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追求胜利似乎也失去意义。
周围那么多人在看代表关注度不低,说不定已经有人把现在的情况实况转播到网络上,和更多人分享。
作为天之骄子的花形怜央取胜是理所当然,但如果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赢下这局,或者退一步,仅仅是将花形打下场,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当然,我相信每天都有新鲜事物的网络不会长久在意一个普普通通的路人甲太久,说不定明天就会将一切遗忘,又去追逐下一个热点。
可先不说魔药残留影响还会招惹多少麻烦,仅仅一天全方位的关注也足够吓人。
万众瞩目的生活绝不是普通人轻易承受得起的世界,得到不符实力的东西不是好运,而是诱惑的伊甸园苹果,吃下就会失去原有的一切。
我不认为有必要冒着这样的风险,或许到了该退场的时刻,将本该属于被眷顾者的荣誉奉上。
想要摆脱纠缠总有机会,但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实行计划。谁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连锁反应?
“小林同学。”
正当我思考如何退场得自然一点才能不至于被小金抱怨说我没有尽力时,花形怜央在这场比赛中第一次开口喊了我。
他说:“你要逃走了吗?”
清晰的声音,充满歧义的话语,笔直到绝不会让人认错人的目光。
这种通常会出现在热血少年竞技漫的场面,为什么会被用在我身上?
感受着那一霎聚集而来的视线,我甚至错觉嘴角都是僵硬的。
但似乎我的防御机制仍在顺利运作。
“为什么会这么想?花形同学并不了解我。我不是会因为队友消失就丧失战意的人。”
“嗯,我想也是。”
花形怜央温和地笑了,话却不那么温和,“那么要来赌一把吗?如果你输了的话,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我输了,答应你一个要求。范围是不违反法律和道德。”
周围倒吸口气的声音响起,甚至有人毫不遮掩地说:“这可是那个花形给出的要求哎,多少人都换不来的机会,居然打赢这场比赛就能得到。不是说花形同学不擅长球类?早知道我就试试了!”
“就算输了也不亏啊,碰上这种机会无论什么条件都会想试一把。”
“就是,啧,为什么站在那里的不是我。”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站在这里的是我。
这家伙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只是单方面决定好了输赢的内容。说到底,定下规定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占据主导权的一方,就像是庄家告诉你赌注大小一样,实际意味着你已经进入了他的陷阱,被这个局牢牢套住,只能跟着他定下的路线走。
无论是我答应他一件事,还是他实现我的要求,代表的含义都是一样——产生关系。
有得有失、互相往来,就能产生关系。
关系诞生后,就能根据做出的举动改变关系,进而不断推进,直到变成自己满意的程度,这是攻略游戏里的常见套路。
花形怜央几乎把“不会放弃”写在脸上了。
此刻除了很想揍一顿魔药的始作俑者某马玩偶,我也很不理解另一件事。
区区魔药,怎么能让这样人陷入到这种程度的痴迷,摆出不成功决不罢休的气势。
按道理说,所有被上天眷顾,拥有主角系特征的人,对这种药物的抵抗应该更强。像是桑谷、若木那样的,几乎第二天完全没有影响才合理。
为什么花形怜央是这样?难道说他本来就是恋爱脑吗?
……这种可能比桑谷一真有一天忽然告诉我他喜欢我还小。
现在我需要做出选择——是输,还是赢?
这两者区别似乎都不大。
“小林!”小金在外面摇旗呐喊,“加油呀!赢了这局,我们就有机会名垂青史了!”
这个词用在这里不太合适,小金你这学期的文学课大概要重修。
我叹了口气,利索地拦下一球,果断地砸向了花形以外的那个人。
这回没有人拦截。
或者说,没人能拦截住。
看着对面唯一剩下的花形怜央,又瞥了眼最后一分钟的倒计时,我慢慢呼出口气。
怎么说我也是个游戏玩家。
无论什么游戏,无论什么类型。
——哪个玩家会喜欢输呢?
作者有话说:
一分钟能做到多少事呢?
