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寄:“别发疯。”
黎听的声音立刻变了,带着委屈,“哥哥你因为他凶我?”
好会装,好粘人,好会撒娇,和平时呈现出来的形象完全不同。许寄原来喜欢这种款吗。顾商默默站远了点。
一组拍完,中场暂时休息,供道具组换背景。
唯一认识的许寄被围住,黎听回了自己的工作室,顾商无所事事地四周观望起来。
大家原地解散,A自然而然地跑到这边来看照片拍得如何。所有人都在动,所以当一个人静止时异常明显。
江堰仍然坐在高台上,被搬道具的工作人员为难地“赶”走后站起离开。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如果不是顾商的知情和特别注意,没有人会注意到江堰一瞬变白了些的脸色以及僵硬。
顾商眼睫很长,漫不经心地看着。
很痛吧。
医生说走路都需忍受,更何况江堰还要唱跳,日常运动量普遍高于常人。
竟然能忍下来,顾商还以为对方会请假,侧脸突然被冰了下,他皱眉望过去,看到是许寄时松开。
许寄把一杯咖啡递给他,“黎听刚刚去买的。”
顾商喝了一口,刚松开的眉头又紧在一起,甜且劣质,他评价道:“难喝。”
许寄哈哈笑起来,看着顾商即使甜得舌根发麻也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只因那是他男朋友买来的,顾商不会拂他的面子。
口是心非,傲娇得不行,许寄说:“四五十块的咖啡,你就当饮料喝吧。”
两个优质惹眼的男人靠着桌子谈笑风声,姿态伸展放松,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不过我说……”许寄光明正大地往那边看去,“能不能让江堰别一直盯着我们看了?”
顾商瞟了一眼,冷笑:“你去剜了他的眼睛。”
许寄若有所思,当年他们两个的事情,他也有所听闻。他当年还玩得很花,甚至是同别人一起调侃“顾商浪子回头啊”的人之一。
算了,什么都说不准,毕竟他一开始也很讨厌黎听呢。
“怎么那么凶残啊,”许寄笑道,他从顾商一进来就注意到了对方眼下的青色,“我最近认识了个老中医,听说很牛,带你去看看?”
顾商一点都不想再喝中药,他看向另一边,“再说吧,最近很忙,可能没什么时间。”
许寄毫不留情地拆穿,“那就明天吧。”
顾商权当没听见。
因为要和许寄一起吃晚饭,所以他差不多在摄影棚呆了一个多小时。甲方的存在,让两边的效率都高了不少。
许寄知道,能让顾商无聊地等那么久,就足以看出后者心里是有把他当朋友的。
不重要的人,十秒钟都是奢望。
下班后,两人去了附近的一家饭店,许寄道:“方圆十里就这家店好吃些。”
顾商:“黎听呢?”
许寄说:“我俩聚一聚为什么要喊上他?我先让他回家了。”
味道的确不错,两人点了瓶好酒,一边聊一边喝,比海量还海的许寄突然想起什么:“你是不是酒量不太好?”
顾商点了点头,他道:“没事,和你喝酒可以喝醉。”
中途他起身去洗手间,一出包间就撞上了一个人。
不是他醉了,他那时还没喝多少,是对方醉了。
顾商下意识眉头就皱了起来,一抬头愣了下。
宋其亭一脸迷茫,撑着墙壁的手臂肌肉明显,“嗯……嗯?顾、顾副总?”
顾商看到隔壁包间打开的门里,A其余四人和两名经纪人齐齐望过来,他刚想绕过宋其亭去洗手间,后背又被扶住了。
许寄:“怎么了?我听到声响就出……啊其亭,好巧,你们也在这?”
