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唯托腮傻笑:“什么巾帼英雄,说的人怪不好意思的。我只是在向顾将军学习,日后能为天下百姓做些事情我便知足了。天下安定了,将士们就能少打仗,就能和家人团圆了呢。”
姬元煦眸光微暗,口不对心道:“那我也要向顾将军学习,为天下万民做事。”
芳唯豪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元煦师兄一定会是未来的大英雄,芳唯喜欢英雄!”
姬元煦小心试探:“若我也成了英雄,芳唯也会喜欢我么?”
芳唯愣了愣,她看着姬元煦期待的眼神,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会!”
第78章
“再,再来一坛!我没醉!”李玄度被赵珩扶到床上,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嚷嚷:“我还能喝!”
他醉意正浓,苍白的脸颊上晕出些许红晕,反倒比平日看起来更有气色。赵珩将人摁在床上,不由分说的搭上李玄度的手腕探了探脉象。
李玄度的脉象总是若有似无一般,可这会儿却异常清晰,甚至还有些……活泼?!
米酒有养身健体之功效不假,可李玄度饮了两坛,未免过量。好在只是脉象过分活跃,睡上一觉当无大碍。
赵珩摸了摸李玄度的手,这人的手竟没那么冰冷了。他琢磨一会儿,心说不如备一些米酒在车上,每日叫他小酌一杯,权当补身子了。
李玄度翻了个身,把赵珩的手抱在怀里,睁着迷离的眼,撒娇一般道:“我真的没醉,还能再喝三坛!”
赵珩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扯了被子给他盖上,笑问道:“你没醉?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李玄度抱着赵珩的那只手在脸上蹭了蹭,颇有几分满足的喟叹道:“你呀,是我的小媳妇儿!”
赵珩气的不轻:“你个不要脸皮的醉鬼!谁是你小媳妇儿!”说着就要把手抽回来,却不知李玄度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把赵珩整个人往怀里一带。
也是赵珩从未防备李玄度,竟生生给他扯了过去。不及自己反应过来,那李醉鬼已欺身而上。
李玄度双手撑在赵珩肩膀两侧,居高临下的和赵珩四目相对。这些年赵珩长开了,脸颊上长了肉,面皮也白净许多。尤其是那双眼,初见他时眼中布满死气,了无生机。如今看来,那双眼讳莫如深,眼底藏着一团烈火。
那团烈火洇出来,在眼尾勾勒出一道好看的红晕,醉眼看去透着朦胧魅惑的美,勾人魂魄,摄人心魂,直直的烧进李玄度的心里。
“美人儿……”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细嫩的手指在赵珩眼尾轻轻撩拨,慢慢的俯身下去,小心翼翼的在他眼睛上轻轻碰了一下。
这若有似无的轻吻让赵珩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玄度他在做什么?他,他在亲他么?他是不是……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鼻尖突然痒痒的,玄度柔软的唇轻轻掠过,最后停留在他微微颤抖的双唇上。
赵珩双眼紧闭,他想这一定是梦吧,只有在梦里他才会肆无忌惮的窥伺玄度,做那些不为人知的龌龊勾当。
“美人儿……”李玄度轻轻唤了一声,似清醒似梦幻,他眼睛里总是有一个人的影子。
空旷的天地之间,腥风扑面,层层叠叠累起的尸山上站着一个人,明明他眼睛里都是恐惧和惊骇,但小小的身影却十分倔强。他拼命的喊,四野空寂,徒留回音,不见响应。
疾风呼啸,桀桀的尖锐的声音揉碎在风里,是那些妖魔鬼怪在放肆嘲笑。那小小的身影挺直了脊背,紧紧的攥起拳头,怒吼道:“我才不怕你们!你们这群见不得光的脏东西!”
那些妖魔被他的戾气吓退,不多时复又重新凝聚。
“越是怕了,就越是被你们欺负。只有比你们更狠更可怕,才能将你们踩在脚下!”
