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问题。照顾唐彦是我的责任。”姜危桥说,“把他委托给你,其实也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陈诉蹙眉说,“自责什么的话就不用讲了。有意义吗?”
“陈医生,他现在怎么样了?”姜危桥问。
“我给他用了药,已经睡着了。”
“我上去看看他。”
“哎你——”
陈诉还来不及阻止他,姜危桥已经上了楼,听见他的声音,姜危桥回头瞧他:“你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他不会再把唐彦交给任何人。
谁都不会。
第21章 0.5的颜值
唐彦那张床被略微调整了角度,如今看起来更像是一张病号床,平时隐藏在独立的房间里的监测仪也都悉数摆了出来,监测着唐彦的各项体征。
躺在这堆仪器里的唐彦,看起来有些陌生。
他面容苍白,昏迷的面容瞧着像是半透明一样,表情甚至有些凝重。
姜危桥知道他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难以想象的,常人理解不了的痛苦。这些痛苦不会痊愈,只能靠药物控制,并且伴随他终身,任何一次微小的疏忽,都有可能致命。
都被剥夺。
谨小慎微地活着。为什么活着?
姜危桥花了四年多的时间去了解这种状态,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如果换作了是自己,他不一定会比唐彦更坚强。
他在灯光中仔细打量唐彦,用温毛巾给他降温,一切结束后,他低头吻了吻他干裂的唇,然后坐在地上,靠着床沿,牵着唐彦的手,过了好久,也许已经凌晨,才感觉到唐彦的手缓缓缩了回去。
“醒了?”姜危桥站起来,撑在唐彦肩膀边,去摸他的额头,“好些了吗?要不要喝水?”
唐彦的眼皮像是有千斤重,挣扎了好几次,才缓缓睁开,纤长的睫毛让他的眼眸看起来有些发灰,以至于黯淡无光。
“你怎么……”他声音沙哑虚弱,“你怎么还在这里。”
“这么讨厌我?一秒钟都不想看到我?”姜危桥反问他,然后拿了吸管杯过来,凑到他的嘴边,“是只想见陈诉吗?他就在楼下,我叫他上来。”
唐彦侧头喝了一点水,再开口说话,声音也清澈了一些,只是很虚弱:“你请了好几天假,连小甲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结束休假。”
“我只是几天没来,你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姜危桥说,“不是跟陈诉有感情?我看他那个样子,也不像是能鼓励你好起来的精神支柱呢。”
“……他工作很忙。”
姜危桥哼了一声,“他是你主治医生,可真忙啊,忙着骗患者感情吗?”
“你似乎对陈诉意见很大。”
“我能有什么意见。我和小甲看护工作没做到位,只有挨骂的份儿。”
姜危桥那个阴阳怪气,根本无法交流,唐彦本来就已经没什么体力讲话,于是沉默了。他体力并不算好,每一次生病都比普通人来得更凶猛和难熬。
这次发烧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能量。
姜危桥给他换了干睡衣,让陈诉上来看过确保没问题了,再回来,唐彦已经又睡着了。
唐彦再次醒来,天边已经发白,床头那盏橘红色的灯还亮着。
如果没有记错,这盏灯之前并不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默认的光线也没有这么柔和。是姜危桥来了之后,特地换了灯泡,移动了位置。这样他躺着的时候光就不会刺眼。
还有楼下遥控器的位置,特地被换过。
饮水机旁摆放玻璃杯的位置。
毯子和披肩也被放在了顺手的那个角落。
甚至是筷子和碗……都刚刚就手。
因为这些小小的细节,这个房子里,他逐渐不止待在二楼,而愿意去楼下逛一逛,甚至在花园里坐一会儿,能看到屋檐下筑巢的燕子回来了,猫咪带着它的孩子们嬉闹,邻居们散步路过还会跟他打招呼……
这一切都像那盏小小的灯,带上了橘红的温度。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
或者说这些细节在被调整到合适他后,并没有让他感觉到特别,但是因为姜危桥请假,这些细节再次被打乱却突兀地呈现出了一种不便利。
就算他一直排斥,一直拒绝,姜危桥还是不知不觉地重新走入他的人生,改变了一些什么东西。
姜危桥明显熬了一整夜,但是在整个人还是精神矍铄,跟旁边萎靡不振的小甲形成了鲜明对比。
“陈诉呢?”唐彦问。
姜危桥的精神气儿顿时没了,霜打了茄子一样。
“你的陈大医生白天还要上班,已经走了。”
他垮着脸检查各项指标,又着重确认了输液推进器的情况,安排小甲上了早餐,然后确认好适宜的温度,放在他面前,一副要喂他吃饭的架势。
“……我自己来。”
“少逞能了。你两天没吃东西,靠着点儿营养液活到现在,抬手都费劲。我来。”
他动作那么的熟练,各种仪器的操作都很娴熟。
不只是这样。
他对截瘫患者的照顾,也很熟练。对比之下,小甲就是个门外汉……他之前就有所怀疑,这次生病更是坐实了小甲并没有看护证的事实。
那么,姜危桥这四年来都做了什么?
