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村里的婶子们家里丢了菜丢了蛋才会这样吵吗?
这还是从前,如今他们村谁家都不在乎丢那么点儿东西了。
卢栩也听得一脸懵逼,竟然是这样。
刘书生八卦地意犹未尽。
卢栩不关心李书生到底小不小气,而是问:“那抓到小偷了吗?”
刘书生摇头。
卢栩:“真惨啊……”
刘书生叹气:“可不是。”
他没说,他们还怀疑过卢栩他们呢。
谁叫大伙儿都在,唯独他们单独落后呢?
可一想卢栩路上那面面俱到的吃喝用度,就知道这是打出门前就做足了准备,一点儿都不缺钱的人。
船终于到了,轮到卢栩,他挥手便买了最贵的票。
别人要自己看管牲口和车,卢栩这儿船家安排人给看着。
不用他们动手,船上有人帮他们牵骡子搬车。
卢栩拿着贴身行李带卢舟和颜君齐进单间的船舱,边走还边教育卢舟:“就半天,大晴天的在外面吹吹风多好,哪那么娇气了?要不是你生病我也不会花钱包雅间的,有没有钱都不能浪费知道吗?”
正在船舱找座位的其他人:“……”
你倒是去吹啊!
作者有话要说:
别人(怒):骂别人前能不能先看看自己,明明数你们最娇气!
卢栩:就是!卢舟下次别病了知道吗?
卢舟:?????
下船时船东派人来询问雅间的贵宾们想先下船还是后下船。
除了要运货的商人,剩下的都选择先下。
船工们帮卢栩把车和骡子卸下船,还在岸上帮他们套好车。
卢舟从船上下来的时候,总觉得有人站在甲板瞪他们。
他回头看,果然有几个脸熟的,其中还有那个姓李的书生。
卢栩见卢舟往船上看,笑道:“要是你是李举人,你怎么办?”
卢舟一怔,想了想:“先赚钱再出来考试。”
卢栩很满意,“就是嘛!都考上举人了,大岐又没规定中举必须马上进京,不就是多等两年吗。”
大岐会试两年一次,已经相当频繁了,连两年都等不及,卢栩觉得这性情也有不了大出息。
卢栩又问卢舟:“你要是那个张举人呢?”
这会卢舟稍微自省了下,他在路上也生病了,要是不注意,说不好也会像张书生那样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连钱丢了都不知道。
卢舟:“既然不是李举人偷了钱,不该纵容书童和人家吵架的。”
卢栩一摊手,朝颜君齐道:“看吧,我们卢舟都知道。”
卢舟很不好意思地笑,心想,要是哥哥是那个李书生,八成不会读书,而是选择让全家先有吃有喝,要是他是那个李书生,他可能还是会读书,不过读书之余,也许会去做些别的营生。
比如,写春联,写扇面,给别人家写祭文,写书信,或者是去帮别的铺子记记账等等。
这些既能练字,又能赚钱。
他还能去做些别的,像养鸡喂猪,都不难,另外浆洗衣服也能赚钱,或是帮人耕地、做短工……
从前君齐哥哥也会帮他爹爹割芦苇,编席子,现在每年夏收秋收,若哥哥他们不忙,也都会回家帮忙收麦子和稻子……
这些,都是哥哥身体力行教他的。
先生说,读书不能只读书,他懂,所以他一直在追着哥哥和君齐哥的脚步走,并且常常会觉得,他可能一辈子走追不上。
卢舟想,这次能跟哥哥出来真好,出来后他才知道世上有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举人也不是只有天才才能考上,考上的,也不是哪个都像君齐哥这样。
他们有的人年轻,有的人已经很老。
有人清高,有人市侩,有人急躁,有人稳重,有人遇事总想息事宁人,有人懂的很多,有的知道的很少……
而且,竟然还有人偷盗!
卢舟心中的举人光环,碎了。
卢舟想,他们其实和村里种田的叔伯亲戚也没什么区别。
了解的越多,他就越觉得还是哥哥好。
于是卢栩提出他们自己走自己的,不和那些读书人一起了,卢舟也没觉得哪里不好。
还是他们自己走自在些,没有什么这个不吃,那个不住,该走了人不齐,想多留一会儿又要被催的麻烦。
卢舟忍不住问:“哥哥,你从前去北境时候商队里不是人更多吗?他们也这样吗?”
卢栩嗤之以鼻:“在朔州和北境敢这么走,早被狼叼走了!”
