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峥轻笑一声:“他巴不得你跟我说。”
张臻不赞同傅茹兰的育儿方式,想加入到张琛阳的教育中,说到底也是为了张琛阳好,傅云峥是张琛阳的亲舅舅,对张琛阳好的是傅云峥没理由拒绝。
张臻并不是真指着余鹤能说动傅云峥,而是只要把余鹤过来做盟友,傅云峥自然而然就会站到张臻这边。
关于张琛阳教育的问题,傅云峥原本是可管可不管,张臻兜了好大圈子甚至找到余鹤这儿,一是暗示问题严重,二是只要余鹤下水,傅云峥就只能往下跳。
所以张臻自然不担心余鹤把原委都讲清楚。
余鹤实在不懂张臻的高段位操作,隐约觉得自己像是成了棋子,可从局面又是实实在在的多赢。
把张琛阳教育好,对张臻、傅茹兰、傅云峥三人而言都是好事,同时余鹤又因帮了张臻一把,又多了一个靠山,同时张臻答应化解傅茹兰对余鹤的敌意,促进了两个家庭的良性互动,和谐发展。
傅云峥很耐心的把这局一点点拆开讲给余鹤听:“他想要支使我替他劝我姐,自然要拿出足够条件,他主动向你示好就是他的诚意。”
张臻年长于傅茹兰,而傅云峥年长于余鹤,张臻推己及人,通过几次观察发现傅云峥待余鹤很不寻常,旁人会当傅云峥是一时兴起,但张臻只需类比自己,就知道知道傅云峥有多认真。
张臻选择余鹤作为盟友就是向傅云峥表明立场:虽然你姐现在不太接受余鹤,但我已经把余鹤当成亲戚,不会因为之前的流言蜚语而看轻余鹤。咱们这次合作共赢,日后你和余鹤的事我也能在其中斡旋。
傅云峥继续说:“表面上看,面对你和张臻的联盟我三条路可选,分别是帮你们、帮我姐、谁也不帮,可仔细一想,除了帮你们,其他的路根本不通。”
帮傅茹兰不仅把自己推到了余鹤的对立面,对傅茹兰和张臻的夫妻感情也全无好处,所以这条路不能选;保持中立,两不相帮,那就等同于告诉张臻余鹤没有没有那么重要,倘若目的不能达成,那张臻势必会重新布局,这次布局是有利于余鹤的双赢局,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余鹤拧起眉,翻身仰躺,把自己丢进被里:“哎呀,我听一遍头都疼了,这也是人脑子能想出来的招吗?”
傅云峥掀开羽绒被:“张臻出身军部,排兵布阵、运筹千里是习惯了的。”
余鹤很不高兴地盖住头:“我还觉得他很耿直!”
“性格直和心眼直是两回事。”傅云峥感叹道:“他再精通谋算也不会害你。我姐的大小姐脾气你也见过,难为他绕了这么大个圈子。”
余鹤把手背搭在额头上:“要不是我心眼少,你也不用趟这趟浑水,谁知道在餐厅会遇到他。”
傅云峥也躺下,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因为心情好,他总觉着动作比之前轻盈些,这念头一闪而过,傅云峥并没有细究。
“张臻既然想让我进来,不从你这儿找辙也会有其他办法。”傅云峥开解余鹤说:“张家在京市很有实力,他上赶着做你靠山是好事,若要我请他来庇护你,做的局比这还要大。”
余鹤慨叹一句:“我也想学会这些手段。”
傅云峥长眸微动:“长大就会了。”
余鹤翻过身:“我已经长大了。”
床头的夜灯很昏暗,开关就在床头,余鹤只要一伸手碰到,但他没有关灯,而是借着这烛火般的微光看傅云峥。
傅云峥也看余鹤。
