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主任已经走到他们俩面前了,秋亦曜现在不敢乱动了,手老实地在口袋里呆着,连同姜诺的温度一起。
姜诺完全没有把手撤出去的意思,还若无其事地捏了捏秋亦曜的小指。
他发现姜诺很喜欢捏他手这个动作。
秋亦曜一个激灵,正襟危站,余光瞥见姜诺的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第一次罚站,这么好玩吗?
“罚站?你为什么罚站?”教导主任觉得不可思议。
冬天的校服宽宽大大的,他并没有发现姜诺的手也放在秋亦曜的衣兜里,只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可能是因为两个人站得有点近。
“因为我刚才在课堂上找秋亦曜讲话。”姜诺回答。
教导主任一脸“你确定你没有说反?”的表情,但是因为姜诺好学生的形象,也不再多问。
“你前一阵子很久没来学校上课?”教导主任咳了咳。
“嗯,我在家里复习竞赛。”姜诺点头。
“竞赛是在元旦节吧,没几天了。”
姜诺“嗯”了一声。
“好好准备,我去跟你们生物老师说一声,不要把时间浪费在罚站这种没有意义的事上了。”
教导主任走向前门准备叫教室里面的生物老师出来一下,秋亦曜才刚松了一口气,只见教导主任又突然回身。
他眯起眼:“你们两个贴那么近干嘛?”
姜诺没吭声,秋亦曜在一旁都快急疯了。
这下好了吧,被发现了!
你不是刚才还游刃有余的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你怎么还不走开一点,猪蹄子给我拿出去啊!
秋亦曜内心戏极其丰富,表情也是风云变幻,额头都要微微渗出汗来了。
“因为……因为外面冷,我们挨着暖一点……”秋亦曜吞吞吐吐道。
“哦,原来是这样。”教导主任恍然大悟点点头。
秋亦曜:?
这么好哄?!教导主任心这么大?
他招了招手把生物老师喊出来,指着秋亦曜和姜诺道:“你让两个孩子大冷天的在外面罚站,万一冻个感冒发烧什么的,就得不偿失了,况且姜诺过几天还有竞赛要比,他可是拿奖的苗子,你要是让他生病考砸了,那学校可饶不了你了。”
生物老师是个势利眼,一到学校领导面前就一副卑躬屈膝恭恭敬敬的样子,连声说“是是是”,把他们领回教室里坐着了。
多亏了教导主任这个钢铁直男完全没有看出他和姜诺之间的不对劲,认为男性和男性站在一起,那就是顶多好兄弟的关系,根本不可能是早恋的同学。
秋亦曜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满脸的劫后余生的庆幸。
趁着生物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功夫,姜诺偷偷跟他耳语:“不觉得好玩嘛?”
好玩?!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要是被教导主任发现他们的手牵在一起,他们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吧!
秋亦曜瞪着他。
“刺,激。”姜诺一字一顿地说,温热的气流扑在他耳畔,秋亦曜的心好像也被他带得起伏了起来。
这些不可言说的小秘密,是那样让人肾上腺素暴增,那样让人沉迷。
“刺激你个头。”
****
姜诺这人就是个毒药。
有他在身边,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变得好玩起来。
就连往日里觉得枯燥无味的罚站,都可能变成他此生最难忘的一次罚站。
秋亦曜深深地觉得,他不能这样被姜诺影响。
他以前是一个多酷多洒脱的人,没有人能左右他。
而现在,他陷入了名叫姜诺的泥潭,每天的情绪都在这儿打转,他必须赶紧走出来。
要从泥潭中脱身,他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和姜诺同频。
“中午一起吃饭?”秋亦曜戳了戳前桌的陈家辉。
陈家辉有些为难:“秋秋,我现在都和徐成一起吃……要不你……”
“好了,打住。”秋亦曜干脆地说,“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去吧。”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姜诺向往常一样等他一起吃饭。
“我今天不去吃了。”秋亦曜说。
“怎么了?”姜诺问。
“别管我了,你自己去吃,饭都要被他们抢光了。”秋亦曜指了指正在以光速离开教室的同学们,才过去十几秒钟,教室基本就空了。
“不舒服?”姜诺看起来却一点都不着急,一动没动。
“嗯,胃疼。”秋亦曜刚好顺着姜诺的话下来,随口扯了个谎,为了装得像一点,还趴到了桌上,“你快走吧。”
“那我打包回来给你。”
“不用。”
姜诺站着看了他一会儿,轻柔地揉了揉他的头:“我走了啊。”
“走吧走吧。”
****
人都走光了,教室里空空荡荡的,偌大的教室,就只剩他一个人在座位上坐着。
他不再趴着,缓缓地直起身来。
秋亦曜的目光不知不觉地挪到了姜诺的桌上。
干干净净的书桌,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几本书,是竞赛习题册。
其实姜诺上课也不怎么拿课本出来,乍看之下和那些不读书的差生没什么区别,但是实际上却领先了人家几个光年,因为那些课本里浅显的知识都早就烙印在姜诺的脑海里了。
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秋亦曜坐到了姜诺的位子上。
好像这样就离他更近一点,可以把他的一切看得更清楚一点了。
草稿纸上行云流水地写着姜诺的解题思路,居然会有人把草稿纸都用得这么整齐,怪不得他不会犯那些粗心的计算毛病。
他喜欢姜诺什么呢?
