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心里暗下决定，便紧闭眼眸，双手合十，稳住颤抖的声音，房间里便响起了虚幻飘渺的祈祷声。
“不能被描述，不能被定义，不能被认知，不能被观测，吾主上神，功德无量，虚妄教团的庇佑者，您虔诚的奴仆——圣西里亚的卡洛斯，向您祈祷。
来到您的施恩王座前，求您倾听我的祷告，应允我的呼求。”
伴随着卡洛斯声音的响起，房间里真的发生了一些神秘的变化，圈子中央的金贵物品化作了一团黑烟，那些水果吃食也在一个一个减少。
只不过卡洛斯闭着眼睛，这些变化也无声无息，他并没有注意到。
事情回到一分钟前。
砚无归原本在牢狱里盘坐，看起来不慌不忙，实际上是在想着审判系统还有什么能薅的东西，结果他却隐约看见卡洛斯在地上跪着，似乎在说些什么。
砚无归疑惑了一瞬，耳边就响起了声音。
“吾主上神，功德无量——”
下一秒，砚无归眼前的画面急转，他便回到了审判空间暗神殿的邪神像中。
『叮！您有一份祈祷待完成』
『您可选择屏蔽此提醒』
砚无归：？？？
他着实是被这一套先进的“赛博祈祷”惊到了，随后饶有兴趣看着这一切。
他身处在一片漆黑的领域，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一看就是一位穷神。
诺大的领域，甚至没有一张座位，砚无归站在那，看着眼前唯一的一颗纯白光球。
将手放到光球上面，砚无归便看到了卡洛斯祈祷的画面。
倒是有点意思。
卡洛斯身前的那些珍贵之物，在砚无归的注视下快速变黑，随后化为一团黑烟消散。
『系统』信仰+1000
砚无归有些错愕地挑挑眉，自他身后便出现了一张漆黑神座，漂浮在空中。
原来如此，他的神殿需要信仰才能建造。
与此同时，他也感觉自己的力量强大了一些，尽管这变化十分微弱。
砚无归坐上去，继续听着卡洛斯祈祷，手甚至透过光球，将卧室中央的吃食拿到了神殿，开始一边吃一边听。
他坐姿相当慵懒，靠着椅背，一双长腿交叠着，没一丁点邪神的模样。
嗯，还挺好吃，就是有点少，不够吃。
卧室里，卡洛斯不敢睁眼，也不知道他信奉的神明已经开始吃东西了，还在诚惶诚恐祈祷着。
“您对我们有怜悯，有慈爱，赦免我们的罪孽和过犯，您仁慈的心肠总是不忍看到我们受难。
有人污蔑您，不相信您的存在，甚至将奥尔德维大祭司大人都打入牢狱，您对圣西里亚降下惩罚，十日飘雪，再无暖阳，尸骸遍地，冰雪封疆。
无上的主啊，请倾听我的忏悔，圣西里亚已明白真理，认真悔改，求主怜悯圣西里亚，将它从罪恶和神的忿怒中拯救出来，成为圣洁，使他们信仰您，享受无上福乐。”
卡洛斯原本是绞尽脑汁想着赞美讨好的词，但到最后，他根本无需思考，祈祷的话就这么自然而然说了出来，声音也不再颤抖。
“圣西里亚卡洛斯愿意做您最忠诚的信徒，请您聆听卑微的我的祈祷……”
卡洛斯说完后，头垂得低低的，心脏狂跳。
说实话，他这个想法确实大胆，而且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可他实在是没办法了，时间紧迫，只能冒险一试。
久久未回应，卡洛斯的心也慢慢沉了下来。
果然不行吗，神没有听到我的祈祷？
神殿里，砚无归刚刚吃完卡洛斯供奉的吃食，眼眸一斜，才发现他不说话了。
砚无归稍微清了清嗓子，便开口道：
“虔诚奉吾，吾成凡愿，诸邪避退，百事无忌，便如你所愿。”
“如你所愿——”
陌生但神圣的声音回荡在卡洛斯的脑海中，他猛地睁眼，心脏狂跳，就发现身前的东西全都消失了！
就连吃食也全都消失了！
卡洛斯欣喜若狂，猛地站了起来，差点摔倒，勉强扶住了一旁的桌子，脸上的表情狂热。
吾主，功德无量上神，虚妄之神，真的回应他了！
欣喜若狂之后，卡洛斯强制让自己平静了一些，才双手合十感谢道：
“感谢吾主，吾主永存。”
卡洛斯打开门，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忙着要见证些什么。
他来到门前，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把拽开了门，外面的风雪果然小了许多。
卡洛斯喜上眉梢，忽然狂笑了起来，将一旁的侍女吓了一跳。
“吾主回应我了，吾主回应我了！”
没等侍女们反应过来，卡洛斯就穿着家居的衣服冲了出去，言语中透露着癫狂。