孤独的身影倔强的让人心疼。
李玄度的心猛地抽痛一下,他紧紧的抱着身下的赵珩,胡乱的在他唇上亲吻,含含糊糊的说着:“阿珩不怕,有我在呢。”
“你知道我是谁?”赵珩双手捧着李玄度的脸,认真严肃的问道。
李玄度先是懵了一阵,他只觉着天旋地转,眼睛里全是人影。好半响过去,他无意识的打了个酒嗝,喃喃道:“你是……阿珩。”
赵珩浑身气血翻涌,一把揽住李玄度的腰翻身而起,将他压在身下。
“你再好好看看,我是谁?”赵珩捏着李玄度的下巴,紧紧盯着李玄度那双迷离的眼。他话音带着几分战栗,似乎在期盼,又似是在害怕。
李玄度眯缝着眼看着赵珩,抬起爪子拍了拍赵珩钳制他下巴的手,好笑道:“别闹了阿珩。”
赵珩提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蹦出来了。他又细细看了李玄度两眼,目光愈发深沉。看了好久,压抑在身体里的情愫终究一发不可收拾。
“你知道我是谁,对吗?你知道自己刚才亲吻的是谁,对吗?”赵珩凑近了过去在李玄度耳旁说道:“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冒犯了,玄度。”
他唇角碰了碰李玄度的耳郭,灼热的目光盯着李玄度红润的双唇,毫无章法的吻下去。一手探入李玄度身下,灵活的解开腰带扣子,松散的外衫被他磋磨两下,顺着李玄度瘦削的肩滑了下来,露出颈间清晰可见的锁骨。
赵珩火起,一把扯开李玄度的衣衫,琵琶骨上狰狞的伤疤跃入眼前。他低头在那盘曲的疤痕上吻了吻,复又捉到李玄度的唇,急切的纠缠起来,手掌在李玄度腰间不停徘徊……
“媳妇儿……”李玄度急促的呼吸两下,欲拒还迎道:“美人儿……等着我来。”他抬抬手,想要将身上的人翻身压下去,却不想酒劲儿上了头,身上愈发绵软无力了,干脆躺平在床上,认命的叹了口气:“成,今儿就让你伺候我吧。放心,明儿个我就上门提亲,不会污了美人儿名声,让你无名无份的跟着我……”
他胡言乱语了几句,却像在赵珩烧的火热的心上兜头浇下一盆冰水,沸腾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赵珩钳着李玄度的脖子,狠狠问道:“你在说什么?你说我是谁?在你心里我到底是谁?”
李玄度“唔”了一声,奈何眼皮子太重已经睁不开了,他咕哝两句,不是很舒服的动了动身子,脑袋一歪就睡死过去了。
赵珩:……
他眼神冰冷,怒意已到了极点。饶是如此,他仍是替李玄度脱了外衫,一丝不苟的整理好里衣,给他盖上被子。才拎着自己的衣服踉跄着离开房间。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一轮弯月高悬,月光透过树梢洒下一地清辉,看在赵珩眼里却总有几分冰冷和凄寒。
“到底是我想得多了,他只是醉了,把我当成了别的什么人罢了。我却还在窃喜……”赵珩倚着门柱喃喃自语。
可李玄度身上残存的几分气息还在他鼻尖萦绕,唇齿纠缠的滋味噬骨灼心。他无意识的将手指搭上自己的唇,适才在房间里的点点细节如同决堤的江水铺天盖地奔袭而来,潮水的呼啸声中,他似乎捕捉到一个声音,他说:“阿珩不怕……”
是不是在李玄度细碎的梦境里,也曾有过自己的身影……赵珩心道,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多缠磨他,让他眼里心里都只能看到我,是不是便能日日都入他梦中,让他时时刻刻都记着我……
初夏的夜里,蝉鸣阵阵,夜风拂过,撩人心弦。
外面已天光大亮,几缕阳光不屈的见缝插针,从窗缝里斜斜的洒进来。李玄度艰难的睁开眼睛,抬手摁了摁太阳穴,他感觉自己的头痛的要炸了。
“口渴了……”他哼唧两声,没听到回音儿,不由提了提声音:“阿珩!”
