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反派去说书—— by张师兄在上

作者:张师兄在上  录入:07-09

那个“柳静秋”做出此举不知之后要承担多大的骂名,但要不是确实没有办法遏制,其恐也不想如此做。
所以,宁景也一直在提防着。
他令人定制了许多套简易版防护服,用厚实的棉纱裁缝,上面涂抹了一层密不透风的蜡,又特制了手套,口罩,连眼睛都用一种透明晶石切片做出防护镜保护起来。
除了防护镜,其他用品每一次使用完都会被集中烧毁,防护镜则是拿去各种步骤消毒除菌,下次再用,毕竟这玩意儿贵,虽然现在姜朝敞开国库支援,也不能太铺张浪费。
可是,瘟疫就是瘟疫,哪怕宁景等人防护再快,也快不过它的传播,很快一茬茬人倒下,还有的一个山头上全部感染,人人自危起来,哭嚎着,痛吟着,仿佛末日一般。
一股病丧之气,就这样蔓延开来。
到了这个时候,再不采取绝对强硬手段,情势将不可遏制。
六月九日,帝师宁景下令,南三州所有重症染疫者皆集中于白通、行龙、丹河三座大山上,凡是有咳嗽发热、上吐下泻之辈皆运至溪陆、焦土、南山、章白、上丽五座山上,若有人故意包庇不去者,以重罪论之。
由于两种瘟疫前期发作起来症状几乎一致,有差别的就是发作两日后前者临死前会全身青紫,呕血而死,后者则表现为呼吸急促困难,脸色涨青涨红,然后窒息而死。
大夫们将前者称为吐血瘟,后者称为肺鼠疫,并提议这两种病患尽可能不要集中一处,让他们接触上,避免滋生更可怖的瘟疫。
这一点宁景也懂,交叉感染出来超级病毒,那这一片的人都要死光了,他把这些人隔离出来只是不想更多的人感染,但是没想对这些染病的人置之不理,任由他们生死。
然而,他是这样想,也是这样传达出去这个意思,对外各种解释,只是外面的人并不会领情,也不会理解。
他们只看到官府把自己生病的至亲带走,困在山上,不让他们探望,还把周围山头的人全部清理走。
他们有人害怕不舍,偷偷藏起自己只是有点咳嗽发热的家人,那些穿着白色大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官差就来把人强硬抓走,无论他们如何哭喊求饶,都无济于事。
百姓们,终于暴动了。
“他们定是要将那些人集中在一起烧死!!”
“不能被抓过去,千万不能被抓过去,去了只有死路一条,躲着说不定还能活!”
“这些个当官的,自己没有亲人父母孩子吗?天杀的啊!就这样把人抓走了,把老婆子我也抓走吧,老婆子也活不下去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苍天不仁,朝廷无情,我等当团结起来,同舟共济,一起护佑我等亲眷,亦是护佑我等自己!!”
“诸君,何不随我反了这昏庸无情之辈!”
那些话慷慨激昂,瞬间激的无数人群起附和,一个山头连一个山头的人相应起来,那些不满不臣之音,比之瘟疫传播的还快。
这个消息很快就有人报之宁景耳中,各地官府已经派人前去镇压,有些地方已经交上手,山头上一片混乱,血迹洒在地上,头颅掉入河中,惨叫呐喊声不绝,夹杂着官兵的呵斥之声。
等宁景赶到现场时,两方已经打红了眼,几处山头下方的洪水都染红一片。
“住手!”
第一声,无人理会,依旧厮打不休。
“官兵住手,格挡,往后退!”宁景冷声喝道,“再有越矩者,杀无赦!!”
官兵闻言,下意识住了手,往后退去,那些动手的百姓也是迟疑着停了手,然而挑事者见势不妙,大喝一声,举起砍刀就往最近的官兵脖颈砍去。
一刀赤血喷射出来,刺激红了所有人的眼睛,气氛再次剑拔弩张,甚至更加疯癫,纷纷动起手来,眼里只有把对方杀死,不然自己就是那个官兵的下场。
宁景眼眸一凝,眼中如同风暴汇聚,杀意刺骨,他广袖一挥,喝道:“众将士听令,把所有反贼压下,妄动者杀无赦,动手!”