他必须要尽快告诉姑姑，上神已经饶恕了圣西里亚帝国的冒犯，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卡洛斯赤足踩着皑皑白雪跑去，大雪后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了他金色的发丝上，耀眼夺目。
第330章 “火”
于此同时，砚无归在神殿中，看着那一团纯白的圆球，像个泡泡一样破灭了，系统提示他的信仰又增加了一些。
『系统』信仰+500
砚无归明悟，除了那些供奉的东西，信徒们的信仰也会为他创造更多的财富。
祂扫了一眼空荡荡的神殿，只有中心悬浮着漆黑的神座，还不是很华丽，只是普通神座。
时间到了。
砚无归原本没有让卡洛斯供奉的心思，没想到他相当上道，不过这也没有破坏砚无归的计划，反而是对他有利。
一个不算聪明，但很忠诚的信徒。
砚无归看向一侧，嘴里轻声呓语，眼前就出现了一方水雾，呈现出圣西里亚帝国贫民区的现状。
就算现在风雪小了很多，但刚刚的灾难造成了巨大的破坏，无数人都在风雪中死去，入了砚无归的酆都魂界。
砚无归用意识勾了勾那些灵魂，原本苦难的灵魂就开始欢呼雀跃，由衷赞美酆都之主。
死亡不一定就是结束。
这些受苦受累了一辈子的人，在建设他们的新家园——酆都魂界。
仅靠卡洛斯一人之言，当然是不足以让女王改变心思，那千人呢，万人呢，万万人呢？
有史以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反抗的火种会从愚昧和麻木中挣扎而出，随后变成燎原之火。
无需砚无归过多动手，事情自有定论。
他将手伸向那团水雾，轻声呢喃。
“吾之信徒……”
与此同时，贫民区内。
那些被砚无归拯救的黑袍人，自身有着“灯塔水母”的精华，没有那么惧怕寒冷，便践行“功德无量”的信念，在外面不停帮助他人，将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带到温暖的地方，竭尽全力。
“虚妄教团”给了他们新的生命，那他们就要传播功德无量上神的福音，积累功德。
当然，他们还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是砚无归的杰作，他使用了江哉留下的能量，扬起了大雪。
“大家冷静一点，外面的雪已经变小了。”
一位残疾的女孩轻声安抚崩溃的众人，在她温柔的声音下，这间拥挤的屋子的啜泣声小了许多。
“吾主会护佑我们的，虚妄教团接纳一切。”
残疾女孩双手合十，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
那些重获新生的人回到贫民区之后，就开始卖力宣传虚妄教团以及功德无量上神，并且说教团的教义便是“多行好事，自有功德”。
但这不符合贫民区人们的思想，他们原本就忙得团团转，每天都在为了生活奔波，哪里有空去做好事？
自己的命都顾不上了！
因此，他们的宣传并没有起到很大的作用，作为占据了圣西里亚百分之十的土地，却有着百分之三十七人口的贫民区，只有寥寥无几的人加入了所谓的“虚妄教团”。
他们没有灰心，仍是不停宣扬着教义，试图招揽到更多的人。
尽管有人嘲讽他们就连自己都吃不起饭了，还要给那些更穷的人做饭，这些狂信徒也甘之如饴。
就在这个时候，那位残疾的少女神色恍惚了一瞬，耳边响起呓语。
与此同时，在外面救人的信徒，正在分发食物和衣物的信徒，都齐齐愣住了一瞬间，虚无缥缈的声音响起，贯穿了灵魂。
是吾主！
吾主看到了我们的所作所为，降下使命！
那位残疾少女眼神狂热，猛地站了起来，拄着一根棍子，声音激动地说道：
“吾主护佑我等，寒雪消融，苦尽甘来！”
屋内的人茫然抬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到那位少女奋力拄着棍子跑了出去。
“小心！”
屋内的人慌张提醒了一句，就算穷山恶水出刁民，但面对刚刚救了他们的少女，这些人也很难对她漠不关心。
但神奇的是，当她一把拽开门，却没有预想中的暴风与寒雪涌入，而是一阵清风，虽然还是有些寒冷，但那微薄的冷意却仿佛吹走了一切的阴霾，重焕光明。
屋子里的人涌到了门前，不可思议看着外面。
居然停下了？
