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皇子的男妻—— by初七见喜

作者:初七见喜  录入:06-22

曾郡公今年六十整寿,寿宴办得十分盛大,郡公府的下人基本都被调到前院招待客人,因此云清一路行来,一个人都没碰到。
云清绕过一个小花园,正要往后走,突然听见两道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过来。
他顿住脚步,来人的方向在假山的另一边,正好看不到他。
不多时脚步声便到了近处,一道有些害怕的女声传进云清耳膜。
“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要是被发现就糟了,老爷和夫人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回答她的女声却难掩天真娇气:“不会的,小月。你先回去,若是爹和娘问起来,你就说你什么不知道。”
被唤作小月的女声再次劝道:“小姐,可这样你的名声就全毁了,何公子也是的,怎么能教小姐和他私奔呢?”
云清眉梢一挑,没想到他竟歪打正着地碰到了正打算私奔的曾小姐。
来前他便打听过,这位曾小姐是曾恒川的小女儿,颇受父母祖父宠爱,想来正因为被保护得太好,性子过于单纯,才会被渣男拿捏得死死的。
曾小姐嗔怒道:“不许你这么说何郎,爹娘看不上他的家世,我却不是那等嫌贫爱富的女子,我们两情相悦,不管怎样,只要能和何郎在一起就好。”
“可是小姐......”
曾小姐不耐地打断了丫鬟的劝阻:“好了,你不用再说了,和何郎约定好的时辰马上就到了,你回去吧,我自己出府 。”
“曾小姐,恕在下直言,真正有担当的男子是不会撺掇小姐和他私奔的。”
突如其来的男声吓了两主仆一跳,曾小姐往外走的脚步被钉在原地,脸上难掩惊慌失措,小月脸色发白,这件事若被外人知道她家小姐就毁了
云清从假山后绕出来,看到两人脸色,他温声安抚道:“小姐别怕,我只是偶然路过,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讲话,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曾小姐强作冷静,问道:“你是何人?”

云清想了想,回道:“我夫君是瑞王。”
曾沅昔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若是其他的什么人,她还能用郡公府的名头压一压,不让他说出去,但是瑞王妃……便是她爷爷在这里,也得给瑞王妃面子。
她犹豫地对着云清福了福身,行了个礼,云清见她神情挣扎,明显还不死心,本打算直接让她回去便好,想了想还是多说了两句。
“我不知道这位何公子是什么背景,但是他若是有担当,自然会为了小姐努力读书,科考入仕,到时候曾大人和夫人看到了他的决心,自然会同意你们的亲事。”
他顿了顿,“而他现在不想着自己努力,反而来鼓动小姐和他私奔,实在自私自利至极。到时候东窗事发,小姐的名声全毁,曾大人疼惜小姐,自然只能同意他娶了小姐。算盘倒是打得极好,对他而言,不但没有损失,反而还能因此娶到郡公府的嫡出小姐,一跃成为郡公府的孙婿。”
“还是小姐觉得,光凭你们两个,能逃出郡公府的搜捕,跑到天涯海角去重新开始?小姐自然不是贪慕荣华富贵之人,只是你的这位何公子,却实在不像。”
曾沅昔涨红了脸,想反驳云清,却发现她也无法回答云清话里的质疑。
曾沅昔也不是蠢人,她只是被养在深宅大院,深得父母祖父宠爱,所以性格比较单纯,再加上看了一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自以为找到了良人,父母不让他们在一起是上天给他们的考验,因此才会在何公子的说动下同意私奔。
她沉浸在爱情里时不会想那么多,满脑子都是逃离的计划,可她此时却被云清问得哑口无言。
何郎是真的爱她吗?若是真的爱她怎么从未提起要努力向她父母证明自己,堂堂正正地上门提亲,反而每每在她面前抱怨自己不得志的辛苦,不被她父母接纳的郁闷?
云清见她面露犹豫,温声道:“曾小姐,真正喜爱你的人怎么会忍心你过那种东躲西藏的日子呢?
曾沅昔内心已经动摇了,只是她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又被宠得刁蛮任性,被云清这样一位翩翩公子当面戳穿这种事,一时之间觉得下不来台,梗着脖子不想服软。
小月最了解自家小姐的脾气,上前小声哄劝。
半晌之后,曾沅昔终于点了头,她看着云清,迟疑道:“你真的不会告诉别人吗?”