卢舟:“……”
也是,朔州和北境比赴京赶考更辛苦,可哥哥每年都要去两三趟,而且,哥哥是在拓荒。
于是,卢栩不知不觉间在卢舟心里的形象更伟岸了。
卢栩和颜君齐聊着晚上吃什么,聊着聊着,见卢舟正满眼崇拜地望着他。
那双眼睛亮的,好像缀了星星似的。
卢栩莫名其妙,不禁又升起几分家长的忧虑来,以后还是多带他们孩子出门走走,瞧瞧卢舟这小模样,一看就好骗!
他们就这样按着自己的步调沿着大道一路问路一路走,还是没能在年前赶到京城。
过年时他们借住在一个小村子,村中唯一的读书人听说颜君齐是举人,便每天拿着书蹚着雪过来找颜君齐请教学问。
这人已经三十出头,孩子都快和卢舟差不多了,可请教起颜君齐来,恭敬如对师长,而且从来不坐。
卢栩让卢舟跟着旁听,卢舟每次看到他站在颜君齐旁边弯腰请教,都被他眸子中的如饥似渴的求知震撼到。
那人上午要在家中干活,只有下午到傍晚才能来,每次请教到天黑,耽误颜君齐吃完饭,他都十分不好意思。
第三日,他得知卢栩打算过了初五再走,每次来时便开始给他们背柴了。
卢栩问起他为什么到附近的县城去读书,那人腼腆道:“我们村中没先生,我父亲离世早,母亲身体不好,我也不敢远游求学。到了这个年纪,也才考上个秀才。”
颜君齐道:“耕读不易,若非家人支持,我也考不上举人。”
他从书箱里翻出自己的书借给书生,“这是我在县中求学时做的笔记,有县学先生所教和我自己的一些感悟,若不嫌弃你先拿去看吧。”
书生红了眼眶,千恩万谢。
除夕时,小村子没什么吃食,书生冒雪给他们端了三碗饺子。
粗面的皮,豆腐白菜馅,卢舟却吃得十分香甜。
他觉得在这小村子借住这十来日,收获无比、无比丰富。
原来只要喜欢,考到三十岁也没什么大不了,即使一辈子没功名,也不会影响求知的心的。
跨年夜里,他们三个披着被子坐在床上守夜,零食吃完了,卢栩鼓动他们轮流讲故事,聊未来,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着说起皇城内的藏书阁来。
卢栩道:“我们舟舟其实挺适合干个图书管理员的,一辈子守着书,快快乐乐,想看哪本看哪本,想晒哪本晒哪本,还能领钱,藏书阁归哪个衙门管?”
颜君齐:“秘书省。”
卢栩拍拍卢舟:“那你以后就奔着这个考!”
卢舟苦笑,秘书省虽然是清闲衙门,可那哪是好进的?
他咬咬唇,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我要是一辈子都考不上童生你会失望吗?”
卢栩一怔,随即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还记得你要读书时候哥哥是怎么说的吗?”
卢舟点头。
卢栩道:“我不是为了让你考举人才让你读书的,你考上状元还是连童生都考不上,对我没区别,哥哥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地读,当年我这么想,现在还是这么想,当年我是你哥哥,未来也还一样,对我而言,你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我弟弟。”
卢舟眸光闪动,闷声“嗯”一声。
卢栩揽着他肩膀,在他背后使劲儿拍拍,厚厚的被子发出咚咚响声,“你可是我弟弟!考不上童生怎么了?谁要是敢笑你,你跟我说,我带你去打他一顿!”
卢舟破涕为笑,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能把是他弟弟说的比考上状元还更值得骄傲,可是,他好高兴啊。
如果状元和卢栩弟弟只能二选一的话……
那么他还是不要做什么状元了。
嗯,哥哥说的对。
世上没有什么比做卢栩的弟弟更值得骄傲的事了!他已经拥有最好的了。
二月初,他们终于平安入京。
三人远远望着京城巍峨的城墙,心头升起一阵澎湃。
终于到了,大岐的中心,大岐的心脏,每个大岐人都向往的,大岐最繁华的都城!
卢栩将他们的文书递给城卫,城卫却不接,而是绕着他们的骡车检查,一言不发,就用枪挑开了车帘子,穿鞋踩上车上干净的被褥。
卢舟见状想要阻拦,被卢栩拦住。
见他们在车中乱翻,根本不是好好检查,还踢倒了车中的水罐,颜君齐道:“你们在找什么?”
城卫闻声瞟他一眼,“武器、密函、勾结蛮人的证据,要跟你说吗?”
颜君齐:“蛮人已经归顺大岐,何来勾结一说,你的意思是蛮人假意归顺,骗了陛下,骗了百官吗?”