难道真的是那什么虚妄神护佑？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窗外，一位穿着黑袍的中年人迈步走向广场上的高台，但这片广场平常可不是用来娱乐的，而是用来惩罚的。
每当有人消极怠工，或是在劳作的时候做错了，做慢了，以及一丁点细微的失误，都会被士兵拉到这处高台上批斗，上半身赤裸，用鞭子狠狠的打，将钉子刺入脚骨，打尽他们仅存的骨气与人性。
他们在这里活得不如狗，每天担惊受怕，做工的时候不敢懈怠，生怕自己也会被拉到高台上，被惩罚，像狗一样跪在那里，受尽凌辱。
他们害怕那个地方，甚至平常都会特意绕着走，而那位黑袍人却是慢慢站了上去。
没错，站上去的，不是跪着。
这些人麻木的脸上难得出现几分错愕与动容，浑浊的眸子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那些在贫民区耀武扬威的士兵们早就在下雪的时候跑了，因此，现在的贫民区，集中了所有这座强大帝国最苦难的人。
几个怯生生的小孩衣衫褴褛，满身疤痕，瘦弱的四肢让人忍不住担心他们会立刻死亡，这些小孩从窗户边趴着看，不明白那黑袍人想要做些什么。
垂垂老矣的老人头发花白，脸上满是黑色的斑点，他们窝在墙角，露出来的皮肤上全都是脓疮，他们并没有向外看，似乎对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兴趣，似乎就算下一秒死亡也不会露出麻木之外别的表情。
穿着不合身的破旧围裙的中年女子，头上裹着皱巴巴的头巾，身上唯一一件首饰是用废铁做的手镯，坑坑洼洼的，但戴了很多年，已经变得光滑了许多。
有人漠不关心，有人隔岸观火，也有人在仰望黑袍人的动作。
一步一步，他终于踩在了那处受罚的高台上，将那些沾满鲜血的刑具全都扔了下来，扫视一圈，沉闷着开口道——
“虚妄教团成员——火，希望你们能听我接下来的一段话。”
在复生之后，他们失去了全部记忆，只知道自己要供奉给予自己第二次生命的神。
他们没有名字，也没有再取一个，而是统一用“火”代替。
他们是虚妄教团的第一批教徒，亦是燎原之火。
“火”说这话的时候，天空中密布的乌云忽然散开了一些，一缕光不偏不倚照在了“火”的身上，宛若圣光，而他的声音也响彻帝国。
无数人抬头，他们都看向了天空，不知道是何处发出的声音。
一场关于反抗的斗争开始了。
“火”的声音在苍穹中盘旋。
“圣西里亚帝国，大陆上最为强大的帝国之一，我们每天都在起早贪黑为我们的帝国创造财富，建造出一艘又一艘战船，看着它去为我们的帝国征战。
但这真的是我们的帝国吗？
那些赚的金银，有一分一毫被分到我们的手上吗？
帝国真的把我们当人看吗？”
不少贵族听到这话，都皱起了眉头，一些贫民区的人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他们也不是没听过这些话，但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等到那些士兵们回来，不还是得灰溜溜的干活吗？
我们是不是人很重要吗？
“火”的声音还在继续。
“在这里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当今的女王上任之时，曾说过要让圣西里亚成为最强大的帝国，用气壮山河的宣言，向每个人许下诺言，承诺给予每位公民生存，自由和追求幸福的不可剥夺的权利。
但如今，我们仍生活在物质充裕的海洋中一个贫困的孤岛上，贫民仍然萎缩在社会的角落里。
我们不是帝国的公民，我们只是这片故土家园的流浪者，骇人听闻的事件每天都在发生。
贵族们每天开着奢华的宴会，穿我们买不起的华服，吃我们从未见过的没有发馊的食物，他们的一颗宝石是我们一辈子都赚不来的财富。
那些宝石，珍珠，原本也可以出现在你们的妻子，母亲，女儿身上，不是吗？”
说到这话，一些人也忍不住看向了自己的妻女，眼神里满是愧疚。
“我不相信庞大的帝国会没有足够的资产，给予我们能够饱腹的食物，我们占据着最小的土地，创造着最多的财富，得到最少的薪资，受到最低的对待。
而如今，我们要求女王，要求圣西里亚帝国，兑现它的承诺，拆除这座耻辱的高台，给予我们宝贵的自由和正义的保障。
如今，天降寒雪，是那些贵族触怒了吾主——功德无量上神，肆意辱骂祂，并且将虚妄教团的大祭司逮捕，才招来了这场灾难。