余鹤下颌线条清晰而不锋利,眉宇间肆意不羁的少年气沉淀下来。
他生了双桃花眼,从前发呆的时候都情意绵绵,好像在思念什么似的,而现在余鹤的眼神更加幽邃,那氤氲着如烟如雾的情意凝成霜雪,带着种强烈的侵略性。
这是一个男人的眼神,其中写满了对傅云峥的情谊与占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余鹤再也没有担心过某一天会被傅云峥替换掉,也不再担心傅云峥会选择别人。
他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们之间如今是双向选择,建立了无比深刻且不容斩断的羁绊。
很多次交谈,余鹤都很明确地表示,如果有一天傅云峥敢离开他,他会把傅云峥抓回来。
傅云峥终于意识到余鹤不是再开玩笑,也不是在说情话。
余鹤是在陈述事实。
余鹤不允许傅云峥离开他,他走的每一步每一步都是为了追上傅云峥,也是为了捉住傅云峥。
在这段感情中,主动权原本是傅云峥让渡给余鹤的,可不知不觉间,余鹤已经彻底把傅云峥当做唯一的伴侣,宛如只成年的雄兽,努力把傅云峥往自己窝里叼。
余鹤再也不是只能寄居在傅云峥身边的小鹤了。
傅云峥欣喜又心惊,不得不承认:“确实长大了。”
翅膀硬了。
复赛面试这天, 京市下了场大雨。
送余鹤去考场的司机很熟悉京市的路况,提前一个小时给余鹤打电话,告诉余鹤这样天气很容易堵车, 提醒余鹤早点出发。
从酒店到考场并不算远,平常开车只要十五分钟,下雨的话可能要四十分钟。
余鹤正在吃早饭, 拿着包子探头往窗外望了一眼:“在车上坐四十分钟,我还不如走过去。”
傅云峥刚夹起一筷子藕丝:“别闹。”
余鹤掰开包子:“那我肯定晕车。”
“你同学不是给你独门秘方了吗?”傅云峥问:“你贴了吗?”
余鹤撩起上衣,给傅云峥看肚脐上贴的防晕车脐贴:“贴了。”
余鹤的腰肢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削瘦,薄薄的肌肉覆在上面, 有六块腹肌的轮廓,还有两条漂亮的人鱼线,向下延伸,原本该引人遐想。
是的,原本。
现在这节腰上正中间贴着块褐色脐贴,暧昧遐思尽断不说, 还有几分搞笑。
傅云峥扫过一眼就不再看,转身给余鹤倒了豆浆, 说:“快吃吧,吃完早点出发。”
余鹤听话的把豆浆喝掉:“雨天湿寒, 你腿疼吗?”
傅云峥摇摇头:“不疼。”
“不疼就好。”余鹤起身拿起背包, 边走边说:“我先走了, 现在时间还早我先坐车, 一会儿实在晕车我再走过去,这样总行了吧?”
傅云峥到行李箱边装了一套干衣服给余鹤:“那把衣服放车上, 你走过去车也到了,回车上把衣服换了再去考试。”
余鹤俯身, 在傅云峥脸上落下一个轻吻:“还是傅老板疼我。”
傅云峥转动轮椅,退开些许:“快去吧。”
出门时雨还没有停,路况比想象中的还要差,轿车刚驶出酒店就开始堵车,车辆在公路上慢慢挪动,穿着黄色马甲的交警站在路口,尽职尽责地指挥着交通,然而路上车委实太多,一个红绿灯还是要等三四次才能过去。
真是比走快不了多少。
余鹤将头靠在车窗上,撑着手看窗外的行人。
打在车窗上形成一道道水印流下,路边的积水很深。
雨幕中,有着急送孩子上学的家长、有从地铁口出来低头看叫车软件找车的上班族、有骑着电动车驰骋的外卖小哥......
