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皇帝怎么谈恋爱—— by比卡比

作者:比卡比  录入:07-02

赵眠点点头:“皇后和北渊太子似乎没有害你母妃的必要?”
魏枕风挑了挑眉:“没必要?”
赵眠解释道:“对已经被确定是储君的太子而言,求稳才是上上之策。自古以来,太子被废往往是因为自身德行有亏,而不是因为别的皇子有多优秀。你看,即便皇后和太子谋害了贵妃,渊帝仍然愿意保住他们,这足以证明太子之位不可轻易易主。我见过你大哥,我不觉得他是个蠢人,他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魏枕风道:“他不蠢,但他母后就不一定了。”
“皇后既已认罪,应该是我多想了。”赵眠把手放在魏枕风肩上,轻声道:“别说这种话,你母妃肯定希望你做个于江山社稷有用之人。”
魏枕风:“……”
赵眠声音放得更轻:“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好好造反,为你母妃报仇罢。”
魏枕风眨了眨眼:“你怎知……”
赵眠心道你在我面前演都懒得演我还能看不出来?让你跪一次你都要报复回来,何况是杀母之仇。
“和你一起睡龙床时,你说了梦话。”赵眠随口乱说,“说的就是‘我要造反’四字。”
魏枕风貌似信了,若有所思道:“和别人一起睡觉原来这么可怕的吗。”
两人回到王府时,周怀让正在门口火急火燎地张望着。他看到魏枕风,急道:“王爷你可回来了,我家殿下呢?”
赵眠凉凉道:“在这。”
周怀让盯着赵眠的脸,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殿下易容的事:“殿下你这一去就是一天一夜,我,老沈还有白神医都要担心死了!”
魏枕风一愣,问:“白榆来了?”
“是啊是啊,”周怀让笑眯眯道,“今早刚到的,我们可以一起过年啦。”
对于白榆的到来,赵眠也很开心。今年过年,虽然父亲们和弟弟都不在身边,但至少他们东宫四人组一个不缺。
魏枕风状似不经意地问:“白神医现在赶来,是解药做好了吗?”
赵眠意识到了一件事,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白榆真的已经做好了解药,他和魏枕风就不再有上床的必要了。
“还没有。”周怀让遗憾地说,“白神医说大体差不多了,但最后一步比较麻烦,上元节前怕是好不了。”
赵眠和魏枕风同时松了口气。

这是赵眠第一次在异乡过年。
北渊和南靖有着共同的祖先,过年的习俗虽不尽相同,但有些事情还是共通的。祭灶扫尘,插挂桃符,放灯燃烛……在正月初一时,“长幼悉正衣冠”,也就是换上崭新的吉服。
白榆一手包办了东宫弟弟们的吉服,特意选用南靖上好的布料,参考上京时下最时兴的款式。尤其是太子殿下的吉服,她花了一百二十分的心思,做出来的成衣比太子殿下上月十五穿的那套还要华美奢丽。
淡金色的袗衣配上墨色的外衫,高贵中带着沉稳的大气,领口中间镶嵌着赤红的宝石。不仅如此,白榆还贴心地准备了配套的发冠项珠,玉佩琼琚,甚至还有一对小小的耳饰。
这套华服光是挂在衣架上已是珠光宝气,侈靡至极,普通人很难驾驭,要的就是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和一副看不上所有人的表情,正是为太子殿下量身定制的。
白榆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信心满满地问赵眠:“殿下可要现在换上?”
赵眠站在衣架前欣赏许久,指尖挑起那一串由南红玛瑙串成的项珠:“不必。”
白榆有些诧异,揣摩着太子殿下的心思:“殿下是觉得在他国这么穿太张扬招摇了?”
他们毕竟是在北渊的地盘上,如果比北渊皇室穿得还好,恐怕会招人侧目。
“张扬?”赵眠道,“孤并不觉得。”他甚至觉得可以再张扬一些。
“那殿下是有哪里不满意?”