赵珩端了一碗清粥进来,听李玄度叫魂儿似的喊他,没脾气的撂下粥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李玄度侧身抱着被子,掀了掀眼皮,有些委屈道:“口渴……”
赵珩嗤笑一声:“你不是挺能喝么?”
李玄度哼哼道:“想当年……唉,如今真是大不如前了。”
赵珩也就嘴上硬气,他走到桌旁倒了杯茶递给李玄度,看他饮完一杯,接过茶杯攥在手里。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杯子,嘴唇动了动,似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
李玄度挪腾着身子半靠在床上,抬头见赵珩像根棍儿似的杵着,不由道:“怎么了?有话就说,瞧你小媳妇儿似的扭扭捏捏。”
小媳妇儿三个字就仿佛一把小火,瞬间就把赵珩这炮仗给点了。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去端粥,背对着李玄度问:“你记得昨晚自己都干了什么事儿?”
李玄度“嘶”了一声,揉着脑袋使劲儿想了想,只是脑袋一片空白。他觑了赵珩两眼,说:“你小子可别诈我,我这人酒品佳,喝多了便老老实实睡觉去了。再说就我这副身子骨能干什么呀,浑身没力气,站都站不起来呢。”
赵珩隐晦的瞥了眼李玄度的小腹,意有所指道:“也不是站不起来的。”
李玄度:?
赵珩舀了一勺粥递到李玄度嘴边,不知道怎么,李玄度总觉得这小子憋什么坏水呢,不由道:“我自己来就好,倒不必劳烦赵大公子亲自喂我。”
赵珩嗤道:“你不是浑身没力气么。”
李玄度:……
他乖乖把脑袋凑过去喝了一口粥,眼神却不住的瞥着赵珩,直到一碗粥喝完,李玄度都没摸清楚这小子的套路,只好死鸭子嘴硬道:“我昨儿是多饮了些,不过无大碍,我喝多了睡的还挺不错呢。”
赵珩没什么感情的“嗯”了一声:“确实很不错,想必也做了美梦吧。”
李玄度嘬了嘬牙花子:“那倒也没有吧……”
他梦到了赵珩,梦境细碎,断断续续的,不过这会儿也实在想不起来。只是觉得那朦胧的梦境让他蓦地有几分牵肠挂肚的隐秘情绪,不足为外人道……
第79章
李玄度在床上赖到午时方才懒洋洋的起身,只觉着浑身骨头都酥了。他咂摸咂摸嘴,兀自嘟囔:“酒可真是个好东西呀……可惜没的喝了。”
“先生,该吃午食了!”芳唯在门口高声喊了一声。
“就来!”李玄度应了声,一边可惜一边登上靴子,迈着飘飘忽忽的步子去了花厅。
小二已经摆好了饭,几个小的围坐桌前都在等着他。李玄度踱步过去,笑道:“用不着等我,饿了就先吃。我这人常犯懒,没得带累你们挨饿。”他目光扫了扫,不见赵珩,不由问道:“阿珩呢?”
赵琮已经端起饭碗扒了一口饭,听先生问起忙说道:“大哥出门去了,不知道做什么。他让我们喊先生起来吃饭,说不用等他。”
李玄度“哦”了一声,这才看到赵琮一脸的鼻青脸肿,不由惊道:“阿琮啊,你惹你大哥啦?他打你啦?”
赵琮差点儿没给噎死,翻了翻白眼捶着胸口把那口饭顺了下去,咋呼道:“我是多造孽啊敢惹大哥,是嫌命太长了么我!”