云清点头:“我不会告诉别人,但你娘亲必须得知道这件事。”
曾沅昔咬了咬唇,却也知道自己没办法左右他的决定,她负气地向云清行过礼,带着小月从来时的方向匆匆回去了。
另一边,小丫鬟欢天喜地地拿着玉佩跑回花厅,却发现云清竟然还没回来,她不敢耽搁,赶紧把事情禀报给曾夫人。
云清和曾沅昔主仆告别后便往回走,在路上遇到了带着下人出来寻他的曾夫人。
曾夫人见到云清也松了口气,瑞王的性子他们都知道,再加上自从春猎过后就有传闻说瑞王和王妃感情甚笃,若是王妃真在他们府里有了什么三长两短,瑞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曾夫人关切道:“前头丫鬟来禀报寻不到王妃了,妾身还以为王妃出了什么事,王妃可是迷路了?”
云清先是点点头应了,然后才压低声音对曾夫人道:“烦请夫人屏退下人,我有要事告诉夫人。”
曾夫人不明所以,却还是让下人都退到十丈开外,没有她的允许不许别的人靠近。
“王妃,究竟出了何事?”
云清便把在花园偶然遇到曾沅昔的事和曾夫人说了,曾夫人听他说到私奔,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直到云清说已经把她劝回去才稍微放下心。
她拍了拍胸口,当家主母永远从容得体的面具露出了一条裂缝,泄露出她真实的情绪来,“这丫头,今日跟我说她身子不舒服不想出来参加宴席,没想到她胆子竟然这么大......”
云清提醒道:“夫人还是赶紧派人去看住小姐,小姐年轻,心性不定,万一又反悔想跑出去也是有可能的,还有门口的何公子怕是也得处理一下,不然若是被人看到,他再胡乱说些什么出来,影响到小姐闺誉就不好了。”
曾夫人刚才是猛地气昏了头,被云清一提醒也反应过来。她得顾着花厅这边,不能亲自前去,便唤了心腹嬷嬷上前,仔细嘱咐了一番。
嬷嬷领命而去,曾夫人看向云清,真心实意地向云清道谢。
“今日实在是多谢王妃了,不然我这单纯的小女儿就得被那奸诈的小人哄骗了去,郡公府的声誉恐怕也会因此蒙羞。”
曾夫人对着云清行了个礼,云清侧了侧身避开。
“夫人不必多礼,我也只是不忍心看到小姐被人哄骗。”
云清见曾夫人还想说些什么,却犹豫着没有说出口,他心领神会道:“夫人放心,我知道女儿家闺誉的重要,这件事我不会说与旁人知晓。”
曾夫人感激道:“多谢王妃。”
两人一同回到花厅,众人追问出了何事,曾夫人笑着道:“王妃回来时走茬了路,我出去时已经被下人领着回来了。”
众人善意地打趣了一番,便把这个插曲跳了过去。
今日要办的事圆满完成,云清便彻底放松下来,吃着茶点听着八卦,倒是惬意。
不多时,云清眼尖地发现曾夫人派出去的嬷嬷回到了她身边低声和她说了什么,见曾夫人脸上的神色不变,便知道应当是处理妥当了。
云清悠悠地叹了口气,端着茶喝了一口。
寿宴直到申时才散去,云清和贺池会合,一起和主人家道别,上了王府的马车。
贺池看着神采奕奕的云清,冷哼道:“王妃倒是丝毫没有不适应。”
云清笑道:“夫人们聊的后宅之事也颇有趣味。”
贺池看着他,像是想要分辨他话中的真假,云清突然凑到他面前,“王爷是在担心我吗?”
贺池冷着脸撇开头:“少自作多情。”
云清笑了笑,见好就收,他换上正经的语气,“王爷,我今天在郡公府帮了曾夫人一点小忙。”
贺池转回头看过来,云清便把在郡公府发生的事跟贺池讲了一遍,末了他道:“我答应了曾夫人不会外传。”
贺池没有对这件事做出什么反应,只是突然问了一个不着边的问题:“王妃怎么会独自走到曾府的小花园去?”
