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还可以。”他斟酌了下用词,看了两眼,便没有再抬头的勇气,只觉得羞耻。
“那我换回去了。”姜漾转身要走。
手腕突然被缠上,随后,整个手掌都传来很明显的凉意和酥/麻感,过了两秒,冒出一点薄汗,是大力被紧扣后导致的供血不足。
姜漾被带到一个周身温暖的环境,视线由于体/位转换过快没有分辨明晰,肩膀先一步撞上陈木潮胸口的坚硬的肌肉。
“不是要给我看最终效果么?”陈木潮的吐息很潮湿,这触感让姜漾感到耳朵滚烫,他又问:“我还没看,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姜漾浑身紧绷,干脆闭嘴。
陈木潮拉着他坐到化妆台前,强硬地掰过他的脸,让他与镜子中的自己对视。
镜子里的人连眨眼频率都失常,陈木潮将头埋进他颈间,沉闷地问:“邓蓁蓁上次给你抹的口红是哪一支?”
危险的信号从腿下传播至姜漾的身体上,陈木潮毫无回避的意图,等不到姜漾回答,随手从桌上摸过一包小包的小样试用装。
试用装没人开过,凌乱地扔了满桌,大约是给演员提前准备的。
陈木潮笑了声,意味尚不明确,但姜漾知道,那是在陈木潮面前没有分寸的撩拨,他将要受难的预兆。
包装袋被撕开,火红的膏体被陈木潮盛在指尖,从姜漾的唇中开始,一直抹到唇角,再循规蹈矩地出界。
“化学物质最好还是不要吃进肚子里,”姜漾头脑混乱,不知死活地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对,对身体不太好。”
陈木潮慢悠悠地将颜色抹了他满嘴,呼吸沉重,又将他翻了个身,让他坐在大腿上面对自己。
“那什么东西吃进肚子里对身体好?”他这样问。
“……不知道。”
“嗯。”陈木潮三两下将膏体抹在姜漾的脖子上,鲜红一条线,像要他为此刻割喉献祭。
“邓蓁蓁走之前告诉我两件事。”
姜漾看着他,“什么?”
“你们酒吧的硬件设施没有做好,化妆间里没有监控。”陈木潮说。
“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他顿了顿,姜漾没看清他的动作,就被陈木潮掐着脖子弯腰。
“第二件,这条裙子有同款,她说这条送给我。”
......
......
他的爱是潮水,凶猛又热烈,姜漾放任自己浮沉,疼痛和欢愉灌满身体,每一处都叫嚣着,想要此刻永恒。
第49章 把握天平
姜漾手里抓着参赛证,即将要和袁蓓赶一趟目的地是机车锦标赛举办地点的游轮。
他看着港口上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性出神,袁蓓叫他,他才意识到那场荒谬的,在昏暗试衣间里的欢愉已经过去了三年。
陈木潮会不会来,姜漾心里没有准确的答案,但从陈木潮与他通了一段毫无意义,又态度微妙的电话来说,姜漾为他会来的把握稍微倾斜的一点天平,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过对半开的,公平到来或不来完全一致的可能性。
袁蓓一副金丝眼镜,骚包的黑西装西裤,陪姜漾坐上驶向赛场所在小岛的轮船。
“你船票给他买了吧,别到时候得游泳过来。”袁蓓和姜漾两手空空地往轮船大厅的检票处走——他们的行李交由主办方统一运送,现在已经先一步到达了选手住宿的酒店。
姜漾一身宽松,但看不出品牌的休闲T恤,说买了。
两人一路穿过轮船大厅,来到甲板上。他们登船晚,过了不多时,汽笛的声音响起来,在码头栖息的海鸥被惊动,扇动翅膀,尖啸着盘旋在深蓝色的空中。
海风清新,却怎么也不像路港南海湾的风,腥咸,粘稠,没人会喜欢,但对姜漾来说意义不同。