无数身着盔甲的将士从他身后大舟上鱼贯而出,冲入山上,如恶虎扑入羊群,他们的战斗力和人数远不是普通官兵可以比的,不多时,那些气焰嚣张的暴/乱者就被当场扣押下,还有几十人被直接斩杀。
这一刻,除了用不甘的眼神凌迟着宁景,这些反乱之徒再也做不了什么。
宁景走到那个带头动手杀了官兵的男人面前,迎着男人不屑挑衅的狠厉眼神,毫不犹豫抽出旁边侍从的剑,一剑将男人头颅斩下。
场中寂静无声,同来的官兵们泻了一口气,紧绷的神情松下,心里的火气也消了,而另一帮人则是有人不甘,有人脸色发白,还有人目露绝望。
忽而,他们听到宁景开口道:“我从未想过放弃任何一个人,你们心系家人,不信任我,我亦能理解,但我想请各位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证明给你们看。”
“明日,我会亲自带着第一批大夫登上三山,三山疫病不除,我宁景永不下山。”

第297章 潮落江宁
这场瘟疫不是一人之事, 也不是一人可以解决,它需要众志成城,需要经久岁月, 和疫病打一场持久战,和阎王爷抢人。
宁景作为主事之人,他提出了那个决议,他便打定主意,自己定是要亲自进去, 和那些患疫者同进共退。
连他都畏缩在后,谁敢信这场瘟疫能好, 那些被关押在三山上的重病者, 以及五山上的隔离者以后能活着走出去。
八座大山,每日都有两千多人被一艘艘船运过来,带进去, 再不见出来, 也不让家属探望。
这里不是宁景前世的华夏,还能通过电视, 视频让人们聊有慰藉,他们只能看官府给的一个明确的态度,让他们能抓到一点点希望, 寄托于此。
宁景必须进去。
不论外界因宁景的言论如何发酵, 收拾东西准备进去的那天晚上, 柳静秋抓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他一口,眼泪滴滴落在被咬破血带着口水的牙印上。
“宁景, 你到底有没有心?一次两次三次, 次次如此, 你去冒险, 你去做你的圣人,你想没想过……你想没想过……你要是死了,我和娘要怎么办!”
柳静秋第一次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像是个即将失去一切的孩子,他明明快二十岁了,如他这般大的哥儿,很多人孩子都四五岁了,能叫爹爹,母父了。
他很久未这样哭过,便是有时候忍不住了也是流着泪不见声,他总觉得眼泪是无用的,除了在乎自己的人会心疼,落在别人面前,都是丢人。
可是现在他好希望自己的眼泪和哭声能让宁景回心转意,他们不做什么救世主,就回家好好过日子,上山狩猎下田种地,开塘养鱼,什么都好,还能生育一对对儿女,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活着。
他的夫君可以一点都不耀眼,被人唾弃也无妨,他多希望可以如此。
可是,他知道,宁景不会回头。
“你好狠心……”
宁景将柳静秋拥入怀中,紧紧用力,又小心翼翼,重了怕碎,轻了抵挡不住心下汹涌的情绪。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宁景真觉得自己做丈夫很失责,次次去冒险,任性而为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若他是孤身一人,便是这些事危险重重,但他不会拖累任何人,他想怎样都可以,称他一句潇洒倒也妥帖。
可是,他有家有室,上有老母,旁有爱人,他每次行事,拿自己做赌注时,何不是同样将他们的性命和未来压上了?