“没有。”赵眠解释道,“孤的意思是,今日先不穿,改日再穿。”
“改日?”白榆奇道,“殿下想改到哪日?”
赵眠假装没听清楚白榆的问题,转向周怀让:“沈不辞的年夜饭做好了么。”
从腊月二十五开始,北渊皇宫里的大小祭祀和宫宴连续不断,魏枕风每日都要穿着他最讨厌的北渊朝服早出晚归,今日自不能例外。
进宫之前,魏枕风特意来到赵眠暂住的院子,主动向赵眠报备今日的行程:“宫宴很晚才能结束,你应该不会等我吧?”
赵眠口是心非,又没完全口是心非:“南靖有守岁的习俗,可能会顺便等等你。”
魏枕风很满意这个回答,笑道:“行,那我尽量早点回来。但如果宫中有事回不来,我也不勉强自己,可以吗?”
赵眠颔首:“可以。”
赵眠原本只是想和东宫的人安安静静过一个年,谁想王府里的人一个比一个爱凑热闹,连季崇都带着他夫人来了。沈不辞一整日都在厨房里忙活,颠锅的速度已经快赶上他拔剑的速度了。
吃完年夜饭,赵眠把关系一般的人暗示走,和周怀让,沈不辞,白榆一起守岁。
他们在房檐下,面朝覆满积雪的院子围炉而坐。炉子上烤着瓜果蜜饯,温着岁酒,从小一起长大的四人一边喝酒赏雪,一边聊着此时南靖皇宫会有的热闹。
周怀让捧着酒杯,脸上红扑扑的,眼睛也亮晶晶的:“每年过年,皇上都会给我们发红包来着。我还记得去年皇上说我和殿下已经十八岁了,他最后再给我们发一次红包,以后就没有了。”
白榆眉眼弯弯地看着赵眠:“过完年,殿下就十九岁了,马上到弱冠了呢。”
“十九岁……”赵眠喝了不少酒,已是微醺。世人爱望月思故乡,除夕看不到月亮,思乡之情却依旧滔滔汩汩,不减丝毫。
十九岁对赵眠而言有些特殊,因为他父皇是十九岁时有的他。
想到父皇赵眠就欢喜,他弯了弯唇,道:“父皇就是在我这么大的时候,有了我。”
“是呀。”白榆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我听老师说过,当时他给皇上诊出喜脉后,差点没吓死。”
白榆的老师是南靖太医院的程院判,赵眠和他弟弟均是由程院判看着出生的。
当时万华梦的生子秘药问世不久,男人产子一事只在东陵发生过,还未流传至南靖。在南靖人眼中,男子怀孕已是骇人听闻,怀孕的还是一国之君——谁那么有本事能把一国之君睡了啊,程院判不被吓死才怪。
赵眠对当年父皇是怎么怀上自己,又是怎么生下自己的经过了解得不多,父皇和丞相也很少在他面前提及此事。若说谁对这件事最清楚,除了当事人,当属程院判了。程院判对爱徒倾囊相授,知无不言,白榆肯定也知道一些当年的事情。
赵眠突然有些好奇:“那父皇呢?父皇知道他怀了我,是不是很开心。”
和自己心爱的人有了孩子,在他的理解中,应当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东宫大姐姐的酒一下子醒了:“这……”白榆看出太子殿下眼中的期待,连忙露出笑容:“当然啊,陛下当时险些喜极而泣。”
赵眠只是醉了,不是傻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白榆转瞬即逝的僵硬,眯起眼睛:“你在说谎?”
白榆弱弱道:“……属下不敢。”
周怀让感觉到气氛不太对。他看看殿下,又看看白榆,抱着缓和气氛的想法,说出了源远流长的一句话:“这大过年的。”
赵眠命令道:“孤要你说实话。”
白榆自知拗不过殿下,叹声道:“好吧,殿下。其实当年,陛下并不想生子,他是被人暗算才和丞相有了您。得知自己怀孕后,陛下还是有点被吓到的。”见殿下的脸色越来越僵硬,白榆赶紧补充:“后来陛下和丞相相知相许,他们都非常非常期待您的出生!”