三年前在路港发生的事全部像不真实的走马灯,一帧一帧地滚动着,每一帧都有陈木潮的眼鼻,嘴唇,肌肉分明的身体,最后是漂亮的,像绵延高山一样的山根眉骨。
再见又分别不过四五天,就已经这样想念。
姜漾忍住掏出手机查看私家侦探有没有更新陈木潮近照的冲动,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两下。
“以你多年当1的经验来看,帮我分析一下,我的追求攻势都这么激烈了,他会不会来。”姜漾眯着眼睛转身,背靠栏杆,问正在忙着聊天的袁蓓。
“这不能这么问,”袁蓓头都不抬,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翻动,说:“他性格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不能用我这种一般凡人的思想去试图共情。”
时隔多年,姜漾又听到类似林昂“他不太像人”的评价,笑了笑。
原来路港的一切,和陈木潮时间重合的一切,他从没有走出来一刻。
“不过他要是知道你的私家侦探还在为你更新他的近况,估计不好说。”袁蓓给新欢发完了信息,心情愉悦地放下手机。
他推了推眼镜,说:“我当时是不是警告过你了,你这样偏执又旺盛控制欲,侵入他的隐私,他不一定能接受的。”
“你们不就是因为这个分开的么?”
姜漾眉眼平静,转头往远处看,轮船渐渐驶离码头,船体在海面上劈开白色的浪,地面变成一片模糊的灰色影子。
说实话,陈木潮和他在床/上玩得那么变/态,姜漾也没想到,自己的阴暗面完全不为他所接受,明明他看起来也不是多正直的人。
“哼,是吗?”姜漾轻笑一声,踩碎一只不小心远行的陆地生物。
蜘蛛的尸体变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形,粘在甲板上,姜漾移开脚,趴在栏杆上,用他惯用的,具有十足迷惑性的表情,笑得甜蜜。
“但系我本性难移呀。”
就和不能让十年老烟枪一朝戒烟一个道理,袁蓓听后很是不屑地挥挥手,表示:“你是压根没想戒烟,肺都坏完全了,还说自己没有抽烟。”
不只是肺。
陆地彻底看不见,四周都是茫茫一片,深色又昏聩的海水,姜漾在它们中间,空气也包围,变成让他窒息的杀器。
不只是肺,他的全部,由一张尚且看起来光鲜的面皮暂时保管,内里的肉和组织,早就开始腐烂,流出脓液,剩下白骨。
轮船历经一天时间,在隶属大陆海域的一个东南边小岛停靠。
除了吃饭,姜漾几乎在船上睡了全程,但身体的疲惫丝毫没有得到缓解,他做一些睡醒就忘的梦做得头晕,越睡越累。
下午五点,轮船靠岸,可能是脸色太不好看,又或是着陆那刻脚底带来的巨大的,稳重的不真实感让他晕眩,袁蓓关切地凑过来,问他是不是晕船。
“不晕船。”姜漾不想让他多问,往接客的人群中望了一眼,说:“来接我们的人呢?”
袁蓓回答:“他说路上出了事故,车子被刮蹭了,要我们等一下。”
因为靠近东南亚,岛上的热带气息很足,码头开阔,十分繁华,道路的两边种满了棕榈树,天也比内陆要更蓝,临近昼夜交替的时间,天还亮着,路灯闪着橙黄色的光,月亮已经弯下去半颗,雪白又沉静地高悬。
有许多人脖子上挂着纸牌,上面用几种国家的语言写了欢迎的祝福语,以及轮船上就安排了下船接送的客人姓名,但更多像是现场找寻生意的小贩分布在各处,有旅客出现,他们会主动地凑到跟前。
姜漾和袁蓓在流动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很容易被当成人生地不熟的迷茫的外来游客,目标十分明显,他们站了五分钟,就有一位皮肤被晒得健康黝黑的高瘦青年上前与他们搭讪。
“两位先生,”他在姜漾面前站定,看看袁蓓,笑出雪白整齐的牙齿,热情地问:“请问需要去市区还是住店呢?”
