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曜也没曾想这等尴尬场面, 他一面抓起?床尾的衣物胡乱穿上,一面解释: “我们都一天大似一天,这原为?人之常情, 你莫见?怪, 更别?说与?他人知晓,我再不这样睡就是……” 李及甚道:“你何时见?我喜欢与?人扯这些闲话, 你要怎么?睡都行,只别?光顾着贪凉就好, 屋里放着这许多冰,还?不盖好被子……” 谢宁曜笑着打断了他:“知道了, 就你这样啰嗦。” 他又低头看了看, 现已穿好绫裤,但鼓起?的还?是很明显, 他赶紧再穿上了一件月白?纱衫子,也就遮掩的很好了。 最?近这段时日他睡觉起?来就容易这样, 以前他还?不信最?早十三岁就有人能当上爹,现在是真信了,就古代这套价值观下, 什么?不能发生。 不过这种情况, 会因过早质量不行,孩子很容易夭折, 这才古代人均寿命不长的主要原因之一。 古人因疾病、自.然.灾.害、瘟疫等死?亡率较高, 大多成婚很早, 以便能有更多的机会留下后代, 但这样极可能导致头胎孩子先?天孱弱。 世家大族很明白?这些道理, 除非迫不得已,一般为?了保证胎儿先?天充足, 即便成婚很早,也不会马上绵延子嗣。 好比他大哥谢宁昀虽成婚五六年,先?是没准备太早要孩子,如今又因嫂子体质弱,得好生保养身体,养得适宜生育了再要。 谢宁曜以前认为?古人寿命远不如现代人,其实古今人类寿命并?没有很大差别?,古代若有幸生在太平盛世,活过二十岁就大多能活到七老?八十。 李及甚正待开口说正事?,谢宁曜已随意靸了鞋往屋后的恭房走去。 他俩的恭房都在屋后,从?卧室出去再走很短一截过道便是。 恭桶就在角落放着,里面先?铺着一层土,其上还?铺着香木屑、松灰等,这样不论大小都几乎闻不到气味,只有木松天然清香。 谢宁曜释放后,拿过一旁玉盘里盛放的御赐锦帛,极柔的触感就是很棒。 恭房分里外两间,他刚出来,外间早有专门负责伺候净手熏香的小丫头,一人端着温水,一人拿着帕子和香草。 他净手擦干后,拿起?香草在身上随意拍了拍,今日用的是新鲜泽兰、惠兰、香茅混杂的香草束,香味极清淡自然。 谢宁曜回到卧室,只见?李及甚坐在他床沿上,神情似在生气,他便有些不悦,坐过去问道: “我又哪里惹你不快了?你大中午的特?意跑回来就为?找我吵架?” 李及甚气道:“平日里你只说与?我同吃同住何等亲密,却什么?都瞒着我,宁愿舍近求远,就是不肯找我帮忙!” 谢宁曜大概猜到了缘由,连忙解释:“不是不肯找你帮忙,只是觉得你不爱管这些闲事?,再则,你好容易成了圣上跟前的大红人,怎能拉你淌这浑水,反误你前程。” 李及甚长叹一口气说:“我再是冷心冷肺无情无义,这点小忙还?能帮,别?说你与?我,单论二哥的为?人和才干,哪里不值得我帮他?” 谢宁曜笑道:“阿甚,你别?急,我没说你不愿意帮忙,好,我全告诉你,再把二哥找来,我们一起?商议,你先?告诉我,怎么?猜到我们在干嘛的?” 李及甚只是说:“我与?你日日同吃同住,若这点眼力都没有,将来还?能成什么?事?。” 谢宁曜当即便让云舒去请二哥过来,不刻,谢宁晔就到了,三人一齐在内室密议许久。 早在半月前谢宁暄就回了军营,因此如今只他们三人密谋。 谢宁曜也没指望三哥帮忙,主要三哥不擅长做这些偷偷摸摸的事?,更何况北狄最?近又有暴动?,正是用人之际,皇帝极力培养新将才,正是三哥崭露头角之际。 三人商定时已近傍晚,谢宁曜亲自去祖母那边问安,又说明他们就在宝辉院用饭。 谢宁曜回来时,只见?李及甚与?