赵眠一言难尽的心情并没有因为白榆打的补丁好转多少。他沉默了好半天,沉默到其他三人大气不敢出,才语气艰涩地说:“孤不是父皇和丞相相爱才有的孩子。”
亏他以前还在魏枕风面前大肆炫耀,说我们南靖的皇子和你们北渊的可不一样,我和弟弟都是父亲们彼此喜欢才有的孩子……好丢人。
白榆十分心疼中夹着一分好笑。他们的太子殿下啊,看着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心里在乎的却是这样温馨可爱的小事。她都没敢告诉殿下,其实当年陛下春宵一度后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揣着龙种还要忙着从几个嫌疑人中找到龙种的另一个爹,还差点认错了。
殿下倘若知道了这个,不知道要被打击成什么样呢。
周怀让对太子殿下的郁闷感同身受,安慰道:“殿下,这大过年的……”
沈不辞道:“你可以不用说话。”
赵眠确实有被小小地打击到。他一直以为两位父亲是先定情了才有的他,没想到真相竟是反过来的。搞不好父亲之所以能成功上位,牢牢独占父皇,其中也有他的缘故。
这么说来,他算是父亲们的……媒人?
魏枕风深夜归府,朝服都来不及换下,直奔赵眠的住处。只见东宫三人围坐在一脸忧郁的太子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着。
沈不辞:“陛下和丞相对殿下舐犊情深,属下看在眼中。”
赵眠:“嗯。”
周怀让:“殿下大过年的咱们要开心点啊!”
赵眠:“哦。”
白榆:“殿下您知道吗?当年陛下和丞相有了您已经非常满足了,他们没想过生二胎。二皇子殿下和您一样,也是因为意外才有了的。”
赵眠的回应终于超过了一个字,脸也抬了起来:“你详细和孤说说。”
白榆正要开口,余光瞧见小王爷踏入院中,顿时如蒙大赦,立马站起身道:“小王爷来了,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守岁?”
“要啊。”魏枕风带着一身微凉的酒意走了过来,“有没有醒酒茶?我在宫宴上被几个皇叔灌得有点多。”
白榆笑道:“有,我这就去端来,王爷陪殿下说说话罢。”
魏枕风一边解开束缚了自己一日的朝服领口,一边低头打量赵眠的脸色,问:“怎么了赵眠,脸垮成这样,和被人刺挠了的猫似的。”
赵眠沉声道:“白榆说,我父皇怀上我的时候,似乎还没完全爱上我的父亲。”他忍辱负重地承认,“我不是他们彼此喜欢才生下的孩子,我就是个意外。”
魏枕风思索片刻,问沈不辞:“你们家殿下是不是也喝多了?”
沈不辞道:“不算太多。”
……看得出来太子殿下是真的在乎这种事了。
魏枕风在白榆原来的位置上坐下,问:“你父皇和父亲现在是彼此喜欢的么。”
赵眠毫不迟疑:“当然。”
“那不就得了。”魏枕风拍拍赵眠的肩膀,“光凭这一点,你已经赢过北渊所有的皇子公主了。”
赵眠蹙起眉:“和你们北渊皇子比这个有意义?罢了,不提这个。”赵眠尝试用正事疗愈心伤,“你的宫宴如何?”
魏枕风兴致缺缺:“不值一提,唯一让我笑出声的是,我一个皇叔被鱼刺卡了,好不容易一阵猛咳咳出来,鱼刺刚好飞到了德妃的碗里,差点没把我笑死。”魏枕风一笑,“还有便是,我的妹妹们是真的可爱。”
大过年的,赵眠没有讽刺魏枕风拙劣的炫耀,问:“北渊皇后和太子呢?”