他的普通话很流畅,但是带点东南亚口音:“去市区的话可以直接走,我给两位一个好的价格,住店的话我知道很多外地人都不知道的又便宜地段又方便的旅店。”
姜漾沉浸在困顿中昏昏欲睡,没什么精神地刚想拒绝,袁蓓就伸手扯了他一下。
“你知道的旅店在哪里?”袁蓓笑着说。
姜漾一下子清醒了,透过反射出路灯亮光的镜片,看袁蓓装作风雅一般的笑。
又转头打量他视线尽头站着的人。
袁蓓和姜漾一般高,小贩比他们矮半个头,黑发黑眼,五官清秀,眼睛很大,嘴唇薄。
是他泡吧的时候会选择的那种类型,姜漾多少听过一点挚友的风流韵事,无语地白他一眼。
一听他们有了解的兴趣,小贩更加来劲,与他们做介绍,将他们没见过的那件物美价廉的酒店吹得天花乱坠。
袁蓓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做出一副完全相信的样子,问他:“那你兼不兼职做导游?”
“我和朋友来这边比赛,比完赛想在这里逛逛。”
答案自然是袁蓓想听的那一种,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小贩又笑起来,看着袁蓓发来的社交平台的名片,说:“袁先生,我叫巴颂,您叫我阿颂就可以。”
姜漾百无聊赖地听袁蓓胡说八道,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响起来,袁蓓接起来,同对面的人说了两句。
“有点不巧,我这位朋友安排了别人来接,”袁蓓放下手机后继续胡说八道,“我会联系你的,等我找你。”
往小贩花衬衫上的口袋里塞了不少的一笔小费,他揽着姜漾的肩膀,往码头连接到主干路上的出口走。
“你丫能不能别像个孔雀一样随地乱开屏啊。”姜漾把他的手从肩上打掉。
“况且手机上还联系的那位不是才没好上几天吗?”
袁蓓摆摆手,说你不懂。
“我可没打算像你一样,吊死在一棵树上。”他说着,往出口处停着的那部黑色帕格尼挥了挥手,车主是一位年轻的男士,见了他们,也迎上来。
“你这死出,”姜漾骂他:“以后有你好受的报应。”
前来接他们的人两人都熟识,就是姜漾认识的锦标赛的主办方家族的继承人,那位姓氏很少见的朋友,名叫图缘。
图缘深谙待客之道,车子驶入主城区后,带他们先去了当地一家极富盛名的餐厅吃晚饭。
咖喱散发出醇厚的辛辣香气,包裹软嫩的蟹肉,罗勒独特的味道结合猪肉被大火炒后的烟火气,冬阴功汤颜色红火得正好。
姜漾被轮船晃了一天,正处在没睡好导致的昏昏然的后遗症中,对美食不是很感兴趣,看着转桌上掠过自己眼前的盘子,隔很久才动一次筷子。
图缘笑着说:“怎么了姜小公子,没胃口啊,就逮着沙拉可劲儿薅。”
姜漾怏怏地抬眼皮看他一眼,恰好青木瓜沙拉又转到他面前,于是他拿起筷子,又薅了一口。
图缘关了自动转桌的按钮,让沙拉停在姜漾眼前,清清嗓子,面色严肃起来。
“你要我帮你做的事情,我帮你做好了,你答应要告诉我原因。”
