的手下本想进去搜查的,却不想闻墨是个性子硬的小孩儿,把那人堵得无话可说,这才收兵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