成钦出来将喝醉的宋其亭缉拿归案,同许寄说了几句,然后不知怎么的,顾商也莫名其妙地被拉进了A的包间里。
江堰袖子挽到肘间,正抽着烟。
怎么能让两个老板站着,经纪人站起,顺带把没跟着站的江堰也扯了起来,连忙让服务员多加两把椅子,“顾副总,许总你们先坐。”
在电视、手机上看、隔远了看都不觉得A五人原来有这么大只,这下靠近了站着,压迫感一下就出来了。
明明身高没有差很多,可骨架与肌肉组成的体型大了不止一点。
许寄笑着拒绝:“不了,我和顾副总在隔壁,原来今天你们问我哪里好吃是准备今晚来啊。”
顾商以为他们还要聊一会,便侧身对许寄道:“我去洗手间。”
他在离门口最远的位置,一一经过离开时手指好像勾住了什么,但没在意。
放完水,顾商细细洗着手,不出意外的,眼前被一道阴影覆盖住,一股烟酒味,不用抬头看镜子就知道是谁,臭死了。
他熟视无睹,慢条斯理地擦干手指,想往外走。
江堰没有反应。
哪知就快要接近门口时,江堰突然喊他的名字:“顾商。”
顾商的手腕被拉住,整个人的身体随着力道往后一靠。
江堰走急了几步,现在痛得有些直不起腰。
顾商同江堰的力度对抗,他面无表情:“你要是让我碰到厕所的墙,我会杀了你。”
江堰顿了顿,思考两秒后,把他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顺势抱住了,他下巴托在顾商的肩膀上,轻声道:“……顾商,我好疼。”
应该是在说受伤的那里,顾商后知后觉的,江堰应该喝醉了。
可下一秒,江堰在他耳边继续说:“我讨厌你……我恨死你了。”
顾商的手指那一刹那紧了紧,他冷笑一声,一把将人推开了,“滚。”
江堰又拉住他。
公众场合拉拉扯扯,顾商冷眼看他,漠然道:“放手,你想上热搜我不想。”
江堰忍住了疼,他说:“我不在乎。”
顾商扯了扯嘴角,“说得好听,门是自己锁上的?”
江堰想了下,“只是,不是现在。”
顾商懒得跟江堰掰扯,他威胁般地看了眼江堰的裤腰下方,在上边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看到江堰的表情立刻染上了痛苦。
他一字一句:“虽然我有使用你的想法,但我他妈现在没兴趣,滚开。”
打断他阴郁想法冉冉上升的是他的手机铃声,一看,是何今安。
不方便接,也不想接,顾商挂掉了。
可何今安一改往常的听话懂事,再次打过来。
越是这样,顾商越是烦,明明可以联系秘书,要是紧要事,秘书会立刻联系他,却偏偏要打到他手机上来。
铃声戛然而止,洗手间恢复了安静。
“跟了整整七年,”江堰忽然道,“都得不到顾总一丝温柔与留恋,看来我这个两年的的确不配。”
顾商最厌烦江堰拿以前说事,明明是他做错了!这番话顿时激化了顾商心中的火气,他拂开江堰的手,阴狠道:“你自然是不配,滚。”
手贴着裤缝线晃了晃,江堰没有再追上来。
他呆呆地在洗手间站了好一会,才被男妈妈成钦捡了回去。
明天是难得的休息日,大家都有点喝多了,现在的A每人都有了自己的住处,不再住在宿舍,经纪人一个个地将人送回去。
好在几人住得比较密集,都顺路,最后只剩江堰,在通往千灯湖唯一的那条桥上,经纪人蓦地说:“诶,前边那辆不是许导的车吗?”
江堰没有睡着,他迟钝地睁开眼看了看,好像是,一辆白颜色的车,在挺前面的。
经纪人开到停车场,没想到的是,又一次碰上了停在电梯口前的白车。
面都碰上了,经纪人自然要打招呼,车窗打开,“许导,这么巧啊?”
许寄点了点头,说,“我刚把顾总送回来,你这是……”
话音刚落,江堰旁若无人地拉开车门,下了车,站定。
许寄一愣,霎时脸色有些古怪,“你和顾商住在同一个小区?”