图缘身材高大,梳了十分成熟的发型,虽然穿着私服随意休闲,但正色起来的样子不难看出他身份显赫,给人一种十足的威慑力。
姜漾没脸没皮惯了,没被他吓到,往沙拉里挤了点酸柠檬汁。
下船时和袁蓓说不晕船,在图缘车上时胃里却越来越难受,有点想吐,便急于吃一点清爽的东西往下压。
“我原本不想问你,这是你自己的事,但是太危险了,出点什么事我就是罪魁祸首,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图缘敲敲桌子,催促道。
图缘没有明说,但姜漾知道他问的是让他内部操作,将同组竞争对手变成那位热爱搞小动作的Leal先生的事情。
“没什么理由啊,想向世界级一流选手学习技术。”姜漾打哈哈。
“去你的,”袁蓓啃完一条火山排骨,抬起头用手肘顶他,“你敷衍谁呢,我们又不傻。”
姜漾原本想说那不见得不傻,但是饭桌上的两个人都同时面色不善地盯着他看,他就不说了。
“我说了你们别骂我。”姜漾给他们打预防针。
图缘耐心告罄,“嘭”拍一下桌子:“快说。”
“就是要危险才好,能弄出点伤更好,我让我前男友来观赛了,还威胁他有他在的话我才在意自己的死活,万一他看了心疼呢。”姜漾说,眼睛又笑得弯起来。
沉默十分诡异,姜漾讪笑一声,知道这是暴风雨之前短暂的平和与宁静。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图缘腾地一下站起来,袁蓓没想到是这种回答,巴掌落在他的背上。
姜漾赶紧说:“说好了你们不许骂我的。”但没人听他的。
“你真是疯了,”袁蓓咬牙切齿道:“你有没有考虑过,要是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姜漾完全考虑过,不过更多的是考虑一些别的方面。
“遗嘱立好了,我有办法把你择出去,我妈也不知道,”姜漾慢吞吞地说:“我有分寸的,别那么紧张。”
“你有个屁的分寸。”袁蓓恨铁不成钢地说:“他就那么好,值得你命都不要。”
“命是要的。”姜漾反驳。
“但他就是那么好,”他咽下最后一口沙拉,“我拼了命都想得到。”
第50章 谁是谁朋友
锦标赛于次日早上十点钟准时开始,赛前选手们都有自己独立的更衣间以及休息室,并被要求不允许私下见面。
袁蓓作为姜漾的私交自然可以随意出入休息室内,图缘则因为需要避嫌,一个早上都没现身。
“陈木潮还没来啊。”袁蓓半躺在沙发上吃主办方给选手提供的水果。
由于私家侦探为他传回的消息有延时性,加上姜漾现在也因为一些自己的原因,不愿意去提前透支陈木潮的动态,所以现在他也不知道陈木潮来不来,什么时候来。
见他不说话,袁蓓大约是想让他放弃一些危险的想法,接着悲观地劝他:“比赛都快开始了。”
姜漾逃避问题,不想聊,虽然他的确因为陈木潮在赛前心神不宁,完全没有即将开赛的紧张感。
但他自己能想,别人不能说,于是他也给袁蓓找不痛快,顺便转移话题道:“昨天你勾搭的那个小导游呢,你不去和他聊天?”