考了看护证、开了一家会所,变得十分富有,甚至可以结识到各类名流。
平常四年做好一件事情已经不容易,而他做了四件……不,也许还有更多。
“你这么认真看我干什么?”姜危桥凑过来勾起他的下巴,“是不是突然发现陈诉没我长得好看?打算让我重新回来上班。”
“我没有不让你上班。”唐彦有些艰难侧过脸,险险躲过了姜危桥的手。
“你那天晚上说那么明白,不就是让我知难而退吗?”姜危桥道,“不过没关系,我这个人最擅长迎难而上。陈诉算什么困难?他长着那张0.5的脸,不可能是你喜欢的类型。”
小甲在旁边看着他:“……哥。”
“怎么了?”
“说别人0.5之前,我觉得……要不你好好照照镜子?”
姜危桥一愣,就听见唐彦笑出了声,他回头去看,唐彦面容还有些憔悴,可是笑意爬上他的眉梢的时候,又依稀瞧见了他当年那温润带着点书卷气的样子。
“杜波依斯·墨菲的高定,有小部分已经送来了。”唐彦说。
“还合身吗?”姜危桥道,“我安排了他国内游,这会儿估计刚到青海,要有不满意不合适的地方,让他回帝都亲自给你改。”
“不是说这个。”唐彦摇了摇头,“我大舅……唐正初,给我安排了一场宴会。小甲和你提过吧?”
“我知道。你大舅是个大家长制的脾气,说一不二,但是如果你不想去,也不是不可以拒绝。”姜危桥道,“我可以想想办法。”
“还会有下次的。”唐彦道,“外婆年龄大了,慈鑫未来究竟交给谁并没有说法,我的三个舅舅都攒着劲儿讨老太太欢心,我的问题没解决,他们怎么能安心呢?”
“你帮我挑一套衣服。”唐彦顿了顿,看他,“和我一起去吧。”
第22章 索吻
唐正初安排的宴会大概是在十天之后,倒也没有直接把唐彦摆在台面上来,只说在张北的酒庄酿的葡萄酒差不多好了,最近准备第一次开窖,诚邀大家去品尝。
但是圈子就这么大,大多数都是见惯了名利场的人精,只需要略微推断下就能知道原因。唐彦虽然是个残废,还被排斥在主流圈子之外,可是对于某些想要攀附权贵的人来说只要开的价格够高,这都不是问题。
只是安排了姜危桥办事后,宴会的“主角”已经并不把心思放在十天后的某一场虚伪的宴会上了。
唐彦一上车就跟开车的老乙:“乙叔,咱们一会儿去了公司把分公司和慈鑫之间的关联账目再复查一下,到现在还没平账,不应该发生。”
“慈鑫和迷踪分店之间还有交易?”姜危桥问。
“有。”老乙边开车边说,“你这两天不在,我跟唐总把明细票据都拿出来对了一遍,别的不说黄理全那个孙子胆子是真大,公司财务规定统统不遵守,是个票都拿到公司来报销,这都算小的,经营策略上不光把客户都弄到分店那边去了,而且在分店那边开了会员制,光是超过一百万额度的充值会员就有近两百个。”
一个餐厅,储值额度超过一百万的充值会员有两百人。
这听起来就不是什么特别正常的现象。
“我一个搞会所的,会所50万以上的就是SVIP会员了,也才不到一百人。”姜危桥说,“让我猜猜,储值额度最高的那个,是慈鑫集团吧……具体是哪个分公司呢?”
