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被迫从头再来—— by寓风

作者:寓风  录入:07-03

他们如此感兴趣,卢栩不坑都不好意思,一把扇子要五两,一个卷轴要二十两,使劲儿往上卖。
几场饭局下来,卢栩不仅凑齐了欠县衙的钱,还得了个“卢一街”的“雅号”。
卢栩呵呵笑纳,将剩下的银子交给罗纯的两个堂弟,留他们在登州督工盖铺子。
这么多钱这么大工程交给外人他不放心,最好是给罗纯或者卢庆,可他们都更担心卢栩北去的安危,卢栩想了想,便把这工作留给罗纯的两个弟弟了。
那两人拿到银子却全都懵了,不可置信道:“给我们?”
卢栩理所当然:“不然我给谁?咱们不是本来就是合作的么?”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了,我在登州耽误了太久,不能再耽搁下去了,登州一片废墟,想要建起来也不容易,总之,别的不急,先盖上两间客栈,能让咱们的人有落脚的地方就行。”卢栩重重地拍着两人肩膀,“一切靠你们了!”
这次,卢栩只来及画了个非常粗糙的规划图,也不管罗家两人听没听懂,留下十来个帮手,又把登州籍的土匪都留给他们干活,第二天一早就马不停蹄上路了。
罗家两人和十几个帮手望着滚滚而去的烟尘,在登州城门口风中凌乱。
再往北,就是堡山县,卢栩依旧依法炮制,将本地的土匪们全变身成茶棚老板和伙计,剩下些家离大道太远的,也胡乱往茶棚里塞。
不过在堡山他就没像在登州那般事必躬亲,一般只是当天选好地方,安排好人手,第二天一早就出发。
堡山籍的土匪们很凌乱,负责监管土匪的陈连也很凌乱。
他手上可没几个人啊,卢栩把人分这么散,他可怎么看管?
原先他还嫌弃卢栩在登州行路太慢,现在恨不得卢栩还能那么慢。
卢栩急啊,他一路撒钱,赚多少花多少,很怕还没走到永固县,钱和货都已经被他浪完。
起初他还算这样边卖边买到底挣了多少钱花出去多少钱,后面就彻底算不清了。
他的小本本被他涂涂画画成了一大堆小黑团团,卢栩晚上躺着帐篷里借着火光看账本,自己都看不懂自己写的什么玩意。
他合上小本本,忍不住又思念起颜君齐,要是颜君齐在,这些哪儿还用他管。
出了堡山,卢栩终于停止了他到处撒钱的举动,开始专注赶路,让卢庆、罗纯、陈连都松了口气。
尤其陈连,他对卢栩的行事风格一无所知,一路看过来心惊肉跳的,默默给卢栩起了个绰号——散财童子。
他家境不好不坏,也认识不少有钱子弟,可像卢栩这么能赚这么敢花的,还是头一次见。
他都怀疑卢栩是不是跟钱犯冲,只要兜里超过十两,就绝对要花完。
过了堡山,他们队伍中已经只剩下五十多个土匪,这些土匪来自门梁县,非常悲惨的是卢栩这一路并不经过门梁县,他们只能跟着卢栩继续往北。
过堡山,又经过川丘县,他们到了朔州的州府青龙城。
青龙城因背靠青龙山得名。
青龙山有三座主峰,其中两座间正好挤出一片小平原,青龙城就建在这片小平原上,扼守从北向南的要道。
这座已经有几百年历史的老城既是朔州经济政治的核心,又是军事的重镇,经过多代积累,无论是城池面积还是繁荣程度,在大岐的北部州郡中都数一数二。
卢栩仰望着青石巨岩建起,足有二十多米高的城墙,震撼到极点。
进入瓮城被城墙上驻兵从高处俯视紧紧盯着时更是心底发寒,大气不敢喘。
头顶上那些士兵手中寒光闪闪的可都是箭矢,万一谁一不小心手滑了,他小命还不玩完?