“那你这是……”
“摔,摔的……”赵琮小声回道,此刻真是恨不得把脑袋埋进碗里。
李玄度捏着筷子夹了根儿菜叶子,瞥着赵琮问:“怎么摔的呀,摔这么狠。”
“哎呀先生你就别问了……”赵琮扭捏道。
方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道:“先生不知,三公子昨日喝多了酒,吵闹着要去屋顶看星星,这不是脚底打滑,就从房顶滚下来了。早上咱家芳唯姑娘还给店家赔了银子呢。”
姬元曜听了大笑:“阿琮这是马失前蹄啊。”
赵琮狠狠瞪他一眼:“你还笑我,要不是你说给我摘星星,我才不去屋顶!”
姬元曜:……
他眼睛抡的溜圆,忙摆手拒绝:“你可别胡诌,这话怎么可能是我说的。我就是摘星星也是给未来娘子摘!”
方野秉持着公平公正的原则说道:“姬二公子确实说过这话的。”
姬元曜:……
他抱着肩膀抖了抖:“怎么听起来有点儿肉麻呢。”
赵琮也觉得自己失言了,不由拍了自己嘴巴一下,也跟着抖了两抖:“太恶心了!”
李玄度白捡了笑话瞧,饭都多吃了两碗。还不忘吩咐方野:“叫店家备上一荤一素,一汤一饭,阿珩回来也要吃的。”
瞧瞧,他还是很贴心的嘛!
李玄度今日起的晚,便也没午睡。在院子里头一边晒太阳一边读书,时不时的指点几个弟子学问。
忽地从巷口飘来一阵酒香,他狠狠吸了两口,颇有几分意犹未尽。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着这酒香愈发浓烈起来,不由起身踱步过去,正在院门口碰到了赵珩。
只见他双手分别提了三坛酒,脖子上还挂着两坛,不由大惊,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道:“乖乖,我这是在做梦么,阿珩给我们买酒了?!”
一听到有酒,赵琮立马从窗户探出半拉身子,嘴巴张的老大。还搭凉棚抬头看了看天,惊呼一声:“今儿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么?”
他可没忘大哥一早上耷拉着脸,脸色阴沉的吓人,吓的他连连保证以后滴酒不沾!这会儿却又买了酒回来,这是拿来考验自己的定力么……
满院子人引颈相望,见赵珩使唤方野把米酒装上车,道:“这是给先生准备的,米酒活血养气,昨儿先生虽喝多了,但脉象还算强劲。日后可每日饮一杯……”
李玄度登时心花怒放:“真是我的好阿珩。”
赵珩见他笑的跟朵花儿似的,要是有条尾巴,只怕这会儿已经摇上天了。他别过脸低低笑了一声,复又抬起头冷声道:“每日一杯,若敢贪杯,我便将这些酒都洒进雾江里,让你再也喝不着。”
李玄度痛心疾首,暗骂这个败家子儿,面上却笑哈哈的举手保证:“保证不多饮!”
赵琮撅了撅嘴:“大哥真偏心。”
赵珩轻轻瞥他一眼:“书不够你的读的?”
赵琮:……
他怂怂的缩了缩脖子,不情愿的“哦”了一声,就滚去背书了。只是满院酒香让他五迷三道的,愈发觉得看不进书了。
芳唯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玄度蹭到赵珩身边,舔着脸道:“阿珩啊,不是说每日一杯,那今天……”
赵珩不容拒绝道:“从明日开始吧,先生昨夜饮酒过量,今日便没有了。何况我已打算明日启程往秦阳去,先生今日便安生歇息,免得路上遭罪。”
李玄度:……
赵珩转身进了屋子,李玄度咂摸下嘴,也跟了进去。见赵珩把一块令牌收进包袱皮,那是赵琰临走时留给他的白氏令牌。白氏商号遍布天下,若在外头遇上难处,凭这令牌上门,白氏必施以援手。
“你适才去找白氏的人探马帮的底细了?”李玄度一撩袍子坐在椅子上,把二郎腿一翘。
赵珩见他姿态慵懒,面上却没什么表情,想了想说道:“未经你同意擅自行动,实在抱歉。”
李玄度斜睨他一眼:“跟我道什么歉。”
“白氏家主是你至交好友,我去打问事情合该与你相商。何况就算没有这般关系,你我一体,凡事我也该告知你去路,免教你担心。”
这话越听越没边儿,李玄度牙酸了一下,笑道:“这令牌是阿琰给你的,你自然可凭心而用。我与白商为好友,那阿琰还是白商的亲亲宝贝儿弟子呢。”
亲亲宝贝弟子????赵珩忍不住抖了一身鸡皮疙瘩:“瞎说什么呢。”
李玄度就道:“白商从不收徒,他破格收了阿琰,还只有他这么一个弟子,可不是宝贝。”
想到什么似的,赵珩哼了一声:“这却是真的,倒不像玄度,都快桃李满天下了。”
李玄度:……
他咳了一声,道:“我收的那不是也是你弟妹嘛,都是自家人……”
也许是“自家人”三个字儿说到赵珩心坎儿了,他长眉一挑,没再刺儿他。
李玄度就问:“打听出什么了?”