无数贫民在这里冻死，但那些贵族呢？仍旧生活在他们精致的房屋中，有着足够的碳供给。
明明是他们招惹的罪孽，死去的却是那些一辈子都没享过福的贫困者。
但吾主心善，那些死去的苦难之人的灵魂，早已登天堂极乐，不会再受到压迫。
如今，正是吾主给我们的信号。
是我们从这阴凉昏暗的深谷中攀登平等的光明大道的时候，是吾主为所有受到不公正对待之人开放机会之门的时候，是将我们从不平等的流沙中拯救出来，告慰已死之人的时候。
如果不公正的对待不到来，我们的儿女后代就可能死在这高台之上，如果足以饱腹的食物不到来，我们就会死在积雪消融之前，并且得不到那群刽子手的一丝怜悯和眼泪。
正义的光明如果一天不到来，叛乱的旋风就将继续动摇帝国的基础！
只要我们仍然遭受士兵难以形容的野蛮迫害，我们就绝不会满足！
只要我们劳累一天仍然吃不到可口的饭菜，我们就绝不会满足！
只要我们仍旧被禁止离开这片区域，我们就绝不会满足！
只要仍然有人死在不公正的待遇之下，死在高台之上，我们就绝不会满足！
不！我们现在并不满足，我们将来也不满足，除非正义和公正如江海之波涛，汹涌澎湃，滚滚而来。
让我们举起双手吧，让我们学会反抗吧，这种情况是能够也是必将改变的，我们不要陷入绝望而不可自拔，如果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将会永远在悲剧中循环。
帝国，终将会在我们的双手中达成平等或是毁灭，坎坷曲折之路成坦途，吾主圣光披露，满照人间。
神曰：真理不言而喻，人人生而平等。
如果这次仍旧没有改变我们的困局，那我死而无憾。
吾主光明昭昭，圣光耀耀，以我鲜血，诵吾主福音！”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贵族或是沉默，或是愤怒，那些贫民也神色动容，高台前的人聚集得越来越多。
当“火”念完这话的时候，神色已是有些癫狂，最后，所有穿着黑袍的人齐齐出现，然后齐声诵道：
“吾主光明昭昭，圣光耀耀，以我鲜血，诵吾主福音！”
手中匕首出现，银光闪过，鲜血四溅，代号“火”的狂信徒脸上洋溢着狂热的笑容，慢慢倒在了地上。
他们用鲜血，让这次的演讲达到了高潮。
他们的命本就是砚无归救的，如今甘愿赴死，只愿唤醒这些人麻木的神智。
来吧，来吧，来到我的神国。
那些死去的“火”信徒的灵魂，慢慢飘向了空中。
砚无归的神殿内，倏然出现了十位黑袍使，看不清面庞。
他们单膝下跪，对着砚无归行礼。
“主上。”
砚无归手指在虚空中一点，他们的额头上就出现光亮。
既然你们做我的神侍，那就赋你们永生和神力。
“在此地留守，若有人供奉，就收下，你们能帮的事情尽量帮，帮不了留着。”
“恭送吾主。”
他们齐声道。
砚无归说这话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有一种上朝理政的感觉，可他偏偏很烦这种琐事。
嗯，以后忙起来得找个人替自己干活。
他心里这么想着，刚想要离开，身子又顿住，猛地回头。
那些茫然的神侍抬头，不知道砚无归想要干什么，就听到他语重心长说道：
“如果供奉有吃的，记得给我留点。”
说完，砚无归才离开了此地。
神侍：？？？
作者：演讲那段话改编自马丁·路德·金的演讲《我有一个梦想》
今天请假 水一章【删掉】
麻木了一生的贫民，被热血激起了血性，纷纷聚集在了广场之上。
人越来越多，他们沉默着看着高台上的尸体，方才还在激情演讲的人，就这么死去。
那，是我吗？
显然不是。
但，那不就是我吗？
倒在高台上的可能是任何人。
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不可扭曲如蛆虫。
终于，在沉默中，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杀入帝都”，整个广场就燥热了起来，一股难言的情绪在涌动，最后将愤怒化为了实质，化为了武器。
他们叫嚣着，呐喊着，找到任何能当作武器的东西，混乱却又一致朝着帝都的方向而去。
人群越来越多，尽管有些人还是不敢出去，但仍然对他们抱以期盼感激的眼神。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为众人开路者，不可使其困顿于荆棘。
