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回南—— by尤里麦

作者:尤里麦  录入:07-05

直到便利店关门前十分钟,姜漾才被陈木潮摇着肩膀唤醒。
“要回去了吗?”姜漾头发睡乱,细软的发质导致他形象全无,整个脑袋看起来横七竖八。
“嗯,”陈木潮转身出去了,没关仓储室的门,“还有十分钟关门,你把床收起来放好。”
躺椅有些旧,铁质的支撑架上全是锈点,折叠处的摩擦力太大,姜漾十分艰难地收完,走出去恰好碰到最后一对来便利店购物的客人。
一对很年轻的男女,男孩走在前面,牵着女孩进来,没往一排排置物架那边走,在收银台前停住了。
女孩的表情变得有些羞赧,男孩看起来经验丰富,动作没有犹豫,熟练地在收银台边的小型置物架上拿了盒东西,挑都不挑,然后交给陈木潮结账。
陈木潮给他们拿了装东西的塑料袋,在女孩的要求下,从透明换成全黑。
两人走出去后,姜漾才走出来,揪着陈木潮小辫子不放,嘲讽他没有情商,不会看脸色做事。
“有什么问题?”陈木潮偏了偏头,说:“什么年代了,还谈性色变?”
又说:“看不出来你这样的人还挺传统。”
姜漾的脸色一下变得很不好看,整个人原地静止了几秒,移开了视线,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和陈木潮说话。
陈木潮耳根子突然清静了,起先当然是觉得好,只是姜漾周身气压太低,两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距离长了好大一段。
姜漾背对陈木潮用很可怜的姿势缩着,不清楚有没有睡,他很安静,不乱动,也听不见呼吸。
陈木潮意识下沉比平时慢,分神多看了姜漾的背影五分钟。
这个距离才是安全又合适的。
一直到第二天凌晨三点多,陈木潮起床的时间,原本他放轻了动作正要起身,衣服又被人拉住了。
姜漾睁着眼,眼底青的,眼皮也有点肿。
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对他了。
陈木潮回头看他,等了一会儿,半天不见他说话,把衣料从姜漾手里抽走。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陈木潮起身换衣服,收好东西后就出门了。
同天北京时间下午五点四七分,陈木潮从路港西南部出发,步行路过港口经济创业园的大门,便利店前的斑马线,隔着一小段初夏空气和腥咸海风的潮湿的密度,提前等到了一晚上没睡,有事找他说结果被他无情堵回去的姜漾。
姜漾站在便利店门口,手上提着那个三层不锈钢保温桶,漫无目的地看街边稀稀拉拉种的常绿植被。
过了一会儿,姜漾才看见陈木潮。
于是嘴角下意识勾起来,只是还没提到最上,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落下来。
“我是想等你回来再说的,”姜漾慢慢吞吞地往前挪了两步,站得离陈木潮近了些,语言系统原因不明地有些紊乱:“但系我好像定性不够,忍唔到呀。”

第18章 在梦里组织好语言
说是忍唔到,陈木潮忙起来的时候姜漾也还是只能一声不吭地待在一边。
他坐了一会儿,看陈木潮吃完饭,拎着昨天那罐洗洁精出去洗保温桶回来,看到陈木潮已经把躺椅撑开来在仓储室里放好了。
听到到他进门的动静,陈木潮就回头叫他:“过来。”
姜漾脸色很差,做出什么动作都慢半拍,几步路磨蹭了好久。陈木潮皱了皱眉,问他:“你昨晚到底睡了没睡?”
姜漾先慢慢抬头看了陈木潮一眼,又低下头看躺椅上的锈点,说:“睡了。”
“是吗,”陈木潮又很关心他似的追问,“睡了多久?”