赵珩把包袱皮系好,顺势坐在床上,道:“马帮很神秘,没人知道他们的来路。白氏也曾同那些土匪遭遇过,听白氏的人说土匪们不似一般匪患,他们很擅长利用地形地势,或许有懂兵法之人从中指点。”
“马帮兴起后,很多行商都寻马帮的庇佑,但马帮要价高,商人们跑一趟大部分盈利都进了马帮的口袋,但又不能不做这买卖,也是有口难言。马帮也曾找过白氏,但他们狮子大开口,白氏并未同他们有合作,而是改走水路。秦阳范围内水路不能达的铺面,白氏已经关停了。”
李玄度点点头:“白氏的买卖遍布天下,关停几个铺子倒也无伤大雅。且白商这个人心气儿高,最恨受制于人,此举便是赔钱他也断不会白白便宜了马帮的。”
“换了我我也会这样做。”赵珩道:“不仅如此,我还得想法子剥了马帮一层皮,这些人比土匪更可恨。”
李玄度道:“据你们所打听来的消息,马帮有组织且各个身手不凡,行事作风不似商人,倒更像军队,这背后的势力只怕更深。或许你的猜测没错,马帮的存在关系到秦阳一带的商、兵、官府,若是朝中无人,断难行事。”
“只是白氏家主那边似乎并未对秦阳一带的事有所安排,铺子关了快一年,尚无章程。底下的商号没有家主允准,也不敢擅自行动去查马帮,所以他们知道的消息也并没有很深入。”赵珩说道。
李玄度眯缝起眼睛琢磨了一下:“倒也无需心急,待到秦阳我们先去个地方,或许可以打听到更多的事,只是不知我那小友还在不在了。”
赵珩抬眸看了他一眼:“玄度的好友还真不少,我们一路云游而来,似乎每个地方玄度都有相熟之人。”
李玄度淡淡笑了笑:“是啊,年轻的时候我下山游历,几乎走遍了大周,也结识许多志趣相投的好友。只是后来我被困摄魂狱,一关就是十几年,再出来的时候早已物是人非。墨老家主不在了,白商也已人到中年。听阿琰说他的长子已经成婚了。我与白商少时便相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慢慢老去。其他的人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尚在人世。”
他叹息一声:“其实有时候想想,长命百岁未必就是一件好事。活得越久就越孤单,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个中滋味儿也只能独自吞下。慢慢的就不会再想去结识新的人,因为总会看着他老去,徒留空想和惋惜罢了。”
李玄度素日里没个正形,也甚少向人剖露心事,如今这番感慨让赵珩心里有几分不舒服。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健康的活着,活的长长久久。他要一直陪在玄度身边,绝不让他一个人面对生老病死,不会让他孤单的在这个世上,无依无靠。
房间里忽然静了下来,窗外的虫鸣格外清晰。些许情愫在赵珩心尖缭绕,昨夜的缠绵猝不及防的涌上心头,就在这张床上……
他抬起头看了看李玄度,试探问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你当真不记得?”