等等,千灯湖是一栋一个停车场,还是同一栋?
江堰歪了歪头,像是没听懂,他盯着许寄,脸上的表情有些迷茫。
但也只有几秒,许寄感觉自己的脸侧闪过一阵风,眼前一晃,一回头,江堰冲了进去,只留一个背影。
许寄:“他这是喝醉了吧?”
经纪人尴尬地笑了笑:“哈哈是的……”
酒精从喉咙反上来,江堰呼吸急促,跑得很快,果然,他看到了大堂的电梯门开着,顾商刚刚刷上了卡。
顾商被这股动静惹得抬起眼,他皱起眉,摁下加速关门的按键,却压根挡不住全力奔跑的某人,他仿佛被车撞了一般,双脚甚至稍稍离地,被人勒着腰直接从电梯中间拽到了边角。
顾商感到了一点离心力,他腰侧烧灼般地一痛,“你发什么疯…!”
电梯门合上了,开始上升。
江堰箍着他,不让他去取消或者什么。
电梯门打开,时隔七年,江堰又一次“光明正大”地踏进了这里。
黑猫早就蹲在鞋柜上等着了,在触及陌生的人时瞬间变成了炸毛恐龙。
江堰完全没把它放在眼里,强制性地拖着顾商进来,手在顾商的腰胯两边流连摸索。
两人脚步踉踉跄跄的,顾商嘴里骂声就没断过,他何曾遭受过如此不随他意的事!
江堰如愿以偿地从对方的裤袋里掏出手机,毫不犹豫地往地毯上扔了过去,至此,顾商所有叫人过来的法子被硬生生斩断。
他跟着记忆中的模样走了一圈,看到那个潜水池,看到嵌在台子上的平板,看到书房关着门。
没有别的小情。
江堰知道顾商的性格,不会有小情敢在顾商之后才来。
他又看到扔在洗碗池里没洗的玻璃杯,桌子上放着咬了几口的欧包,几个沙发靠枕掉在地上。
再一联想许寄那番话,江堰的瞳孔在眼眶里颤抖了下,涌上一股反胃,似乎要将喝进去的酒都吐出来,他握紧了拳头,“这是你家?”
顾商皱起眉,早忘了当初自己回答的“不是”,只觉得江堰在发疯,手机好像滚进了沙发底,猫也在沙发底,他冷眼看他:“给我滚出去。”
从重逢到现在,顾商就没有对他说过一句好话,总是让他滚。
江堰沉默地站在原地,表情有些发怔,仿佛在消化什么。
得知千灯湖就是顾商的家并没让他开心或者什么。
七年前越亲密,他就越痛恨。
顾商小腿贴着沙发,紧紧盯着对方。
半晌,江堰好像又醉了,他重新抬眼看向顾商,置若罔闻地径直走过来。
越来越近,直到走进顾商的私人范围,他指尖动了动,抬手打过去,威胁:“我说最后一次,滚出去。”
江堰忽然觉得,顾商就像沙发底下那只黑猫,感受到危险时会伸出利爪挠人,但只要你不怕,这没有什么。
痛,但他不躲不避,双手捧着顾商的脸猛地亲了下去,任由顾商怎么踢怎么踹。
“唔!”