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他很聪明。
也许是因为他字写得好看。
也许是因为他写字的手修长漂亮,骨节分明。
也许是喜欢他的手牵着自己的时候传来的温暖。
也许是他附在他耳边说话时传来的温热气流。
也许是因为他长相帅气,篮球打得好,笑起来好看,气味很好闻,做事很周到,对他很温柔……
他生活在泥淖之中缺从来不放弃。有人把他这块金子扔到泥土里,他就变成种子慢慢发芽破土而出。
反正,浑身上下,他根本找不出姜诺的缺点。
他浑浑噩噩地想着,刚觉得有一丝甜,心脏又好像被撕扯了一样。
如果可以看到,他心里现在一定有两个小人在拉扯着他的心脏。
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一个说,你看啊,姜诺对你多好啊,你和姜诺在一起多快乐啊,你们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另一个说,醒醒吧,姜诺喜欢的是女孩子,谁没事对着同性想这些事啊,你可别再沉沦了。
他感觉到一阵孤独袭来。
没有姜诺在身边陪着,他在这个班级里就是一个人。
虽然还会和其他几个同学开开玩笑,打打篮球,还有陈家辉可以被他欺负,但是他们都和姜诺不一样。
他们都只是表面上的嬉笑玩闹,而只有姜诺能和他达到心灵上的契合,姜诺不仅能陪他闹陪他笑,更重要的是还能陪他哭,陪他渡过难关。
姜诺才刚走,他就开始想他了。
他突然发现,时间过了这么久,他好像这个学期以来,一直都是和姜诺形影不离的,不管他去到哪里,都有姜诺在身边。
如果有一天,世界上演一个大型谍战片,所有人都开始互相猜疑,那姜诺一定是他最信任永远不会背叛的那一个。
而现在,他决定亲手把姜诺推开了。
但是,好想他啊。
正出神地想着,突然后门处一阵轻响,门被人推开了。
正午的阳光洒进来,来的人背光站着,身形修长,发梢都被染上了暖洋洋的金黄色。
像梦境一样。
迷幻、不真实。
秋亦曜揉了揉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
是姜诺在他身上装了窃听器吗?
为什么他刚说完想念,姜诺就回来了?
姜诺是全班最后一个走的,却是第一个从食堂回来的。
怎么会这么快?
而他低沉的心跳声,也逐渐地汹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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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诺看见秋亦曜坐在自己座位上,先是一怔,而后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他手里提着两个袋子,一看就是从食堂里打包的饭菜。
“那个……我……”秋亦曜想解释一下为什么自己坐在人家的位置上,但根本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说辞。
好在姜诺也完全没在意这件事,只是“嗯”了一声,就坐到了秋亦曜的位子上,把塑料袋里的饭盒一个一个拿出来拆开给他摆在桌上。
红烧鸡腿,鱼香肉丝,番茄烧蛋,都是他喜欢的菜。
将近一个学期的相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姜诺已经摸清了他的喜好。
“还胃疼吗?”姜诺问。
“好……好点了。”秋亦曜磕磕绊绊地说。
姜诺变魔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两盒药,征询地问他:“胃药是在饭前吃的,要不要先吃一次?”