姜漾不知道多久,手机没开,晚上看不清墙上的钟,没答案回答陈木潮。陈木潮对他说的话轻飘飘的,但姜漾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没法再没心没肺地装作不在意。
太在意的下场就是一晚上脑子都乱七八糟,很想把陈木潮从睡梦里叫醒,问他我这种人是哪种人。
“我——”姜漾开了个头就说不下去了,喉咙像被堵住。
这次的原因必然与陈木潮关系着千丝万缕,因为陈木潮突然伸手,在他头顶上不远的位置挥了一小下。
姜漾没什么触感,但陈木潮好像是笑了一声。
仓储室太暗了,陈木潮的声音也低,又问了一遍:“真的睡了吗?”
“没……没睡多久。”姜漾下意识说了实话。
“嗯,也没看出来,”陈木潮说,“没睡怎么头发都翘起来了?”
姜漾怀疑陈木潮纯属知道乱说话污蔑自己后心虚,但又不想好好说话,卖他一个甜枣就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姜漾皱着眉很认真地想出神,陈木潮又弹了下他的额头。
“好了你,”陈木潮像那种哄对象两句,哄不好就不耐烦的破男人,用的力气不轻,“等你那么久时间还没组织好语言吗?”
“你先睡,梦里把语言组织好。”便利店进了今日第一位客人。
“我会听你说。”
姜漾大三的寒假,亡命至路港的几个月之前,广东的冬季一如既往地不温暖。
姜漾很小的时候就这样觉得了,他缩在距离J大十分钟车程的公寓里,看袁蓓和其他人玩德州,手冷脚冷,两双毛绒袜效果都不大。
待在姜正嵩那边没好,除了北方室内的供暖之外。他今年去了姜正嵩那里过年,前不久刚回来,下了飞机就被袁蓓抓到,说是朋友的酒吧开业,要拉姜漾的脸撑场面。
姜漾长这么大没去过酒吧,代绮从不允许他出入混乱的娱乐场所,袁蓓好说歹说,学校还没开学,正好姜漾父母刚大吵一架,管教一时疏忽,他没处想去,便答应了。
开业时间不到,一群人窝在袁蓓的公寓里打牌。
“漾仔唔嚟呀,一齐吖嘛。”有朋友叫他。
(漾仔不来呀,一起玩嘛。)
“唔嚟唔嚟,赌要畀人拉嘅。”姜漾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冷得不想动,手指从袖子里伸出来,玩手机上的消消乐。
(不来不来,赌博要被抓的。)
袁蓓笑着推了张牌去,指关节抵住细框眼镜往上抬,说:“唔好阻住佢啦,佢喺睇年青人啦!”
(别打扰他啦,他在看帅哥啦!)
“袁蓓你老母,”姜漾抬脚踹了下袁蓓的背,也笑了:“早知道不和你說了。”
“漾仔人生第一次心動,一見鍾情的對象居然是一張照片!”袁蓓很夸张,被姜漾一动牌推乱了,干脆大声拿他寻开心,“還是你大伯的學生,他知道沒打死你喔!”
姜漾不打消消乐了,靠着沙发背闭着眼,觉得姜知呈不但不会打死他,甚至会感谢他与陈木潮喜结连理,他的爱徒才好天天摆在他眼皮底下。
星图便也能画上了吧。
用脸镇场的姜漾什么都不需要做,找个显眼的吧台靠着,低头摆弄手机,就能把调酒师忙个半死。
“阿蓓!”调酒师气吐血,“快来把你这个酒也不喝电话也不给别人的朋友带走!”
袁蓓知道姜漾酒量差,而且家里管得严,也没让他喝,笑着把人带走,两人走去袁蓓在的卡座。
“你那帥哥給我也看一眼嘛,”袁蓓凑到姜漾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肩,“長得帥就不要藏著掖著啦。”
姜漾睨他一下,刚想开口拒绝,又突然想到什么,话到嘴边却突然改了口风。
“可以是可以,”姜漾笑了笑,说:“蓓仔帮我个忙啦。”
袁蓓挑挑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要他的全部信息,越详细越好。”姜漾把手机屏幕展给他看,上面是切掉姜知呈的,只有陈木潮的单人照片。
“照片?”陈木潮靠在仓储室门框上抱着手臂,眯起眼,问:“什么照片?”
