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其实蔺伽年总共也就在他面前晕倒过一次。
可也就是这一次,让邹印感受到了同样的无措和茫然。
他身边没有太多的亲人和朋友了。
邹志年和邹然是他唯一的亲人。
原本他是可以对蔺伽年不管不顾的。
他也曾经毫无权利去理会一个分开了六年的陌生人的身体。
可是自从几个月前。
自从那个初秋,蔺伽年——这个像是从天而降踩着七彩祥云而且每天都在开屏的顶流大明星,重新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出现在他这个狼狈至极的世界里时,他就已经不可能对这个人不管不顾了。
邹印后背抵着冰冷的玻璃,声音很低,“对不……”
蔺伽年忽然上前一步。
邹印抬起头。
蔺伽年站得很近,离邹印几乎只有一尺远。他比邹印高那么几厘米,微微垂下眼,黑色碎发遮住了眉眼,额头几乎就要碰到邹印的额头,距离很近,扑面而来是橘子柠檬混杂的香味,带着温暖的气息。
像是在这一刻,冰冷皆尽散去。
不知为何,邹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剧烈得不太正常。
蔺伽年低头看着邹印,明明被骂了,却莫名淡淡笑了一下,“怎么这么关心我。”
下一刻,他很自然地抬起手,安抚似的摸了摸邹印的头发,声音却低且微哑,“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他笑骂了蔺伽年一句:“你别自作多情,走开。”
蔺伽年收回手,淡淡扬了扬眉,“行,我走。”顿了顿,走到隔壁的长椅上坐下,“但我最远只能走到这里了,除非你把我拖走。”
邹印道:“随便你吧。”
过了一会儿,他道:“我去租个躺椅,你躺下睡会儿吧,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坐飞机了。”
蔺伽年没有再拒绝,“好。”
第二天一早,蔺伽年离开了医院,是张行来医院接的他。
蔺伽年口头上给邹印放了一个月的假期。
但是这一个月的假期,根本没有用掉。
在蔺伽年走后的第四天,邹志年的病情再次恶化,在一天晚上经历一共三次的抢救后,邹志年离开了人世。
死亡通知书交到邹印手里的时候,他还站在邹志年的病床前。
邹然已经在旁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爸爸……不是昨天还醒了一次吗?怎么会……他不是……还跟我们说话了吗?为什么会……”
邹印静静地站在病床前,手里攥着那一张单子。
就在昨天,邹志年睁开了双眼。
他一直看着邹印,用已经无力的手握住邹印,说不出话,却用口型说了四个字:“要好好的。”
在邹然赶来后,邹志年也是摸了摸邹然的脸庞。
然后就闭上了眼,再次陷入了昏睡。
原本以为是最好的兆头。
可好像所有人都忘了,这个世界,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更没有苍天有眼这一说。
邹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邹志年,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那么空,外面的世界五彩斑斓,可在他这里,却永远只是灰白一片。
他甚至来不及给邹志年看一眼,他演的电影。
甚至来不及告诉邹志年,他要开始努力奋斗了,他会变得越来越好,以后他们都会变得越来越好。
也来不及给邹志年看一眼,邹然这几年永远是年级第一的成绩。
他们兄弟俩,都好好的,都在好好地活着。
可是最该看见的那个人,却再也看不见了。
不知何时,邹然抱住了邹印,嘶声力竭地哭着,满脸泪水,糊得不成样子:“哥哥……我不要爸爸走掉……”
邹印想抬起手,轻轻揉一揉邹然的头发,像蔺伽年对自己那样。
可他发现,自己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那天晚上,邹印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办了什么手续,又是怎么回到家的。
他回到家,给邹然做了一碗面条,但邹然吃不下,他就把面条自己吃掉了,重新做了一份饭菜,给邹然放在冰箱里,又出门了。
邹印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开着车在路上了。
直到手机突然震动,响起铃声,邹印才慢慢回过神来。
而这个时候,一棵树在眼前近在咫尺,车窗外响起急促的鸣笛声,像是谁在警告他,声音无比刺耳,还有在喊。
邹印猛地一打方向盘,踩刹车,可已经来不及。
车头猛地撞上了护栏,开上了人行道。
一阵剧烈的撞击感以后。
邹印感到天旋地转,想呕吐。
安全气囊弹了出来,他靠在安全气囊上,眼前一片模糊,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额头上流下来。手机铃声停了,过了几秒钟,又重新响了起来。
邹印摸索着找到自己的手机,模糊的视线里看不清是谁打的电话,接起来,声音沙哑极了:“喂?”