卢栩长这么大第一次享受到被几十弓箭指着的待遇,滋味酸爽,终生难忘,他夹紧尾巴一句废话都没多说,别人问什么他答什么,老实得卢庆都不习惯。
验完身份检查完货,卢栩揣上文书就片刻不停赶紧进城了。
等他们全部人马安全进城,卢栩才吐口浊气抱怨道:“靠,吓死我了。”
一直陪在他旁边的卢庆闷声笑。
作者有话要说:
豪迈的散财童子卢一街,在胆大包天和胆小如鼠间反复横跳。
卢栩(恼羞成怒):划掉!我那叫(zhen)惜(gou)命!

第142章 抵达
到了青龙城,陈连几人比他们都熟,主动给卢栩当起向导,给卢栩找了家很大的客栈。
陈连:“放心住吧,绝对安全,这是我们将军罩着的客栈。”
卢栩:“……”
陈连:“行了,你们休息吧,有什么事问伙计,我得回军营一趟,出发前你让店里的伙计到军营那边喊我一声。”
卢栩连忙问:“贺大哥在城里吗?”
陈连:“不知道,怎么?你想找督军?”
卢栩:“也没什么事,就是他若在青龙城又恰好有空的话,我总得去见一下的。”
好歹结识一场,又喊了两日大哥,卢栩觉得都到家门了,哪能不去见见呢?那就太不够朋友了。
陈连点头:“行,我替你看看。”
卢栩从车上搬下一小坛酒,“要是贺大哥不在,你帮我把这个留给他吧。”
这是卢栩从观阳带来的梨酒,带着点儿甜梨香味儿,好喝不上头。
陈连知道卢栩挺宝贝他的两车酒,心说算这小子有眼色,抱着小坛子笑笑,“保准替你送到。”
卢栩朝他挥挥手。
他依旧不知道贺承业到底是什么身份,问陈连,陈连说“督军就是督军”,不知道是憨傻,还是嘴严。
不过他思来想去也没得罪过贺承业,白占人便宜叫人大哥这种事,想来那种大人物也不会和一个小老百姓计较,贺承业还说给他找笔呢,也不知道找到没找到。
他惦记起贺承业时,贺承业正在别处军营和部下重绘地图,多日努力,他们从卢栩的粗糙地图中获得启发,破译出了比例尺和方向角度。
从前行军他们惯常说东西南北和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向,到了目标位置再根据舆图上绘制的山川地貌城池的前后方位来判断具体方位,若能找到向导尚好,若无向导,无论是距离还是方向,总会多少有些偏差。
卢栩从小学学数学开始画角,在量角器和几何题的熏陶逼迫下,徒手画图,精准不到一度,偏差也不出三五度去,他无意间将比例尺和更准确的方向角度画到简图中,又用圈圈点点代替村镇,画出来的简图活像是个坐标系,比军用的舆图简单了不知多少。
绘图的郎官们参考他的绘图方式,又琢磨出一些代表山河的符号,多日完善后绘制出第一份改良舆图,比从前复杂的舆图一下子变得直观简单许多倍。
贺承业拿到手,发现有许多难以连贯的空缺,又紧锣密鼓地派兵护卫郎官们重新勘测,这次可不止是哪座山在哪座山前,哪座山在哪座山后,而是要精准地将距离测量出来。
他们争分夺秒,要在年内向朝廷献上改良后的朔州新舆图。
贺承业忙着到处跑,卢栩可全然不知道。
他老实不客气地逮着客栈伙计问东问西,打听青龙城的各类情报,尤其是物价、坊市、商旅等等,然后用一天时间将剩下的绣品高价卖出,又用两天时间逛遍青龙城大小商铺,对青龙城乃至朔北的粮食、布匹、牲口、土地、商铺等等价格都有了大致概念。
随后,他又在青龙城补了些物资,便托伙计到军营找陈连,继续向北出发了。
陈连:“你在登州那样的小地方都能逗留好几天,怎么到了青龙城不多逛逛?”