堵在车道上的车辆,形色匆匆的行人。
都在雨里。
也不知是不是王广斌给的防晕车脐贴起了作用,余鹤倒是真没晕车。
余鹤想起来陈思健跟他讲过,陈思健是在一个寒冷的大雪天,看到了一辆簇新的桑塔纳激发了发愤图强的决心。
在这场大雨中,不知是否也会有哪个少年点燃了心中奋斗的火焰,如陈思健般跃过龙门,从此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路过一条主干道时,余鹤看到一拄拐的老人站在路边招手打车。
在京市,平常早高峰打车都不容易,更何况还是雨天。
余鹤说:“师傅,靠点边。”
车缓缓停在路边,余鹤摇下车窗:“老先生,这儿打不着车。”
那个老人看向余鹤。
余鹤打开车门:“您先上车吧,去哪儿我捎着您。”
老人犹豫了一下,低头看了眼自己沾满水的裤脚。
余鹤往里坐了坐,留出空位:“没事,也不是我的车您不用心疼,先上来,这儿不让停车。”
隔着雨幕,老人的眼神中似乎露出一丝笑意,没有再拒绝,收起伞弯腰坐了进来。
老人把拐杖和长伞放在脚下:“劳烦小友了。”
余鹤的目光从老人的拐杖上一扫而过:“举手之劳,您去哪儿?”
老人回答:“就到前面路口,家里人在那边接我。”
余鹤了然,前面是一座高架桥,掉头绕一圈没一个小时下不来,老人最不爱给家里人添麻烦,想必是老人主动约定从前面路口碰面。
余鹤把纸巾盒递过去:“成,您擦擦水,您衣服都湿了。”
老人接过纸巾盒,朝余鹤笑笑,面容慈和:“多谢。”
余鹤发现老人接纸巾盒的手微微发抖,就调高了空调,并扭身从袋子里拿出那件备用外套:“要不您把这外套换上吧,不然一会儿里面的衣服也该洇湿了。”
老人的目光余鹤手中的破洞牛仔服,婉转拒绝:“不必了吧。”
余鹤说:“别客气,我看您岁数挺大了,您这个年纪着凉不容易好,春末夏初的雨水寒气最重,可别不当回事。”
老人摇摇头:“孩子,我这把年纪哪儿有穿这个的。”
余鹤一想也是,让大爷换上牛仔外套出去确实不太得体。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卫衣,这件卫衣就是很普通的款式,没什么年龄限制,就是胸前的猫爪暗纹略显跳脱,但因是银线暗绣,并不是很显眼。
余鹤拉开拉链:“那您穿我这件吧。”
带有体温的卫衣递过去,老人略一犹豫还是接了过来。
余鹤反手套上牛仔外套。
所谓人靠衣装,余鹤生的原本就帅气,穿卫衣时是副清清爽爽的学生模样,换了件外套气质登时一变,就电视上偶像歌手似的,在脸上贴两颗钻就能立即参加公演出道。
对待热心肠的小孩,老人也不好再推脱,便脱下被雨淋湿的夹克,换上余鹤的灰色卫衣。
虽然说卫衣和运动服的款式相差不大,但余鹤的衣服都是造型师搜集来的设计款,上身很有型,一上身,老人立马年轻了十岁不止。
这件卫衣很厚,换上后很快驱散了身上寒意,人体本能趋利避害,暖和的衣服一沾身就不想脱下来,老人自我说服着,接受了胸口上的猫爪图案。
老人看了眼余鹤:“你不是京市人吧。”
余鹤回答:“是,我是云苏人。”
老人沉吟道:“难怪看着眼生。”
几句话的功夫,车开到了路口,见老人要把外套脱下来,余鹤忙说:“您穿着吧,外面还冷。”
老人点点头:“那你住哪儿,改天给你送过去。”
余鹤说了酒店的名字,又接着说:“不用单独跑一趟,快递邮过来就行。”
老人推开车门拄着拐杖下了车:“再会。”
余鹤摆摆手。
看到老人上了辆车,余鹤才收回视线。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向余鹤。他猜测余鹤多半是看到老人拄拐,就想起了同样腿脚不好的傅先生,不由感慨:“余少爷,您心肠可真好。”
果然,余鹤回了句:“老人家行动不便,能帮就帮一下吧。”
余鹤出发的早,到考场时距离面试开始还有二十分钟,和其他考生一起在候考室等着抽签。
助考人员把标着号码的乒乓球倒进纸箱晃了晃,从前往后走请各位考生摸号。