城卫一激灵,这能瞎说吗?!他就说了一句,这小子怎么这么多话?!他正欲发怒,卢栩却快了一步上前,“大人您真爱说笑,我们从小地方来的,您快别逗我们了,我们入京是来考试的,带的都是些行李。”
城卫冷哼一声:“你说行李就是行李?谁知道你们带没带毒药。”
卢栩摸出银子塞到他手中,“真是行李,您瞧都是些衣服被褥,这是我们的文书,扣了县衙和郡守的大印的,您看看。”
城卫掂了掂银子,收起枪从车上跳下来,随便翻开文书扫一眼,见上面该有的章都不少,便放行了:“京城不比你们老家,说话注意着点儿,行了,进去吧。”
卢栩:“谢谢大人。”
他拉上颜君齐和卢舟,匆匆进城。
已经走出好远,卢舟依旧气鼓鼓地瞪着那个城卫。
路上有举人的身份,他们一直都畅通无阻,这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肆无忌惮刁难人要钱的。
卢栩笑道:“果然是京城啊,别处举人金贵,到了这儿就什么都不是了。”
卢舟回头道,“哥哥,他们只拦了咱们的车!”
卢栩:“不是只拦了咱们,他们贼着呢,一看咱们车值钱,又不是权贵,还一口外乡口音,不敲诈咱们敲诈谁。”
卢舟震惊,再回头仔细看,竟然真是!
卢舟愤怒了,“没人管吗?”
卢栩:“有人管还能这么猖獗?”
卢舟不语,只是突然对京城感到无比的失望。
卢栩拍拍他脑袋,“行了,哪儿都有好人有坏人,就当消财免灾省麻烦,他们不向穷困的百姓要钱,已经算还有良心了。咱们先去找个客栈休息,走吧。”
大岐大多城池是以北为尊,东方次之,卢栩在路上打听,果然如此。
皇城在北,各路衙门在东,勋贵在西。
官员们住东城,按品级和家世,大致由高到低,自北向南,与南城相交的地方,住着些没什么品级的小官,还有京城本地的有钱人。
西城的房子更大,都是勋贵们世袭。
寻常百姓,贩夫走卒住在南边。
进京考试、办事的人,有钱住东城,没钱住南城。
卢栩沿着街找客栈,找了一处南城与东城相交,还算繁华的街道。
三人,两间,一间一晚三百文,不含食物,一早一晚提供热水,车马另算。
卢栩的骡子和车,每天要支付一百文的草料钱。
这次卢舟没说什么太贵了三人挤一挤,或是他和卢栩住,不打扰君齐哥哥温书,而是主动将行李搬到他房间里。
这家店不提供行李看管,行李放在车上丢了,他们概不负责。
卢栩莫名觉得卢舟似乎知道什么了。
不过卢舟不问,他才不会主动说。
放好行李,时间还早,卢栩打算先四处转转,再找个清静的院子。
一天住宿七百文,再加上三餐花销,一天将近一两银子,饶是他们带了不少钱,这么下去也吃不消。
这才刚二月,四月才考试呢,会试完了还有殿试,考完殿试都五月了。
在客栈住两三个月,怎么想都不方便。
安静的太偏僻,条件不好,条件好的,都临街,打扰君齐复习。
还是找个小宅子,住得宽敞也自在。
不过卢栩也不打算急于一时。
今天先逛逛再说。
君齐一过年就开始认真温书了,上个月路过元城他才买了一批书,正读得如痴如醉,他专心备考,不打算出门。
卢舟正收拾东西,将脏的干净的整理一遍,清点他们需要补充什么,有没有什么放坏的。
卢栩要出来,便带着他一起出门了。
想找房子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找到的,这么大的京城,总得先摸摸门路。
卢栩不知道京城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规矩,也没赶车,只带了一点零钱,和卢舟步行溜达。
他先找客栈的伙计打听,询问去哪儿租房子合适,伙计给他推荐了几个房牙子,卢栩知道了怎么找,先在东城靠南的位置转了转,再过去找房牙子询价。
一开春进京的考生多,有房牙子专做考生买卖,卢栩一问,他们就推荐起高中低各档次的房屋来。
卢栩大致挑选了几个靠北的小宅子,打算明天带君齐来看看。
房牙子见他们能看上的都是中档的房子,便推荐道:“您要是有决心能考上,不如直接买,这房子您瞧多好,前几年才翻修的屋顶,梁柱用的都是好木料,一点儿没蛀。现下京中房子还便宜,等考完可就贵了。”
卢栩不置可否。
房牙子再接再厉,“您要是愿意多添点儿,再往北还有个好宅子,没这儿大,不过离衙门近,若将来您能考个京官,上朝多方便!”