秋亦曜还真的感觉到有些胃疼了,他点了点头。
于是姜诺又起身去给他接了杯温水,把药剥好给他。
秋亦曜接过他的水和药,咽了下去。
姜诺又把一次性筷子掰开给他。
秋亦曜接过,姜诺便开始拆自己那份饭菜了。
他永远都是这么周到,让被照顾的人感觉到心安。
秋亦曜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饭菜,用筷子在上面戳了戳,却没有夹起来。
“怎么了?”姜诺发现他没动筷子,“吃不下?”
“不是。”秋亦曜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姜诺笑了,像是面对着一个孩子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似的。
“因为我是你男朋友啊。”
他语气温柔、宠溺,像是一场美丽无比的梦境。
又在演戏。
在姜诺一手营造的迷幻梦境里,秋亦曜觉得自己都要迷失方向了。
可是你说我们是逢场作戏。
他张了张嘴,这句让他伤心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
美术课。
秋亦曜还蛮喜欢上美术课的,学渣就是这样,除了主课以外的其他课程,都挺喜欢。
今难得的一次美术课没被其他老师占用,教室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氛,上节课刚下课,大家就迅速地冲向了美术馆,生怕晚一秒钟就有哪个任课老师走进来说下节课他要讲试卷请大家不要走。
姜诺还在被一个同学缠着问问题,秋亦曜直接跟着第一批冲锋的大伙儿走了,没等他。
他就是想避开他。感觉只要有单独和姜诺相处的场合,他就更加容易沦陷。
他不能放任这种情况的发生。
第一次到得这么早,秋亦曜抢了个窗边的好位置,很快周围的位置都被别的同学占了,他很满意,果然,等姜诺到美术教室的时候,只剩下的一些位置都里秋亦曜很远了。
很好,就是要这样,离他远点。
今天的课是油画,老师提供了几个简单的意象,比如苹果、树、香蕉之类的,能够在一节课的时间内画完。
最近圣诞主题的宣传很多,秋亦曜决定画一棵圣诞树。
一节课的时间很快过去,他的圣诞树也基本完成了。
深深浅浅的绿色,上面还挂了个红色的小圣诞帽。
其他同学的作品也都基本完成了,大家纷纷拿走了自己的大作,而秋亦曜却把自己的作品留在了画架上。
“秋秋,你怎么没把画拿走?”陈家辉一边走着一边问他,手里拿着他自己的大作,他画的是一颗苹果。
平安夜刚过去,大多数同学都选择了画苹果,寓意是平平安安。
“我忘了。”秋亦曜随口道。
他不想拿走,因为画画的全程,他脑子里全是姜诺穿着他送给他的墨绿色毛衣的样子,他怕拿走了以后他见到这幅画,就会想起他。
“哦,”陈家辉完全没在意秋亦曜的答案,自顾自说道,“我要把我的处女油画作品送给徐成。”
“你什么时候把自己献给他?小处女。”秋亦曜逗他。
陈家辉耳根一下就红了,磕磕绊绊说不出话来。
两人说着话走到教学楼下,秋亦曜余光突然瞥见楼顶上好像坐着一个人。
谁没事会在大冬天坐在楼顶吹风?
他拉住陈家辉。
“怎么了?”陈家辉被他拉得差点没一个踉跄跌倒,回过头却发现秋亦曜死死地盯着斜上方。
他顺着秋亦曜的目光看过去,差点没惊呼出来:“白羽捷?!”
是他,没错,刚才圣诞小镇碰见的那个穿羊羔绒衣服的男生,此刻正坐在天台边缘,双腿还在外面晃荡着,看着着实吓人。
“哎?你干嘛去?!”