二哥相谈甚欢。 他走了过去挨着他们坐下,笑道:“你们准又在讲我的坏话,快如实招来。” 谢宁晔轻拍着弟弟的肩背,柔声训斥:“成日里没个正经,阿甚与?你同住一院,明里暗里不知受过多少委屈,谁敢说你的坏话,你不说人就谢天谢地了。” 他笑着说:“二哥,你可不能冤枉我,你现问,我何时让阿甚受过委屈?” 李及甚故作严肃道:“阿曜岂止让我受委屈,刻意欺凌亦是寻常,我只不与?他计较罢了。” 谢宁曜没想到李及甚也有幽默的一面,他揶揄道:“我是从?不背黑锅的,你既这样说,往后就等着被我欺凌罢,可不许生气,我也再不会哄你。” 李及甚爽快道:“悉听尊便。” 谢宁晔亦知他们是开玩笑,他很欣慰李及甚能与?弟弟相处的这样亲密无间,他之前还?担心幼弟太过盛气凌人,担心李及甚处处忍让压抑,如今看来全是自己多虑。 三人一齐在宝辉院用过晚饭,李及甚自又去书房写文?章,谢宁晔自回了绍武院。 谢宁曜先?在书房与?李及甚玩闹,见?人忙着用功,他也不再打扰,正是百无聊赖,双生子和表哥都不在,他实在找不到人玩,他想着还?是去找二哥玩兵器。 今日他们吃的早,这会儿才傍晚,暑热未退,外面仍旧犹如蒸笼一般,他为?了好玩才不嫌热,到处走走看看当消食。 走到园中池塘附近,他老?远就见?婶母往这边来了,想着躲起?来唬枝荷玩,顺便给自己和婶母都解解闷,索性就躲在池塘边的假山后。 陈夫人走到此处,但见?鱼儿肥硕可爱,不觉放慢了脚步,枝荷连忙将小丫鬟们带着的锦垫放在莲花木椅上,陈夫人便坐了下来观赏。 谢宁曜心想:果然我选的躲避之处最?好,我就知道婶母喜欢看鱼儿! 他刚准备跳出去唬人玩,却见?魏姨娘走了过来,他立马就没了兴趣,只躲着听这魏姨娘又要放什么?臭狗屁。 魏姨娘走到陈夫人身旁问安行礼,又站着殷勤伺候,接过枝荷手里的拂尘赶蚊虫。 陈夫人冷冷道:“这里用不着你,自去歇着罢。” 魏姨娘讪笑着说:“太太,您可是要去姑奶奶那里?不是我多嘴,实不愿您去碰钉子,三少爷似在军营闯了祸,姑奶奶正在气头上,没处发泄呢,您莫去的好。” 陈夫人微怒道:“你倒管起?我来了,再则,谁许你乱议论暄儿与?阿瑾?!” 枝荷急忙拿过拂尘,说:“姨娘快走吧,没的惹太太生气。” 魏姨娘兴兴头的来,不曾想碰一鼻子的灰,大觉没意思,疾步而去。 她暗自埋怨,这太太也是个不中用的,嫁给二老?爷这么?多年,大老?爷又没续弦,正经该太太做主母总管家业,却一直让谢瑾当家,是何道理? 纵然老?太太怜爱谢瑾,太太也该早劝二老?爷分家才是,二老?爷作为?当朝首辅家大业大,分家后,太太做当家主母何等威风! 魏姨娘觉得,大约是谢宁曜总能宽慰太太的心,太太便舍不得分家,怎就摊上这么?个没成算的糊涂太太,将来家业怕是真要舍给谢宁曜,这可如何是好。 谢宁曜听了这番话,不用猜也知道魏姨娘的那点小心思。 不过就是又想挑拨婶母和姑妈的关系,继而想让婶母劝叔父分家过,可叔父的几个妾室也不止魏姨娘有儿子傍身,怎么?成天就她跳的高?! 谢宁曜一直都知道婶母虽表面大度能容人,甚少对妾室动?气,那是婶母不愿自降身价,但心里还?是膈应,只这么?多年来已经看淡罢了。 他很喜欢叔父,唯独对叔父最?不满的便是纳妾,他很不喜欢谢启,但对谢启最?满意的就是,这么?多年也不曾续弦,更没有妾室通房之类的。 谢宁曜时常觉得大概人都是多面的,谢启再不好,但他承诺娘亲一生一世一双人,也真正做到了,只这一点就比全天下男人都好上千万倍! 虽则在古代社会背景下,位高权重的朝廷大员哪个不是美妾如云,但这才愈加显得能坚守者的难能可贵,谢启这种就实属凤毛麟角。 