卢栩:“我当然想逛,可是时间不够呀。”
他还想在入冬前再来一趟呢,可不得抓紧些。
陈连笑他:“活该,谁让你在登州耽误那么久,要我说,你有那银子还不如在青龙城买铺面,人多、安全、我也好帮你看着些。”
卢栩一边琢磨下趟要采购的东西,一边道:“青龙城太贵了,我哪儿买得起!在青龙城买一间铺子够我在登州买半条街了。”
陈连:“青龙城固若金汤,哪是登州可比的。”
卢栩:“登州靠南,哪那么容易打到登州县去,咱们打赢了蛮人,至少未来十年八年都很安全。”
不过若是商路进行顺利,他倒是不介意一路置办产业。
自己不用,也可以往外租嘛!
趁着刚打完仗地价便宜,南边那些家大业大的大商人也还没把手脚伸过来,能买就买。
自青龙城往北,沿途的地势变平坦,道边渐渐能看到稀疏的耕田和村庄农舍,在田间耕种的百姓很警觉,但看到是南来的大岐人,又会变得很友好。
看到他们这么大的商队,还会有人主动到路边搭话,问他们要到哪儿去。
卢栩询问能不能借宿,几乎没有一个村子会排斥拒绝,热情得让卢栩都有些恍惚。
还是陈连给他解释,从青龙山到千蛟岭之间,是洪县、永固县一片开阔地,这里既是整个朔州的粮产区,也是蛮人的主要劫掠地。
朔州南边多山少粮,无论如何不能放弃这片区域,可这片开阔地又难以阻拦蛮人骑兵,一旦蛮人南下突破了千蛟岭,朔州就不得不退到青龙城防守反击。
而洪县、永固县不愿意离开家乡或者撤退不及时的百姓,夹在蛮人和青龙城之间,就成了抵抗蛮族的主力之一。
卢栩吃惊:“百姓?”
陈连:“嗯,百姓,我们朔州地势高,天气冷,长不了稻米和麦子,一年就只收一次,种的大麦、荞麦、莜麦、豆子,也不如稻米小麦收成好,若是收获时候被蛮人抢了,就算逃走,冬天也会冻死饿死,所以,青龙城愿意接纳他们,他们也不会撤退的。”
在洪县一个村子借住时,卢栩见他们家家户户都有刀,问起来他们竟还自豪地说,整个朔州,只有他们洪县和永固县两县百姓家中允许有军刀,官府不收。
洪县和永固县城占地面积都很大,三层城墙将县城围成一个堡垒。
除了农耕时,县城附近的村民都会搬迁到县城里,秋收后更是每一粒粮食都要运进城里。
一旦蛮人入侵,他们就会锁城打消耗战,直到蛮人食物吃光,不得不败退。
靠着城池,他们在这片不算肥沃的土地上屹立了一代又一代,和不好惹的邻居周旋了成百上千年。
卢栩进城时忍不住四处打量内外的城墙,与青龙城不同,这里没有那么强烈的威压,但却比青龙城给人的感觉更沧桑。
洪县百姓乐观,只要是大岐面孔他们都很热情,尤其是来了商旅。
他们洪县除了荞麦、莜麦、豆子这些,几乎什么都不产,城内也只有基础的手工业,用什么都要去青龙城进货,平常也没什么大商队来,出入南城门的也就他们本地的三五个小商队。
北边永固县比他们还惨,还要来他们洪县进货。
卢栩这浩浩荡荡的人马一进城,在城门口就被百姓包围了。
越往城内走越是寸步难行,搞得卢栩很紧张,生怕有人趁乱偷东西抢东西。
洪县人听说他要到永固县去,什么都不说,就笑嘻嘻拦着车不让过,卢栩无奈,在洪县卖了两车日用,半车酒,还有半车的布匹才算过关。
卢栩想,有这样的一城客人,真是甜蜜又无奈。
继续北行五六日,他们总算到了永固县。
望着与洪县长得差不多的永固县城,卢栩热泪盈眶,苍天,终于快到了!