“慈鑫生物科技。”唐彦说,“常务总裁是唐莎莎,向集团分管董事也就是她父亲唐俊华汇报。”
黄理全是唐俊华的小舅子,唐莎莎的舅舅。
“莎莎把生物科技的较大额度的公款储值到迷踪分店,根据记录,每年365天,会在迷踪招待客户200次以上,也就是一两天天一次,每顿饭消耗几乎没有上限。去年大概在迷踪花了两百多万。公司的团建、聚餐、年会供餐等业务也由迷踪承担,这笔费用超过了五百万。”唐彦继续说,“不只是这样,储值卡上常年存款超过百万。什么公司搞业务能吃这么多钱。她分明是把迷踪当提款机,从生物科技套现。”
怪不得唐俊华如此急迫想要把唐彦排斥在所有核心业务之外,甚至是迷踪业务上也不想让他参与。在黄理全的事情上也如此沉不住气。
原来都是为了给宝贝女儿收拾烂摊子。
只要唐彦不参与迷踪业务,唐莎莎这套拙劣的把戏就还能继续玩下去。
唐彦的精神还不是很好,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已经有些累了,他阖上双眼,休息了一会儿。
姜危桥从后座拿了毯子给他盖上,能看到他睫毛微颤,应该只是闭眼休息,并没有睡着。
于是继续小声问老乙:“黄理全这些年自己也贪了不少吧?”
“多着呢。不光是卖家具的钱,搞分店装修,采买物资,各种吃回扣。”老乙道,“唯一看起来正常的现金流就是食材采购这块儿,除了正常物价涨幅和四年前几乎没变。当然……迷踪的食材一直价格奇高就是了。”
负责食材采购的是孟沉,是迷踪为数不多的元老。
姜危桥对迷踪的情况做过一定了解,孟星在他的名单上是圈了红圈的存在。他心气儿高,对食材的追求几乎到达了苛刻的地步,这对于一些打着高端食材妄图做些低端生意的店面是没办法契合的。
孟沉失业多次,在唐诗岚游说下来了迷踪,这一待就从迷踪创立待到了现在。
人生有几个十年?
业内老板对他的评价是,人是好人,非常难搞。
跟特级大厨李心思一样难搞。
可是就是同样难搞的两个人,被唐诗岚先后请来了迷踪做事,可见唐诗岚对于美食的追求,对于迷踪的期望。
“迷踪虽然口味和服务环境全面下降,可是食材的新鲜度一直很好。”姜危桥道,“这跟咱们的账目情况也算是对得上?”
“是。孟沉回来后,最好问问他具体情况。”
“不用。”唐彦睁开眼道,“孟沉不用问。他是个工作狂。这个季节是里海大白鲟产卵取卵做鱼子酱的季节,孟沉这两天都在俄罗斯。对于昂贵的食材,他不是很放心别人经手。这种顶级食材从来都是他每年全球各地亲自跑……他已经是这样的江湖地位,如果不是热爱美食,又为什么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这样的人,怀疑他,是侮辱他。”
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抵达了迷踪,唐彦睁开眼睛:“但是黄理全的事,我不想拖了。”
他说这话的时刻下定了决心。
坚毅的表情在他消瘦冷清的面容上得那么的协调,让本来因病有些萎靡的他,爆发出一种光芒。
姜危桥瞧着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他魅力无限,怎么那么会吸引人。
“不再等等吗?现在所有的一切只是在财务层面的推论,我们暂时没有明确的证据……容易打草惊蛇。”
“迷踪等不起。”唐彦说,“他的事情,后续我会走法律途径,金额巨大的话,一定可以找到他的马脚。但是迷踪要好起来,先要把一些毒瘤去掉才行。”
“都听你的,Boss。”
他目不转睛地瞧着唐彦,说着义正词严的话,却已经心猿意马。
还好他这个人从来不怎么要脸。
心里想怎么意马就怎么意马,丝毫没有唾弃自己的意思。
他抓着唐彦的手,愣是把Boss喊出了宝贝儿的黏腻感。唐彦冷清清地瞧他,缓缓把手抽了回来。
老乙表示很yue。
黄理全要走这事,是他自己爆出来的。
“我不同意!”他的声音从老板办公室里传出来,引得很多店员围观。
“黄经理,希望你冷静。”唐彦说,“现在这样闹,会很难看。”
“我在迷踪干了四年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现在说要开我就开我?凭什么?!”
“就凭我是迷踪的老板。”
“你糊涂啊!”黄理全感慨,指着姜危桥的脑门问,“你说,你是不是被这个男人迷惑了。”
姜危桥:?
“他跟你吹了两次耳旁风,你就心动了?这个男公关懂什么啊,没有我了,迷踪不到三天就乱作一团你信吗?”
“黄经理,我有我的打算。希望你接受。相关赔偿,会完全按照劳动法的要求走。”
黄理全说,“唐彦啊,我也算是你的叔叔辈了,你难道不知道这几年你甩手不干的时候,我付出了多少?你现在要开我,你父母会同意吗?诗岚总会同意吗?”