这实在是个听上去微不足道的数字,会在思考的间隙中流逝,在几次眨眼的频率后消失,似乎根本无法注意就已经失去。
但,一分钟够跑四百米,够做二十个仰卧起坐,同样也够……发起一场短暂的反击。
如很多动漫里形容的那样,将精神集中,忽视外界的干扰后,所有的感知会变得敏锐。
心脏的鼓动、耳边拂过的风、额角滚落的汗珠、加重的呼吸、手上球体略显沉重粗糙的质感、脚下坚硬光滑的地板……周身环境里的一切讯息由近及远,化为绵密的潮流,涌向大脑。
排除无用的琐碎、剥离无意义的情绪。
层层信息处理完成,就能化为相应的反应,做出想要的举动。
那么,人类从思考到行动,又需要几秒?
想着这件事的那一瞬,手中的球已经脱离指尖,朝着预定的方向快速疾驰而去。
我的目光自然地落在花形怜央的身上——视线的变化、手腕的转向、脚下的方向、肌肉的紧绷度、呼吸的频率。
作为社会性的生物、作为习惯于交流的群体,人无时不刻在传递信息,无论是否有意。
偏偏暴露的信息中总会包含谎言与掩盖,绝不是能完全信任的因素。
我盯着花形怜央看似轻巧拦下的球,注意他的脚下步伐变动,然后——在下一秒果断侧身下蹲。
飞来的球极快地掠过,险些擦中肩膀。
谎言之下,必然隐藏真实。
到了这一步,谁都知道比赛的胜负只能看哪一方最先被干掉了。无论多么花里胡哨的假动作,最终都会向着身体而来,头脸以外的部分全都都是有效攻击区域。
知道目标就不会陷入全然的被动局面,这点对双方来说都是一样的。
没有队友在身后帮衬,想要在被攻击后救回球,避免下场,很难。也就是说,绝不能被砸中,而且要确实地砸到敌人,才能获得胜利。
花形怜央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只看他微笑下跃跃欲试的眼神,谁都能明白这点。
思考的间隙,球权再度转换,我拿着不算太沉的球,稍微有些后悔前一刻任由情绪驾驭行动,直接扔出去那一球。
挑衅的意味太强了。
面对那样的球,尊严不容侵犯的花形怜央当然会铆足劲反击。放在游戏里说,相当于激发了BOSS的狂暴模式,攻击力上升、防御力上升、专注力上升,战斗力瞬间提高了一个档次。
唉,我果然不适合当冲锋在前方的战士。
球被砸出的同时,我开了口:“花形同学,如果我赢了,可以要求你一件事对吧。”
花形怜央像是被突然的提问惊到,躲过球的动作迟疑了一瞬,掌握球权后才说:“嗯,你有什么想法吗?小林同学。”
不愧是进退有礼的贵公子,没有无视这听上去无稽的问题,也没有摆出自己一定会获胜的高傲姿态,认真地回答了。
这种时候如果是桑谷一真,说不定上来就会嘲讽我想要获胜的妄想,顺便鄙视一番我意图干扰他的恶劣心思,最后发动固有的挑衅技能,狠狠奚落一把。
就这点来说,花形怜央这样难得的正常人偏偏被魔药残害,可真是不幸。
嗯,等今天所有比赛落幕,我一定要找阿吾好好聊聊。
“我只是在想,这个要求的范围有多大,不违反道德和法律还是很宽泛的范畴。”快速把那球还回去,我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比如,如果要求你和某个人交往,你会答应吗?”
众目睽睽之下,当然不能直接说“请你离我远一点”之类暗含嫌弃的话。说这种话等于正面挑衅花形怜央的后援团,极有可能会被当做自我意识过剩的自恋狂,从此过上被明里暗里针对的悲惨生活。
自讨苦吃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相比之下,说些有可能动摇心防的问题更有益。
以类似校园偶像的人气来说,“和别人交往”是个界限相当模糊的要求,一方面这位高人气角色本身需要维持的单身孤高人设会被破坏,似乎会招惹后援团攻击。但另一方面,从后援团角度来说,心中的偶像有和某人交往的意愿,相当于将高高在上的神拉下凡间,一部分人会厌弃后离开,另一部分人则会生出贪念。
比如,要是可以的话,想和偶像交往看看。
“……”
花形怜央接住球的速度慢了一点,如果不是超出常人的反应力,这会应该已经下场了。
他略显古怪地看过来,扔来的球力度轻了一些:“你希望我和谁交往?”
没有第一时间否决这种可能性,也没有对交往这件事感到惊讶,更在乎我选择的对象……吗?
心思回转,我回以一球,并微笑:“你会答应吗?”