若不是他幸运,他是国师命定的人,能一次次逢凶化吉,就他那些行为,但凡行差踏错一步,他整个家都要万劫不复。
他是自私的,他折不了自己的脊骨,咽不下那些不平之气,见不得苍生疾苦,他走的路是国师设计的,也是自己选择的。
可是,背后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的是他的夫郎,他的家人,对他们何其不公。
若柳静秋对他无情,他可以给柳静秋最好的物质回报,然后放人离开,要是柳静秋贪图他能创造的财富地位不舍的离开,最后被他的冒险行为连累,宁景都不会内疚,这就好比一场交易。
但偏偏,他们不是交易,他们是一对夫夫。
在情感上,他们从来是不对等的,柳静秋不会娇纵,不会试图去掌控宁景,哪怕知道宁景隐瞒了自己很多事情,他选择的也是包容和等待。
他只要知道宁景对他是真心专一的,那其他的他不会去多管,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独立的一面,便是夫夫,也无需用把自己完全刨开的方式来证实自己的真心。
可是这一次,柳静秋真的崩溃了,他也自私,他只想要宁景好好活着,不要进那尸山血海里。
最后化成那里面的一具尸骨。
宁景进入三山后,南三州都和平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结果——这个结果只需要第一批痊愈的人出现,就可以给南三州所有人,以及天下所有关注这里瘟疫的人一个完美答案。
一批批来自九州各地的名医圣手被送入三山五山之上,一道道燃烧尸体的黑烟在天中升起,一封封通知死亡的书信送入外间等待的家属手中。
哭喊哀鸣在山尖洪水间回荡,乌鸦站在夕阳的枝头,呱呱叫着。
宁景从来不想哄骗外间的人,也想让那些人知道勇身投入此间的人都面临着什么。
每死亡一个人,在临死之前,他都会让人去记下其遗言,便是来不及说,痛到无法开口,等人死后,他也会安排人调查清楚其人的家人,然后那人的死讯和遗言给寄出去。
他的这个行为并没有引起外间的恐慌,反而让更多人镇静下来,收到了书信的人默不作声,抱着书信失声痛哭,对着三山五山的方向叩首,没有收到书信的人也红着眼眶跟着叩首。
一个在告别一个在祈祷。
朝廷的药物源源不断的送来,其他几州的百姓听闻南三州瘟疫之事,也是心系不已,哪怕自己也身处险境,也在为南三州百姓烧香祈福,保佑百病褪去,平安归来。
一直到灾劫元年九月,第一批治愈,并成功度过隔离的人员走出了三山五山,整个南三州都在欢呼,东部西部的百姓都能听到那响彻苍穹的欢庆声。
官府连放了三天三夜的烟花,庆祝这场战斗的胜利。
在这之后,每隔一个月,都放出来一批痊愈的人,与此同时,寄出来代表死亡的书信也越来越少,送入三山五山的人也越来越少。
在十一月的时候,宁景下令,准许一百名在外家属代表广大百姓穿防护衣进来观望三山五山,顿时整个南三州沸腾起来,经过一阵鸡飞狗跳,最后选出了一百人,穿戴好一切防护的道具,乘船进了三山五山。
其实到了现在,三山五山已经不如刚开始三个月时那般神秘可怖,出去的人都会说自己在里面的见闻,每天的生活。
他们在里面,每天有官府提供粮食和水,不像外面所说完全不管他们死活,让他们活活饿死,相反他们的伙食非常好,每一天吃的饭都是根据他们的身体情况合理安排的。
他们被按病情分去了不同的地方,这一块地的人症状都差不多,每天都有专门的人来给他们送饭,有时候是清粥配青菜、鸡蛋,有时候是肉粥配开胃的一点点小咸菜,有时候是香喷喷的饭还有青菜肉菜,吃完了饭后还会给他们分水果,虽然分量不多,但是每个人每天都有。
说实话,比他们在家还吃的好。
而他们住的地方也不是席天慕地,而是一间间搭建起来的小隔离房,里面的被褥天晴每天都晒,阴天的话也争取三天火烤一次,所以很干爽舒服。
至于洗漱拉撒,也都安排的很好,有些行动不便的人,还会有专人来帮忙服侍。
外面那些人听了这些人说的话,都不由咋舌,这伺候的,比他们在家伺候老母还周到细心,里面那些人是怎么有耐心做到的?