他目送着婶母往姑妈院里去了,心里是五味杂陈。 等回过神来,他又想起?魏姨娘还?说三哥在军营里闯了祸,不知又是为?何,那魏姨娘成天让谢宁昭到处打听军营的事?,消息倒是比谁都灵通。 他这样想着,也不再去找二哥,随意叫住了个婆子,让将谢宁昭找来,他就在池塘边喂鱼乘凉等着。 谢宁昭此刻正在二门上与?家仆赌钱玩,又输了个精光,还?赖了人几吊钱,家仆是敢怒不敢言只能认栽。 那家仆见?婆子来传人,又听得是府里的宝贝疙瘩六少爷传的,忙笑嘻嘻的说: “我的五爷,您在六爷面前美言几句,多少赏钱不能得,您指缝里再给我漏点下来,紧够了。” 谢宁昭怒道:“少来胡搅蛮缠,我有钱还?同你们玩?早去大酒楼了!六弟脾气不好,不耐烦等人,我先?去应付,你只管等我回来,不许走。” 那家仆嘴里嘟囔着:“谁乐意同你这样的爷玩,那日我们不过替六爷把风,他随意撒了点碎银子下来,就有三四两,我这辈子若能在六爷跟前效力,死?也瞑目了……” 谢宁昭自然没听见?这些,往池塘疾跑而去,不刻就到了,气喘吁吁的说:“六弟,我深怕你等急了,恨不得飞过来。” 他虽极不喜谢宁昭的谄媚奉承,到底想着庶子地位低,生活不易,又有那么?个姨娘只教坏的,便笑着说: “你倒是乖觉,我也不耽误你去玩,只是听闻三哥在军营闯祸了,到底怎么?回事??” 谢宁昭便细细道来:“六弟所有不知,自从?二哥回家筹备婚事?,三哥又极得圣上赏识,军营里以往就与?三哥不对付的那几个校尉竟联合起?来意欲逼走三哥,他们不就是怕三哥将来抢他们的功劳嘛……” 他是越听越气,三哥向来很能忍的,竟被逼的对这几人大打出手,可见?不是寻常找麻烦那么?简单。 谢宁昭忙道:“六弟,你也不必着急,虽则那几个校尉与?三哥都受了军棍,但在军营效力的太医可是我们府里出去的,定会照料好三哥。” 他将荷包里的碎银子都与?了谢宁昭,并?说:“不许拿去赌,盯着军营那边,我要随时知道三哥的情况。” 谢宁昭眼睛都笑成了月牙,保证道:“六弟,你只管放心!以后还?有什么?活,全派给我就好,若我有一点儿做得你不满意,随你打骂,我绝无一句怨言。” 他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快去罢。” 谢宁昭如今是打定了主意不听姨娘的,姨娘只想让他去建功立业,全然不想他没那么?大的本事?。 他深知自己吃不了什么?苦,还?不如帮家里做事?领月钱稳当,以后多多巴结六弟,手头就能宽裕些。 谢宁曜见?天色已晚,也不再去绍武院,径直回了宝辉院。 此后好几天,他每日都让谢宁昭去打探情况,得知三哥伤势不重,并?已恢复日常训练,他才放心,且总是去宽慰姑妈,直到姑妈不再生气担心。 这日午后,他想着去找二哥再商量一些细节,便急匆匆往绍武院去了。 后天就是跟随皇帝去霜山围猎的日子,这还?是李及甚几次进宫面圣才争取来的,届时永淳公主也会去,他们必须抓紧这次机会。 其实他觉得有点奇怪,李及甚到底为?何突然就如此得皇帝信任? 往年圣上夏日围猎一般是八月中旬左右,现今才六月,正是热浪滔天,可不是围猎的好时候,皇帝竟也被说动?了。 不过正因如此,更好行事?,永淳公主最?爱玩,又善骑射,一切都好推动?了。 他想得出神,不觉已呆站在绍武院大门口许久。 谢宁晔疾步出来,训斥道:“呆子,我在楼上就看你站这毒日头底下,快些进去乘凉,往后可不敢再这样!” 他神秘兮兮的轻声道:“二哥,我又想到个好主意……” 两人一行说一行往里走,刚到堂屋,谢宁曜突然犯恶心,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谢宁晔急道:“这定是中暑了,快请御医!” 