电话那边有些吵闹,似乎是在某个产品发布会的现场。
蔺伽年的声音有点远:“我刚刚结束这边的工作,现在准备吃晚饭,叔叔怎么样了?”
邹印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颤。
他没有说话,又听见蔺伽年问:“怎么不说话?”
邹印还是没有说话,因为一张开嘴,就像是有什么把喉咙堵住了似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更说不出任何话。
蔺伽年似乎觉得有些奇怪,捂住话筒,离开了了会场。
电话里安静下来,蔺伽年问:“你吃饭了吗?”
邹印的喉结微微一动,终于能发出一点声音:“我吃过了。”
蔺伽年还没有来得及开口。
邹印握着手机,低下头,隐约像是听见警车一样的声音,紧跟着有人猛烈地敲着他的车窗,他抬起头看去,是穿着制服的交警,一脸担心地望着车里。
邹印闭上眼,眼眶酸涩无比,声音很轻,“蔺伽年,我爸走了。”
电话的呼吸仿佛一瞬间停滞了。
邹印又用更轻的声音道:“我刚刚出车祸了,但是不严重,你别担心。”
“……”
说完,他就挂掉了电话。
幸好蔺伽年的电话及时打进来,邹印的这辆车撞上树的时候,已经打了方向盘和踩了刹车,才没有造成更严重的伤害,行人没有受伤,就是被吓了一跳。
交警把邹印送到了医院,车也被拉到了维修厂里去。
检查以后有轻微的脑震荡,除此之外没有太大问题。
包扎后,邹印在医院里坐着,他也没有想回家,因为现在自己这个样子,回家以后肯定会吓到邹然。
他给姜志峰打了个电话,让姜志峰去照顾一下邹然。
姜志峰现在才知道,邹志年去世的消息。他想赶来医院,邹印说不用了。
挂了电话以后,邹印坐在医院的长椅上,靠着椅背,看着人来人往的人流,看着那些抱着孩子的母亲、搀扶着老人的青少年,还有一些陪着恋人来医院的人。
人流来来往往,在眼前模糊,仿佛电影里的慢镜头。
邹印盯着一个虚空的方向看着。
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突然间,像是看见了不远处推来一个担架,有医生跪在担架上,不停地给担架推车上的病人做止血,而两个半大的少年跟在后面,一直跑一直跑,就这么跑过了邹印的面前。
邹印看着那个年纪大些的少年。
长着和他一样的脸庞。
只不过显得更加稚嫩些。
邹印慢慢地站起身。
他看见了躺在担架推车上的男人,是邹志年。他身上甚至还穿着送外卖时的制服,整个人陷入了昏迷,全身是血。
那辆担架推车越来越远了。
邹印的脚步不自觉地往前挪动了。
他想跟着走过去。
下一刻,突然一只手,猛地拽住他的手腕。
像是骤然被拉回现实世界一般。
方才的景象全部不见了。
邹印回过头。
蔺伽年戴着帽子,口罩,穿着深色风衣,明明已近冬天,可他的鬓角却有汗滑落下来,微微喘着气。
他紧紧地扣着邹印的手腕。
邹印看着蔺伽年。
过了很久,他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上海吗?”
蔺伽年微微平复了一下呼吸,“开车过来的。”
邹印下意识就想,深圳离江城不远,但也不近,开车要走两个小时高速,不算上堵车的时间,得整整两个半小时。
邹印不知道从出车祸到现在,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
他看着蔺伽年,看着蔺伽年鬓角和额角的汗,很想伸手去帮他擦掉,但是自己的手很疼,刚才撞到的时候应该扭伤了,现在想抬也抬不起来。
蔺伽年没有松开邹印的手,往前走了一步,看着他额头上包扎的纱布,“很疼吗?”