云清一怔,垂下眼道:“我不小心走岔了。”
贺池深深地看了云清一眼,终究没有说什么。
次日,郡公府便派管家送了两车礼物到瑞王府,说是为了感谢王妃帮忙寻回了郡公府的一样贵重之物。
贺池看着名帖,沉吟了一会儿,对元福道:“送进王妃私库吧。”
清桐院。
云清看着流水般送进来的各色珍宝,表情淡然。
玉溪喜悦于王妃的受宠,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余光却扫到月湖带着个背着包袱的圆脸少年走了进来。
玉溪有些疑惑地看着两人,正想出声询问,便见圆脸少年飞快地跑了过来,扑到王妃身边,眼泪汪汪地喊了声“少爷”。
云清有些惊喜地起身,笑着揉了揉少年的头发:“阿舒回来了,路上辛苦了。”
阿舒上下看了看他家少爷,发现少爷比他离开时看上去气色好了许多,一直担忧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他从怀里取出信封,递给云清。
“少爷,黎老爷让我交给你的。”
云清接过信拆开,拿出厚厚地一叠信纸,信纸上写满了黎家外祖的殷殷嘱咐,云清逐字逐句地认真读了一遍,才把信纸仔细折好,放在一旁。
信纸下面,是一张叠起来的泛黄的清单,正是云清让阿舒千里迢迢前去取回来的东西。

卯时,天还没亮,宫门前已经有不少大臣在候朝。
官员们大多住得远,为了避免迟到便会来得早些,因此等贺池卡着点姗姗来迟时,宫门前已经站满了人。
贺池点头应了路上官员的招呼行礼,走到一旁站定后打了个呵欠,十分困倦的模样。
他先是大婚得了十天的假,接着又是春猎受伤获准在家修养,满打满算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上朝了,骤然起这么早,很是不习惯。
贺池虽然不刻意张扬,存在感却依然强烈,因此当曾尚书走到贺池身边拱手笑谈时,众人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两人平日里并无交集,见到此景,许多人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待曾恒川和贺池告辞回来,一些相熟的官员便凑上前小声问道:“老曾,你找那位说什么呢?”
曾恒川笑道:“前些时日家中父亲寿诞,不慎丢失了一样极为重要的东西,被瑞王妃捡到交还给了内子,我当日晚间才知道这件事,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当面向瑞王道谢。”
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应和道:“竟有这等事?那是该好好道谢。”
“这么说来瑞王妃也是心善之人。”
贺澜站在前方,听到众人的对话,嘴角的笑容和煦,眼里却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卯时正,钟鼓司敲鼓响钟。宫门打开,百官按顺序依次进宫,又在漆黑的皇宫内行了半晌,才到达举行朝会的太和殿外。
百官排好队列,几名皇子站在最前方。鸣鞭声响,皇帝登上御座,众人分成文武两列步入太和殿,站定后叩拜行礼。
大太监德如尖细的声音传遍大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父皇,儿臣有本要奏。”
恒王贺源最近在负责编撰农书古籍的事务,十分勤勉,现下有了进展,便迫不及待地上前邀功。
承安帝看过奏折,笑着勉励了几句,贺源一一应下 ,志得意满地归列。
接下来又上奏了几桩不算紧急的政务,承安帝并未当朝决断,全都等下朝后再召集相关官员商议。
贺池不同于其他的几位王爷,领的是兵部的闲差,平日里从不抢活干,朝会奏事向来和他没什么关系。大殿里十分安静,只有大臣们出班奏事的诵读声,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又一桩政务处理完后,张御史出列,语调铿锵:“皇上,臣要弹劾户部尚书曾恒川,伙同两广盐运使张宣吉贪污税银,共计数百万两!”
话音刚落,曾恒川面色大变,承安帝的脸色也在转瞬间沉了下来。
贺池一个激灵精神过来,连忙敛神细听。
张御史双手呈上一本奏折,继续道:“这是汐州知州孙义亲笔所书,他心知奏折通过正常途径递不到御前,便让侍卫亲自带着手书上京,侍卫在路上遭遇追杀,扮作乞丐才顺利到达京城,孙义乃微臣同科,他让手下将手书交给微臣,盼微臣能呈到御前。”
德如下了御台,接过奏折,回身呈给皇帝。
大殿里静得出奇,众人像是连呼吸都屏住了一般。曾恒川平日里儒雅温和的面容一片惨白,站在前方的贺泓脸色也不好看。
“啪——”
承安帝看完奏折,用力摔到了御案上,声音里带着浓重的怒意。
“查!去给我查!”
散朝后,贺池走在出宫的路上,见贺泓脚步匆忙地越过他走向宫门,心下沉凝。
几乎是在张御史提到两广的瞬间,他便想到了前些时日暗卫禀报的贺澜突然派人去岭南的事,所以这是贺澜得到了情报派人去暗中搜集证据?看来贺澜的势力比他所掌握的情报还要大。
曾恒川在早朝上被当场除去官服,下了大狱,无一人敢求情。
皇上命大理寺五日内查清此案,又命人立即传信去汐州大营,让人把孙义保护起来,并指派了钦差,亲自到梧州将张宣吉押解入京。
如此果断不留情面的处置方式,想必那奏折里定然附了不得了的证据,就是不知贺泓和曾家其他人知不知情,有没有参与其中。
京城的天,要变了。
想到曾家,贺池转而想起前几日送到瑞王府的礼物,不知为何,他冥冥之中总觉得,云清像是和这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贺池回到府中,本想去清桐院将这件事告诉云清,看看他的反应,谁知刚进门元福公公便迎了上来,告诉他程樾回来了。
贺池眉心一敛,大步回了主院。
主院偏厅,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正坐在桌前,桌上摆满了各色美食,男子下著如飞,活像八百年没吃过饭。
见贺池进来,他于百忙之中招呼道:“王爷安好。”
贺池一脸嫌弃,“你是一路讨饭回来的不成?”