姜漾是不可能将“我要他的详细的信息”这种话直接讲给陈木潮听的,有意省略了这一节,只承认自己对着他的照片见色起意。不过袁蓓答应他后也没什么动静,资料还不见个一撇。
姜漾说的照片陈木潮没什么印象了,垂着眼想了一段时间,才淡淡地开口:“哦,那个照片啊。”
就是姜知呈一时兴起的随手拍,地点在八年前J大的人工湖旁。
北京时间二十二点二十分,距离便利店关门已经过去了二十三分钟。
距离姜漾在仓储室补觉醒来已经过去了三十分钟。
姜漾没想到他说完以后陈木潮只是在意照片,重点明明不在照片!
“我父母关系不好,经常不在一起住,我妈妈带着我生活,对我很严,不可能让我出去乱搞的。”
“所以我真的没有很爱玩,我不是那种人......”姜漾为自己申辩。
陈木潮听完又笑了,姜漾也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只是觉得他今天对自己笑得比平时多几倍数。
陈木潮问:“哪种人?”
姜漾愣了愣,陈木潮又说:“我什么都没说你,你发散这么多做什么?”
姜漾现在抿着嘴唇,一句话不说的样子,又不像前几次抓住他衣服欲言又止让陈木潮心烦意乱了。
现在陈木潮只觉得有意思,让他联想到生闷气跺脚的兔子,意识到原来踩兔子尾巴也算是一件世界的壮举。
陈木潮越过姜漾,又帮他把躺椅收了起来。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陈木潮没什么心理负担地承认,“昨天是我乱说的,没想到你这么不经逗。”
陈木潮收完躺椅都站起来了,姜漾还是没反应,便只能在他眼前挥了挥手,问道:“可以了吧?”
姜漾慢慢吞吞地除了可以之外什么都没法说,陈木潮就不再开口,带着他出去了。
从便利店步行回家路过了路港西南边的南海湾。
唯一干净的,很小的一片海域,沙都是细白的。
“我外婆以前的家在这边。”姜漾很没有原则,很容易就被陈木潮三言两语哄好了,轻松地告诉陈木潮:“南海湾旁边的居民区,外婆跟我说她们住的那一栋楼能看到海。”
陈木潮有点意外,但两人相处这么长时间也确实没跟对方交过什么底,从前他懒得知道,现在姜漾主动说了,他也不是不能听一听。
“后来我妈妈去深圳做生意就搬走了。”他们已经路过南海湾,但姜漾还是频频回过头去看。
“不知道她们以前住的是哪里。”
承载母辈故事的传奇南海湾,姜漾小时候在外婆怀里听过听不腻的数次,如今离得近了,却也想象不出来代绮是如何在渔村偏房里孕育出如今庞大的公司体系的。
“南海湾这块前几年拆迁了,发展企划还没下来,现在比较荒废,”陈木潮说,又怕他走路不看路绊到自己:“别看了,大概率是找不到的。”
姜漾有些失望,还是把头转了回来,“好吧。”
走到岭村社区那块印着欢迎字样的牌匾前时,姜漾没来由地突然问陈木潮:“我来这么久都没见过叔叔阿姨。”
陈木潮一只脚跨入村内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又走了几步,才意识到姜漾说的“叔叔阿姨”指的是自己的父母。
陈木潮愿意听姜漾说,但并不代表自己想剖露.