邹印怔了一下,道:“……不疼。”
蔺伽年漆黑的眼看着邹印。
过了很久,他道:“跟我回家。”
邹印没有拒绝。
他现在其实没有地方可去,不能回自己家,怕把邹然吓到,也没有了车。
回到蔺伽年家,邹印看到自己放在这里还没有收拾好的行李箱,横躺在地上。
一切仿佛还在昨日。
仿佛还在不久前的横店,他拍了戏,和那么多人接触了,认识了,成为了朋友,在杀青当日拍了一张很好看的大合照。
那天从横店回来时,他还想着,再等一天,就去看邹志年,跟邹志年说说话,告诉他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跟他讲讲拍戏时的那些趣事。
想告诉邹志年,他打算振作起来了。
有一个人给了他希望。
有一个人说他其实没有那么差。
他可以……再努力一下。
邹印看着自己放在地上的行李。
他想不明白,怎么才短短几天,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蔺伽年回过头,看着邹印。
他刚想伸手去拉邹印,就听见邹印开了口,声音很轻,像是喃喃一般:“蔺伽年。”
蔺伽年的手顿在半空中。
安静了很久、很久。
邹印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我爸爸没了。”
客厅里的空气都仿佛凝滞,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只有指针在缓缓走动。
邹印道:“我还没给他看我拍的电影,还没给他买他想吃的东西,还没有告诉他我以后想走娱乐圈,他一定会支持我的,我从小就很有表演欲……也没有告诉他,我接到了人生中第一笔设计单,我很快就会有很多钱。”
他抬起头,看着蔺伽年。
蔺伽年的身影微微一僵。
邹印的眼眶泛着红,声音很轻,带着哽咽,“我什么都还没有告诉他呢,他怎么就走了。”
蔺伽年停在半空中的手慢慢地垂落下来。
过了很久,蔺伽年慢慢地走近两步,抬起手,手指擦过邹印的眼角。
感觉到了一阵湿意。
蔺伽年沉默地看着邹印,漆黑的眼底仿佛没了光。
他伸出手,把邹印按进怀里。
蔺伽年道:“他会看到的。”
邹印的身体一颤。
蔺伽年觉得怀里的这个人,在几天内像是瘦了很多,“他没有走,他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的,你的电影、你的努力,他都看得到。”
邹印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一直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压抑的哽咽。
蔺伽年感到肩膀一阵濡湿。
再然后,怀里的这个人,哭声渐渐变大。
最后,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了起来。
“蔺伽年,”邹印的眼泪往下滑,哭得像是快要喘不过气来,让人心碎,“我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邹印在蔺伽年的家里住了三天。
这期间,蔺伽年陪着邹印,把墓地买好了,完成了邹志年所有的后事。他陪邹印去墓地祭拜过了邹志年,送了花以后,当天下午就飞去了深圳拍广告和参加活动。
等头上的伤快好了,不用再用纱布包扎,只需要贴一个创可贴时,邹印就回家了。
车在维修厂也修好了。
回到家的时候,邹印没有看到邹然,应该是去上学了。
邹印在家里呆了一天,也没吃东西,在家里搜搜捡捡,找出很多邹志年的东西,把他们都放进盒子里,无论是衣服,还是照片。
收拾到一半,他却在床边坐下,背靠着床,开始看那些照片。
直到邹然回来,邹印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他在床边坐了一天,翻看相册翻了一整天。
邹然做了饭,端进来,“哥,吃饭。”
邹印道:“你放外头吧,我晚点再去吃。”
邹然没有说话,怔怔地看了邹印很久,还是关上门出去了。
第二天,邹然起床去上学,看见了桌上放着的晚饭。
邹印昨晚根本没有吃饭。
他一天没吃东西了。
邹然心脏猛地一跳,去拼命地拍邹印的门,没有人开门。他吓得更是慌了,找出备用钥匙,把邹印的卧室门打开。
扑面而来一阵很浓重的酒气。
邹然看见邹印抱着相册,在床边的地毯上喝醉睡着了。
邹印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很多的酒回来,现在酒瓶乱倒了一地。
邹然站在门口,看着满地的酒瓶,突然眼泪就掉了下来。
烈酒过喉,烧灼着胃部,邹印也不知道自己那几天是怎么过的,好像不是喝酒就是昏睡,直到第七天,姜志峰的电话打过来。
姜志峰在电话里说:“今天是叔叔头七,要不要出来,喝杯酒,说说话。”
邹印道:“好。”
去浴室换衣服的时候,邹印才发现自己已经变得不成样子了。满脸胡渣,头发乱糟糟的,像是一个流浪汉。
这天晚上,邹印特意等邹然放了学,而且是不用晚修的周五,带他一起出门,因为也想带邹然出去吃顿饭。
到了凯德广场,邹印停好车,一下车,就看见了对面凯德广场的巨大大屏幕上,放着瑞森墨镜的广告。
戴着墨镜的男生穿着黑色冲锋衣,眉眼英俊,在镜头与灯光下,各个角度无死角地展示着美貌与墨镜的适配度,像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绚烂无比,是让路人都会停下来驻足的程度。
邹印记得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和蔺伽年一起经过凯德广场,曾经拉着蔺伽年的袖子,说:“我总有一天,要登上那个大屏幕,变成大明星!”