早有婆子飞奔出去传命,许多丫鬟上来,有的收拾地面,有的擦嘴,有的递水漱口。 他笑着说:“可能是我中午贪凉多吃了碗冰面,有些积食,吐出来就好。” 谢宁晔一把将幼弟抱了起?来往卧室去,谢宁曜兀自逞强:“二哥,我真没事?,放我下来……” 他见?没用,又说:“二哥,我还?想吐,快放我下来吧,我真要吐了。” 谢宁晔道:“不妨事?,吐我身上,你以往又不是没吐过。” 他也是真还?有点想吐,极力忍着,被放到床上后,就扶着床沿吐在了丫鬟刚放下的银盆里。 谢宁晔急的不行,不住的问:“御医怎么?还?没来,快去催!” 见?幼弟难受,他只恨不得自己替了去,坐在床沿上轻抚着弟弟的后背,一面帮忙擦嘴,一面喂水漱口,亲自照料,不让丫鬟们来。 谢宁曜吐了后仍是头晕目眩,不能再逞强,只躺床上闭目养神,却怎么?躺都不舒服,翻来覆去的难受,谢宁晔忙将弟弟抱在怀里, 他摸着弟弟身上滚烫,浑身都被汗湿透了,他忙帮弟弟将衣物都脱了,只裹着吸汗的纯棉薄被,汗湿又立即更换。 谢宁曜靠在二哥身上也还?是只觉天旋地转,脑子越来越迷糊。 他也不知御医是什么?时候来的,只觉周围乱糟糟的,又被喂了很苦的汤药,他原就脾气不好,只摇着头说:“我不喝,我没事?,你们都出去,让我睡一觉就好……” 谢宁晔根本喂不进去药,急的威胁:“阿曜,你再不喝,我可把大哥喊回来了,让他来喂你,看你敢不喝!” 他根本不怕二哥,也知道大哥不可能这么?快回来,并?且他真觉得自己好多了,流了许多汗,脑子都清楚了,勉强笑着说:“二哥,我真的没事?,你摸,我身上都不烫了……” 御医还?说要刮痧,谢宁曜气道:“庸医,一点儿小病反让你们治大了,我现已好,不用你了,快些去罢……” 谢宁晔正急的抓天,谢宁昀快步走了进来,接过药碗亲自喂。 他唯一怕的就是大哥,忍着苦喝了,嘀咕着:“哥,我真没事?,他们也太小题大做,值得把你喊回来……” 谢宁昀训斥道:“让你别?贪玩,这么?大热的天,你又去哪里疯了,弄的中暑!” 他连忙说:“我没去哪里,你不信问二哥。”谢宁晔也赶忙帮着解释, 谢宁昀怒道:“你就不该让他大中午的往你这里跑!” 只因谢家都是兄长管弟弟,即便谢宁晔已封冠军侯,在战场上如何英勇无畏,却也还?是怕毫无武力的状元哥哥,唯有垂首听训。 这时,李及甚也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谢宁曜惊讶不已的问:“你在学里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李及甚解释道:“风住在二门上听到传御医就多问了几句,又赶来国?子监让学监带消息给我的,你听话些,别?让两个哥哥着急。” 谢宁昀心知消息不可能传的这么?快,只急着给弟弟看病,没空审问,忙说:“王太医,给他刮痧,别?管他怎么?挣扎,做你的,有我抱着他。” 谢宁曜:……谁来救救我! 李及甚心知若昀大哥不在这里,应是没人能意识到他在说谎,如今却也没更好的说辞,更不必圆谎。