唐彦眉眼都冷了下来:“不要用我父母做挡箭牌。”
“我就是不走!我是迷踪的功臣。”黄理全嚷嚷,“谁来都不行!你们如果让我走,我就把团队都带走。”
“你可以带任何人走。”唐彦道,“就算今天你把迷踪所有人都带走,我也会请你离开。不止如此,我劝你警惕一点,不要以为离开了迷踪,以前的账都不会算了。”
“唐彦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最清楚。”
黄理全最后走了,可惜没人傻的真的会跟他走,他走有赔偿,自己主动走可没钱了。
他打好包,一个人孤零零出了迷踪大门,失魂落魄的犹如丧家之犬。
姜危桥趴在窗边还落井下石:“黄经理啊,要不要我给你叫车?”
黄理全一边回头骂骂咧咧,一边往外走,一时没注意,在大门口绊了个狗啃泥。
姜危桥笑得眼泪差点都出来了,他跑回来,跟唐彦描述了一遍,看唐彦是真的累了,凑够来给他倒了杯水,温度刚好。
“谢谢。”唐彦说。
他还是那么有礼貌且温和,初期对姜危桥的明显的厌恶和回避也都消散了。可是姜危桥清楚地知道,他内心并不曾有所软化。
他是那么的倔强和骄傲。
“怎么不高兴?”姜危桥问他。
“他其实说得没错,他一走,就留下来一个烂摊子。”唐彦道,“迷踪的人员全换新了,处理不好,很麻烦。”
“明明刚赢得一局,想这些事情干什么。”姜危桥把桌面上的材料收起来,“吃饭吃饭,大中午的。吃了饭心情就好了,吃了饭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
自唐彦来迷踪坐镇,中午后厨就会给他安排当天的菜品,午饭的时候送上来。
每天当值的主厨不同,唐彦也会根据菜品的表现给他们打分。
今天的几个菜品大约是从四川来的厨子做的,即便努力调整风格,难免多少还是带上了一些四川风格。
唐彦唐怎么抗辣,不过才浅尝了两口,就已经受不了,额头都起了薄汗。
“很辣吗?”姜危桥问。
“不是很辣,只是我不怎么能吃。”唐彦说这话的时候,眼眶红了,辣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主厨真是大问题,为了符合某些口味的客户,黄理全非要人往刺激性更重的口感上追。”
姜危桥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汗,就见他扯散领带,解开衬衫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了里面白色的背心和白皙皮肤。
他身上有一种好闻的淡淡的体香,是很清爽的木系香味。平时不是贴得很近就很难闻到。
可是如今辣刺激了唐彦的舌黏膜,这种疼痛带来了物理层面的反应,心跳加快、血流加速、体温升高。
这样的气息即便离得远一点,也会被姜危桥这样的人捕捉到。
那么的些微。
对姜危桥的影响又如此的巨大。
早晨的心猿意马在这一刻被放大,欲望挣脱了掌控……他也并不想控制。对于唐彦,他几乎无法自控。
“今天这个厨子主要在分店工作,做出来的菜不伦不……”
唐彦浑然不觉“危机”到来,有条理的话从他被辣得发红的嘴唇里吐出来,也像是变得别有用心。
“让我尝尝看。”
接着下一刻,他就被身侧的姜危桥抓住了领带,在他意识到之前,姜危桥亲了上来。
“你——”他想要挣脱,刚往后仰,姜危桥已经托住了他的后脑勺,按着他不让他动弹,然后加深了这个吻。
再不是上次看电影时的蜻蜓点水。
姜危桥深入了他的口腔,吸吮着他的唇,探索着亲密的所在,丈量着他熟悉又陌生的领域。
这个吻带着无尽的温柔和情感,每一个动作都在诉说着他的思念。
刚开始唐彦还有些抗争,可是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一切都变了。
孤单的感觉好像太久。
这样的亲昵似乎四年来都没有出现过。
上一次的拥抱是在哪一刻发生?也许是在看护将他从病床上抬下,也许是在复健时摔倒后被扶起,又或者根本没有……
四年来所有的接触中,他都是那么的狼狈,小心翼翼地伪装坚强……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去维持一个脆弱的假象。
仓皇又刻意。
拥抱住他的双臂那么地有力又温柔。
他好像一直在等待一个坦然的时刻,面对自己,也面对世界。
是这一刻吗?