一大盒色泽鲜艳,汁水饱满的热带水果全部进了袁蓓的肚子,他又露出志在必得的笑。
“这种事情要循序渐进的,哪能像你一样。”
其实姜漾十分想问他这样是哪样,但为了避免话题又回到他身上,也为了再过分频繁地惦记陈木潮,于是他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难得地没有与袁蓓争论。
九点半时,姜漾换好了机车服。
他的机车服是私人定制,采用红白两种撞色,胸前有几个很有设计感的图标,以及一些赞助商的品牌商标。
他拎着头盔往外走,迎面碰上一个金色头发的外国男人,听到动静,那人也看了过来。
视线对撞的一刻,姜漾看到一对蓝色的眼珠,但并不是特别明显,休息室走廊里开了灯,自上而下打到脸上的时候,才能勉强分辨。
“你好。”那人见了姜漾,居然用中文向他问好,姜漾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两秒,也说“你好”。
“很期待你的表现,姜。”居然又叫出了他的名字。
姜漾笑了笑,然后在那人转身时,看到了他印在衣服后的名字——Leal。
陈木潮到达港口的时间是早上八点钟,距离锦标赛开赛还有两个小时。
他走出船舱,未给小岛良好的城市建设多留两道目光,他漫无目的地观察了下四周,突然衣摆被扯了扯。
他往身后看,阿颂睁着大眼睛,露出漂亮整齐的牙齿。
“这位先生,请问是要去市区么?五块钱一位,马上就能走。”阿颂笑着说。
陈木潮回忆了一下在手机上搜过的地图,想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硬质卡纸制成的观赛入场券,指了指上面的地址,问阿颂能不能去。
阿颂看到门票后肉眼可见地愣了愣,隔了几秒,又标准且公式地笑起来。
他对陈木潮说:“先生,太巧了,我正好也要去那边,昨天有位客人邀请我看比赛呢。”
“但是这个地方不在市区内,得加一点钱。”他又补充。
虽然陈木潮没有了解的兴趣,但从阿颂口中,他得知阿颂昨天遇上的那位客人十分热心肠,不仅说要邀请自己看机车比赛,还要聘用他作为专属的导游。
按照行情,专属导游赚的钱可比在码头拉客赚的多得多。
“其实我感觉那位先生可能是想和我做朋友。”阿颂坐进驾驶室,熟练地换了手动挡,他的手很小,手掌很薄,捂在方向盘上显得像小孩子偷偷开大人的车。
车是能坐下六个人的面包车,银色的车门和车头都有些老化的趋势,上面有洗不干净的黄色痕迹,后备箱里放了许多杂物。
做什么样的朋友不好定义,阿颂没有说,陈木潮也没有往这个方向深想。
陈木潮心不在焉,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笔挺又高大的棕榈树,顺口往下问道:“那你想跟他做朋友吗?”
“哈,这是什么话,”阿颂笑了一声,眼珠狡黠地转了半圈,“赚钱而已嘛,只要有钱赚,大家都是好朋友。”
小岛面积不大,举办锦标赛的场所远离市区,陈木潮靠在椅背上,阿颂人很活泼,但活泼浮于表面,只是为了活跃气氛,亲近游客,获得好感,好收获更多的回头客。
阿颂问陈木潮是一个人看比赛,还是有别人一起。
陈木潮被他叨得有点困,说得很少,但还是尽量回答了,说:“朋友比赛,我来看他。”
“哦,朋友。”又提到这个词,阿颂应了一声,接话道:“那你们应该关系很好。”
很好吗?
陈木潮无声地笑了笑,没有选择与阿颂深入话题。
通往赛场的路上人很少,车也不多,道路通畅,周边房屋零零散散没有几座,但他们运气不够好,每一次红绿灯都碰上,阿颂嘴上没说什么,但话少了许多,情绪也不如一开始高涨。
终于,他们在离停止入场的十分钟前赶到了赛场入口,阿颂没有入场券,陈木潮没有问,但他主动向陈木潮摇了摇手机,说没关系,然后打了个电话,报了自己的位置。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又挂断,阿颂转述道:“他说来外面接我。”
陈木潮点点头,付了钱,没有要等阿颂的意图,阿颂也挥挥手,说再见。
快接近检票口时,陈木潮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西装西裤,戴着眼镜,脸很俊秀,脖子上挂着大约是内部人员的名牌,弯下腰,正和检票的工作人员说着什么。
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会儿,朝他点点头,那人便向陈木潮走来。
两人步伐都没有停顿,只是在错身的时刻,陈木潮听到有人叫他。
“陈木潮?”袁蓓又倒退两步,回来仔细端详陈木潮的脸,“是你吧?”