程樾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去,脸上终于露出满足的神情,听到贺池这么问,他立马大吐苦水:“王爷你是不知道南萸那边吃的都是什么鬼东西,我这几个月没吃过一顿好饭,你看我是不是都饿瘦了?”
贺池瞟了眼他的脸,冷淡道:“没看出来。”
程樾又摸了块点心放进嘴里,顺畅地接话道:“你看不出来也正常,毕竟秦淮第一美人对你暗送秋波你也只看得出人家眼睛抽筋。”
他又想起什么,笑道:“对了,王爷你都成亲了,瞧我,之前不知道也没给王爷你准备什么贺礼。”他从怀里摸出块牌子放到贺池面前,“这是我遇到的巫女婆婆送的,我也用不上,送与你正合适。”
贺池低头一看,“早生贵子”四个大字刻在木牌上,旁边还刻了一圈胖娃娃。
莫名的,他脑海中出现云清抱着胖娃娃向他看过来的画面,贺池浑身一个激灵,把牌子扔到程樾身上,“自己生去吧。”
程樾嘴里嘀嘀咕咕,把牌子收回了怀里,闹也闹够了,他收起了玩笑之色,正色对贺池道:“王爷,我查到了。”
贺池捏着茶杯的手一紧,面色平静地站起身道:“去书房。”却像是强抑着什么,连嗓音都有些发紧。
两人去了书房,关上房门,院里的下人都被遣退,只留了元福公公守在门口。
程樾从贴身带回来的包袱中取出一个盒子,盒子里装了一株蓝色的干花,旁边还有一个小瓷瓶。
程樾道:“我在南萸游历了三个月,四处拜访游医,却都一无所获,最后才在一处寨子中遇到一个巫女婆婆,她听到我说的症状后,说知道一种罕见的毒,可能会造成那样的情况。”
贺池盯着那株干花不发一言,程樾继续道:“云扶花的香气,加上麝香,再和月萸散相撞,便会生成一种毒,让人的五脏六腑渐渐地衰败下去,让大夫去看也只会判为普通病症。”
“这毒极为罕见,银针测不出来,要确认只有划破胸膛才能通过脏腑的变化辨别出来,唯一区别于寻常病症的地方便是中毒之人足底会生出一颗红痣。”
程樾说完后,书房里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良久,贺池听不出感情的干涩嗓音在屋内响起:“月萸散?云扶花?我的好父皇,可真是煞费苦心。”

第13章 程昭
程昭出身将门,从小便爱舞刀弄枪,程父疼爱女儿,觉得是小孩子一时的兴趣,便由着她来,直到程昭在这上面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程父喜出望外,开始认真地教导她。
后来天下大乱,程父看着荒唐的皇室和深陷苦难之中的天下百姓却无能为力。
贺晋主动到程府拜访,程父被他说动,相信他会成为一名仁慈的君主,给天下百姓带来转机,于是追随贺晋起义。
程昭当时刚满十七岁,不顾父亲阻拦上了战场,打了几场漂亮的胜仗后便在军中扬名,连贺晋也亲口赞其为巾帼英雄。
之后便是长达三年的征战,程昭也从最开始没人放在眼里的“程将军的女儿”成长为了赫赫有名的小程将军。
她不仅身手好,对兵法的使用更是堪称奇诡,军师盛赞她为不可多得的军事奇才,将士们对她也极为服气,再加上程昭模样漂亮、性格飒爽,军中将领无一不倾慕于她,只是程昭无心于情爱,程将军也不勉强她,把试探求亲的人全都挡了回去。
三年的苦战之后,他们终于攻破了京城,将前朝皇室尽数擒获。贺晋登基,建立新朝。
贺晋论功行赏,程家自然是大功臣,程父获封骠骑大将军,一应功臣都给了丰厚的奖赏,却独独略过了程昭。
众人心里嘀咕,虽说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但小程将军的功绩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若什么也不给,未免让人寒心。
程昭却不在乎这些虚名,对她来说只要能继续上战场为国征战便好。
虽然新朝已经建立,但北方边境不稳,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众人都认为皇上多半会派程将军过去,程昭早就跟爹爹说好,到时候一定要带上她。
几日后,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一起举办,封妃圣旨也在次日送到了众位功臣的府中。