魏枕风笑意收敛,淡道:“皇后认下毒害我母妃一事后,失宠已久,这两年来一直处于半禁足的状态,只有像除夕,中秋这样的大节日才会被允许在祭典和宫宴上现身。今日见她明显老了不少,和渊帝坐在一处,不像夫妻,倒像是渊帝的丈母娘。”魏枕风顿了顿,“至于太子……”
“王爷,”匆忙而至的云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太子殿下来了。”
赵眠就坐在这里,云拥口中的太子殿下自然不是他,而是魏枕风的大哥,北渊太子魏长渡。

第50章
赵眠曾在六岁时见过魏长渡一面,那时的魏长渡已经是个身量长成的少年。魏长渡乃北渊中宫所出的嫡长子,在他之后,渊帝接连得了不少公主,才又有了魏枕风这第二个儿子。
魏长渡的容貌应该是更像他的生母,不如渊帝和魏枕风俊美,却是五官大气,气质深沉。赵眠对魏长渡的印象还停留在十二年前那个爱护弟弟的武国太子身上。
如今,二十五岁的青年已无当年的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沉郁内敛,一言一行如雕版般端正。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近来过于忙碌,青年眉眼中透出几分疲惫,见到魏枕风之后便要求同他单独密谈。
赵眠不便与魏长渡相见,他藏在偏殿的门后,勉强可以听清两兄弟的对话。
魏枕风对魏长渡的态度和对渊帝的相似,大致的礼数都在,但绝对谈不上亲和,不冷不热的样子有些耐人寻味。
小王爷和万华梦顾烧灯等人对峙之时,尚能游刃有余,在谈笑风生间牢牢把控局面。魏长渡和此二人一样,皆是魏枕风的仇敌,而魏枕风在他面前是冷淡的,看不出情绪的,这恰恰证明渊帝和魏长渡在魏枕风心中的特别。
因为曾经在意,魏枕风才无法做到像对待那些无关紧要的仇敌一般对待他们。
魏枕风开门见山地问:“皇兄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魏长渡环顾四周:“孤第一次来你府上,你不请杯酒喝么。”
魏枕风不咸不淡的:“皇兄在宫宴上还没喝够?”
魏长渡道:“没和你喝。”
“喝酒就免了,喝茶可以。”魏枕风叫人把白榆煮好的醒酒茶端了上来,“皇兄醒了酒,好仔细想想该不该深更半夜到我这来,和我……‘叙旧’?”
魏长渡低头盯着茶碗半晌,轻轻一笑:“也好,那孤便以茶代酒,敬二弟一杯,愿二弟身名俱泰,万事顺遂。”
魏枕风看着魏长渡仰头饮尽醒酒茶,过了一会儿,才把自己的那份喝了:“现在,可以说事了么。”
“可以。”魏长渡隐去没必要的情愫,正色道:“孤此次不请而来,是为了梅贵妃薨逝一事。”
魏枕风不觉意外:“怎么,你要给你母后喊冤?”
魏长渡镇定道:“不,梅贵妃确实死于母后之手。母后浅见薄识,易听信他人谗言。你在灵州立下大功,父皇把负雪楼给了你,她为此深感不安,又见梅贵妃在后宫中盛宠不断,深怕自己有朝一日被贵妃取而代之,连累我一同被废,故而才被身边的宫女怂恿,命人在贵妃的补药中下了剧毒。”
魏枕风冷声道:“皇兄到底想说什么。”
这些均是两年前就查清了的事,魏长渡若只是为了说这些,大可不必在除夕夜宴后专程跑到王府要求和他单独密谈。
魏长渡长叹一声:“是我的错,前朝事多,我没有注意到母后竟被小人蛊惑至此。等我发现时,为时已晚。”
堂堂长兄太子在弟弟面前以“我”自称,可谓是主动示弱。可惜魏枕风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神色不见半点波澜:“皇兄把罪责都抛到‘小人’身上就没意思了。”
魏长渡闭了闭眼:“我知道。我不是想为她开脱,我只是想告诉你,当日,我发现母后决心毒害贵妃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凤仪宫,想要阻止我母后的愚蠢行径。无奈我去晚了一步,我到凤仪宫时,奉命下毒的宫女已经在前往长夏宫的路上。我当即派身边脚程最快的太监胡淳去追,谁知夜路太黑,那个胡淳跑得太快不慎扭伤了脚。等他赶到长夏宫,梅贵妃已经……”
魏枕风眼底的戾气随着魏长渡的讲述渐渐浮现出来:“我母妃本来可以因为太子的‘仁慈’活下来,可惜她运气不好,最终落得一个玉减香消的下场。”魏枕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平静,“皇兄是这个意思么?”