卢栩:“承蒙吉言,你说那处宅子多少钱?”
房牙子:“不贵,主家要三千二百两,您要是能给现银,三千两差不多能拿下。”
卢栩:“……”
现在看这个大概就一百多平,比这儿还小,三千两?
他再付十分之一的中介费。
他一个小地方的土财主,杀了他大放血吗?
“我还是租吧!”
房牙子很遗憾地又带他们看了几处院子,不停洗脑租不如买。
卢栩也知道租不如买,等君齐确定了留京再买不迟啊!
兄弟俩谢过房牙子落荒而逃,这京城的中介可太能说了。
卢舟认为他们家已经很有钱了,如今一了解京中的物价,也不禁心有余悸,“哥哥,京城房子好贵呀!”
卢栩:“可不是。”
卢栩在街边买俩糖饼压压惊。
他倒不是买不起,只是他们一路上花销不小了,将那么多银子全砸进房子里,卢栩觉得不划算,万一别处要用钱呢。
而且说不好还会给君齐压力。
这不是在暗示,房子都买好了,你必须得考个京官吗?
这谁受得了!
看他们家卢舟,他一点儿压力不给,连童生都没考上呢。
卢栩又给卢舟买了个糖饼,慈爱地让他多吃点。
极薄的面皮里夹了一点儿糖浆,放在炉子里像烤烧饼那样烤出来,又薄又酥,味道不错。
卢栩吃着吃着,忽然瞧见远处有个书铺,只不过进出的人,怎么瞧着也不像正经读书人。
卖话本的?
卢栩领着卢舟过去瞧。
要是有意思的话本倒是可以给腊月和卢锐买几本,他们家卢锐还闹着想看游记呢,不知道京中有没有。
他们过去一看,这还真是个话本铺子,封皮都是花花绿绿的,这个传,那个记的,要么就是什么梦。
见卢栩有兴趣,掌柜给他们介绍哪些是新到的,哪些是经典的,哪些是绝品。
卢舟询问起有没有游记,掌柜给他找了几本各地的风俗传说。
卢栩在铺子里翻看,这间铺子里话本种类远比观阳丰富,除了经典的宣传忠孝的小故事,名人的小段子,历代野史,还有什么神仙鬼怪,爱情传说,冒险寻宝,卢栩翻一本,经伙计介绍,好像还是本破案故事。
他饶有兴趣看了几页,写得的确有些意思。
“这个类型的还有吗?”
“有,在这边。”伙计引他到另外的书架挑。
卢栩听介绍又挑了五本,打算想办法寄回去给卢锐和腊月看。
另外他还在书架上发现了带插图的书,画的都是些花朵植物,每页都写了名字,像是科普图册,很适合女孩读。
卢栩也要了。
他来了兴致,开始寻宝,很快注意到一本封面是黄褐色的书,卢栩随便翻开一页,发现还是话本,只不过他才读了两行,猛地就将书合上了。
卢栩下意识看四下有没有人注意,一转头撞上帮他端着书的伙计,小伙计不过十七八岁,见卢栩又挑了一本,马上利落地介绍起来:“这本卖的最好啦!讲的是富家公子雨夜在荒宅避雨,结果误入狐狸精洞府的故事。”
卢栩:“……”
他想着刚刚看到的那页,再看眼底清明,一心只想冲业绩的小伙计,忍不住问道:“你,认字吗?”
小伙计摇头,“不过每本书讲什么我都记得可清楚啦!保证错不了!”
卢栩摸鼻尖,心说,这是不是讲富家公子雨夜在荒宅避雨他不知道,和狐狸精怎么缠绵悱恻写得倒是挺有画面感的。
这尼玛是本小黄书啊!
难怪封面是这个颜色!
卢栩纠结了,要还是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
卢舟:我哥哥,天下第一好!!
卢栩:买不买小黄书呢?
另,书封颜色只是巧合,不是所有黄褐色的书内容都有颜色(狗头)
第195章 这书
卢栩出门一趟抱了一堆书回来,还不给卢舟,非要自己先检查一遍,让颜君齐好一阵奇怪。
颜君齐纳闷:“怎么了?这书有什么不对?”
卢栩:“你不知道!”
他拉着颜君齐低声噼里啪啦一通说,“万一别的书里也有什么儿童不宜的内容呢,我可不得先检查一遍再给卢舟他们看吗。”
颜君齐:“……”
他沉默片刻问道:“那你买了吗?”
卢栩:“……”
卢栩尴尬轻咳一声,从那摞书中间抽出那本黄褐色的话本,暗戳戳问,“要不、要不要一起看?”