谢宁曜上半身被大哥紧紧抱在怀里, 大哥一手按着他腰,一手抱着他脖颈,双腿又被二哥牢牢按着, 还真是一丝一毫也动不?了。 御医便?放心大胆的开始刮痧, 只是才刚使力还不?待刮下去?,谢宁曜就疼的嗷嗷叫, 暂时没被束缚的双手胡乱挥舞,趁势将御医拿的刮痧玉石打落, 碎成了几瓣。 他还嫌不?够,又假装不?小心将放置在一旁的刮痧油碰倒, 惊慌失措的说: “哥, 我没注意那油放这么?近,王太医也是老?供奉了, 竟出这等差错,想来王太医也不?容易, 如此大热的天被叫来,热昏了头也是有?的。 再则,我已大好, 实用不?着刮痧, 更?何况也没了玉石和油,早些放王太医回?去?歇着才好, 二哥, 你?快派人送送老?供奉。” 谢宁昀着实气坏了, 抬手狠狠抽了弟弟臀腿几巴掌, 怒道:“别以为你?病着, 就能胡作非为,只想想以前不?肯吃药, 我怎么?收拾的你?!” 虽隔着薄被挨的巴掌,却也疼的他呲牙咧嘴,他很?想不?通,大哥就一文弱书生,从来就没练过武,怎么?手劲能这样大。 他又想起那年他才七.八岁的样子,因风寒病着了,吃了大半月的苦药才好彻底,起初他也是不?肯吃,中药的味儿他是真闻着都?难受,就想靠身体?自愈。 大哥气的不?行,将他的床都?挪到了煎药的屋子里,将药的剂量加倍了熬,还说只要他不?吃药就一直住在煎药房里,一刻也不?许离开。 他起初还赌气就不?吃,可大哥竟来真的,就连吃饭、睡觉、出恭都?不?让他离开,做什么?都?在那弥漫着浓郁药气的屋子里。 大哥收拾他的法子简直层出不?穷,他不?得不?妥协,从此吃药积极的很?。 谢宁昀训斥过弟弟,忙道:“王太医,幼弟顽劣,还请您多担待,我立即着人去?外面药房买最好的玉石、药油来,您先去?隔间歇着喝茶消暑。” 谢宁曜一听急着说:“大哥真是贵人多忘事,王太医的药油可都?是用独一无二的配方自己熬制的,外面买的哪有?好的,还是让王太医先回?去?熬油罢,若明日?我这病还没好,再来刮痧也不?迟。” 谢宁昀道:“我怎会不?知,今日?就买外面的来将就用,有?效无效你?都?受着,不?能好再请王太医带他的药油来刮痧一次,让你?自作聪明!” 如意算盘落空,谢宁曜气的不?行,却也无可奈何,只盼着外面的药油一样能好,就不?用再遭第二道罪。 王太医却说:“少卿大人,您不?做我们这一行,不?知其中底细,外面的药油太烈,不?能用在侯门?公府少爷身上。 您家六少爷更?不?能用,他被养的太过身娇肉嫩,但凡烈一点的药也受不?住,不?仅于病无益,皮肉还会受损,轻则红肿,重则留疤。 外面的药油为有?效,大多做的烈了些,所以万万不?能用,我均是按六少爷能承受的量,精准用药,六少爷的药油也都?是花大价钱特制的,才能那样好。” 谢宁曜一听便?高兴的眉飞色舞,自觉病已好大半,只是浑身无力,还有?点犯恶心而已,他想着大约休养半日?就能痊愈,哪里还用刮痧。 谢宁昀忙道:“老?供奉,您费心了,隔行如隔山,我实在不?懂这些,那便?有?劳您赶紧回?去?熬制,以后在家切莫称我为少卿,还叫我名字就好。” 王太医早料到这小祖宗每每不?安生,哪回?不?闹出些事来,他一面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拿出备用的玉石和药油,一面说:“昀少爷,不?用麻烦,备有?多的。” 谢宁曜:……王太医,你?个老?六,你?啰嗦这一大堆,结果我还要刮痧,你?怕是就想在我哥跟前邀功你?那药油有?多好吧! 王太医这次长了心眼,让一旁的丫鬟用银盘托着药油,保准谢宁曜再打不?倒。 谢宁昀的语气柔和了许多,哄道:“阿曜,抱着我腰,忍忍,很?快就好。” 他再也无法,只得搂紧了兄长的腰,这样好忍痛些。 谢宁昀忙给一旁站着的李及甚使眼色。 李及甚即刻会意,蹲下来抓住了谢宁曜双手手腕,将他彻底控制住。 谢宁曜又急又气,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抱怨:“你?