程昭愣愣地随程将军跪下接旨,终于明白了她和爹爹说要一起去打北方蛮族时爹爹复杂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帝王权术,父亲或许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局,可就算他是功勋满身的程将军,却也无可奈何。
程昭想明白后,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她的身后是整个程家,她不能拒绝,也无法拒绝。
用兵如神的小程将军进了宫,成了昭妃,她心里向往的是大漠云烟、雄鹰和草原,却只能掩埋功绩、困在宫中做一名后妃。
但程昭心性豁达,并没有就此消沉,她不去争宠,只待在自己宫中习武练剑,看书赏花,生了贺池后,又把精力放到了贺池身上。
程昭欣喜地发现贺池继承了她在军事上的天赋,她开始教他习武射箭,教他排兵布阵。
后来程昭眼睁睁看着柳妃家中因意图谋反获罪,柳妃也被赐了白绫,她便知道,承安帝是容不下他们这些手握兵权的武将的。
贺晋称帝后把糟糠之妻立为皇后,还给了众位功臣丰厚的奖赏,做足了样子,众人便都信了他是一位仁慈的君王。
直到当年的功臣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个个被扳倒,才有人恍然察觉,这位君王仁慈面目下的多疑善变。
程家一直安分守己,承安帝没有拿到错处,而且大瑜也需要程家镇守边疆,所以暂时不会对他们下手。
只是前朝便有皇子外家起兵谋反企图拥立新王的事迹,程昭觉得以承安帝多疑的性格必然对此有所芥蒂,她便让贺池伪装成不成器的纨绔,以此来降低承安帝对程家的戒备。
于是等贺池满六岁去了上书房后,不出一个月,所有人都知道八皇子调皮顽劣,实在不是读书的料,把老师们气得不轻。
承安帝对此却没什么表示,他从不责罚贺池,该给程昭母子的恩宠也一样不少,众人都说皇上对八皇子十分溺爱,惹人眼红。
贺池在上书房边捣蛋边学习,背地里,程昭也把毕生所学全都教给了他。
贺池便在这样的背景下慢慢长大,他满心以为等他成年后自请分封出去,父皇对程家的猜忌就会减轻,程家的境况也会好上许多。
可他却终究没等到他想要的那个以后。
贺池十三岁那年,北方大捷,他的外祖父和刚满二十岁的小舅舅却永远地留在了那片战场上。
消息传回京城,举国恸哭。
皇帝大肆追封程家,程昭晋为贵妃,贺池也破例被提前封为亲王,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年少的贺池却没有因此展现出一丝喜意,反而因为想念外祖和舅舅经常偷偷躲起来哭,只是没过多久,他便惊恐地发现程昭竟然也病了。
最开始只是小风寒,后来却迟迟不好,直到慢慢衰弱。
所有人都说是因为她的父亲和小弟离世打击过大,生了心疾,太医查不出别的,只说昭贵妃娘娘是因为心疾引发了陈年旧伤,只能好好养着。
承安帝十分关心,珍稀药材和各种赏赐流水般送到程昭的宫殿,贺池每天去看她,总希望她能好起来,却只能绝望地看着她一日比一日虚弱。
两个月后,程昭终于燃尽了生命。
临死前她依然笑得温柔,她已经很瘦了,手也是冰凉的,她伸手摸了摸贺池的头发,笑着道:“圆圆,母妃陪不了你了,你要好好活着,过得开心一点,好吗?”
贺池泣不成声,不停地叫着母妃,祈祷奇迹会发生,可搭在他头上的手却还是滑了下去。
程昭走了。
贺池接连失去三名血肉至亲,沉溺在悲痛中过了足足一个月才稍微缓过来一些。
他开始回到上书房读书,背地里偷偷练功,等他从极度的悲痛中恢复理智,他却不禁开始怀疑程昭的死是不是另有隐情。
程昭不是养在深闺的女子,她领过兵打过仗,被迫进宫也没有自怨自艾,心性之豁达非常人能比,真的会因为亲人过世便郁结至此吗?
而且他还未成年,母妃怎么会忍心丢下他?
贺池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却不敢大张旗鼓地调查。他势单力薄,背后之人能悄无声息地害死程昭,说不定便能以同样的手法害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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