梁山宝却笑吟吟调侃他:“永固县城到了,离咱们营地可还远呢!”
休整一晚,采买、淘换了些荞麦、莜麦和豆子,卢栩送走了好几波软磨硬泡希望他留在永固县不再往北冒险的人。
负责安置军户的地方官还亲自跑来劝他们在永固县多留几日,等军中护送军户去北边的队伍到了,再和他们一同北行。
可惜,上队人两日前才走,下一队到来,还要再等八日。
都到了永固县了,卢栩哪儿还愿意等。
他询问卢庆和陈连能不能靠他们自己北行。
卢庆:“咱们本来就没打算靠别人护卫。”
陈连:“这么多老兵,够了。”
卢栩放下心。
他又花了半日到衙门道谢,和找过他的本地商人、大户客客气气互通姓名,友好地达成了口头的合作约定。
不管对方是看中了他的货物,还是纯粹的好心,卢栩都想和永固人友好相处。
这可是他商路的终点站,整个路上最重要的一环。
忙活完人际关系,卢栩还争分夺秒去打听了永固县的房价。
这可是个大市场啊!
全县将近三分之一的人都住在县城里,哪个人不需要衣食住行?
他们从永固县出发,翻越千蛟岭,去往裘虎所在的营地。
一过千蛟岭,一路上都很淡定的卢庆和陈连戒备迅速加强。
卢庆甚至派了人到前面去探路,一副把伙计当斥候的模样。
先前随他来过一趟的人,业务纯熟开始行动,卢栩只见他们相互打几个手势,五个人就往不同方向跑开了。
卢栩:“……”
不愧是解甲归田的老兵啊,业务纯熟如斯。
卢庆重整车队,将前后距离压缩,他和梁山宝在前面开路,陈连、罗纯在后方压阵,卢栩又被扔回车队中间,为防止他被弓箭射杀,卢庆都没让他坐骡车,而是让他走在两辆骡车间,保证他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有遮挡。
即使蛮人偷袭,他也能顺势蹲下,从车上拽点什么当盾牌挡一挡。
这番阵势,把卢栩也搞得提心吊胆的。
到了夜里,卢庆全然按军中安排巡防。
这夜卢栩也没心情好好做饭,摸出个烧饼填饱肚子就和衣睡下了。
第二天他们远远看见了羊群,羊群中间的蛮族牧民也远远看着他们。
千蛟岭北面的大片草甸原本是他们放牧的地方,现在这里已经属于大岐。
卢栩不想生事,对方似乎也不想生事,两边遥遥相望保持戒备,商队全速前进。
为防万一,卢庆派了更多的人压阵。
好在一天过去,依旧平安无事。
第三天中午,远处升起大片烟尘,一队骑兵自北边奔腾而来。
商队停在原地摆出防御阵势,所有人拿出武器开始戒备,直到他们看清马背上的甲胄,大岐的红甲在耀眼的日光下闪闪发亮。
卢栩远远看见为首人的体型,他和梁山宝几乎同时出声:“虎哥!”“是虎哥!”

第143章 营区
裘虎一行疾驰而来,冲到卢栩商队前也没减速,绕着商队前后跑够两圈,才笑哈哈地下马。
“卢兄弟,好久不见啦!”
“小卢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哪儿啊,我第一圈都没看着他。”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调侃卢栩。
卢栩怒道:“骡子遮着我呢当然看不到,难不成我要长得比骡子还高?!”
“我们石头就快撵上骡子了!”谭小叔大言不惭。
卢栩闻声寻人,差点没认出来。
从前黑且精瘦的谭小叔,竟然比上次分别时壮了一圈。
卢栩脱口而出:“你吃什么了?是不是偷吃别人家羊了?”
谭小叔哈哈大笑,“我都吃不饱!”