李玄度也不知这小子怎就忽然跳跃到这个问题了,他还在感慨凡人生老病死呢……他斜眼觑着赵珩:“我睡觉了呀!不是,你这眼神看我,总不会是我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吧?我,我把你睡了?!”
赵珩:……
第80章
赵珩气冲冲的走了,徒留李玄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揉着脑袋使劲儿想,也只能断断续续的记起细碎的片段……
那个时常入梦的身影,那么的单薄,揉碎在骇人的尸山血海中,将那漫天妖魔尽数吞没,化为可怖的戾气。风一吹,辽阔大地遍布横尸,血流成河,无一处是净土。
他捧了捧心口,忽然觉得隐隐有些抽痛。他背靠在椅背上,轻舒一口气,低声喃喃道:“这小子嘴巴硬,我啊,这辈子也只能拖着这副残破的身子骨好好活着了。没有我,这小子会发疯吧……”
院子里残留的酒香若隐若现的在鼻尖撩拨,李玄度起身踱步走到窗前,轻轻叹了一声:“……阿珩这么问,总感觉自己当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他无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唇角,双目无神的望着院子。
秦阳一带山脉纵横,山势险要。从濮州城去秦阳路上要走三天时间,途中需经过悬剑关,也是土匪最常出没的地方。
“……悬剑关极为险要,两旁断崖峭壁,峰峦直入云霄,两壁相对,通路狭窄,人入其中,仰头只见一线之天。从远处看仿如长剑劈开山石,悬于头顶,故名悬剑关。”
姬元曜坐在马车外头,前面已依稀看得见悬剑关的影子:“这些是我从书上读来的,当时只觉无法想象。如今亲眼所见方知书中所言不虚,这悬剑关果真令人惊叹。”
姬元煦则道:“悬剑关过去是秦阳极为重要的一处关口,后来我大周祖先平定天下后,悬剑关便不再设立关口,不留驻军驻扎,久而久之便也废弃了。如此险要地势,也难怪那群土匪让人头疼了。”
芳唯一路提着心吊着胆,总算是平安无事的过了悬剑关,她从车窗探出头去看了看,不由道:“我们倒是幸运,连半个土匪的影儿都没见着。”
赵琮就道:“咱又不是客商,就是个过路的,土匪可瞧不上咱们。”
“我觉得不是。”芳唯嘟了嘟嘴,歪着头想了想说:“你们想啊,自从有了马帮,土匪们几乎抢不到大客商了,但听你们打听来的消息,这一带还是有土匪出没的。那他们抢掠不到客商,自然就会打其他人的主意。可我们似乎甚少听说有过路人被打劫的。”
“土匪之所以是土匪,自然专司打家劫舍,凡有过路人,管你是做什么的,都得给扒层皮。我们虽不是客商,但也有两辆马车,怎么瞧都像是有些家底的人呀……”
赵琮挠了挠脑袋,“嘶”了一声,道:“大姐这么说好像还真是,我在城中打听的消息也是说土匪骚扰客商,可没听说有平头老百姓去官府告官,说被土匪打劫的。”
赵珩眸光一闪:“这种做法很不像土匪。”
芳唯猛地点头:“对对对,就是说呀,哪有土匪还挑客人的……”
赵珩看了眼李玄度,李玄度微微睁开眼,道:“到了秦阳再打听打听,这事儿似乎有些蹊跷。”
秦阳城地处中原腹地,又是天下粮仓之所在,城门豪阔,来往行人客商不计其数,繁华不亚于苏城。
自入了城赵琮便探头探脑四处看热闹,街巷上四处飘着小吃的香气,偶尔还混着丝丝缕缕的酒香。赵琮用力吸了吸鼻子,扭头问赵珩:“大哥,我们待会儿吃什么呀。”
赵珩道:“先去寻一处独门小院,秦阳当有甄世尧的眼线,姬家兄弟俩不好抛头露面,我们行事也低调些。你若想吃小吃,待安顿好了让方野和你一起出来。”
赵琮兴致不高的“哦”了一声:“还以为能和元曜师兄一起逛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