而且他们都不知道,居然有那么多人无怨无悔去了三山五山,那个遍地是瘟疫的地方,他们都避之不及,可是听这些出来的人说,里面有很多特意赶来支援的人,甘心救助他们,给他们端饭擦洗,喂他们吃药,将他们从病危一步步带着走出来,直到走出三山五山。
这一百人带着忐忑的心情走入这里,迎头就看到一位白衣颀长的身影站在码头,等着他们。
半年未见,这位帝师大人风采依旧,白衣翩翩,只是人到底消瘦了,整个人更加清俊挺拔。
他的目光在人群里一扫,定在一人身上——宁何氏。
虽然戴着厚厚的防护道具,但是宁景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微微有些动容。
等船只靠了码头,人一个个下来,宁景让人带其他人去参观,自己则把宁何氏带去一旁。
宁何氏不待他说话,就道:“你是不是奇怪怎么是我来的?”
宁景没有说话,也没有否认。
他确实以为柳静秋会来,这次来参观三山五山,那些人虽然想,但也总有人害怕,甚至阴谋论,这时候就需要一个代表性的人站出来带头,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柳静秋。
而且他知道,柳静秋定是会主动前来,看他。
宁何氏目光复杂的看着宁景许久,最后竟连用拳头打了他十几下,“你知不知道你夫郎有了,他有你孩子了!”
宁景本来任她捶打着,直到这一句,他被打的后退一步,险些踉跄坐倒在地。
“啊?”良久,他像是回神又像是没有回神,呆呆的啊了一声。
柳静秋有他的孩子了,在宁景离开的第一个月就发现了。
只是他没有告诉宁景,而是让人告诉了宁何氏,并把人接过来,讲明利害,两人一起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不告诉宁景,除了不想让他在里面分心,还有就是这件事万万不能声张,让太多人知道。
那段时间是一段非常敏感的时期,无数人接到了三山五山穿出来的书信,家家办起了白事,普通人家有喜事都不敢光明正大的办,怕被那些伤心过度的人记恨在心,发疯过来破坏,更别说柳静秋身为宁景夫郎。
要是传出去,他有了宁景的孩子,这种大喜事,对那些癫狂的人,这会是一件他们乐意见到的喜事吗?
柳静秋整个孕间都万分小心,他不敢被人瞧出来,还特意把自己饿瘦一些,形容整得憔悴,让人一看就知他因宁景进去伤心不已,和他们是一样的。
他害喜的时候不敢呕吐,哪怕反胃上来,咬的满口是血都不敢在人前显露出来,也不敢贪酸碰辣,唯恐被人看出一点端倪。
宁何氏看在眼里,都沉默了,胡搅蛮缠和人说自己就好酸好辣,自己就要吃大鱼大肉人参燕窝,吵着闹着要下人去给她找,还做尖酸刻薄样,骂柳静秋留不住男人,让她儿子舍得抛下他们进了那个鬼地方,强逼着柳静秋给她端茶倒水,还把人拎去了房间伺候她捶脚捏背。
实际上,宁何氏吵着闹着要的那些东西,大多都进了柳静秋嘴里,这才把人气色养的稍微好了点。
有一次被个下人闯进来,看到柳静秋在喝母鸡汤,差点被识破,也幸亏宁何氏急中生智,骂道:“贱蹄子,只配吃点老娘吃剩的骨头!”
那副模样,让人见了止不住的摇头,同情起柳静秋,原以为他能嫁给帝师这般好,却不想头上还顶着个极品恶婆婆。
宁景听着这些心中绞痛,脑中曾经坚定的东西第一次产生动摇。
但是,他现在不能回头,也不需要再回头,他以及他身后千千万万的人,他的夫郎和母亲都付出了许多许多,才能有如今的大好局面,现在言什么后悔回头,才是真的荒唐!懦弱!可笑!
