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姜濯举例:“就像我哥哥做菜,有时候为了好吃,只辣椒他就要买十多种,试一试哪个最美味,怎么做最可口。若只有一种辣椒当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总是没有精心筛选过的口感好。做一道菜尚且要五味协调,何况朝中大事?一件事涉及各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据理力争,才能掌握事情的全貌,朝堂这样,是大岐幸事呀。”
姜濯闷闷嗯一声:“……我知道。若什么事都是他们自行商定章程,当然节省时间,但久而久之,难免会出现以权压人的事。”
卢舟点头,“看吧,阿濯你这么聪明,这些你其实比我还要懂,今天是因为担心陛下辛苦对不对?”
姜濯闷闷点头,眼睛有些发热,憋闷了多日的心事也忍不住了,与卢舟低声诉说起来:“我偷偷听到太医同祖母讲,皇爷爷那日是突然眼睛看不见东西,才踏空摔倒的,太医说,皇爷爷多年积劳成疾,以后都要注意。”
原来不只是摔伤吗?
卢舟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该听的,可姜濯这么伤心,他还是劝道:“没人会不生病的,病也能治好的,宫中还有那么多御医呢。既然陛下是辛劳才生病,那我们来帮忙吧!”
姜濯看他,郁闷道:“父王只许我旁听,不许我议政参政的。”
卢舟:“没关系呀,你去问问太子殿下准许我们做什么,研墨倒水,捶肩揉腿,或是搬搬东西,大事小事都不要紧,只要能分担陛下的辛苦都可以,我们也都会帮你的。”
姜濯:“嗯!”
上午课业结束,姜濯便跑去找太子了,他要干活!什么都行。
这事连弘安帝都听说了,姜濯上完下午的课,弘安帝便叫他过去帮忙批奏折。
姜濯:“我批?”
弘安帝:“将来你迟早要做,先学着吧。”
他叫内侍搬一张小桌子放到他案前,再叫内侍将一摞还没批阅的奏折搬到桌上,“你替皇爷爷看看,哪些急迫,哪些重要,你筛选出来,不急不重要的,放到一边。”
这活儿简单,姜濯能干,他跃跃欲试在小桌前坐下,开始一本一本看。
他看起奏折来要比弘安帝慢得多,到天黑也没看完一半。
期间弘安帝让他有什么想法就写到纸上夹到折子里,姜濯看到一篇长篇大论时终于忍不住夹了纸条:“废话太多啦!”
弘安帝晚上瞧见,哈哈大笑,将纸条夹好,写好批示给朝臣打回去。
那位朝臣领回奏折,只见批示上弘安帝龙飞凤舞写了两字:“重写”。
重写?!
他没写什么特别的事呀,只是例行汇报,怎么就要重写了?
莫非朝中又有什么新动向他不知道?
他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连忙打开折子细看是哪儿不小心写错了话,犯了忌讳。
结果,从里面飞出张小纸条。
他拿着那张“废话太多了”的小纸条风中凌乱。
是因为废话太多才要重写吗?
慌张的心重新落回到胸口,他对着纸条无语良久。
这不是陛下的笔迹,也不是太子的笔迹,甚至不是内阁哪位大人的笔迹,这谁呀这是?!
随后两天,姜濯每日去帮弘安帝分奏折,胆子慢慢变大,纸条开始增多,偶尔还写些自己的看法,若弘安帝有空时,爷孙俩还探讨些问题,不过弘安帝最常见到的还是“废话好多”“啰嗦”。
姜濯问:“皇爷爷,不能叫他们写简单点儿吗?”
弘安帝:“你同他们说。”
第二日上朝,姜濯就真说了。
朝臣们商议完大事,又到了例行弹劾时间,姜濯突然站出来说他有本奏。
折子是没有的,笏板也是空的,他只是口头问问大家,能不能把折子写简单点儿。
姜濯:“诸位都是能考上一甲二甲的人,才华毋庸置疑,就不要在奏折上展示啦。”
他还贴心地给他们留了展示空间:“新年写贺表或平日写请安折子,还是可以写的,我瞧见过诸位写的请安折,写的非常好。不过平日事务性奏折,就不要写啦。”
他也是个浪漫派,写文章喜欢洋洋洒洒,可喜欢写不等于喜欢看呀!
尤其是有那么一大堆折子要看,谁有心情欣赏他们的华丽文章?
他着重表扬了范孝的奏折。
众臣:“……”
原来吓他们一跳,往他们折子中夹纸条的是你呀!!