们都?来欺负我,这个家,我是一时半刻也待不?下去?了……” 谢宁昀也不?管弟弟的这些胡言乱语,只让王太医赶紧治病。 王太医这回?便?放心大胆的操作,他手法极好,又是常给谢宁曜看病的,自是娴熟。 谢宁曜紧咬着兄长腰上的衣物,死命忍着不?叫出来,眼泪却忍不?住的流。 他甚至觉得王太医就是故意的,这次刮痧时间特别长,疼的他以为自己要升天了。 到底是再也忍不?住,他哭喊着胡言乱语:“哥,我不?行了,痛死了,这不?是刮痧,是刮肉凌迟啊,谁来救救我,大哥、二哥啊,快让停下来……” 他见两个哥哥无动于衷,就拼命的想抽出手,可被握的太紧,他又哭喊着说:“阿甚,你?最好,快放开我,啊,太痛了,求求你?,阿甚……” 最后实在疼的没法,他又胡乱骂人:“你?们没一个好的,全都?是阎王、恶鬼变的,只会折磨我,我要告诉祖母,把你?们都?叉出去?狠狠的打……” 终于刮痧完毕,王太医都?出了一身的汗,叮嘱道: “昀少爷,切莫再让他受热暴晒,更?别贪凉,这两日?饮食清淡些,药方我已留下,每日?三次按时服用即可,这次中暑虽来的急,自也去?的快,最多三五日?即可痊愈。” 谢宁昀再三感谢后,又命谢宁晔亲自送人,谢宁晔想着这王太医实在很?用心,便?又格外再封了银子酬谢。 原本府中常用的太医每次来都?不?用给银子的,只在逢节时拢总封大礼,每年的例银也很?丰厚,他们自然倍加用心,这些可都?是宫里当?差不?能得的外快。 谢宁曜往后看着自己满背都?是刮痧血印子,一气之下将鼻涕眼泪全抹在兄长的绯色云燕朝服上。 李及甚忙用帕子给他擦泪擦汗安慰:“都?好了,这样好得快。” 谢宁昀含笑道:“多大了,刮痧还哭成这样,弄脏了我朝服,明日?可没得穿了,你?去?帮我告假。” 他哽咽着说:“哥,你?就爱拿我取笑!你?的朝服有?好几件呢,难道都?脏了不?成?我倒恨不?得你?没得穿,为此告假,让圣上叱责一番,看你?还怎么?得意。” 谢宁晔将人送出房门?就回?来了,忙问幼弟:“还难受的紧吗?可好些了?” 他也知道不?可能好的这样快,只是急的不?行,难免多问。 谢宁曜点了点头,他确实觉得好多了,方才的恶心眩晕全然消失,顿觉神清气爽,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王太医还真有?两把刷子! 随后,谢宁昀又将谢宁晔训斥了一番,且叮嘱了许多按时吃药之类的,最后说道: “阿曜,后天可就是圣上在霜山围猎的日?子,你?这病但凡还有?一丝没好,你?就别想去?,再不?好好吃药、好生休养,你?就是闹破天,我也不?会让你?去?霜山。” 他连连保证一定养好。 谢宁昀还有?公务在身,只在临走之前意味深长的看了李及甚一眼,便?疾步而去?。 大哥的威胁果然很?有?效,谢宁晔就从没见过幼弟何时如此乖巧过,再苦的药也是一口闷,恶心呕吐好几回?,还怕将药吐了些,药力不?够,让再熬点来喝。 因谢宁曜病的轻,又怕这大热暑天的再让老?太太担心着急,给老?人家急出病来,一直没让走漏消息,故而除了李及甚与他们兄弟二人,谢家其余人并不?知晓。 晚间自也是借口不?去?锦祥院,就在绍武院用的饭,有?李及甚和谢宁晔的悉心照料,倒也恢复的很?快,谢宁曜甚至觉得自己已痊愈。 等天黑之后,有?了些许凉意,外面地上也不?再冒热气,谢宁曜才坐了小轿回?宝辉院,李及甚与谢宁晔自是跟着。 因那中药原有?助眠功效,谢宁曜回?来后很?快就睡着了。 谢宁晔也不?回?自己的绍武院,李及甚也不?回?