“我……”这次花形怜央同样犹豫了下,险些被球打中。
“那家伙故意的,说这些有的没的一定是为了让花形同学分心!”已经有围观者愤愤不平,“太卑鄙了,使出这种无聊的伎俩。”
即使是无聊的伎俩,有用的话就有意义。
我假装没有听见他们的责骂,秉持着“趁他病要他命”的精神,在花形怜央发球前问出第三句:“如果对象是男生,你也会遵守约定答应吗?”
这次球的速度与力度远远不及之前的那些。
很正常,无论怎么说,被忽然要求和同□□往,还是会有几分愤怒与惊诧吧?
花形怜央望着被轻易接下的球,微微蹙眉,站在原地调整了下呼吸。
“如果你真的这么要求的话,我会答应。前提是,你赢了。”那双深褐的眼平静下来,他一字一顿。、
“这样啊。”
果然不是那么轻易被会套进去的类型,能拖延这么久也算不错。
我上下抛甩着比赛专用的球,瞥了眼还剩十秒的倒计时,换了个方向再接再厉:“那花形同学赢了之后,想让我做什么?”
“那是赢了之后才能告诉你的事情。”他回答得很快,目光认真,语气冷静,一副油盐不进、不再接招的模样。
“该不会……也是让我和某个人交往?”
我微微眯起眼,轻笑着调侃,在倒数七秒的刹那把球抛了出去。
花形怜央下意识拧眉,看准了位置,及时出现在了目标地点,伸手要去够那球:“不,我……”
指尖相触的刹那,看似笔直的球路骤然回转!他及时做出了反应,侧身去拦。
然而,宛如电池断电,那球快速擦过腰间后,骤然失力,毫不犹豫地坠向地面。
贵公子终于稳不住平静的表情,变了脸色,拦在预测球路上的手匆匆向下。
手指擦过球体,无力地勾起,还是没能胜过引力的拉扯。
球落下。
——归零。
现场有一刹的凝滞,唯有宣判胜利的哨声嘹亮刺耳。
“哎呀。”我眨眨眼,尽力露出遗憾的表情,注视对面那个稍显僵硬的身影,“看来要麻烦花形同学实现我的愿望了。”
“……”
只是一个转身,花形怜央看过来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疏离:“我会期待你提出的要求。”仿佛胜利的人是他一般,从容不迫。
“啊啊啊小林!!你赢了!!”没等我再说些什么,场边反应过来的小金已经大叫着扑过来,脸色红扑扑兴奋地嚷嚷,“哇真的赢了!赢了哎!”
看他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破了什么锦标赛记录,实际只是一场学校里无聊又普通的躲避球比赛罢了,连当做功绩说出去都显得不够格。
“其实……”
“只不过侥幸赢了一次,有什么好骄傲的!”
我正想说这次是运气好,一旁就有人抢先一步帮我说出了话。是个长相可爱的短发女孩,只是表情忿忿,看上去稍微不那么可爱。她周围类似表情的还有五个。
我记得这场比赛中她们一直有为花形怜央加油鼓劲,还不断称呼花形“花形少爷”这种少见的称呼……大概是追随者?
优秀且强大的人身后总有许多这样追逐的人,像是放在人生道路上的偶像,他们通常会将偶像的一举一动奉为圭臬,并且同仇敌忾,会为自家偶像生气很正常。
换作是我,如果一直看好的主角忽然输给个莫名其妙的甲乙丙丁,也一定不会高兴。
这种时候也不适合说些刺激她们的话引火烧身。原本已经有的仇恨值再加就会变成彻底的靶子,那时我一定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确实是……”我准备糊弄过去的话还没说出口。
小金不知道什么时候往前站了一步,怒目圆睁:“赢了一次也是赢,你们才是有什么好骄傲的,这场比赛和你一个旁观者有什么关系?这可不是击鼓达人那种你喊喊就能赢的比赛。”
击鼓达人是最近很流行的一款游戏,特点是凭借不同分贝的声音变换不同力度的锤子,演奏各种歌曲。
简单来说,是个声控游戏。
“等等,小金,你听我说。”我扯了下小金的衣袖。
不少还没离开的人注意到这边,开始小声议论。
“我不!小林,她们凭什么那么随意评价你!她明明什么都不懂。”小金扭头,不满地抱怨,“你不要阻止我,我要让她知道,就算是阿宅也是有朋友有尊严的,绝不能随意被侮辱!”