唐彦不知道,不清楚。
本能已经早于理性许久给出了反应。
这个吻霸道又缠绵,如此的突兀,却又顺理成章。
于是这不再是单方面的索吻。
唐彦给予了回应,用唇齿之间的接触,诉说了一种连自己的不曾察觉的思念。
如果说一开始姜危桥还能克制自己,这种回应无疑成了一剂更猛烈的加速剂,姜危桥剩余不多的理智一下子都烧光了。
“彦彦哥……”他在呼吸间朦胧地呼唤着唐彦,将他整个人环抱住,消瘦的躯干被他护住,轮椅上的安全带被解开,接着唐彦感觉自己被抱起,坐在了姜危桥的腿上,然后整个人都被拥入姜危桥的怀抱,沾染上了对方的气息。
这没有完。
本能不曾满足,本能叫嚣着更多。
姜危桥的手抚摸他的皮肤,解开了他的衣领,亲吻他的喉结,手指灵活地从衣摆下钻进去,搂住了他的背脊。
微凉的皮肤那么的光滑。
他用手丈量这寸寸肌肤。
“可以了。”唐彦的气息并不算稳定,他从欲望的泥淖勉强清醒,艰难地阻止。
“彦彦哥……我好想你……”
身体的欲望已经点燃,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一场开始没有控制他也不打算控制的情事持续下去,贯穿到底。
在两个人的纠缠中,唐彦碰到了他身下,几乎是一下子清醒过来:“姜危桥!够了!”
姜危桥愣了愣,这才缓缓松开手,瞧着唐彦气红的眼眶、被自己揉乱的发丝,还有已经被解开扣子的衬衫……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你真是——!”唐彦气得话都说不完整,一边系扣子,一边生气,“你真是——!流氓!”
“唔……骂得好。我,臭流氓。”
姜危桥沾了点儿荤腥,脾气好得不得了,任由唐彦骂他,乖乖把唐彦送回了轮椅上,还给唐彦鼓掌。
“这不能怪我的,彦彦哥。”姜危桥道,“毕竟你也有回应嘛,我就克制不住了。”
“回应?”唐彦好笑,“姜危桥,我一个截瘫,给你什么回应?我能有什么回应?”
他抓住姜危桥的手,按在自己的双腿间。
那里一片平静。
“姜危桥,我没有感觉,你难道不知道吗?”唐彦说,“你再挑逗、再努力,我这里永远不会有感觉。”
姜危桥忘记自己是在哪个瞬间决定要挽回唐彦了,后来无数次地回顾唐彦离开到出车祸开始治疗的那段日子,大概是在葬礼前后吧。
他从电视里看到了那个孤独地参加葬礼的背影,坐在轮椅上的人身着黑衣,皮肤惨白,脸上和脖子上遭受剧烈撞击的淤青还不曾散去,整个人已经好像被黑暗拉入了地狱。
从哪里听说很多截瘫患者都有性功能障碍,于是稀里糊涂地连线了某个大医院的主任专家,稀里糊涂地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姜先生,因为截瘫导致的性机能问题,治疗上来说非常困难。一般而言,主要是由于神经损伤引起的神经功能障碍,恢复的希望渺茫。
——我不太明白,什么叫性机能出现问题。
——换个通俗点的词汇吧,阳痿。
那一瞬间,无数的悔恨、愧疚,将他淹没。
唐彦不曾做错过什么。
为什么要得到这样的结局。
“永远不会……有感觉?”这句话刺痛了姜危桥,“真的吗?我不信。我们试一试。”
他说完这话,一把将唐彦打横抱起,几步走入休息室,将唐彦扔在了里面那张床上。
“姜危桥,你要干什么……”唐彦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看过你的病例,你没有问题。”姜危桥道,“是心理上的导致的性欲减退。不是功能性障碍。”
“那又如何?”唐彦刚要挣扎着起来,却被姜危桥按住了肩膀,压在了柔软的床榻间。
“让我帮你,彦彦哥。”姜危桥在他耳边说。
接着他的手已经重新掐住了唐彦的腰,另外一只手按住了唐彦手腕,将唐彦的双手按在头顶。
“姜危桥,你住手!”唐彦气的奋力挣扎,可他手掌那么有力,像是铁钳让唐彦无法动弹。然后他的手缓缓往下,解开了唐彦的皮带。
继续往下,经过小腹。
往下……
探入了那最私密之地。
触感从明显,变得微弱而朦胧迟缓。
唐彦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
他甚至不能明确地描述出姜危桥的手到底在自己的身体哪里,在哪个位置,在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