颜君齐:“……”
不等颜君齐回答,卢栩自己先尴尬了,他将话本扔到一边,咳一声心虚道:“怎么能看这种书呢?!还是扔了算了。”
他拿起一本探案话本开始看。
经过几年练习,卢栩已经能读能写,看古字也不像起初那么困难了,只不过,还是不爱看!
明明是畅销话本,他看的还是眉头紧蹙,抓耳挠腮,一会儿坐在椅子上,一会侧卧在榻上,一会儿倒在床上,看书消磨的零食都摆了好几处地方。
等颜君齐看完手上的那本书,写完批注,卢栩已经平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颜君齐失笑,这场面这几年他可看得太多了,每次卢栩信誓旦旦要背书,看不完一页,就会瘫倒睡熟。
颜君齐走过去摇摇他,卢栩没醒,他从卢栩手上将话本拿开,翻了翻,不错,新纪录,竟然看了十八页才睡着,这书一定很有意思。
颜君齐弯腰亲了亲卢栩,收拾了床上的肉干果脯,将被子摊开给卢栩盖上。
时间还早,吃晚饭前再叫醒他也不迟。
颜君齐揉揉看书酸涩的脖子,将房间中卢栩摆乱的东西全部收拾好放好,最后拿起被卢栩特意扔远的话本。
他淡定打开,从第一页一目十行略过,表情波澜不惊,直至看到卢栩口中的少儿不宜。
曾经同窗们暧昧隐晦的闲谈,途中等船吃饭偶尔听到的粗俗聊天,还有他模糊不清的春梦,全都有了画面感。
颜君齐:“……”
颜君齐目光移向房中的火炉,想了想,还是将话本和另外几本一同放到桌边——等卢栩自己处理吧!
第二天、第三天卢栩都忙着找房子,他跑遍了东城、西城和南城读书人常租的去处,最终还是选了东城的几间做备选。
西城太贵,离考试的贡院还远,南城人太多太乱,外租的房子都是大杂院,常常是几个同乡租一个院子才划算。
还是东城合适,房子小,格局雅致简单,家具房屋也比较新,和西城一对比,也挺划算。
卢栩和卢舟选了五间,再带颜君齐去看,最后三人一商量,选了一处位于巷子中间的小院。
院子只有两进,一个主卧,两个侧卧,带厨房柴房和马厩,院子里还种着一棵桃树。
巷子一头是个书铺,另一头出去离井不远,打水方便,附近还有些卖吃食的小铺子,想赶早去买菜,从巷子出去,走半小时就能到早市。
一个月十五两银子,三个月起租,押金五十两,一次性交完,家具租金另付五两,中介费一两半。
弄坏了家具退租的时候还得赔钱。
卢栩给钱给得痛快,房牙子又给他介绍了附近哪家食铺好吃实惠,有哪些赶考书生常聚会的去处等等。
送走房牙子,卢栩先去提水打扫屋子。
五两家具租金没白花,桌椅板凳床这些不说,什么水桶、扫帚、铁锹、背篓、篮子、筐子,都齐全,厨房还配着一整套的餐具。
卢栩瞧着餐具有些旧了,有的碗都有豁口了,打算明天赶早去早市上挑挑,听房牙子说他们附近的早市什么都卖,肉、菜、豆腐、日用、杂货,都能买全。
卢栩打水回来,先烧热水洗抹布把卧室的家具擦洗干净,三间卧室,他和颜君齐住一间,卢舟住一间,另外挨着厨房那间,他打算改成浴室。
卢舟将骡子牵到马厩,将他们仅剩的草料都喂了骡子,颜君齐拿着抹布擦洗,卢栩将马上要用的东西搬出来。
三人收拾了一天,中午、晚上都是在外面小铺子吃的。
他们带的钱路上花得差不多了,租宅子不够付押金,卢栩不想动金子,早上还拿银票去钱庄兑了银子。
晚上卢栩点了油灯,每人留五两零花,剩下的连同银票,一并交给颜君齐。
“我打水时候隔壁家婶子说她家能浆洗衣服,先凑合一晚,明天把被褥拆了,还有脏衣服一并抱过去洗。”
“嗯。”
“明天你们俩多睡一会儿,好好休息,早上我去赶早市买些肉菜回来,给你们做点好吃的,早上想吃什么?”
卢舟:“馄饨。”
卢栩:“行,君齐呢?”
颜君齐:“就馄饨吧。”
卢栩:“好,我再看看有什么菜。房牙子说附近有几个读书人聚会的去处,要不要去看看?”
卢舟很好奇,但他没说话,而是看颜君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