今天有拍摄,江堰妆造时喷上的古龙香水熏了顾商一脸,他舌尖一痛,竟被咬了舌头,还咬破了,有血腥味。
他忍无可忍的,用膝盖狠狠 顶向江堰的伤处。
江堰浑身一僵,控制不住的痛苦让他弯腰,可就是不放口。
顾商被含着舌尖往下带,舌根被扯得发疼,他不得不跟着对方的动作走,在心里骂江堰是咬住了就不放口的野狗。
江堰越痛就越是紧贴,可软组织挫伤的痛不是一下的事,而是源源不断的阵痛,他不一会脸就白了,鼻尖冒出了冷汗。
顾商提到半路的膝盖有一瞬的迟疑,但也只有一瞬。
江堰心理上不怕,身体却是实实在在在经历的,无法挺直腰背忍受的痛意让他捂着跪了下去。
顾商终于把舌头放回了自己口腔,伤口好像还在流血,他舔了舔,刺痛让他眉梢抖了下。
他没有理会,选择去拿第二个手机打电话。
哪知刚迈出一步,又被人从后边扑倒在地毯上,紧紧压住。
顾商真是被气笑了,有人在身下垫着,痛倒是不痛,就是觉得莫名其妙和厌烦,不懂江堰是要做什么、目的是什么、意义在哪里。
江堰忍着疼,凑到顾商耳边,轻声道:“你想睡个好觉吧?”
很重,顾商起不来,也不想同江堰说话,只冷冷看着。
江堰缓了一会,深吸一口气,直接拦腰将顾商扛起。
这动作猝不及防,顾商挣扎起来。
混乱中江堰又被踢到,他趔趄着走进卧室,反手锁了门,他将顾商扔在床上,开始脱衣服。
顾商被气得胸口起伏,他每次一情绪激动就头晕,眼前发黑,心跳加快,再加上刚刚脑袋头朝下了一会,供血不足。
江堰就趁着这段时间,爬上了床。
顾商撑着,往下瞟了一眼,难受得不行还要嘲讽一下,“起不来?”
江堰摇了摇头,抱住顾商倒在床上,低声道:“睡吧。”
衣服被撩起来,伸进了一只手,发烫的手心开始揉起他的肚子,顾商一时之间没有弄明白情况。
可江堰看起来真的没有那个意思,闭着眼睛,揉得很专心。
顾商原本有熄灭趋势的火气又一次腾地燃起来了,江堰在想什么?难道经历过那样的事后,他还以为他们能那么和谐地躺在一张床纯睡觉?不时时刻刻提防着他跑去书房就不错了!
等等……书房。
顾商醍醐灌顶,他说江堰怎么被他骂被他打也要接近他,被肆意侮辱也要进千灯湖,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Muss现在打不过正山,而A现在的后台又是Muss,归根到底,他们两个的立场从头到尾就是对立的。
思考至此的顾商胃又开始隐隐作痛。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本就多疑,越想越觉得是正确的。
江堰忽的听见顾商冷哼一声,紧接着,人从他的怀里挣脱了,手一空的感觉让他的心猛地往下一坠,像被人一拳重击在心口上,像连接心脏的血管被捏住,熟悉的、经历过无数次的恐慌让他呼吸一滞,还没来得及撑起身,他就被顾商抓住领子。
顾商腿一跨,直接坐在了江堰的腰腹上。
江堰吃痛闷哼。
顾商掐住江堰的脖子,眼里燃着狂傲与怒气,“不做就他妈给我滚下去。”
“本来你就只有这一个用处,连这个都废了……”他压低身子,凉薄道,“那你还有什么用?”
江堰疼得眼前一下下闪白光,只觉得顾商动一下,他就被刀割一下,但即便如此,他也咬着牙,不止步于单单躺着。
顾商觉得对方不是喝傻了就是疯了,那模样足像是失去了理智,力道更是抱着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意味,势必要从顾商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两个人都很难受,这是顾商第一次做完毫无睡意。
江堰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呼吸都颤抖着,他却像没做够,再次磕上顾商的唇,手也精虫上脑般地摸上。
同作为男人,顾商很肯定江堰不会有任何的爽意,换做是他,可能早就疼晕过去了。
顾商这次轻而易举地就推开了江堰。
两厢对峙着,半晌,顾商看了下方一眼,骂了一声,下了床。
江堰没抓住,脱力一般地枕着床头柜,喉结滑动着,顾商肯定是去叫保安把他弄走了。
顾商在柜子里找到了另一部手机,动静不小,他三两下拨通,道:“千灯湖,来一趟。”
江堰好像睡了过去,又好像晕了过去,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完全记不得了,记忆重新连接上从一张陌生的脸开始的。
方明楚看到对象是江堰时又懵了,难道上次在御庭只是在玩情 趣?