余鹤身高腿长,蓝色牛仔外套穿在身上更像是参加选秀或者是参加试镜的小明星,怎么看都不像来考中医药知识的医学生,他进侯考室的时候比较考场里人少,没什么人注意到,这会儿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抽号箱上,抽考号的考生理所当然受到瞩目。
余鹤站起来时,教室内隐隐传来一阵微不可查的骚动。
助考人员记录下余鹤名字和考号,分组把考生们带到相应的面试房间。
坐在楼道里的排椅上,身边的考生都很沉默。
余鹤原本还有点紧张,但由于这次面试时间更长,等到第三个同学考完出来,余鹤的紧张情绪便已经消耗殆尽,抱着手臂靠在椅子上只想回家。
傅宅的饭菜不放味精调味,对余鹤这种口重的人而言吃起来难免有些寡淡,但总也不吃还怪想念的,也可能是这阵子天天跟着梁冉他们胡吃海塞,每天不是烧烤就是火锅,吃这些滋味浓重的东西吃多了,反倒怀念起那清清淡淡的家常小莱来。
助考把余鹤带进考场时,余鹤还在想回家吃什么。
很快,他就没时间想别的事情了。
进考场后,余鹤礼节性地微微低头给各位考官问好,以此赚取印象分。
谁料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件非常眼熟的卫衣。
灰色卫衣上左胸口绣着的猫爪图案,一个小时前还在自己身上。
余鹤目光上移,不期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居然是那个打不着车的拄拐老人!
老人坐在正中央主考官的位置上,桌卡上写着他的名字。
李斯贤。
能坐在思邈杯复赛主考官的位置上,这个李斯贤定然也是中医学界的泰斗,只是余鹤并不认识。
余鹤在心中祈祷,希望不要是他们中医药专业的大咖,否则没认出来也太失礼了。
拿起桌面上的中药,余鹤放在鼻子下轻轻一闻,就好像听歌识曲一般,大脑飞速搜索对应到有关味道。
学过解剖学的都知道,所谓一嗅二视三动眼,嗅觉的中枢系统嗅球直接连接到大脑中枢区域——
杏仁核和海马体。
杏仁核控制学习和记忆。
海马体负责记忆的储存转换。
这是嗅觉独有的先天优势。
除此之外,无论是视觉、听觉还是触觉都不会经过这些区域。
所以通过气味唤醒记忆,远比视觉听觉更快。
余鹤的大脑迅速捕捉到相关气味的记忆。
复述出来过后,余鹤又拿起下一株中药。
此时的余鹤并不知道,他给出答案的速度已经引起了所有考官的注意。
李斯贤微微坐直身体,双手搭在桌面上,注视着余鹤。
余鹤分神想,这李斯贤到底是谁呢?
面试时一直低头会给考官留下不好的印象,可盯着考官看又难免紧张,于是余鹤的视线落在李斯贤胸口的猫爪图案上。
在余鹤成绩下滑前,他经常参加各种竞赛。
曾经和余鹤一起参加过竞赛的同学都知道,余鹤身上有一个类似于‘面试必过’的BUFF,无论什么考试,只要余鹤挺进面试就是包赢。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源自于余鹤姣好的相貌。
实则不然,余鹤有很多面试小技巧,只是这些小技巧很多人都不以为意,觉得小细节只能算是锦上添花,起不到决定性影响,可他们没有考虑的是,纵然是一张白布,只要绣的花足够多,也能成为锦绣。
余鹤每次面试都在‘表演’,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本身的性格可能不会讨考官喜欢,正因如此,他第一眼见到余清砚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余清砚在演戏。
只是和余清砚不同的是,余鹤只演考场上的二十分钟,而余清砚已经把面具戴到了日常生活中。
余鹤的目光停留在猫爪图案上,摸起下一棵草药。
“是莎草,又称香附。”余鹤说出答案后才低头看了一眼,用视觉验证答案,确认无误,他继续说出莎草的药性和生长环境等特征。
余鹤不是先看的考题,他是先闻的考题!