所有惨遭重写的朝臣都忍不住瞟小皇孙。
范孝的奏折他们知道,除了开头结尾恭请顿首的格式,那是满篇大白话。
他们写成那样也留离下岗不远了。
简单是不可能简单的,历来奏折也是展示能力与才学的一项,奏折写得好,说不定就能引起皇帝重视,提拔重用呢?
但既然皇孙提了,陛下许了,他们就尽量精简就是了。
从五百字缩减到三百字吧!
如何又简洁又能展现才华呢?
朝臣们各想各法。
本就提倡文风复古的朝臣,趁机也活动起来。
这场算不上风波的小波澜自然而然也卷向了皇城各个衙门。
来吧,无论基层还是中高层,集体改一改文风和习惯。
翰林院主要干的就是文书类工作,而且还在所有衙门中数得着的文采飞扬,如今突然要改,让指望靠文采混资历博功名的翰林非常不舒服。
大岐文风延续前朝,一直是以华丽辞赋为上,弘安帝年轻时候也尤为喜爱长诗长赋,上行下效,每次科举选拔人才自然也少不了筛选文章写得华丽的。
可风头一变,以文章见长的翰林就难受了。
怎么改?
改到什么程度?
都得重新想。
有人问道:“敢问大学士,可有范例?”
翰林大学士也有些牙疼,他自己也是以辞赋见长呢,写得还特别飘逸,特别瑰丽,特别长!和写实派全然不搭边。
他想了想,自然而然就选了颜君齐来举例。
“你们多看看颜翰林的文章,颜翰林,我记得你才编了本集子?”
颜君齐一怔:“是。”
翰林大学士:“拿来我瞧瞧。”
颜君齐:“已拿去刻印了还没还回来。”
大学士:“去印了?!”
这么快吗?
他有点羡慕地看颜君齐,心道有钱真好啊,他想印本书都要嘬牙花子想办法呢,他们翰林院清闲是清闲,就是太穷,唉。
“印了呀。”翰林大学士心思一转,拿去印了也不是看不了,“都选了哪些文章还记得吗?把目录抄一遍给我瞧瞧。”
颜君齐:“是。”
他将摘选的目录写下来交给翰林大学士,对方一看,果然全是些写实风的好文章,他将目录还给颜君齐,“让大伙儿拿去参考参考。”
“是。”
颜君齐刚要走,只听翰林大学士咕哝一声,“你那书印好了记得送我一本儿。”
颜君齐:“……是。”
一种文风已经流行两朝了,想找些参考也只能往前找,等其他衙门想起去借阅先代文章时,翰林院已经拿着书单有的放矢借走不少了。
那些出名的,更是被借走大半。
来晚的众人:“……”
那能怎么办?
下衙去买,到藏书人家去借呗!
有人不禁想深了些,这到底是皇孙看奏折速度慢,嫌字多啰唆,还是陛下早就有意想改了呢?
朝中一直有人提倡复古改风,贺太师也一直在默许,弘安帝却一直没当回事,他喜欢锦绣文章。
是什么时候起,他们陛下的喜好变了呢?
他们想啊想,赫然发现,好像从上一届起,科考的一甲和二甲务实派比例陡然上升。
这一届,状元贺颂之也并非从前的华丽派,那位传说因为家世出身不够,只被点了传胪的颜翰林,文章更是凝练犀利。
藏书楼的珍本是不能带出皇城的,翰林大学士打了招呼,借来的书暂且放在翰林院内,等明日再看。
下衙后众人是去买去借,就看个人荷包和喜好了。
近日和宗鸿飞、颜君齐他们走得近的,都打上了月辉楼的主意。
眼下这时节下衙天还不黑,月辉楼服务又好,天一暗就会点灯,那边又凉快,又舒服,还有无限的茶水,免费的纸张……
而且,只要捐过一次书的,不买点心卢栩也不收费。
“不然咱们去月辉楼继续看吧!”
“不错,贺状元他们不是才往那边捐了些书吗?”
“颜传胪平时抄的书也没少往那边放吧。”
“正巧呀,正巧!”
他们收拾好东西,准备下衙马上过去,好先去抢个好位置。
宗鸿飞也心动了,月辉楼不是翰林院,在那边吃边讨论,边喝边交流也没人管。
人家坐垫儿还又软又舒服!
他也飞快地收拾了东西,问颜君齐和贺颂之:“你们可一道去?”
贺颂之摇头,“我还要再抄一会儿书。”
颜君齐也道:“我要把这篇看完。”
宗鸿飞:“好,那你们读吧,我先去了。”
他疾步往外走,发现从来独来独往的梅孟希今日竟然没提前溜号,正靠在门边,似在等人。
宗鸿飞几人好奇呀!