江堰浑身都是冷汗,他迷迷糊糊想起来了,是医生,之前见过的。
医生小心翼翼地捻起,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似乎是震惊于都这样了还要上床,好半天才组织好了语言,“这……要上药了,虽然没有严重到要废的地步……但顾副总,嗯…那什么,还是……静养比较好。”
之后又给江堰吃了止痛药,留下几袋药品后,离开了。
周遭狼藉一片,此刻的安静宛如闹剧过后的冷静与沉默,江堰没有说话,只看着顾商。
顾商却看懂了,他靠墙抱着臂,扯了扯嘴角:“我只是不想在家里见血,晦气。”
一两秒后又补充,“好了就给我滚出去。”
第40章 “按摩椅。”
最后江堰还是走了,被顾商打电话喊来四个保安抬上七楼的,刚好前者也走不了了,省事了。
江堰抗拒得很,直到这刻,顾商才确定对方是真的喝醉了。
倒没有到处乱滚乱爬那么离谱,就是面无表情地暗自用力,让保安抬不动,用力到侧颈青筋突起。
清醒时的江堰哪会做那么幼稚的举动。
保安深感疑惑,都集体喊“一二三抬”了,场面一时之间有些滑稽。
只有顾商发觉了不对劲,喊了两个回合,他忍无可忍地扇了江堰后脑勺一下:“少他妈丢人。”
喝醉了的江堰一根筋地只有一个目标,他不肯走,经过门口时趁乱握住了顾商的手腕。
顾商猝不及防被一扯,跟着走了好几步,他皱起眉,抬起手臂,一根一根地将江堰的手指掰开。
可掰开一根,另一根又重新握上,反反复复。
顾商烦了,想拿把刀砍了江堰的手算了!
最后是一个保安过来帮着掰,才成功让力道消失,只余留在白净皮肉上的五个红指印子。
江堰在那头乱喊:“顾商。”
顾商冷漠地甩上了门,彻底隔绝了声音。
他捂着胃慢慢蹲下,晚饭吃下的东西在肚子里翻滚,想吐。
咪咪探头探脑地打量,终于敢出来了,走到顾商身边蹭蹭,却被顾商打了一下头,骂道:“没用的东西。”
顾商蹲了好一会,胃下坠的感觉才稍稍减缓了点,他很累,却不困,是精神上的疲惫。
主卧的床单已经不能看了,他来到别的房间,跪上床的瞬间被痛醒了,他低头看过去,只见自己的膝盖一直到大腿外侧,都有不同程度的刮伤,正往外冒着小血珠。
可能是在客厅打斗的时候刮到茶几边角了,顾商随意地抹掉,在心里想江堰的一百零八种死法。
黑猫跟着跳上床,踩上顾商的枕头,找了舒适的位置趴下。
顾商拉开床头柜,里边放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药板,好一些只剩下几粒,他眯着眼分辨,拿了两颗生生咽下去。
随后直接往黑猫身上枕,吓得黑猫“喵”了一声发射蹦走,没一会又重新跳上来,试探地挨了挨顾商的手臂,蜷缩着躺下了。
顾商借着药力勉强睡着了,但反反复复地醒。
早上七点,客厅的自动喂食器“哒”地一声吐出猫粮。
黑猫立马清醒,猛然用顾商的肚子借力往外冲,仿佛晚了一秒就要饿死。
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昨天晚上开始,顾商的胃就一直不舒服,托黑猫的服,他这下是吐了个一干二净,反而好受了一点。
胃里空空的,也不想进食,他重新回床上躺着,膝盖上的伤口发出阵阵刺痛。
迷迷糊糊到十点多,许寄按照约定来了电话:“起来,去看中医。”
顾商恹恹的:“不想去。”
“顾商,”许寄用肩膀夹住手机,倒车入库,“下楼。”
顾商叹了一口气,起了。
许寄把一个饭盒递过去。
顾商拿过,“这什么?”