隔壁卧室,两人分别在谢宁曜屋里的两个暖塌上睡做陪床,方便?随时照料。 大约戌时,谢宁昀才忙完归家,直奔宝辉院而来,见弟弟睡的很?好,李及甚与谢宁晔也照看的很?好,他方回?了濯缨院。 次日?谢宁曜仍是听话的很?,按时吃药吃饭,再不?贪玩,只静养,将面色都?养的红润了起来,深怕大哥不?让他跟去?霜山围猎。 即到围猎这日?,谢宁曜早早就醒了,忙忙的穿戴整齐,与李及甚一齐用过饭,就往府外飞奔而去?。 因他俩都?是没有?官职爵位的,故而不?用跟着皇帝仪仗队,自行前往即可。 皇帝围猎会带上诸多权臣以及皇亲国戚,谢启、谢勋以及谢家三兄弟都?是一大早就跟着仪仗队去?了。 府门?外仆从小厮们早备好马等待多时,李及甚也不?用上马石,更?不?用仆从扶着,潇洒利落翻身上马。 谢宁曜也待潇洒翻身上马,却被风住抱着双腿嘱咐:“我的爷,千万小心,您也没总是骑马的,缰绳握紧些。” 李及甚道:“不?妨事,有?我看着他。” 谢宁曜越要炫技,身轻如燕的潇洒上马,佯怒道:“君子六艺里骑射是我最爱,我学的最好,哪里用你?们担心!再敢啰嗦,落我面子,我可真要生气的!” 他扬鞭打马而去?,李及甚急忙跟了上去?,他俩身后自有?许多大仆小厮骑马跟随。 这会子还很?早,太阳刚出来,自是不?热,天气又好,万里无云、风和丽日?。 两人均着大红骑射装,脚蹬祥云战靴,腰胯大弓箭,一头墨发也只用玉冠束着,发尾自然下垂,快马加鞭,愈加显得意气风发,真可谓鲜衣怒马少年郎! 他们一路跑马大道直奔霜山,且又都?骑的是千里驹,速度极快,不?多一会儿就到了霜山脚下。 这里早聚集了许多达官贵人,有?的下马畅谈,有?的只顾着赶马上山,想先去?看地势猎物,以便?拔得头筹。 皇帝仪仗队走的慢,才刚到,仪仗队走正?宫门?入山,有?爵位者以及皇帝钦点陪同的也随仪仗队走,无爵位者均从北门?上山。 李及甚与谢宁曜自然都?走北门?,两人心里有?计谋,进北门?后就走了更?绕的另外一条道,这里几乎没人走,方便?议事。 两人都?放慢了速度,并排而行,正?准备商讨正?事,只听得后面传来如百灵鸟一般清脆的声音:“阿曜,原来你?走这里,害我好找!” 只见一穿着雪白?骑射装,脚蹬虎头战靴,腰垮弓箭的清丽脱俗妙龄女子打马而来。 谢宁曜勒马停了下来等,笑着说:“公主?不?随仪仗队同行,倒跑来找我,仔细圣上动怒。” 永淳公主?从他二人中间穿过,却也不?停,只笑道: “父皇早说了今天任我玩闹,再则旁人都?无聊至极,还是与阿曜玩最有?趣,你?们快来追我,若能快过我,大大有?赏!” 两人急忙打马去?追,永淳公主?却不?给他们追上的机会,愈加策马扬鞭,一股风似的往前跑。 谢宁曜大喊着劝导:“阿芷,你?别跑太快,若摔了你?,我们的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你?就忍心看我英年早逝!” 永淳公主?名叫李从芷,私底下玩闹时,谢宁曜都?直接唤她阿芷。 李从芷笑着说:“少废话,快来追,阿曜,你?该不?会连我都?跑不?过吧,你?也算是将门?之后,可别给家族蒙羞。” 谢宁曜根本不?吃她这套激将法,却也只能快马加鞭的去?追,就怕公主?出个什么?意外。 李及甚如今要盯着两人,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 谢宁曜知道,围猎开始前都?要在半山腰那片大空地上集合,皇帝要简单发表讲话,还要公布狩猎比赛规则以及奖品等。 他就怕公主?疯玩起来没个时间概念,他们集合去?