换来蔺伽年一声轻轻的嗤笑。
邹印抬头看了很久大屏幕上的蔺伽年。
邹然走了几步,回过头,对邹印道:“哥,走了。”
邹印和邹然到了和姜志峰约见面的地方。
姜志峰见到邹印,吓了一跳:“我去,你怎么……瘦那么多!”
几个人吃了一顿饭,基本上都是姜志峰在说话,想要转移他们兄弟俩的注意力,多聊点别的,结果到了最后,发现半点用处都没有,几个人就开始一起沉默着吃饭。
邹印没有吃多少,就吃不下了。
他开始喝酒。
喝着喝着,邹印就开始觉得胃疼。
其实他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几天几乎不吃饭,天天喝酒抽烟,现在只是一点点胃疼而已,其实早该发作了。
邹印没吭声,也没有说别的什么,继续喝酒。
不知道喝到第几杯,姜志峰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邹印额角有汗滑落下来,握着酒杯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
姜志峰问:“邹印?邹印?你没事吧?!”
“……”
一阵剧烈的疼痛袭卷了全身。
邹印晕倒的时候,听见了姜志峰和邹然大喊他的名字,可是那一刻,他的脑海里闪过的人,却是蔺伽年。
他好像第一次感觉到了晕倒的感觉。
很难受,难受要死了一样。
不知道蔺伽年那个人,是怎么一次次忍受这种痛苦的,还不以为意的。
邹印闭上眼的时候,周围变得一片漆黑,世界的声音渐渐远去。
难道是因为,对于蔺伽年来说,还有更多的痛苦。所以让他觉得这些痛苦,都不足以为怪……吗?
邹印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姜志峰和邹然都在旁边。
姜志峰一见他醒来,就骂道:“差点就胃穿孔了!你他妈……真的是半点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邹然眼眶还红着,哽咽着道:“哥,你不能再出事了,我……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邹印觉得好累,想再睡一觉,一直睡到再也不用醒过来。
他抬起手,摸了摸邹然的头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邹然犹豫片刻,还是说:“对了,刚才伽年哥有打电话过来,因为你的手机接不通。他问你在干什么,我就把你的事情跟伽年哥说了。伽年哥说……你的假期提前结束了,让你恢复好了以后就去上班。”
邹印没吭声。
姜志峰再一次破口大骂:“蔺伽年这个狗东西!没看到人家正难过伤心吗?!人家都要胃穿孔了,还要他回去工作!资本家压榨人,我真的是看透他了,活该他被你睡……”
邹印:“?”
邹然:“??”
与此同时,站在病房门口的蔺伽年,刚把病房门推开,并听到了刚才那一句话。
蔺伽年:“???”
姜志峰看了看病床上的邹印,又看了看一头雾水的邹然,再看了看在病房门口突然出现的蔺伽年,及时闭了嘴,并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我现在跳窗还来得及吗?”
蔺伽年关上病房门,摘下帽子,露出又冷又英俊的眉眼,“来不及了,我现在就是来把你灭口的。”
姜志峰转身逃出了病房。
蔺伽年走到邹印的病床前,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坐下。
邹然看了看,觉得这里似乎没有他留下的必要了,也就出了病房。
邹印其实不知道这个人每天都在全国到处飞,是怎么做到每次他有事的时候,他就能即刻出现在他面前的。
但邹印现在没有力气去想,也没有力气去问,只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疼痛感并未完全消失,又累又难受。
蔺伽年看了邹印很久,从风衣外套里掏出一件东西,递给邹印。
“这次去深圳出差,见到了一个上次在横店剧组拍戏的朋友,他给了我这个,说想让我转交给你。”
邹印睁开眼。
他看见蔺伽年手里拿着的是一张照片。
邹印慢慢伸出手,接过那张照片。
那是《第七月》电影剧组杀青的时候,全组人员拍的一个合照。照片里有蔚蓝的天空,雪白的云朵,在照片的正中央,是邹印和蔺伽年。蔺伽年勾着邹印的脖子,在他脸旁比了个耶,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照片中的笑容那么开心,因为所有人的笑容都是那样灿烂。
邹印把照片翻过来。
照片的背面,是很多很多人的签名。
其中有一句话写着:“加油!邹老师很有天赋,希望下次能在下个剧组遇到你!”