“黎听做的三明治,你尝尝。”
顾商很给面子地打开,吞拿鱼三明治,用料十足,无论卖相还是味道,都赶超外边卖的,但他实在没有胃口,只咬了几口就再也吞不下了,还因鱼的腥气更反胃了。
一进店面,药味扑面而来,好不容易压下的恶心又涌上来,顾商直接干呕了下。
老中医摸着顾商的脉,神情逐渐凝重起来,说的是白话,“后生仔,你的脉太虚弱了。”
“饭唔食,觉又唔好训。”
“脾胃虚,肝硬,血少又稀,凝血功能差。”
“系唔系成日觉得颈渴,饮咗水都唔见效,反而仲渴?”
“一到晚黑有冇心跳得特别快?情绪容易低落失控,身体容易出汗。”
“内分泌又失调。”
老中医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大堆,哪哪都有问题,还说胃有点毛病,要去医院拍片看看。
顾商听不懂,只看向许寄,后者一溜听下来,觉得顾商现在还活着真挺幸运的。
许寄翻译:“命不久矣。”
顾商:“?”
现在的中药有不用煲熬的了,像冲剂那样,直接用热水冲开即可。
明明只开了十日的药,份量却像别人开了一个月似的。
然后又硬拉着去了医院,果然检查出来胃炎、胃溃疡和胃部消化功能紊乱,又是好一袋药。
“岑青不在,真是没人管你了啊。”许寄说。
顾商反驳:“我有在吃饭,阿姨一日三餐都有煮的。”
吃不吃得下就是另一回事了。
似乎是担心自己早死,接下来顾商还真规规矩矩地吃了两天药,可意外总比计划来得快。
第三天要开早会,散会出来已经十一点了,错过了第一次吃药时间,第四天又因下午要去外边监工,错过了第二次吃药时间,再后来总有各种不可抗力因素影响,外加身体好像好了点,渐渐的那堆药开始养灰尘了。
许寄有打电话来督促,但顾商心虚得很,又不想让对方失望,只“嗯嗯”回答着。
江堰也挺久没来发疯,可能是那天清醒过来后察觉到自己的丢脸失态。
阿姨最近老家有事请假一个星期,顾商昨晚一晚没睡着,心脏跳得很快,砰砰的声音撞击着耳膜,他起床时起猛了,眼前一黑,栽在床上没了反应,好一会才爬起来。
他没什么胃口,嘴里泛着苦味,从桌子上拿了一颗糖塞在口袋里,打算待会吃,免得又低血糖了。
秘书发消息说在楼下等着了。
顾商拿上文件出了门,电梯上的数字从六缓慢降到一,他皱着眉,扶了下栏杆,有些头晕,眼前的一切都灰蒙蒙的。
殊不知门一打开,他有点被吓到,脚步顿了下,心脏狂跳起来,后背顿时浮了一层虚汗。
江堰戴着顶黑色鸭舌帽,靠着大堂的柱子,不知在干什么。
顾商恢复了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走过。
藏在鸭舌帽底下的眼睛抬了抬,江堰伸出手。
“别碰我。”顾商挥开对方的手,动作大了点,他咽下反胃。
怎么回事,怎么今天那么晕,他握上大堂的玻璃门把手,同时手腕也被握住了。
顾商忽的感觉到了下坠,下巴好像嗑到了什么,牙齿咬到了舌尖。
江堰瞳孔一缩,猛地托住对方的下巴,才没让顾商嗑上把手的角。
下一秒,他被推开。
顾商蹲在地上,开始干呕,可什么都没吐出来,只有酸水,混乱中他好像被扶着,借力重新站起来时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