我叹了口气:“我不是要阻止你。只是我认为,或许这件事由关键角色来处理更合适。”
如果小金没有出头,说不定我还能想着息事宁人。
可站在我这边的朋友都说了这种话,都表现出了这种姿态,怎么也不可能打击他的士气,做出对她们示弱的举动吧?
“谁?”小金显然不明白这场争端的起因。
“他。”我示意他看向来人。
结束比赛的花形怜央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只一眼似乎就明白了情况:“她们给你添麻烦了吗?抱歉,她们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太过在乎我的胜负,说了些不好的话。之后我会和她们聊聊的。”
像是为手下的失礼赔罪,他道歉得毫不犹豫。一旁原本气焰嚣张的追随者们都不吭声了。议论的人也慢慢止住话头。
小金的脸色倒是好了很多。
“我明白。”我点头,“但你既然道歉得这么熟练,大概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次数不算少?”
“不,只是……”
“只是偶尔?我想也是,花形同学看上去不像是经常会输的人。”我流畅地补充完他的话,看着他默认的姿态,笑了起来。
“原本我没有想好到底要许下什么要求,但现在我有了答案。”
“请说。”花形怜央平静地应声,好像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不会为此惊讶。
于是,那个恶作剧的念头愈发强烈。
“花形同学,请你……”
笑容忍不住扩大。
“请你——今天来当一次某人的追随者吧?要非常尽心尽力的那种。”
作者有话说:
有时我会稍微有点疑惑,之前在榜单拼死写都没涨收藏还掉了,现在躺平了没榜单,收藏一天几个几个涨,到底在哪看见这本的……这本不是挺小众来着。
难道是缘分(?)
我不觉得太意外。
即便是玩笑话,让一位贵公子去当低三下四的跟班,传出去也有损家族颜面。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外在形象非常重要,且需要像是习惯空气一样习惯性维持。在外人面前他们绝不愿意轻易露出失态的一面。不少坊间传闻里,出丑闻的人宁愿以死谢罪,也不愿意承认。
先不论这些传言的真假,毫无疑问,花形怜央不是会随意折损形象的人。他当然不会答应这种要求。
“为什么?这并不违反道德,也不违反法律。”我作出疑惑的模样。
尽管明白他的理由,这时我也不可能表现出来,该走的流程还是要有的。
花形怜央看过来,深褐眼眸里涌动着复杂到令人有些不忍的情绪,轻轻叹气:“是我私人的原因。或许这么说显得我很无耻,但请你换个要求。”
周围的目光刹那就焦灼了起来,乍一眼扫过去全都暗含谴责与不满。
哇,不愧是校园人气偶像,稍微露出为难的表情,就有大把的人会想要为他出头。
如果此刻面对他的是喜欢他的后援团任何一人,或许是小金的话,大概马上会换成轻易就能做到的事情了。
但我提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的目的就在于此。正常情况下先提出难以做到的事情被拒绝掉后,再提出的要求就很难被回绝。
不过花形吃不吃这套还有待验证。
“既然花形同学都这么说了,那我换一个要求。”我跟着叹气,皱眉看他,欲言又止,“只是这次我再提出什么,万一花形同学还是因私人原因无法实现……”
有一不能有二,对吗?
他回以微笑:“我相信你不会提出太过于困难的要求,小林是个温柔的人。”
看来作用不大。
不过……说的这是谁?
还有花形同学你的礼貌呢?我们的关系似乎没有好到能直接叫我“小林”的地步?
我咽下嘴里的吐槽,冷静分析他到底想做什么。
——戴高帽加示好战术。
想利用在大庭广众之下我不可能公然提出太难实现的要求这点,让我知难而退。并预设了我给出简单要求时的台阶,为我也找了借口,毕竟是“温柔”的人。
听上去非常贴心、非常好用,但破解的办法也很简单。
“花形同学你凑近一些。”我朝他招手,“这个要求事关隐私,我只希望让实现要求的人听见。”
“神神秘秘的,搞什么啊。”有人小声抱怨,“有什么好遮遮掩掩。”
“嘁,肯定是想让花形少爷低头才说这种话。”追随者们议论着。
还有人阴谋论:“说不定是故意想说个难题,才偷偷摸摸说。”
花形怜央倒是没想太多的样子,只是顿了下,就依言越过其他人,俯身过来:“小林希望我做什么?”看上去极好说话。
只是我瞥了眼他低下的头,忽然理解了动漫里路人对个子太高的人的不爽——说起来,周围人里除了小金,其他人好像都比我高一些,这是什么原理?路人甲就不配拥有高海拔了吗?