见秋亦曜很迅速地往教学楼里跑去,陈家辉大声叫他。
听到他的叫声,秋亦曜余光瞄了一眼楼顶的位置,马上又折回来。
“别乱叫,你去找老师。”秋亦曜压低声音说。
陈家辉立马闭嘴,他明白了秋亦曜的意思,要是过于激动地大吼,引来围观群众,说不定顶上那位就一着急直接跳下来了。
他点了点头。
于是秋亦曜又转身飞快地向教学楼里跑去。
看来上次在圣诞小镇碰到白羽捷后,他回家并没有和母亲沟通好这件事情。想来也是,向来封建传统的父母突然受到这种惊吓,没有几个能欣然接受的。
他当时就不应该让白羽捷直接回家。
想到这里,秋亦曜的眉心拧成一团,在心里自责。
他知道白羽捷坐的那个位置,那是他以前没事就去的天台,他的秘密基地,他清楚得很。
要到白羽捷的那个地方,得先翻过一个凸起的水泥台,所以一般人可能还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过去,从天台的门处也不能直接看到白羽捷的方位。
可惜了,这里可是他的地盘。
就连哪里扔着一堆废弃钢管,哪里有个不知道谁丢的辣条包装袋,他都一清二楚。
只是好久没来了。自从和姜诺的关系越来越好以后,他就很少来这个地方了。
以前这个天台对于他来说是个解压的场所,因为没有人来,他可以安静地待在这里,喝掉一瓶酒,或者是站着吹吹风。
只要往天台上一站,就有一种世界独属于他的感觉。
秋亦曜轻轻推开门,鸦雀无声,果然,还没有人上来。
他轻车熟路地绕过几根很粗的管子,轻轻一跃跳上了那个水泥台。
不过,他就坐在这里了,没有再往前去。
白羽捷听到他的动静,转过头来。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是他可以看见,白羽捷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泪痕。
“哈喽。”秋亦曜打招呼,“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没想到被你也发现啦。”
他语气非常轻松。
“是不是觉得这里很棒,有一种世界都属于你的感觉?”
白羽捷没说话,还是那样扭着头静静地看着他,保持着警觉。
“没事儿,你不用那样看着我,我不是来抓你下去的。”秋亦曜学着他的样子,晃了晃腿,“既然你闯到我的秘密基地了,你总得陪我聊聊天吧。因为我觉得,咱俩处境好像有点像。”
“我最近心情烦得很。”秋亦曜想起了什么似的,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半晌都没有再开口。
许是察觉眼前的人心情是确实低落,白羽捷试探地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因为好久没跟人说过话,刚开口的时候有些生涩沙哑。
秋亦曜努力露出一个笑:“没事儿,就是最近遇到了些事情。”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我发现我自己,喜欢上一个男生了。”
“就最近才发现的。”
“一开始我不喜欢他,甚至很讨厌他,于是就故意整他,恶心他,没想到我们的关系却越来越好了,从以前的虚情假意的演戏变成真的朋友了。”
“但是我又发现,这种朋友的关系好像慢慢不能满足我了……我想要更多……”
“他靠近我,我会心跳加速,他看向我,我会在他的眼神里沉沦,我没事还喜欢偷偷看他……”
“我以前从来没喜欢过别人,不知道喜欢是一种什么感觉,这应该算是喜欢吧?”
“应该……是吧?”秋亦曜语气不是特别肯定,自言自语道。
“因为一场赌局,我们在玩“禁止假装恋爱”的游戏,我本来势在必得,觉得我一定不会输的。可是玩久了我根本分不清那些感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想了半天,想明白了我自己这边的答案。”
“但是无意间,我却看到了他的答案……”
“他说……一切都是逢场作戏。”
秋亦曜没再说话了,冷风吹来,他吸了吸鼻子。
也许是这个动作让白羽捷动了恻隐之心,他出声安慰道:“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秋亦曜缓缓摇头。
“我能坐到你那里来吗?你那里好像更开阔一点。别怕,天台的门已经被我反锁了。”
白羽捷似是被他这句话说得一愣,而后呆呆地点头。
秋亦曜笑了,跑到他那边,跨上围墙,也和白羽捷一样的姿势坐在上面,双腿之下是四层楼高。
秋亦曜一出现,底下的人群都躁动起来,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怎么一个没走,又来一个?
“那个铁门不是没锁的吗?你怎么锁的?”白羽捷问。
确实,都过去这么久了,秋亦曜来了之后居然一直没别的人过来,很不合理,只能是因为秋亦曜把门锁了。
秋亦曜嘿嘿一笑:“我说了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这里的东西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那个水塔的后面有一根短木头,刚好可以穿过门锁的洞。”
楼下站着乌央乌央的人群,但是偏偏,秋亦曜的目光就能马上捉到姜诺的身影。
姜诺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正值寒冬,他却热得把校服外套都丢在了一旁的灌木丛身上。
姜诺刚才在回教室的路上碰见了正要去找老师的陈家辉,陈家辉语无伦次地跟他说完这事,没想到姜诺的反应居然和秋亦曜一模一样,让陈家辉去找老师,自己则拔腿就往教学楼上冲。
等陈家辉找来老师,却发现姜诺喘着气站在楼下,脸色不太好看。
“你怎么还站在这,没上去吗?”