魏长渡哑声道:“我觉得你理应知道当年全部的真相。梅贵妃在后宫中不争不抢,安分守己,身后亦无母家的助力,我没有杀她的理由。枕风,我很想救下她,真的。”
魏长渡似乎要被愧疚和痛苦淹没了,赵眠即便看不到他的脸,光是听见那颤抖的声音也知道这位北渊太子此刻一定是标准的忏悔之貌。
若他弟弟赵凛忏悔的时候也能到这般水准,逃学被抓后也不会被父皇和丞相罚得那么惨了。
可仔细一想,魏长渡大过年的特意跑到王府和魏枕风说这件事,真的只是为了给魏枕风一个完整的真相?
无论真假,他说的这个插曲并没有影响整件事的走向,有没有这一出,梅贵妃都会死在皇后手上。魏长渡挑好时间告诉魏枕风,唯一能起到的作用就是在情感上为自己和皇后争取一点余地。
你看,我母后是想收手的,我们尝试过做出挽救,天不遂人愿,我们也很难受。
但愿魏枕风能沉住气冷静下来,暂时不和魏长渡撕破脸皮,争取从他口中套取更多有用的信息。
魏枕风没有让赵眠失望。他沉默许久,再开口时语气难辨喜怒:“母妃出事之后,凤仪宫除了皇后其他人等,包括下毒的宫女和你口中的太监胡淳,均被父皇下令处死。你说的这些,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我怎知你是不是仗着死无对证,编个小故事来诓我。”
“物证我的确没有,人证……”魏长渡稍作犹豫,“父皇知道这件事。”
渊帝既然决定保住魏长渡的太子之位,自然要把他塑造成对毒害贵妃一事全然不知情的样子。渊帝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将当日事情的全貌告知魏枕风。
魏枕风笑了声:“行,我改天问问他。”
魏长渡自知不受欢迎,事情说完了便起身告辞。临走之前,他审视着魏枕风,道:“往年每个正月十五,你母妃都会亲手为你做一盏花灯祈福。她所求所愿,唯有平安二字。自古废长立幼乃取乱之道,不要让自己置身险境,二弟。”
魏枕风状似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说得好,受教了。”
魏长渡一走,魏枕风的表情就变了,他问走出来的赵眠:“他的话你都听见了?”
“嗯。”
“很好。”魏枕风给自己倒了杯茶,“我就不用向你解释我待会喝完茶为何要狠狠地把茶碗摔在地上了。”
少年的脾气摆在那,魏枕风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但他知道在比自己资深老道的兄长和长辈之前,他必须有所伪装。
赵眠问:“你觉得魏长渡所言是真的么。”
“不好说。”魏枕风道,“先假设他所言非虚,你认为胡淳摔倒扭伤一事是巧合,还是人为?”
赵眠光凭魏长渡的一面之词他无法做出判断:“无论如何,我还是觉得你有必要亲自调查梅贵妃之死的真相。”
“两年前我亲自查过。”魏枕风沉声道,“母妃薨逝后,渊帝秘不发丧月余,待我赶回盛京时,人证物证都被处理干净了。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查到了一些线索。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皇后,我不觉得我判断失误了——我还是那句话,我母妃的确死在皇后的毒下。否则,魏长渡就该忙着为皇后想方设法地洗脱冤屈,重获圣宠,而不是到我这里惺惺作态地讲出‘真相’。”
赵眠赞同道:“确实。”
北渊皇后下毒害死了梅贵妃一事毋庸置疑。现下问题的关键在魏长渡派去阻拦下毒宫女的小太监上——前提是魏长渡没有骗他们。
魏枕风道:“你知道最让我不解的是什么么。”
“什么。”
“动机。”魏枕风说,“我母妃乃罪臣之女,外祖一家被流放北域多年,因为母妃生我有功,他们才得以回到盛京勉强过点好日子。若我当真要夺嫡,我母妃和外祖家对我不会有帮助。魏长渡也好,几个未成年的弟弟也罢,他们的目标如果在我,完全没必要大费周章去对付我母妃。只要我母妃活着,我外祖一家当年所犯之事就会是我最大的污点。所以,我只能想到两种可能,后宫争宠和蠢人下手——蠢人做事的动机,往往会偏离常理,我理解不了。”
赵眠沉吟道:“渊帝也没有对你母妃下手的动机?”