队伍逐渐壮大，神奇的是，这支起义的队伍每走过一段路，那处的冰雪就会瞬间消融，如有神助。
神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赞美功德无量上神！
他们欣喜若狂，更加有底气了，唱着歌，赞颂着功德无量上神，迈步向前进。
「让世间冷漠之人自此胸有烈火。」
「让闭口不言之人自此出声不断。」
「让强硬的变软弱，让智慧的变愚蠢。」
「让世界感受我等之痛苦。」
砚无归的信仰越来越多了，这些敢于站出来的人，全都是虚妄教团新的教徒。
他们将染血的黑袍当做旗帜，挥舞着，仿佛能驱散阴霾。
曙光照射在他们的身上，斑斑血迹熠熠生辉，眸子里闪着名为“希望”的亮光。
我们要求平等公正的对待，我们要求人权，我们要求保暖舒适的衣物，我们要求与劳动程度相匹配的薪资。
终于，他们跨出了贫民区，第一次来到外面的世界。
整洁，华丽，与满身脏污的他们格格不入。
士兵出现，拦住了他们的路，原本以为这些人会退却，没想到却是激起了他们的怒火，用手中简陋的武器朝着士兵们杀去。
蝼蚁尚有凌云志，鲜血不灭赤子心。
简陋的武器对上精兵，自然是死伤惨重，越来越多的灵魂飘向了砚无归的酆都魂界。
我们不惧死亡，因为神灵会收容我们纯粹的灵魂。
人其实就是一个整体，别人的不幸就是你的不幸，不要以为丧钟为谁而鸣，它就是为你而鸣。
所以，没人可以拦住我们。
请用死亡，将我们送服。
长剑刺入血肉中的声音此起彼伏，而这些平日里任劳任怨的贫民，却并不害怕，甚至脸上还有着狂热的笑容。
“天国！哈哈哈哈哈。”
无数人倒下，又有无数人冲上去，从地上捡起死去士兵的长剑，生疏野蛮地挥舞，踩着尸体冲上前去。
疯了！全都疯了！
这些卫兵们看着这些发疯的贫民，心中也有了几分惧意，战线越打越后。
砚无归并不打算插手这次起义，他做的已经够多了，胜利需要鲜血与尸体铺路，才能开出满地繁花。
热血难凉，这些人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狂信徒。
或许砚无归的魅力就在此，他总是如此让人信仰。
战线越打越后，士兵越来越少，贫民却是不断增多。
他们捡了士兵的盔甲，握着他们的长剑，一路杀到了王宫前。
“女王陛下，我们还是您的公民吗，是圣西里亚的公民吗。”
领头的人用沙哑的声音平静问出这句话，一旁的士兵也放下了手中的长剑，沉默等待女王的回答。
“女王陛下。”
一旁的卡洛斯轻声喊了一句，眼中满是期冀。
是的，这些贫民，全都与他一样，是吾主的信徒，我们没有什么不同。
吾主不会因为你贫穷就剔除你信徒的名号，也不会因为你富贵就另眼相待。
吾主，是公正之神。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女王的脸上，或是期冀，或是担忧。
沉默半晌，女王缓缓说道：
“是的，你们是圣西里亚的公民。”
“既然如此，我们为何得不到应有的对待？”
面对质疑，女王再次沉默住。
对于贵族和王室根深蒂固的观念，这些问题很难回答出来。
就好像有一天，你养的一群蚂蚁要啃食你的血肉，然后问你说，它们为什么不能得到和人类一样的待遇。
“从今往后，贫民区拆除重建，王室三年之内不得开宴会，贵族不得过分奢侈享乐，开国库，绝不放弃每一位公民。”
女王一字一句说出这些话，一旁的贵族满脸错愕。
而贫民们，早已是泪流满面。
他们为自己争取到了权益。
但随后，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女王转头看向了监狱的方向，那里，砚无归刚刚被迎了出来，明明身躯瘦弱，却让人不敢小觑。
这位真的是大祭司。
“我以女王的名义发誓，此后圣西里亚帝国，以虚妄教团为首，功德无量上神为尊，共同治国。”
说罢，她就将头顶的王冠摘了下来，随后一把扔向了人群。
“圣西里亚，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
欢呼声响起，自此，反抗斗争结束，在往后的几年里，这些贫民用自己的双手为“功德无量上神”建造了一座座神殿与神像，定于每周六早上去祈祷，奥尔德维大祭司则是唯一的大祭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