“你长这么好看,人这么……”姜漾停了停,在思考措辞,过一会儿才纠结地说:“人也还可以,叔叔阿姨应该也是很好的人。”
可能真的是觉得陈木潮太恶劣,叔叔阿姨是很好的人,轮到陈木潮这里就只是还可以。
但陈木潮承认他对别人更差,可能连个还可以都落不着。
陈木潮又很久不说话,姜漾好像意识到什么,不再问七问八,小心地看了陈木潮一眼,但被陈木潮用余光发现了。
“关系还行,但我和他们很久不联系了。”
陈木潮对姜漾“你父母关系一定比我父母关系好”的发言做出了回答。
“挺幸福的。”
又对姜漾“世界上不会有夫妻比我父母还要不幸福了”的发言做出了回答。
如果不这样回答,陈木潮也真的不知道怎么说。

姜漾站在代绮从不让他踏足的地下酒吧门口,面色有些犹豫。
不过他不再是初犯,只站了一小会儿,就抬脚走了进去。
他在路港找了个工作,工作内容瞒着陈木潮,周颖月倒是知道一些,但不全面,只知道地址,姜漾没和她说具体是做什么的。
不知由于什么原因,在路港的常住人口只有陈木潮等三人的家里,没有一个人认为姜漾应该承担任何家庭开支,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他的无所事事表现任何不满。
姜漾来时未被欢迎,但融入的过程也未被排斥。
只是姜漾找工作的态度坚决,便没人有理由反对。
起先姜漾和陈木潮提过一嘴,列举了超市销售、餐厅服务生等工作。
陈木潮听完,没什么表示,头还是低着,额前的碎发落下来,很久后才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看他。
“哦,那你以后是不给我送晚饭了?”
虽然陈木潮可能只是在确认姜漾给他生活带来的不便利变化,但姜漾马上就放弃了从事那些工时不固定,偶尔需要晚班,无法为陈木潮送餐的工作。
找工作的进程由于他的主观烦恼暂且搁置了,姜漾每一次躺上陈木潮同事那张折叠椅的时候,都在严肃地思考自己进入港口贸易园区谋职的可能性。
路港唯一的酒吧,建在地下商场更里面一些的位置,很难找,而且几乎没有装修,灰色的砖块混着水泥印围着弹丸之地,左手边是吧台,最前方有一个小型的驻唱舞台,剩余的空间摆着木制的桌椅。
酒吧没有名字,年轻面孔占到大半,其余软装被邓蓁蓁弄成文艺的氛围,对路港人来说新鲜至极。
“喝什么,小帅哥?”左侧响起了一道声音,姜漾转头看过去,坐在吧台后无所事事的调酒师正撑着下巴看他。
调酒师约三十出头的年纪,比陈木潮看起来大一些,打扮倒是清爽,穿着规整的深色衬衫,和路港大部分人都不太像。
没有困于生计的疲惫和木然,包括对着台下不到十个客人弹着吉他唱小调的贝斯手,埋在这深土之下,是完全不相同的一处天地。
“欸,”调酒师笑他,“不搭理人很不礼貌的。”
姜漾回过神,又四下查找一番,没找到人,对调酒师说:“你好,我找邓蓁蓁。”
邓蓁蓁是陈木潮房东家上完专科回来的女儿,人长得英气,留着短发,眉眼间有几分相似代绮的凌厉。她母亲收租,受到母亲不算鼎力的支持与部分资金的资助,开起了这间路港唯一的地下酒吧。
姜漾成天没事干,除了给陈木潮送饭及买菜外,又主动替周颖月将每半个月房子的租金交到房东阿姨手里。
房东阿姨有事出去一段时间,最近几次姜漾去交钱时,门是邓蓁蓁给他开的。
这一次姜漾把钱拿给邓蓁蓁原本要走了,突然被她在后面叫住。
“每次来都是早上十点钟,”邓蓁蓁用不会让姜漾感到冒犯的语气问他:“你居然不需要工作么?”