“难说。他若忌惮我,相比借皇后之手害死我母妃,直接打压我不是来得更直接么。”魏枕风想了两年还没有想明白,“当时我只有十六岁,我什么都没有,负雪楼是他给我的,军权也是他给我的。没有这两样东西,我又如何会有现在的地位。”魏枕风扯了扯嘴角,“他给了我那么多,直至今日依旧没有收回的意思,我看不出他在忌惮我。相反,我觉得他要么想利用我平衡太子一党,要么……在诱惑我。”
世人都拒绝不了对权力的欲望,他亦然。唯愿平安之类的屁话,在他看来多是一事无成者的自我安慰。
魏枕风的推断有理有据,赵眠一番听下来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他只补充了一点:“除了蠢人,疯子做事也不需要动机——看看万华梦。”
魏枕风不敢苟同:“万华梦做的事情再疯,他亦有动机。只要联系到顾如璋,他的行为就是合理的。”
赵眠颔首道:“你是对的。既然找不到动机,就证明你的方向有误,或许导致你母妃之死的根本原因与你本来就没有关系?无论你有没有攻破灵州,有没有手握兵权,你母妃在凶手眼中都是必须死的。杀人的动机有很多,比如要灭她的口,比如借她之死打压皇后……“
魏枕风讥笑一声:“又比如,仅仅是想看我失去至亲,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你理解不了,才更该查个水落石出。两年前……不,三年前十六岁的你或许查不到什么,但现在你十九岁了。”赵眠用一副长辈教训后辈的口吻说,“别告诉我这三年你一点长进都没有。”
魏枕风道:“不用你说,既然有了新的疑点,我岂能放过。”
赵眠满意地点点头。他瞥了眼桌上完好无损的茶盏:“你不是说要摔东西泄愤么,怎么不摔了?”
魏枕风耸了耸肩,似乎已经恢复到平时的心境状态:“十九岁了,稍微克制一下吧,免得太子殿下觉得我不稳重,难当大任。”
两人各自回房前,赵眠忍不住问了魏枕风一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我记得,你幼时和魏长渡看起来比我和赵凛和谐多了,如今怎么闹成这样?”
魏枕风笑了,不知真假地说:“因为,我也想当皇帝啊。”

第51章
要调查一件案子,无非是从时间,地点,人物上入手。三年前,渊帝让凤仪宫除皇后之外的人全部为梅贵妃陪葬,而长夏宫的宫女太监则在贵妃薨逝后被分散到其他各宫,当年魏枕风也详细查过这些人,并未发现有用的线索。
若是按三年前的方式再查一遍,赵眠认为查出疑点的可能不大。他们应该当把调查的地点从凤仪宫和长夏宫扩大到整个北渊皇宫,把调查的人物扩大到皇宫里的每一个人,上至渊帝德妃,下至干着最低等活的宫女太监,统统不能放过。
推书 20234-07-02 :年少成名—— by图》:[近代现代] 《年少成名》全集 作者:图南鲸【CP完结】长佩VIP2023-07-01完结收藏:30,875评论:12,816海星:17.24万点击:145.34万字数:25.87万人气:792.17万文案:不知道他又多看了哪里一眼,晚上一个男人就被送到他床上。“滚出去。”光线昏暗,顾商视若无睹,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