裘虎和站在队伍最前的卢庆寒暄完,朝卢栩走来,老茧遍布的大手一巴掌拍到卢栩肩膀上,卢栩差点儿被拍出一个趔趄,“兄弟,好久不见!”
“虎哥!”卢栩毫不见外,上去一个熊抱,摸着裘虎一身甲胄眼睛发亮咽口水,“这个好帅!虎哥你瞧着更英武了!”
裘虎老脸一红,十分不适应卢栩这份不含蓄的热情,他也别扭地抱了下卢栩,拍拍卢栩后背,“走,这边不安全,咱们边走边说。”
“好!”
商队有了骑兵护送,气氛一下松快起来。
轮流做斥候的伙计们也回到了队伍里,和裘虎的骑兵们边走边聊,询问这边的情况,聊起观阳的情况,从前山民与县民的一点儿隔阂,到了千蛟岭外,全成了亲如一家的老乡。
裘虎没再骑马,牵着马陪卢栩和卢庆步行,“前些日子村子里新来的军户说在路上遇见了观阳来的商队,我一猜就是你们,算着日子你们早该到了,怎么如此慢,可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
“没有没有,是我在登州耽搁了。”卢栩边走边噼里啪啦地说,把如何一路在登州开茶棚、买铺子简短说了,唯一美化的就是遇见陈连剿匪。
卢栩口中,土匪们是受生活逼迫,陈连是剿匪有功,如今前者浪子回头金不换,后者劝人改善功德无量,反正都是大大的好人,往后大伙儿全是一家人。
陈连和还在队中的门梁县土匪默默听着,不管裘虎听完作何感想,反正他们是羞耻到浑身不舒服。
结果,裘虎听完竟然朝他们一拱手,“诸位是卢栩的朋友便是我裘虎的朋友,和卢栩合作便是和我裘虎合作,别处不敢说,若在千蛟岭北遇到了什么麻烦,随时来找我裘虎便是!”
众人连忙道:“不敢不敢,裘百户客气了。”“我们这一路全仰仗卢老板照顾。”“从前……从前吧……呃……”
卢栩体贴道:“好汉不提当年勇,从今往后向前看!”
裘虎深以为然地点头。
众“好汉”泪流满面,一个个都想钻进地缝里去。
陈连连忙转了话题,“裘百户,你说路上不安全,可是蛮人有所异动?”
裘虎笑道:“他们不敢,不过骚扰打劫过路的军户和小商贩,他们干得出来。有时落单的士兵也会受到骚扰,他们马快,骑术娴熟,对千蛟岭地况熟悉,有些顽固不化的仇视咱们大岐人,会暗中偷偷放冷箭。”
卢栩问:“没法管吗?”
裘虎摇头,“除非当场抓住,否则他们不认,强行到他们营地抓人,搞不好就会起冲突。上峰让咱们以和为贵。”
卢栩默默猜着,朝廷这是想对蛮人采取怀柔政策还是怕牵一发动全身,一不小心又打起来。
不过裘虎这百户八成是不好干。
即便他们愿意以和为贵,真起了冲突,自己人受了委屈,底下的士兵肯定不干。
大岐好不容易打赢了,难不成还要让着手下败将么?
等终于到了营地,卢栩发现他这嘴跟开了光似的,好的不灵坏的灵,一伙儿大岐人正和蛮族牧民对骂,双方各持武器,分别是锄头榔头等农具与套马杆鞭子等放牧用具,用两种语言吵得唾沫横飞,在中间拉架的大岐兵明显是在拉偏架,时不时朝蛮族牧民威胁地吼几声。
中间充当翻译的还赫然是长高了半头的谭石头。
卢栩还没听清是怎么回事,两边在翻译一声怒吼中叮叮咣咣就打起来。
卢栩:“……”
嘶,不愧是北境,民风果然剽悍!
营中执勤的士兵见打起来了,见怪不怪地溜达过去,不慌不忙上前,拿着木棍一顿乱敲,用两种语言呵斥:“不许动手!谁打架就关去做苦力!”