实际上邓蓁蓁早就问过她妈妈了,姜漾嘴甜人漂亮,因此房东阿姨只说他是陈木潮Hela家来长时间暂住的客人,没说他游手好闲之类别的坏话。
“有没有兴趣来帮姐姐端酒?”邓蓁蓁笑着说。
她发现商机,提高客户粘性和行业竞争力的能力是很强的,就是看上了姜漾那张脸,她找的驻唱和调酒师脸都不错,气质也在路港里独树一帜,姜漾是她想要的员工,邓蓁蓁非常清楚。
路港人大多没有娱乐生活,只是生存就要耗费不少精力,像姜漾这样每天没事可做的人倒是很少。
“蓁蓁姐,但我下午五点半要下班。”姜漾说。
“没问题,”邓蓁蓁很爽利地答应了:“路港本来就没什么人有夜生活。”
“蓁蓁出去看音响,”调酒师告诉姜漾,“不过出去很久了,差不多要回来了。”
姜漾点点头,刚被招呼着坐上吧台前的高脚凳,邓蓁蓁就指挥着两个工人从门口抬着音响进来,放置在舞台一边的空地上。
“蓁蓁!”调酒师往邓蓁蓁的地方挥手,“有个小帅哥找你。”
“艳遇哦?”调酒师笑道,被邓蓁蓁走近后翻个白眼。
“林昂你个死男的,”邓蓁蓁看起来和调酒师十分熟悉,玩笑开得熟练,“我新找的端酒弟弟。工钱月结,每月十五,现金银行卡都可以,不过你不做晚班,所以可能没有林昂他们拿得多。”
后一句是对着姜漾说的,不过由于姜漾原本的需求就只是找点事做,因此对工钱没有太大要求,便同意了。
看姜漾点头了,邓蓁蓁就带他去签了合同。
“很正规。”林昂称赞道。
邓蓁蓁看了他一眼,林昂又说:“别这样看我,我以前没做过正规的,不然也不会坐五年牢。”
他的语气像调笑自己,邓蓁蓁纠正他:“四年九个月。”
林昂摆摆手,说“差不多”,不愿意继续话题了。
因为是没有什么难度的体力劳动,加上酒吧里人并不算多,姜漾为两桌新进来的客人送了饮品,就被邓蓁蓁叫去休息,从舞台上把唱民谣小调的年轻男生拉下来,要他们二人认识。
男生气质很忧郁,嘴角有一处被化妆品刻意遮挡过的红痕,因为时间久了妆有些花,被姜漾轻而易举地看出来了。
不过他什么都没多问,就像得知林昂坐牢的信息时一样。
男生叫方庭,据他本人所说,是吉他特长音乐落榜生。
“但我唱歌五音不全,只能哼点调子很平的民谣。”方庭说,然后看了姜漾一会儿,问他会不会唱歌。
“会一点粤语歌,”姜漾说,“但我没怎么唱过。”
方庭如释重负,让姜漾务必拯救他于水火,他可以弹吉他为姜漾伴奏,只是不要他再上去滥竽充数了。
邓蓁蓁说是酒吧起步不久,员工没有找全,外加这样的娱乐方式至今也未被路港完全接受,所以一切尚未完善,只能委屈方庭救场。
下午五点过后,店里客人很少,姜漾被几人起哄献唱,其中邓蓁蓁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搬出了“老板检验员工工作水平”这样荒谬的理由,以此考察姜漾是否有代替方庭的能力。
林昂在其中浑水摸鱼,夹带私心地说:“不用不好意思,我给你调一杯壮壮胆。”
说着,林昂不等姜漾反应,就开始调制酒水,速度之快令人惊叹。
姜漾酒量差,很少喝酒,对酒精也不感兴趣,和袁蓓出去玩的时候,袁蓓虽然嘴上嫌弃,但也帮他挡了不少红点白的上头的误事液体。
“蓝莓茶,”林昂介绍道:“我新上手的,还没加到酒水单里,你是第一位品尝到的客人。”
邓蓁蓁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笑出来,和平常看不出区别。
姜漾不懂这些,酒杯里看起来与果汁无异且无害的酒液和听起来温和的酒名让他放松了警惕,不做他想地端起来捧到嘴边。
两小时后,方庭拨弦的手指很疼,他看了眼印出弦痕的指腹,短暂地停了下来,但姜漾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是不好听吗,你怎么不继续了。”姜漾责备地看向方庭,手腕搭在直立麦克风上,又转头问剩下两个在台下看戏的观众。
“真的不好听吗,我粤语歌唱得很好!”