邹印看着这些朋友在照片背面的签名。
他低着头看了很久很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滴水渍落在照片背后,邹印想要擦去,一瞬间,将那些字迹晕染开来,变得模糊。
蔺伽年伸出手,手轻轻落在邹印的头上。
他用力揉了揉邹印的头发,“好好恢复身体,然后开始工作吧。工作室给你开通了一个微博,已经有几十万粉丝了,他们说想看你开通微博以后的第一张自拍,等你好起来,就去拍一张自拍吧。”
邹印其实本来没想哭。
虽然掉了一滴眼泪。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蔺伽年一揉他的头发,他就突然变得眼眶酸涩无比,很想哭。
但邹印忍住了。
又多休息了一个星期,邹印恢复了不少,去嘉欣工作室报道,工作室给他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拍自拍,和拍视频,然后发微博。
算是正式成为嘉欣娱乐工作室的一员了。
化好妆,邹印拍了几张照片,接着就是拍视频。
但是他状态依然不好,按照脚本写的视频拍了几次,效果都差强人意。
缪欣看了这个视频都直皱眉头,视频里的男生木讷僵硬,完全没有半点灵气,但是鉴于是蔺伽年强烈要求签下的,她也不好说什么。
邹印拍了两个小时,没有起色,道:“我有点累了。”
缪欣道:“那你先休息会儿吧。”
她把拍的视频结果拿去给蔺伽年看。
蔺伽年今天难得休息,原本在自己的办公室舒舒服服地翘着腿,打一局游戏,看了几遍缪欣递来的视频成果以后,他丢下手机,走出了办公室。
缪欣忽然有点紧张,这种紧张在蔺伽年入行这么多年都几乎没有过,因为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发脾气,没有蔺伽年发脾气的情况。
蔺伽年推开休息室的门,把手机直接丢到邹印的面前。
手机跌落在柔软的沙发上。
邹印抬起头。
蔺伽年冷冷问:“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吗?”
邹印看着蔺伽年,半晌道:“我找不到感觉,拍不出效果。”
“所以呢,”蔺伽年慢慢挑起眉,语气却很冷漠,“是你的问题,不是别人的问题,你为什么一遍一遍拍摄出一模一样的效果,你就没有研究过?”
邹印觉得蔺伽年的脾气很莫名其妙,“我有研究,但我就是拍不出来。”
休息室外聚集了一些来看热闹的工作人员。
蔺伽年盯着邹印,问:“这就是你的研究?”
邹印也来气了:“你干嘛冲我发脾气?”
蔺伽年冷冷道:“发脾气?麻烦你搞清楚,这里谁是老板,你成为嘉欣娱乐工作室的签约艺人,你就要为嘉欣娱乐工作室提供相应的价值,你现在这幅样子是什么意思,一个视频都拍不好,我以后怎么相信你能把其他工作做好?”
邹印看着蔺伽年,忽然也觉得很生气。
他站起身,“加入嘉欣娱乐工作室不是我的本意,你大可以把我开除,我不干了就是,您另请高明,我配不上您这个工作室!”
第29章 磕到
休息室里在吵架,门外聚集看热闹的工作人员一脸吃瓜模样,心想,牛哇!第一天来就跟老板顶嘴!这个新人实在是太……太牛了!
蔺伽年冷笑一声:“可以啊,把违约费先拿出来。”
邹印道:“你不是说不稀罕我的钱吗?这点违约费,你参加一个活动就赚回来了吧。”
蔺伽年:“那又怎么样?做错事情的人是你,就应该你来负责。因为你一个人,给我们工作室的化妆师、摄影师和编剧,都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时间上的损失,为什么要我去负责偿还?”
邹印简直要被气炸了:“蔺伽年!是你让我加入嘉欣娱乐工作室,现在又来侮辱我,骂我,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