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起了那个墨西哥女画家——弗里达。从平庸到卓绝,得承受住多少命运给予的痛苦?如果这种交换是必须的,如果瑰丽只在深渊,那一个人能一直天真、一直单纯、一直平庸,不也是一种福气吗?
后来,白予绛喝了不多也不少。走的时候也不让人送,坚持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这时间点有点尴尬,是有点晚了,但距离打烊还有段时间,又是周末,店里也不是很闲。
“我送她好了。”摩尔说,“反正我到点下班了。”
“真不用了,摩尔姐,我打车回去不远的。”
“单独一个女孩子还是多点安全意识好,送你也不费事,走吧。”
毕竟之前还发生过匿名短信这样的事。虽然老旧居民楼遇到的怪人听说已经捉到了,确实有精神疾病,送了去治疗,但谁知还有没有第二第三个呢。
拿了包,霍绯箴说:“那就麻烦你了。”
“放心好了。”摩尔摆摆手。
酡晓在餐饮街的最里头,两人出了门,还得走一小段才到大马路。
摩尔问:“回学校吗?”
“这个点宿舍早关门了,我得回家。”
“你家在本市?”
“嗯,有点远。”
刚刚在店里还说不远来着。
“没事,打车送你。你跟家里人说了吗?”
“嗯……还没。”
看这样子摩尔就大概猜到了:“你家家教很严,绝对会被骂是,是吧?”
“嗯。”
“那你原本打算去哪的?”
“其实还没想好,打算问问在校外住的同学。”
现在可是晚上十二点多了。摩尔想了想,便提议:
“要不,去我那儿住一晚好了。”
“诶?”白予绛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个选项,“会打扰你们的吧?”
“总比半夜打扰其他朋友好。就我们两个住,那家伙都还没下班,不会有影响。”
“真的可以吗?我是很想去啦……”
“可以,换洗衣服我借你新的。不是很远,走走就到了。”
白予绛提了提肩上的包,愉快地跟上了摩尔的脚步。
“摩尔姐,我们不等小松下班一起回去吗?”
“等她干嘛,她很晚才下班的。早点回去洗澡,不然三个人挤到一块。”
霍绯箴下班回来,手里提着两个打包盒,里头是摩尔要的烤鱿鱼和熏肉。
在门外就听到屋里有人说话。打开门,惊讶地发现跟摩尔边喝啤酒边聊天的,竟然是白予绛。换了一身摩尔借她的白T恤,看起来正聊在兴头上呢。
“小松你可回来了!”
“怎么是你?”
“太晚回不去宿舍,摩尔姐就让我过来了。”
“哦,这样。”
怪不得叫她带下酒小菜。霍绯箴瞥了摩尔一眼,低头换鞋。
“正好,冰箱还有半个哈密瓜,我去切出来吃。”摩尔拿了哈密瓜去厨房切。
刚把东西摆好,霍绯箴也跟进来了,跟她小声嘀咕:
“你说带个朋友回来,怎么没说是她?”
“她不让说的。怎么样,惊喜不?”
“有什么好惊喜的,那她今晚睡哪儿啊?”
“当然是我房间啊,难不成去你房间。”
“哦,那好……”
哈密瓜皮厚,然而刀被磨得很锋利,切起来倒是轻松许多。现在厨房被整理得像模像样,东西都很顺手,连曾经的钝刀都焕然一新。
霍绯箴还没出去,定睛看了看灶台,忽然说,“别动!”
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随手扯过一块抹布垫在手里,挤过来手一伸,迅速穿过摩尔腰侧摁在灶台上。
“干嘛呢?”摩尔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小心蹭到刀。”
“没事了,打了个蟑螂。”
听到蟑螂两个字摩尔不禁倒抽一口气,本能地缩到霍绯箴身边,抓着她袖子问:“在哪?!”
蟑螂没见着,被抹布裹着呢,灶台上的痕迹也被顺手擦掉了。
“弄死啦。你怕蟑螂吗?”
“怕倒不是很怕……我是被你这突然一下子给吓的好嘛?!”
“要快才能打到嘛。”
“也不能徒手打啊!多恶心!”
“这不是垫着嘛。要看吗?”说着还把那团抹布拿近一些。
“不用!”谁要看这种东西,“家里怎么突然有蟑螂?是不是食物太多给惹的?”