梅榜眼可是他们翰林院高傲的孤狼,今日竟然会等人!
可他们走着走着,猛然发现,梅孟希怎么好像在跟着他们呢?
梅孟希:“看什么看?走啊!”
宗鸿飞:“你先请。”
梅孟希一怔,咳一声问道:“你们说的那个月辉楼,不买点心是不是不能进?”
宗鸿飞等:“……?”
梅孟希:“走呀,他家点心不是不到中午就卖完了吗?我自己怎么进去?”
宗鸿飞等:“……?!”
原来你是想跟我们混进去呀!!
作者有话要说:
姜濯:让我看看今日是谁要重写?
一本书不带!
他看过感兴趣的都背过了,没背过的都是看不上的,比如弘安帝殿试时考的那首又臭又长的《六京论》。
差点让他把作者其他诗词文章一并给拉黑了。
先前宗鸿飞在翰林院号召别人往月辉楼捐书的时候,他是很不屑的。
这不是贪图小便宜吗?
他又不是买不起点心,想去便去了,何须用一本书来换什么茶水和冰。
所以,梅孟希的管家平均两天就会光顾一次月辉楼,梅孟希自己却一次都没去过。
他爱吃饼干,爱吃点心,不稀罕免费的茶,免费的书,免费的冰,免费的展,还有京城众人趋之若鹜的谷梦姑娘。
统统不稀罕。
他们老家什么美女没有,什么歌姬没有,什么琴师乐师没有?
睿王的瑶华琴还是他们南边的官吏给先帝贺寿送的贺礼呢。
他喜欢一个人躺在自己家里往床头床尾摆上冰盆,吃着饼干自己看书。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才考上翰林几天,就要突然改文风了?
他之所以觉得贺颂之不如他,他才该被点成状元,就是他文章比贺颂之写得华丽漂亮。
在他看来,贺颂之文章规矩过头,工整过度,太拙。
宗鸿飞文章飘逸有余,管放不管收,虎头蛇尾不够稳定。
颜君齐文章,锋芒太过,意境不开阔,不够有才,还写得太短。
通通不如他。
若论写诗,他们三个绑在一起都不足他半个。
也就前阵子不知从哪儿蹦出来,又突然消失的东坡先生那首小调能与他一比。
只可惜他找遍京城,也没找到这位值得结交的真天才。
梅孟希怀疑自己可能是和京城这地方八字不合,自从来了京城就没一件事是顺心的。
状元没考上。
想找的人找不到。
进了翰林院干不到一点儿有用的活。
写写文章刷存在感吧,弘安帝咔改审美了。
简直让人吐血。
改就改吧,他也不是不能换换文风,可写得太差他自尊心不允许。
他得练练。
还得看看好文章怎么写。
颜君齐挑的那些就不错,可惜翰林院人多书少,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尽情看,他正打算下衙上哪儿买书去,就听见宗鸿飞他们商量去月辉楼借书看了——
颜君齐从前抄的书,都放在月辉楼。
梅孟希虽然看不上颜君齐,但对颜君齐看书的审美还是认可的,他也想去看!
至于没捐过书,下衙月辉楼点心卖完他进不去这种事,梅榜眼有的是办法。
到了月辉楼,梅孟希往柜台前一站,傲然问:“你们点心还有吗?”
卢栩:“没了呀,上午就没了,您要买明日赶早吧。”
梅孟希:“捐书便能进来免费看,对吗?”
卢栩瞅瞅他身上熟悉的官服,再瞅瞅他空空荡荡的双手,朝宗鸿飞递眼神:你们同僚什么情况?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宗鸿飞:“……”
宗鸿飞默默移开视线。
他和梅榜眼不熟,别问他!
卢栩:“捐书活动长期有效,不过您得捐店中没有的书才行。”
梅孟希点头,“我先看看你们店中有什么。”
这卢栩没意见,客气道:“请便。”
梅孟希站到书架前,一目十行扫过书名,换下一个书架,再一目十行扫过书名,然后道:“确实有几本我没看过的,还行。”
卢栩一直在盯着他,在他眼中梅孟希就是从这个书架走向那个书架,根本就没看!他震惊的伸长脖子问梅孟希:“你看完了?”
梅孟希莫名其妙:“看个书名而已,有何难。”
卢栩:“……”很难好吗?!很难!拍照再打印出来都没这么快!!
梅孟希走回柜台前,负手同卢栩商量:“我的书都在家中,我默写一本给你算捐吗?”
卢栩:“默写?”