陈木潮也看向他,过了几秒,认出来人,微微颔首。
“我是袁蓓,你还记得我吧?”袁蓓见到他,不知为何,陈木潮从他脸上看到一些兴奋和紧张,他没明白这是什么情绪,便点点头。
“我记得你。”他说。
阿颂从陈木潮背后跑过来,在袁蓓身前停下,看看他,又看看袁蓓,说:“真的这么巧吗,”又对袁蓓解释:“我和这位先生一起过来的,他坐了我的车。”
袁蓓温和地看着他,用一种让人感到羞涩但很舒服的语气问阿颂,什么时候也让我坐坐你的车。
阿颂立即从善如流地露出十分欢迎的笑容来,但陈木潮觉得他大约是在打发和敷衍袁蓓。
“两位也是朋友吗?”阿颂漂亮的大眼睛里露出些求知的意向,看起来对陈木潮和袁蓓的关系很感兴趣,也早就把他们两人当成了朋友。
陈木潮装作看不出来。
但和袁蓓也只是见了一面,在三年前。
姜漾与陈木潮确定了关系后,也渐渐开始恢复了一些必要的社交。
他不主动去联系姜哲驰和代绮,一方面是觉得与姜哲驰的社交是完全没有任何必要的,另一方面则是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代绮。
就算代绮现在立刻马上出现在他的面前,姜漾太久没见她,感觉都快要不会和她说话了。
在酒吧终于招聘到邓蓁蓁满意的舞蹈和唱歌演员后,袁蓓给姜漾打了个电话。
彼时陈木潮刚洗完澡,而姜漾已经在床上躺好,陈木潮凑过来亲他的嘴唇,袁蓓的电话打进来,陈木潮看他两眼,移开了身体,但很刻意,好像在忍受什么一般。
姜漾觉得他大概是想做,在心里笑话他两声,把袁蓓的电话接了起来。
“漾仔,”袁蓓在电话那边告诉他:“我父亲下周要去路港做实地考察,我和他一起,顺便来看看你怎么样?”
“什么考察?”姜漾回忆了下袁蓓家里在做的生意,问他。
袁蓓说:“无线网络覆盖的实景考察。”
又抱怨他:“你重点怎么找得这么不好,难道不应该对我的关心感激涕零吗,怎么在意实地考察。”
姜漾打断他,说你来,请你吃饭。
电话就打了不到五分钟,姜漾拿下手机一看,三分四十三秒,不算很长,都不到姜漾为他们的以后设想的几千万之一,但陈木潮躺着,背对着他,好像不太高兴了。
姜漾没什么不高兴的,反而觉得陈木潮这个样子幼稚得可爱,挪过去环住他的肩膀。
“你干嘛呀,”他推推陈木潮,又去亲他的耳垂,“发什么脾气呢。”
陈木潮一动不动,说没发脾气。
但姜漾对他的态度感到新鲜,不依不饶地追着他问:“你就有发脾气,怎么了?”
陈木潮大概被他问烦了,或者是对姜漾的追问不好意思起来,他睁开眼,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仰视姜漾。
“给你打电话的是谁?”陈木潮问。
姜漾说:“袁蓓,我发小,我跟你说过的那个。”
陈木潮这才看起来没有那么有脾气,姜漾告诉了他袁蓓要来的日期,问他们要不要也见一面。
陈木潮想了想,说可以。
他这几天依照姜知呈的指示,慢慢地把大学时的课本重新看了回来,压箱底的书放满了床头柜,陈木潮还是每天早晨三点半起来,傍晚回到家吃完饭后,就在床上坐着看他以前的那些教材。
姜漾有时候会陪周颖月和庄缪聊天,但实际上他更愿意待在陈木潮身边,什么都不说,房间内只有书本翻动的沙沙声,偶尔他陪困了,就直接睡在他身边,只是每次醒来的时候,身上的被子都是盖好的。
那本彩色内页的宇宙图谱也被翻了出来,陈木潮说姜漾这种外行也是看得懂的。
姜漾随手指了一副插图,问:“你以后也会画这种星图吗?”
陈木潮的回答十分中规中矩,也非常客观:“不一定,现在科技发展水平提高了太多,很多星图用计算机就能还原,很少手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