以前摩尔几乎不开火做饭,蟑螂都找不到东西吃。自从霍绯箴搬进来,原本几乎闲置的厨房使用率骤然增加,冰箱也被各种食材塞满了。
“好啦好啦,一只而已,我明天搞个卫生……”
话没说完。
“摩尔姐,我想再开一瓶……”白予绛探头进来时,话说了半句就卡住了。只见挤在灶台边的两个人挨得很近,几乎紧贴着。霍绯箴手里捏着一团抹布,摩尔手里还拿着刀,刀尖就在霍绯箴的腰后露出一截,金属光泽锃亮。
“你们……在玩什么?”
紧贴的两个人迅速离远了,倒是表现得很轻描淡写,一点都不像会引起什么误会。
摩尔一脸平常地应白予绛:“没什么。你想再开一瓶啤酒?”
“嗯,找不着开瓶器了。”
白予绛看起来有点醉醺醺的,摩尔擦擦手跟她走出厨房:“不就在桌上么。”
回头还瞪了霍绯箴一眼:“你把那东西处理干净,该扔的赶紧扔了。”
霍绯箴嘴角翘了一下,倒是心情不错的样子。她用空着的那只手刮了刮腮帮——刚刚有一瞬间好像这里蹭到鼻尖了。
她把那裹着蟑螂尸体的抹布丢进垃圾桶,又用消毒水把灶台水槽都擦了一遍才回到客厅。
“还喝啊?都几点了。”
“难得过来玩嘛,我们可是等你下班等了好久。”
“又不早说是你,也没叫我早点回来,谁知道哦。”不知道她们之前在聊什么话题,霍绯箴开了一瓶啤酒也坐下来,“那就再喝一瓶,适可而止。”
白予绛显然很有兴致:“人齐了,我们要不要玩点喝酒的游戏?比如真心话大冒险什么的?”
“老人家秘密太多,可不想玩这些。是吧?”霍绯箴看向摩尔。
“嗯,玩不起。”
“聊天就聊天,有什么想知道你直接问就行,能说的自然会说,不想说玩什么游戏都没辙。”
这些酒桌上的暧昧游戏,过了年轻时那个傻劲,再玩就显得居心不良了。
“这样哦。”白予绛扁扁嘴,在两个姐姐面前想显得不幼稚似乎有点难,“那……有个问题,我想问摩尔姐很久了。”
“嗯?问吧。”
“为什么你总是选很久以前的老歌来唱呢?”真是个一本正经的“专业”问题。
“告不告诉你真话好呢?”
“说嘛说嘛。”
“这可是商业秘密。”
是可以随意喝口酒糊弄过去,但第一个问题就卡住可不太好,当然也不是什么商业秘密。那么,选老歌的原因是——
“取巧。”摩尔说,“一种简单的取巧。”
“诶?怎么说?”
“能在漫长时里留下来的,都是被很多人多次筛选过的,总会比较耐听。”
“嗯嗯!”
“再说,像我这种驻唱只能翻唱现成的歌。曝光度比较低的老歌反而给人感觉新鲜点,也不容易被拿来跟原唱比较。”
白予绛想想,说:“有道理哎!唉,像我这种唱原创的,真的很难引起客人的注意。”
摩尔笑起来:“那不一样。我只是为了讨好听众,而你是在表达自己。”
同样是鼓励创作的话,从摩尔嘴里说出来就是不一样。
“嗯……这么说……我果然比较幼稚,没考虑到听众。”
“这不叫幼稚。创作了作品,想唱出来是理所当然的啊。我更欣赏你能耐住寂寞,坚持表达。”
“可是我觉得,从听众出发的想法专业啊。”
“哈哈哈,专业就会开心了吗?”
“获得了他人肯定,当然会开心的啊。”
“那……我问你,取悦自己和取悦他人,你选哪个?”
白予绛又想想,小声说:“我可以都选吗?”
摩尔又哈哈笑起来:“成年人都要。”
“你们不会觉得我孩子气吗?”
“孩子气?你都要大学毕业了,早该成熟了,哪会孩子气。”
也对,白予绛都22岁了,噢,其实生日刚过了,已经23了。
“那……你们23岁时都在干嘛?”
摩尔想了想:“男友三个月没吱声,莫名其妙地就分了手。第一份工作的公司倒闭了,到处投简历。”
挺倒霉的。
“小松呢?”
“第二次参加调酒大赛,拿了第六名。然后被甩了,醉生梦死度日。”
“怎么听起来都这么惨啊!”
“可不是么。”
“可是我更惨啊。”白予绛扁嘴,“连被甩的机会都还没有。”
“哈哈哈!”摩尔又笑了,“我倒是希望你永远不会尝到这滋味,很难受的。”
“这是希望我注孤生的意思么?”