卢栩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裘虎神色沧桑:“不是蛮人的羊吃了我们的苗,就是我们吃了跑到耕种区的羊,要不就是他们丢了牛,或者他们的牛拐走了我们的牛,再不然……昨天贸易算错了账?”
卢栩:???
他听不懂,他大为震惊。
他指着那边被打得抱头鼠窜还转移战场坚持要分个胜负的人群:“就这么调节?”
卢庆替裘虎说了句公道话:“就这么调节,这是伦兰族,伦兰族以强者为尊,讲不通道理的时候只要能打赢,赢的一方就是道理。”
卢栩:“……”
卢栩叹为观止,眼看那群人边打边朝他们这方向过来,卢栩心头一慌,忙问:“我们用不用让开位置?”
他可不想辛辛苦苦运来的货受牵连,万一真弄坏了,难不成他也去打一架要赔偿吗?
卢栩赶忙让后面还没进营区的车调方向,快闪!
后方还没弄懂他手势,人群里快被打成狗头的谭石头先看见卢栩,他敞开嗓门大喊一声:“栩哥!”
乱糟糟的人群蓦然为之一静。
紧接着,牧民中忽然有人也很激动地朝这边喊了一声,卢栩隐隐约约听清一个“卢”,其他的就听不懂了。
趁着双方停滞的空当,执勤士兵猛然睁开昏睡的双眼,如一把利剑插进人群,两人持一棍,化作隔档墙,迅速把牧民和军户隔开,裘虎都比刚刚精神了点儿。
不知在哪儿看热闹的一个百户忽然窜出来,站到中间劈头盖脸把两边一通臭骂。
这次卢栩听清了,还真是牧民的羊跑到军户田里吃了他的苗,军户瞧见了羊,二话不说就把羊抓了,这下换找羊的牧民不干了,带着几个人过来要羊,军户一看他们就三个人,那能给吗?必须让他们先赔钱。牧民没讨回羊,放狠话要过来抢回羊,军户一看,也跑回营地喊人,一来二去,迅速从两家的矛盾上升成群体矛盾,在营地门口就干起架来。
这种事发生了也不止一次两次,伦兰族在蛮人各族中还算比较讲道理,营区执勤的一看是他们,就叫谭石头过来给翻译调解。
可不知怎么,牧民中有人怀疑谭石头不公正,又翻旧账提起谭石头上次去他们那儿买肉少给了他们钱。
谭石头火也上来了,这事他们已经争执过十来次,事情过去了一个多月,早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烂账,哪能说得清?
这下新账未清,又来一笔,眼看是说不明白了,果然没几下,牧民和军户没动起手,翻译先和对方打起来了。
这些军户虽然不是谭石头同乡,但在一个营区生活谁还不认识谁?谭石头是来给他们帮忙的,那能让他自己挨打吗?
上,必须上!
然后就是卢栩他们恰好赶上的这场混战。
训话的百户唾沫横飞地骂,可挨骂的人眼睛都往卢栩商队这边飘。
一辆车,两辆车,三辆车,四辆车……六十五,六十六……
六十六辆车!!
军户们、牧民们全激动了。
那样的车里能拉着什么?
眼神好的已经看清有多少车装的粮食,多少车装的布匹,嗅觉好的已经闻到了酒的味道。
这是张百户历次训话中最安静的一次,但他本人并没有珍惜,他的注意力也早就跑飞了。
这几天裘虎天天往外跑,替他巡逻,说是要去官道上接他义兄弟,张百户余光在商队中扫过一圈,一下子停到站在裘虎左边的卢庆,难不成这就是他那个义兄弟?
大户啊!
大手笔!
妈耶这是搞来了多少东西!!
他顾不上这群刁民了,匆匆结束了训话,让牧民赔偿军户秧苗损失,军户收到钱把羊放回去,然后就直奔商队方向跑来。
裘虎他们那儿要肉,也得给他留口汤,坚决不能让其他营区的人把这些东西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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