姜诺摇了摇头:“上不去,顶楼的铁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上了。”
“那还有别的门吗?”陈家辉问。
“没有了,我问了保安大叔。”
“真是的,秋秋在搞什么啊!”陈家辉急得跺脚。
教导主任在一旁打电话叫消防队过来把气垫撑上,又忙着遣散过来围观的同学,谁知人不但赶不走,反而越聚越多了。
直到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姜诺的心猛地一沉。
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楼顶。
他和白羽捷一样,双腿悬空在教学楼外侧立面,这压根不是去救人的架势。
他在想什么?
“叫人去找电锯!”姜诺冲教导主任大喊,他急得近乎破音。
教导主任愣了愣,明白他是想要把楼顶的铁门锯开后,连忙点头,慌乱地翻着通讯录找学校维修工的电话。
姜诺慌了。
他真的慌了,连说话的语调都不再像平时那种仿佛淡淡然的胜券在握,而是带着一丝颤抖。
当他看见秋亦曜的那一刻起,就克制不住地不停想,要是就这样看着他摔落在他面前,他会比死了还要难过。
这几天秋亦曜不开心,他还没有把他哄好。
他想告诉他的那些话都还没有说出口。
他想和秋亦曜一起完成的事,还有很多。
所以,给个机会,不要这样。
第67章
“真神奇啊,平时不愿意对熟悉的朋友讲的事情,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居然能这样直接说出来。”秋亦曜望着天感慨,“你呢?和我说说,为什么坐到这里?”
秋亦曜偏头看白羽捷,发现他脸长得白皙干净,一看就是乖乖的那种类型。那天晚上昏昏暗暗的,都没有看清楚他的模样。
“那天晚上回去后,我妈的打骂都是其次,这些我都能忍……最主要的是,他也和我提了分手。”白羽捷抠着自己的拇指,上面的皮都快被抠得翻卷起来了。
“什么原因?”
“他觉得这样压力太大了,各方面的舆论压力让他觉得这样的爱情不是他想要的。其实我早就发现了,他在别人面前,始终没有承认过和我的感情,但我之前一直欺骗自己……”
秋亦曜想到那天晚上那个男生的样子,在众人围观的圈子里,被人指指点点,他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站着,可能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决定好放弃了吧。
“难道做一个GAY,这些事情不都是预先就知道的吗?”秋亦曜自嘲地轻松笑道,“我已经想好了,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就按自己心里的想法做。”
白羽捷轻轻道:“想是那么想,做又是另一回事。一开始我也以为总能捱过去的,但是当你面对着众人的指点、亲人的非议的时候,感觉到的只有绝望。”
秋亦曜想了想他说的话,点点头。
“那你也决定放弃走这条路了么?”秋亦曜问。
“我?我不会放弃的。”白羽捷音量不大,但却很坚定,“我从小就知道我喜欢男孩子了,一开始的时候还想方设法地试探自己,看看自己能不能喜欢上女孩子,但是后来我就知道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管怎么做,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我一直向往一段美好的爱情,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那你妈妈那边,要怎么应付?”
“得过且过吧,她要打我要骂我,就随她去,我认。我这个做儿子的,不能给她带去正常人的生活,总要给她撒撒气吧。但是,人生是我自己的,我一定要去追求我喜欢的事物。”
秋亦曜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男生虽然外表看着文弱,但是内心却十分强大,并且还非常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突然想到,那天姜诺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他不会轻易说放弃。看来姜诺看对了。
“你真厉害。”秋亦曜由衷道,“把自己看得很透。”
“你也可以的。”白羽捷认真道,“你现在还处于刚刚认识自己的阶段,以后慢慢想,想明白了就好了。”
“是吗……”
“嗯!”
秋亦曜露出一个微笑,晃了晃腿,惊得楼下又是一波尖叫。
“其实你也很厉害的。”白羽捷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