霍绯箴拿起酒瓶跟她碰了碰:“她的意思是:以后你甩人就好,别被人甩。”
“就不能一次恋爱一生一世吗?”
“能的话当然好。”摩尔说。
“那多无聊啊。”霍绯箴说。
两位姐姐一前一后应道,相反的观点,还互不赞同地瞥了对方一眼。
白予绛又问:“那……你们都谈过几段?”
摩尔随意掰了两下指头:“秘密。”
霍绯箴连指头都不掰:“也是秘密。”
“诶——!”白予绛不乐意了,“你们两个都经历好丰富,就只有我连初吻都还在……好想试试接吻的滋味啊!”
说着还瞥了霍绯箴一眼。
还真的是有点孩子气。
离谱的是,霍绯箴竟凑过去打趣:“你现在要试试吗?我教你,有技巧的哦。”
说的是接吻。
白予绛哪受得了这种半假不真的玩笑,脸腾地就烧红了,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摩尔抬手就推了霍绯箴一把:“哎!你是不是有毛病,教人家这个!”
“有什么。刚刚谁说早该成熟了?”
“你的人生观是不是有问题,成不成熟跟这个没关系吧?!”
“试过才知道没什么神秘的啊,多练习体验更好。”
“哦哦,所以你那纯熟的技巧是经过了多少练习?”
“还挺多的。”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随便!”
看着吵吵闹闹的两人,白予绛却突然说:“我要。”
“什么?”
“小松的话,可以。”
摩尔反应过来:“不不不,你是醉了吧?”
白予绛眼里是有醉意,但神情倒是很认真。一时间三人都没有说话。
“我开玩笑的。”霍绯箴搓搓她头顶,“这世界像我这样居心不良的人很多。别着急,也别乱来,会有合适的人出现的。”
“可是……”
“我们聊点别的吧,说说你的乐队怎么样?”霍绯箴微笑着强行切换了话题。
这场深夜的“家庭”酒会,是以白予绛醉倒结束的。两人合力把烂醉如泥的人弄进摩尔的房间安置好。
“她在店里已经喝了半打短饮,再这么一混酒得难受好一阵了。”霍绯箴把人摆正了盖上被子。
摩尔拧了热毛巾递给霍绯箴。
“我看她是第一次这么醉。”
“难受过以后就不敢了,在安全的地方尝试也好。”
摩尔心里还是不赞同她的说法,醉到不省人事又不是人生必经。
眼看白予绛的样子有点不对劲,霍绯箴眼明手快把人扒到床边,及时扯过垃圾桶。然后白予绛歪头就吐到了垃圾桶里——还好没吐到床上。
霍绯箴料理醉酒的人很有经验,麻利地给她把脸擦干净,又接过杯子给她喂了点水。
“这样子你也没法睡了。很晚了,去我房间睡吧,我来照顾她就行。”
“那你呢?”
“等她吐完我睡客厅。”
也是一个好提议。待摩尔草草收拾了客厅,再回来看,白予绛似乎已经睡着没什么事了,而自己也有点困得不行。
“那我去睡了,枕头和被子帮你放好了。”
“嗯,睡吧。这里我来收拾。”
“别太晚了。”
“不会的。”
第21章 次卧的百叶窗
自从把次卧租出去,摩尔已很久没进来过。除了床头的窗户装上了厚百叶窗,房间和原本的样子并无太大变化。
房间里杂物很少,书架上多了几本书,全是人物传记类。床头桌上除了台灯、闹钟和纸巾盒,就只多了一瓶矿泉水,就像这里还只是个临时客房一般。
空调预设的温度太低,摩尔按自己习惯调高了四度才躺下。
门外没什么声响,估计霍绯箴还在对面房间照顾白予绛。她突然有点不放心,想再过去看看,但也说不清哪里不放心。那边两个都是成年人,看了又如何?干脆作罢。
闭上眼没多久就睡着了。平常这个点她早就睡了,其实挺困的。
睡着睡着,却觉得旁边的床垫陷下去一点,有人爬上床来睡在她身后。转过身还能闻到一股沐浴后的气味。
“哎,你干嘛呢?”她平声质问。
黑暗中传来霍绯箴的声音:“客厅都是你下午画画的颜料味,熏得我睡不着。”
“那你也不能……”
“是谁把人带回来还灌得烂醉的?”
“那你去那边睡啊。”
“真的?”
安静了一阵。摩尔妥协:
“算了……我去客厅。”
“别折腾了,都几点了。”霍绯箴拉住她,“我不会乱来的,放心好了。住进来前说好的规矩我记得的。”
摩尔没应她,但也没有动,似乎是默许了?