迟了,虽不?是什么?大错,圣上不?会追究,却也太惹眼了一些,回?去?定会被父兄责骂。 这条道上山本就是绕行,永淳公主?跑过了山腰还不?停,谢宁曜忙提醒:“阿芷,你?不?想知道都?有?些什么?奖品吗,我们赶紧先去?看看。” 永淳公主?却说:“左不?过就是些金玉等俗物,看不?看什么?要紧,你?们追到我,就去?看,追不?到,反正?我是不?会停的。” 李及甚给了谢宁曜一个眼神,便?加速去?追,很?快就追上了,永淳公主?却惯会耍赖,只不?肯停,直跑到了山顶,又再折返回?来。 这番折腾下来,等他们到山腰大空地时,所有?人都?已整齐集合列队,安静的很?,谢宁曜猜测应该是圣上刚讲话完毕。 永淳公主?打马绕到了大露台后面,她最是古灵精怪,自然不?走寻常路。 谢宁曜与李及甚却不?得不?当?着群臣以及诸多皇亲国戚的面,骑马入内,这片空地太大,只能骑马到划定区域再下来。 在场所有?人均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俩,有?的满脸不?屑,有?的心驰神往,也有?神情极为淡漠的。 他们下马后,急奔到皇帝所坐的露台前,行过大礼,正?欲归队,却被皇帝叫住:“阿曜、阿甚,到朕身边来。” 两人连忙疾步走到皇帝跟前,又再行礼,皇帝命两人起来并赐坐,笑着说: “这都?是谁家千里驹,竟生的这样好,叫大家都?不?住眼的看。” 李限笑着附和:“皇兄,这才是真正?的鲜衣怒马少年郎!” 皇帝佯怒:“阿限这意思是说,皇兄老?了不?成?” 李限笑道:“皇兄自己说的,我可没这意思,皇兄万岁万岁万万岁,又怎么?会老?。” 谢启就坐在皇帝旁边,他急忙站了起来,拱手道:“小儿顽劣,还请圣上莫要怪罪,微臣回?去?一定严加管教。” 皇帝笑着说:“寡人什么?都?知道,定是芷儿贪玩,才带累他们来迟了,爱卿快快坐下,出来玩再不?要那么?多的虚礼。” 谢宁曜心想,大概也就只有?李限和永淳公主?才敢和皇帝这样说话。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他们的这位圣上又最是喜怒无常,即便?是朝中最圆滑世故的宠臣也不?敢乱说一个字。 皇帝又问:“阿曜,你?最淘气,可知有?什么?好玩的围猎游戏?答不?上来,是要罚的。” 谢宁曜愣了愣,完全猜不?透皇帝想干嘛,况且他根本不?懂围猎,只能如实说:“还望圣上恕罪,我实在不?知,要罚也只能认了。” 这时永淳公主?才跑了过来,依偎在皇帝身边撒娇:“父皇不?许罚阿曜,只有?他最好玩,我只和他玩,不?仅不?能罚,还该赏。” 皇帝笑道:“不?罚他,就罚你?。” 永淳公主?还要撒娇,却见父皇脸色骤变,她虽极受宠,也不?敢在龙颜大怒时再胡闹,连忙垂首恭敬站着。 谢宁曜也吓的冷汗直冒,他能从皇帝眼中看到凛冽的寒光杀意,他甚至觉得自己马上就要人头落地。 今天得皇帝赐坐的一半都?是谢家人,他们见圣上动怒,均是已准备好跪下,只是他们都?知道圣上喜怒无常,只等着看是否有?转圜。 皇帝又换上笑脸,招手让谢宁曜到他身边来,拉着谢宁曜的手说: “曜儿,你?可知朕最疼爱的小辈就是你?,今日?只为让你?高兴,你?想要谁拔得头筹,点名让他上来,头筹的奖励可是侯爵,你?得想好了。” 谢宁曜:……皇帝这什么?野路子,我看不?懂! 下面众人顿时躁动不?已,纷纷后悔以往怎么?没多加讨好谢宁曜,谁知皇帝是真喜欢这纨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