梅孟希通情达理:“既然用你的笔墨,那便写两本吧。”
卢栩:“……”
说罢,他也不等卢栩反应,自己找张桌子坐下,找纸找笔墨开始写了。
卢栩:“……”
卢栩看不懂,他大为震惊,翰林院都是这种学霸吗?
他背一篇课文要背两三天,考试填上下句也不见得次次对,人家张口就默写一本书?!
他不信!
卢栩亲自端了壶茶放到梅孟希面前,然后就站在他旁边看他写。
梅孟希的字也如他本人一般,张狂倨傲,勾笔连画的,画符一样。
卢栩:“你写成这样谁看得懂啊?”
梅孟希不可置信地看他:“你不识字吗?”
卢栩:???
卢栩怒道:“我识!”
梅孟希被他吼得一缩脖子,怕被这暴躁老板赶出去,他叹一口气,不情不愿提笔换成了在翰林院抄文书用的字体:“这样呢?能看懂了吗?”
卢栩冷脸道:“能。”
梅孟希:“好吧,我就这么写。”
可那表情,只差咕哝一句怎么京城尽是文盲了。
卢栩:“……”
这都什么狗脾气?
一看就缺少社会毒打!
他晃到宗鸿飞旁边,低声问:“那谁呀?这么欠揍,你们能考上翰林的是不是脾气都特好,没人揍他吗?”
梅孟希:“……”
他听得见!!
宗鸿飞憋笑,“梅榜眼是个性了些。”
梅榜眼?
卢栩脱口而出:“就是那个人缘还不如贺状元的梅榜眼?”
宗鸿飞:“……”
梅孟希:“……”
其他翰林:“……”
众人心想:倒也不是,你家颜传胪人缘也半斤八两吧?
翰林院内,人缘不怎么样的颜传胪看完了手上的文章,看看天色,打算回家了。
“我先走了。”
另外一位人缘不怎么样的贺卷卷,则还在加班,“好,明日见。”
颜君齐与他别过,一个人慢慢往外走。
这几日他忙着编第二册 书,下衙的时间总是不能很准确,卢舟从太子府出来,便自行先去月辉楼温习。
颜君齐边走边构思明日要选哪篇文章,如何编纂,忽听有人叫他:“颜翰林。”
颜君齐转头,竟是那日在京郊庙外买茶时见到的同僚,颜君齐淡淡道:“周翰林。”
周鸿比他早两届入翰林院,如今已经是第五年,依旧没有能离开翰林院的意思。
不过他忙他的编史录,颜君齐忙自己的编书,平时不在一个屋子,除了午时吃饭时偶尔见到,根本也没怎么见过面。
颜君齐弄不懂他喊自己做什么。
周鸿:“颜翰林如今很高兴吧?”
颜君齐莫名其妙:“高兴什么?”
周鸿:“你可是陛下钦点的传胪,如今朝中文风革新,听说不少提倡复古的朝臣都想拉拢你呢。”
颜君齐听出他口中的酸气,不欲理会,便一拱手道:“若无他事在下便先走了。”
周鸿追上来:“莫急莫急,我是有好事要说与你听。”
都不认识的人能有什么好消息?颜君齐耐着性子停下。
周鸿:“颜翰林可知易县公?”
颜君齐皱眉。
怎么不知道,先前在太子府和他们家卢舟打对台的小子之一就是易县公的儿子。
颜君齐:“我与易县公素不相识。”
周鸿:“你不知县公,县公可知道你。”
他暧昧朝颜君齐笑笑,低声道:“县公想招你做东床快婿呢。”
颜君齐莫名其妙。
周鸿:“颜兄可有婚配?”
颜君齐反问:“周翰林与县公相熟?”
周鸿:“点头之交。”
颜君齐:“那县公可有委托周翰林牵线拉媒?”
周鸿:“并未。”
颜君齐:“既然如此,道听途说之事便不要再提了,我还有事,告辞。”
周鸿却不依不饶地跟上,“确有其事,我并未骗你,你若有意,我愿意替你做这牵线拉媒之事如何?”
颜君齐:“不必。”
周鸿:“莫非颜兄看不上县公府千金?我听说易小姐柔美动人,知书达理,是京中贵女中出了名的美人。”
颜君齐不欲理会,加快了脚步,周鸿也紧紧跟上,他一路到了城门,由城卫检查是否夹带物品出城,周鸿依旧不依不饶的。
颜君齐有些恼了:“你究竟想说什么?”
周鸿:“我只是好意。”
颜君齐:“在下心领了,告辞。”
周鸿又追上几步:“颜兄对县公府小姐无意,可是家中已婚配?”