而且距离有点近过头,说话间空气的震动都能听见似的。
我暗暗往后退了半步,小声开口:“花形同学说过,想要和我交朋友?”
“嗯。”他不知为何显得有点开心,“你还记得啊。”
那种诡异的发言不记得才奇怪。
我随意点点头,终于说起正题:“如果花形同学能完成我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你。”
听见这话,花形怜央完全没有表现出欣喜与激动,只是用那双专注盯人就会显得过于深邃的眼睛看了我好一会,才轻声说:“抱歉,刚刚有件事骗了你。如果让我和其他人交往,我不会答应。除非那个人是我喜欢的人。”
紧迫逼人的视线中,我若无其事地扭头:“放心,我不会提这种要求。”
这种时候要是好奇心上来,问一句“喜欢的人”是谁就会马上从体育竞技线转到恋爱攻略线了!绝对不能为多余的好奇心买单,也绝不能顺着他的话走。
会在话里留下这么明显的问话空间,当事人的意图本身就值得揣测。
要么是故意等着人进套,要么是耍着人玩。无论哪一种,我都不想做傻乎乎跳进去的兔子。
“那么,我需要做什么?”
这人怎么回事,声音显得比刚刚还要柔和,至于这么轻声细语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品吗?
我再次往后退了些,只确保自己的声音能被恰好听见:“非常简单的要求,你做到后我不会食言。”
“——只要花形同学在我面前,完、整、地、念出我的名字就好。”
花形怜央一顿,眨眨眼,像是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只要这样做就可以?”
“是的。”我肯定道,“仅此而已。但这么简单的要求,如果花形同学做不到,那么我们也没有必要成为朋友。如你所见,这绝非是什么过于困难的问题。连朋友的名字都无法呼唤,我不能相信花形同学的诚意。”
“附加条件呢?时间地点或某些人在场。”他像是怕我忘记补充什么,自顾自增加难度。
我摇头:“都不用。这件事是我们之间的赌注,也不需要其他人见证。一旦你完整说出我的名字,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遵守承诺。”
“从现在开始?”
“嗯,从现在开始。”
花形怜央露出了见面以来最为明显的一个笑容:“果然,小林是温柔的人。”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默不作声,也没理会其他人对花形怜央此刻好心情的反应。
嘛,希望你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要求后也能保持这样可怕的滤镜。
他噙着那样的笑意,想要马上实现这个要求:“小林……”
宛如齿轮故障,曲音丢失,脱口欲出的名字卡在了姓氏,流畅的机械出现故障,整首和谐的乐曲无法再继续下去。
花形怜央的表情从喜悦到疑惑,最后变为深思。
我等了一会确定他再无话可说,也不想再继续拖延,径自判定:“看来花形同学不太适合和我做朋友。今天的比赛还有不少,这个要求没有时限,任何时候都可以,等花形同学能完成的时候,再见吧。”
说罢我对小金示意了一下,提起背包,转身欲走。
然而花形怜央叫住了我,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
“等等,小林。”
“什么事?”我不懂他还想说什么。
像是褪去多彩颜色的灰白画像,他的语气深沉,目光复杂且探究:“开学迄今,班上没有一个人叫过你的全名。连老师也没有。所有人都只是叫你‘小林’。”
“怎么会。”我轻笑了一声,“或许是花形同学你记错了。”
“不。”花形怜央垂眸,“或许这话并不谦虚,但在记忆力上我还算自信。我很清楚,就像你也清楚,没有人叫出过你的全名。”
似乎是顾忌到我说的“隐私”这点,他的声音不大,只有准备和我一起走的小金能听见。
话说真不愧是精英出身,很快就从老师都不能叫出口这点判断出来并非一个班级的独特性,而是广范围的既定事实。
可即使猜到这点,也没有足够的事实来证明,起码现在不能。
“花形同学不要说笑了。”我看了眼手机,对他挥挥手,“时间不早了,我得参加下一场比赛。希望下次再见时,花形同学能够完成我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