和适才说“会唱一点点粤语歌”,“没怎么唱过”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很好很好,”邓蓁蓁笑得腰疼,对他说:“你先下来,嗓子不疼吗,休息一下。”
罪魁祸首林昂沉浸在调酒成功的喜悦中,蓝莓茶本就是一款带着名称和外表欺骗性的酒,入口舒适,辛辣感少,但后劲大,没有一定酒量的一口就晕。
姜漾是喝完了,在林昂期盼的目光下,舍生取义地证明了他调酒新尝试的阶段性胜利。
“不疼啊。”姜漾歪着脑袋看着邓蓁蓁笑,叫邓蓁蓁姐姐,叫林昂哥。
邓蓁蓁眯着眼抬头往上看。
酒吧按照她的审美,灯光大多昏暗,用的是暖色调的光,舞台上有三盏从天花板上往下打,姜漾纤长的睫毛碎影扑在脸上,面孔藏起一半,另一半是恰到好处的情感流出的展露。
她突然有一个新的想法。
方庭受不了了,说:“打电话叫他家人来把这个醉鬼弄走。”
北京时间七点四十五,姜漾瞥了眼墙上的电子钟,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
“哦对,”姜漾斜着身子,撑着高脚凳起身,嘟哝了声:“送饭。”
邓蓁蓁没听清他说什么,把摇摇晃晃的姜漾按着一边肩膀压回去,给周颖月拨电话。
周颖月没接,邓蓁蓁尝试了三四次,还是没有通。
“诶乖乖,”邓蓁蓁去拍姜漾的头,语速很慢地说:“叫你朋友来接你啊。”
姜漾用不了手机,刚刚合同里留的联系方式都是陈木潮的号码。
只是他现在无法辨认邓蓁蓁的诉求,更听不懂“朋友”指的是谁,且对他来说,陈木潮是最不想算作朋友的人。
“我没有陈木潮的手机号,你给我输一下,我叫他来接你。”邓蓁蓁像教小孩一样一字一句地对他说。
姜漾睁着眼看她,没听懂,也没有动。
“陈木潮?”林昂从一堆酒水杯中抬起脸,愣了愣。
过了一会儿,他才接着说:“陈木潮的手机号码我有,我来打吧。”
林昂面色复杂地拿着手机出了酒吧的门,邓蓁蓁看着屋里剩下的两人,决定把刚才的新想法付诸实践。
“小庭,”邓蓁蓁抓着口红和棉签,满意地欣赏着姜漾的脸,对方庭说:“再来一首。”
二十分钟后,陈木潮出现在地下酒吧的门口,林昂跟在他后面。
是五月中旬的路港,不完全入夏,气候宜人,温度稳定,湿度饱满,风静浪平。
但陈木潮从门口走进来时,除了黑着的脸,邓蓁蓁还分明地感觉到他身上另带着的,凉意还未消散完全的,高速的人体造风。

第20章 引力撕裂
陈木潮承认,今日下午五点半至六点半这一个小时,的确是他难得心神不定的时间。
店长规定过便利店内不允许抽烟,所以陈木潮只把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烟盒,又把空着的手拿出来。
接到林昂的电话时,陈木潮正在面对着收银台上暂放的洗洁精罐子出神。
他存了林昂的号码,距上次两人联系已经过了许久,大概五年多。
陈木潮没什么感觉,林昂似乎是感到无比尴尬,干巴巴地对他重述姜漾在地下酒吧的奇遇。
“总之就是他酒量太差了,”林昂说,“现在闹得不行,在台上唱歌不愿意下来。”
陈木潮挂了电话,跟店长说明了情况,店长善解人意,破例让他提早关了店。
他锁了门,按照林昂给他的地址找过去,半途顺路拐了一下,去社区门口取了摩托,更快地往那边赶。
推书 20234-07-05 :今夜不停泊—— b》:[近代现代] 《今夜不停泊》全集 作者:别雀【CP完结】CP2023-07-02完结收藏:4,780评论:638海星:15,345点击:17.70万字数:31.65万人气:96.76万简介:年下狗狗攻宋槐京×年上美人受顾屿189猛攻但会泪汪汪撒娇有点茶,十级醋王,没老婆不能睡觉望周知受美人,傲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