在确认余鹤只靠嗅觉就能辨别出中药种类的刹那,所有考官的目光都变了。
余鹤答题过程非常流畅, 考试很快结束。
出考场后拿回手机,余鹤第一件事就是上网搜了李斯贤是谁。
【李斯贤,京市中医药大学荣誉校长, 中药师专家,主要研究中药配方的现代化应用,很多制药厂的方子都是李斯贤研究院的专利。】
有传言说李斯贤是药王孙思邈的传人。
“原来是研究方剂学的。”余鹤收起手机坐回车上:“不是我们专业的就好, 否则没认出来怪尴尬的。”
凌晨,余鹤睡得正香,床头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余鹤用被子把头盖起来,翻了个身就往傅云峥怀里扎, 好像躲到傅云峥怀里就能不被吵到一样。
傅云峥也醒了,他用手掌推推余鹤的肩膀:“你手机在响。”
余鹤很不愿意醒过来,支使傅云峥:“你接。”
傅云峥说:“我够不着。”
余鹤翻身摸过手机,并不想接反手挂断,还要抱怨道:“我就今晚没静音,怎么就有人半夜给我打电话啊。”
傅云峥如实告知:“你手机每晚都不静音, 我经常会被推送消息震醒,只是你睡得沉, 一声吵不醒你罢了。”
余鹤脸在傅云峥怀里一蹭:“那你怎么不跟我说啊。”
傅云峥把余鹤搂进怀里,拥着余鹤闭上眼, 随口道:“我哪儿敢说余少爷。”
余鹤贴在傅云峥身上, 刚酝酿出些许睡意, 手机就又响了。
拇指一划, 余鹤接通电话,语气中浓浓的困意:“喂。”
梁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你怎么还在睡觉啊。”
余鹤眯着眼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十二点十八, 我不该睡觉吗大哥?”
梁冉哦了一声:“那你先睡吧,明天我再跟你说你又考满分的事情, 挂了。”
余鹤一下子精神了:“哎哎哎,冉哥,冉哥别挂啊,你说什么?”
“哎呦,我们的小状元清醒了。”梁冉声音含笑,故意慢声道:“今天零点思邈杯官网公布决赛名单,咱们进决赛了。你,余鹤,辩药单项又是满分!”
梁冉感慨道:“现在,内网论坛上所有人都在问这个叫余鹤的天才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余鹤你知不知道,你刷新了思邈杯的历史!”
思邈杯设立至今,能在辩药环节初赛获得满分的都寥寥无几。
在初赛复赛连冠而且才二十岁的考生,余鹤是有史以来第一人。
思邈杯是中医学界最受关注的大学生赛事,被誉为中医才俊的摇篮,毕业后能在专业领域取得成就的那些新锐,无一不曾在思邈杯中展露过头角。
可今年春天,打算在思邈杯展露头角的才俊们注定要折戟。
一个从未在中医学界出现过的名字,从天而降,以开阖天地之势刻在了思邈杯的历史上。
目光集聚在余鹤身上,很多人都期待他能在决赛又更好的表现,成功冲击三连冠。
药王思邈杯已经将近有二十年没有在辩药环节出现过大满贯的选手了。
辩药考核是思邈杯的重中之重,也是难中之难。
有些人曾经呼吁辩药考核应该适当降低难度,不应抱残守缺,至少不该因为卡在某一个药材没答上来而失去整场考试的机会。
记录在考核范围内的中药足有1200余种,在考场上有一种卡壳想不起来太正常了。应该允许跳过,就像笔试答选择题,也从没有说中间某道题答不出来就不许往下答的,这不科学也不合理。
主办方却始终坚持,思邈杯创办的初衷就是为中医药界筛选出那些站在金字塔尖的人才,达不到要求不能证明思邈杯要求高,只能证明这些人都不在山顶上。
主考官李斯贤更是直言:“降低要求选出一堆废物有什么用?我要是想要废物为什么要来思邈杯,去大学生秋招会不好吗!”