过了一阵,霍绯箴觉着热,摸了空调遥控看温度。这两个人对睡眠环境的温度要求显然有差异。
霍绯箴是趴着抬起身的,遥控器微弱的光映在脸上,勾勒出低头的侧脸,仿佛冷调的石膏像,在黑暗中特别清晰。滴滴两声把温度调低两度,然后她把遥控往旁边一扔,又趴回到床上来。
微弱的光线灭了,眼睛一时没适应过来,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一会儿又听得摩尔说:“她是喜欢你的吧?”
说的是白予绛。
“一点点而已,不多。”
“判断的根据?”
“才认识多久,她对我想象大于真实。”
“你刚才,她说’你可以’的时候,是故意拒绝她吗?”
“嗯。”
“为什么?”
“她是个阳光的好孩子。我跟她不合适。”
“既然只有一点点,又何必故意挖出来拒绝。”
“残忍要趁早嘛。”
摩尔无声叹口气:
“你看到她哭了吗?”
“看到了。”
虽然只是醉后几滴无声的眼泪,却看到了也假装没看到。
所以摩尔说:“你们确实不合适。”
再次安静,黑暗中只听得空调嗡嗡的运转声,还有隔着窗隐隐传来的马路上汽车高速开过的声响。
“哎,”霍绯箴又问,“明天还画画吗?”
“看情况吧,有时间的话。”
“中午想吃什么?”
“你煮?”
“嗯。”
“有什么可以选?”
“关东煮配米饭,德式汉堡,二选一。”
“关东煮吧,估计白予绛适合吃这个。”
“好。”
本以为这次停顿该就这样睡了,但却是摩尔又再问:“客厅打开窗通风了吗?”
“开了。”
“熏得睡不着,真的假的?”
“假的。”
“骗子。”
“熏是真的。”
黑暗中感觉摩尔轻轻叹了口气:
“行吧,我不出去了,你手可以挪开没?”
“没。”
还趁机耍赖了?
这张床,比双人床窄一点,比单人床宽一点。先来者侧躺,后来者趴着,挤在中间的手臂就弯曲交叠。其实,早在摩尔说要去客厅的时候,便已是这样了。
小臂被摁着,手腕被轻轻捏着。拇指就按在脉搏的位置,静静地似在窥探她的心率。低声对话间,那拇指还会不安分地轻碾两下。
霍绯箴不松手,摩尔却没有跟她计较,也没再说什么。她很久没跟人睡同一床了,偶然的话,这个距离并不让人讨厌。
过了一阵,霍绯箴又低声叫她:
“哎。”
“你怎么话这么多。”
“你猜我们现在离得有多近?”
“不知道。”摩尔应她的时候双眼紧闭。
“想知道吗?”
“不想。”
其实不睁眼也罢。也是早从一开始,鼻间呼吸到的空气就是微热且潮湿的。
手腕还是被握着,脉搏处又略略沉了沉,黑暗中的“晚安”是再次睡着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明亮的阳光穿透厚百叶窗的缝隙,平行着落在灰色的被单上就变成了曲线,一道明一道暗,明暗相间,边缘是模糊的。
比习惯温度低了两度的空调让摩尔觉得很冷,而且鼻腔干燥很不舒服。她卷着被子坐起来,连打了两个喷嚏。
抽了两张纸巾搽鼻子,纸巾盒就空了。房间的主人并没在,待会得提醒她换新的。
她觉着自己睡了很长的一觉,还伴随着一个像天使在敲门的梦。也许是魔鬼也说不定,谁知道呢?只是“像”而已,她没有开门,所以不知道门外是什么。但梦是奇诡的,也是愉快的,似有一双无形的手穿过那门,像春风一般探过她全身的肌肤。
梦有时是现实的再现,有时是现实的合理化,有时是愿望的体现。可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那终究只是一个带桃红色的梦而已,没有任何现实的说服力。
但总不会无端做这种梦,所以她又猜测,睡在她旁边的人并没有很老实地睡这一觉。
她始终认为,霍绯箴并不是一个安分的人,至少在某些方面,她对她没多少信任感。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霍绯箴在有意无意地试探她的边界。
就跟霍绯箴问人吃什么喝什么是一样的,她会不断试探你的边界,从各个方向探寻你真正的喜好,并得寸进尺。然而一旦你确切地划了一条线,她就会马上点到即止,不再越界。
用一句专业点的话来说,霍绯箴秉持的是“法无禁止即可为”。而她狡猾的地方在于,她总能在被默许的边界前恰好止步,收放自如,仿佛她的兴趣更在于试探的过程。
与此同时,摩尔也明白,自己的模棱两可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忍不住一再回味梦的内容,享受梦里的感受。那双手贴在她皮肤上移动的触觉令心底生出欢欣,让她觉得自己是被渴求被需要的。
可她也深知自己的浅薄,因为在这半真半假的愉悦里,她所关注的只有她自己——也就是说,这无关情感,只是欲望。
坐在别人的床上胡思乱想并没有太多益处,摩尔捋了捋头发,关掉过冷的空调。打开房门,正好白予绛也从对门出来。
“摩尔姐。”白予绛揉着额角说,“抱歉,我把你房间占了。”
“没关系。头疼吗?”