颜君齐:“无可奉告。若周翰林有意做县公东床快婿大可以去,我不会与阁下相争,放心。”
周鸿尴尬,摇头道:“颜兄误会了,周某早已婚配,这种好事哪里轮得到我呢?”
“哦。”颜君齐潦草一拱手,“那便祝周兄阖家幸福美满,告辞。”
说罢,他疾步向西而去。
周鸿站在皇城门口望着颜君齐躲瘟神似的背影,嗤笑一声,摇摇头,咕哝一声,“傻子吧!”扭头朝东去了。
两刻后,他悠然进了东城一家酒楼雅间,朝座上焦急的年轻人笑道,“帮你打听好了。”
年轻人急忙问道:“怎么样?”
周鸿慢吞吞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悠悠喝光,才道:“他没那个意思。”
“真的?!”
“真的。”
年轻人舒口气,笑道:“那就好。”
周鸿笑道:“小侯爷,我不是说了吗,他就是对易小姐有意思,我也能帮你搅黄。”
安乐侯世子端起酒杯敬周鸿,好奇道:“你到底抓到他什么把柄了?”
周鸿摇头笑:“不可说不可说。”
安乐侯世子着急得直敲桌子:“有什么不可说的?!再拖下去县公都要去找人提前说媒了!”
周鸿腹诽一句,那还不是因为你文不成武不就,除了吃喝玩乐啥也不行,人家县公府小姐瞧不上你么?
他耐着性子安抚道:“你与易小姐自幼相识,青梅竹马……”
安乐侯世子:“顶什么用!抒妹妹她喜欢读书的小白脸呀!”
说这他就来气。
易县公是异姓县公,不是皇族,还在朝中鸿胪寺当着差,是少有的能混到实权的勋贵,深得弘安帝信任,他为人谨慎,是断然不敢和朝中重臣、望族子弟结亲的。
这届的一甲,贺颂之,和贺太师是亲族,排除。
梅孟希,江南望族,排除。
宗鸿飞,京城望族,伯父在外任郡守,父亲在吏部任职,也排除。
安乐侯世子本以为又可以高枕无忧了,偏蹦出来个颜君齐。
农户出身,没背景,没门路,有才华,有能力,长得还好看。
他们骑马游京城那天,许多勋贵家小姐都上街看热闹了,易小姐自然也在其列。
据说那天许多小姐都瞧上颜君齐了,只是后来颜君齐弹劾大将军闹的声势太猛,让许多人家都打了退堂鼓。
不过易县公不在此列。
他和范孝交情不错,别说范孝本就不生气,就是真生气,他也有信心能从中说和调节。
安乐侯世子急啊,易县公本就看不上他,如今又蹦出来个颜君齐,他能不急吗?
“你快跟我说呀!”他急着催促周鸿。
周鸿叹气,“说了我可得罪人了。”
安乐侯世子:“快说快说,少不了你好处。”
周鸿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
安乐侯世子听着听着露出震惊的表情,随即露出吃瓜八卦的怪笑,紧接着笑容又一顿,“这算什么把柄,养娈童的多了去了。”
“唉,那怎么一样?”周鸿给自己甄一杯酒,悠哉道:“你只需将这消息传到易县公府上,让小姐知道,县公视小姐如掌上明珠,能委屈了女儿吗?”
安乐侯世子眼睛转了转,“好主意!”
周鸿:“不过这事传出去我可就把他得罪透了,若他没那般意思,世子可要保密。”
安乐侯世子保证道:“放心吧!我堂堂侯府世子会纡尊降贵针对他一个小翰林吗?”
周鸿拿了好处悠然回家,不想没过两天午食时就听同僚指着颜君齐偷偷议论,“听说了吗,颜翰林好男色,休沐还日日去找小倌呢。”
周鸿噗一口茶喷出来。
第242章 谣言
被周鸿喷了一身水的翰林人都懵了,他抹掉下巴上的水渍,垂头看看衣襟上的水,再看看手上被喷湿了的饼子,愤然扔了饼子,怒道:“周鸿你有病吧!”
正在不远处啃饼子一目十行扫书的梅孟希听见动静朝这边望来。
周鸿连忙掏出帕子给对方,还掰了自己半个饼子给对方,“对不住,对不住,刚刚呛到了。”
其他人打圆场:“周兄也是太吃惊了嘛。”
周鸿忙问:“你们是听谁说的?这可不能乱传。”
“哪能乱传?昨日婉宁郡主生辰宴上,成国公家小公子亲口说的。”
周鸿:“……?”
关成国公家小公子什么事?
他呆了呆,跑偏问道:“他不还被禁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