大学生们表示有一些不太礼貌的词语想送给李斯贤。
因为这句话,李斯贤还被送上了热搜。
后来,记者采访李斯贤问他对此有什么回应。
李斯贤回应:“庸才面对筛选天才的规则总是充满着不理解,但我知道他们努力了,只可惜视野所限,站在谷底的人看不到高山,是中医界之悲哀,我替他们惋惜。”
杀人诛心。
庸才们也表示有一些不太礼貌的词语想送给李斯贤。
然而就在今天,李斯贤的个人主页更新了一条状态。
只有一句话。
【李斯贤:天才是存在的。】
梁冉对余鹤说:“我他妈就没有看错人!余鹤,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药王传人李斯贤亲口认证过的天才!”
电话那边,王广斌把梁冉的手机抢过去,激动地说:“余鹤!做梦我都没想到大一就能参加思邈杯决赛,余鹤你真是那个啊,是天降奇才!鬼才!菩萨下凡渡我当冠军!”
电话那边梁冉的声音隐隐传来:“王广斌,你先别做梦,明天决赛要打好几轮,想夺冠军就现在起来背书。”
王广斌说:“我背个屁啊,只要余鹤辩药三冠,那我就是冠军队友,团体赛算个毛啊!走啊,出去唱歌吗?”
“行了,行了,别发癫,明天还有考试呢,”梁冉把手机抢回来,跟余鹤说:“鹤,你先睡吧,就跟你说一声,怕你明天又一早就往机场跑。老老实实定周一的票吧,改签过的机票还能再改吗......行啊,先挂吧,我研究研究机票。”
电话挂断,余鹤好像还在做梦,他放下电话,恍恍惚惚感到不真实。
傅云峥按亮床头夜灯,靠在床头上。
余鹤抬眸看向傅云峥。
傅云峥含笑朝余鹤展开双臂:“来。”
“傅云峥!”余鹤一把扑进傅去峥怀里。
他终于有底气说出这句话:“我去学中医不是玩票,我他妈很认真!”
傅云峥环抱着余鹤的肩,语气肯定:“我知道。”
余鹤又说:“我能用成绩证明,沈涵教授给我的推荐函不是废纸,我不会给他丢脸,更不会给你丢脸。”
傅云峥拂过余鹤鬓边碎发:“你从来也没给我丢过脸。”
余鹤摇摇头。
他在质疑声中活的太久,久到他连讲出‘认真’两个字的底气都没有。
余鹤是学校中的风云人物,无论走到哪儿都有同学认识他,可这份认识并算不上友好,是因为他身上充满暧昧色彩的艳闻,因为他背后高深莫测傅氏当家人,也因为他过于出挑引人注目的相貌。
很多人都羡慕余鹤。
但这些羡慕不是出于余鹤的能力和天赋,人们甚至不相信余鹤有能力。
或者说,他们认为长得漂亮,就是余鹤的天赋。
好像余鹤所得到一切优待都是源于他的脸。
这不是余鹤想要的天赋,也不是余鹤想要的羡慕。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只要和余鹤的名字绑在一起就会遭到非议,傅云峥、沈涵、梁冉、王广斌、杨雨晴......他们都因为余鹤而沾染上了原本可以不必沾染的是非。
余鹤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但他不愿意这份怀疑的眼神落在身边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