“嗯,头好沉。小松呢?”说着她还往摩尔背后的房间张望了一下。
“可能在厨房吧。”外面飘着煮汤的味道,摩尔顺手把门带上,“你先洗漱吧,我给你拿止痛药。”
看到沙发上放着还没收的枕头和薄被时,白予绛似乎略略松了一口气。毕竟还是年轻,举止间藏不住事情。也好,一个枕头一张被子,免除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和解释。
厨房里叮叮当当的,两个锅架在火上,正冒着腾腾热气。
霍绯箴手握切片刀,正在切一块豆腐。鲜嫩的豆腐扣到案板上时略带颤抖,伸平的手掌五指并拢轻轻覆于其上,锋利的刀子无声划过。轻巧地一刀接一刀,很快就切成了均匀的小方块,一点都没有碎。
“在煮什么?”摩尔站在厨房门口,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豆腐。
“味噌汤。”
“什么时候起来的?”
“一小时前吧,看你睡得挺熟的,叫都不醒。”霍绯箴把切好的豆腐块丢到锅里,转脸笑了一下,看起来神清气爽。
“沙发上的东西可以收了吧?”
“白予绛起来了?”
“嗯,在洗漱。”
“那麻烦你了。”
果然,那堆被铺是故意留着不收的,伪装成昨晚有人在沙发上睡的假象。
“你有止痛药吗?她头疼。”
“床头柜的抽屉里有,你去拿?”霍绯箴举了举手里的东西,表示她还要切葱花。
“好。你抽纸用完了,新的在哪?”
“哦,在衣柜的最左边。弄完马上可以吃饭了。”
好像和平常有点不一样,但也好像没什么两样。
白予绛还在洗漱,摩尔又回到次卧。衣柜里没几件衣服,无非是衬衣、T恤、背心,几乎全是黑色的。与厨房新添的种类繁多的刀具和锅碗瓢盆比,这衣柜显得简洁得多,仿佛只是临时短住一段时间。
抽纸一眼就看到了,就和那十几瓶瓶装水放在一起。换好抽纸,拉开床头柜最顶层的抽屉,就看到两盒止痛药,除此之外还有若干电池,然后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床上深灰色的被子还凌乱着,摩尔想了想,起身把房门掩上,把床铺整理整齐。当然要把门掩上,不然万一被白予绛看到了,解释起来麻烦。
做完这些,她才拿上半排止痛药出去。白予绛已经从洗手间出来了,站在厨房门口看霍绯箴做饭——就在她刚刚站的那个位置。
第22章 关东煮、味噌汤
关东煮、味噌汤、撒了少许七味粉的白米饭,看着这卖相优秀的午餐,即使此时毫无胃口的白予绛也觉得饿了。
“感觉我可算活过来了!”喝下一碗热腾腾的味噌汤,白予绛这样感叹到。
“还难受吗?”
“太难受了。我现在还觉得整个人都是浮着的。”
“现在知道自己界限在哪了吧?”霍绯箴又给她盛了一碗味噌汤,“以后到差不多就要停止了。”
“是的,知道了。那个……我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给你们惹麻烦了?”
“你断片了?”
“嗯……一部分吧,后面的事记不太清了。”
连从哪里开始的后面,也都记不清。
“哦嚯,你闹得可厉害了,我收拾到快天亮。”霍绯箴笑得不怀好意。
“啊?!我闹了什么?”
摩尔从对面桌底踢了夸大其辞的人一脚:“瞎说。”
转而又对白予绛说,“你就安安静静地趴在一边睡了,什么事都没有,没惹麻烦。”
“你是不是隐瞒了部分事实?”霍绯箴还在放烟雾。
“那你说说看我隐瞒了什么?”摩尔淡定地反问。
“算了,我不敢说。”还是放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