宁何氏看着一点防护都没有的宁景,虽然她不知道这些防护是不是真的能保护他们,但是宁景一点不穿,她很是担心不满,道:“儿啊,你怎么一点东西都不遮遮?那些发病的太吓人了,你可千万别被传染上,等这里的人好的差不多了,你能给个交代了,就赶紧出来,慢了你夫郎怕是都要生了!”
宁景闻言,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柳静秋生产的时候,宁景没有回去,生了两天一夜,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哥儿。
彼时,宁景正送走了一批痊愈出去的人,他们现在每三天就能送走一批,三山五山快要空了。
消息传给宁景的时候,他沉默了很久,才道:“取名叫柳江宁吧。”
“小名……小名便唤宝宝。”
作者有话要说:
名字取自“海晏河清,潮落江宁”
宁景:这是我的宝宝!!

阳光和熙,春风习习,艳艳的桃花缀在枝头, 在春色里轻颤傲放。
山脚下的洪水早已褪去,露出来的千疮百孔也逐渐被抹平,土地上长出了层层青绿嫩芽,只能从山川土壤的痕迹上察觉出,这里曾经应该有洪水冲刷过。
现在已经不需要船只来接送了, 宁景让旁人不必护送,自己一人悠然走下山, 走在这一条新修出来的小道上, 值得一提的是,这条路是用水泥修的,看来衡王着实把他的提议放在心上。
宁景走在路上心旷神怡, 嘴角勾起, 甚至有些忍不住想哼两首小曲。
被关了一年零八个月,今天他终于实现诺言归家, 要去见自己的夫郎,抱抱自己的孩子。
不说归心似箭,宁景现在还有点望乡情切, 脚步感觉又快又慢, 心里矛盾甜蜜的不行。
就在这时, 他突然一顿,直愣愣盯着前方——
一身浅蓝色长衫, 墨发以同色发带高束的青年正站在小道的一株郁郁葱葱的树下, 同样紧紧看着他, 而青年的手里, 还抱着一个身裹緑青色轻裘,戴着虎头帽的粉雕玉琢的小孩。
那小孩嘴里还叼着白胖的食指,乌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乖巧安静看着对面的人。
宁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或者是对方何时走到了自己身前,等他回过神,已经将一大一小都圈入了怀中,紧紧抱着。
“唔!唔!”
小孩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两只小手推了推把自己夹起来的陌生味道的一堵墙,推不动,连忙哼哼唧唧要喊自己母父来帮忙。
可惜,他母父好像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小孩嘴巴一瘪,哇的哭出声。
吓得两个大人连忙分开,查看起孩子来。
宁景有些手脚慌张,想伸手碰碰那个粉团子,又有些害怕,道:“宝宝没事吧?”
柳静秋熟练的抱着人哄了哄,顺了顺毛,小孩马上就不哭了,他抿着唇笑了一下,道:“没事,可能刚刚闷着他了。”
这下,宁景才放下心,刚刚两人也是有点情难自禁,要不是小孩哭出声,下一步就要亲上了。
宁景有些忏悔,但不多,果然孩子是二人世界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他想着,看向自己的小孩,柳江宁是个小哥儿,长得倒是颇为像宁景,眉眼风流,唇红齿白,但因为身为哥儿的缘故,五官更加柔和清秀,没有宁景那份俊美温雅之气。
宁景看了看他眉间的血痣,这一点倒是和柳静秋生的一模一样,又圆又红,像一滴血落在了眉眼间。
小孩见宁景一直看着他,刚刚才被这个人又憋又挤过,有些不乐意,抱着柳静秋把头埋进他脖颈里,不停的蹭,像个青团在闹别扭。
柳静秋却不惯着他,拍拍他的屁股,道:“宝宝,叫爹爹。”
小孩被这一拍,却是乖乖转过来,憋着气哼唧出一声,“爹、爹。”
宁景心头猛的一颤,竟是有些手足无措,如果他穿的是一条西装裤,说不定都想顺着那条中线上下摸摸,擦擦手,挠挠头,嘿嘿笑一下。
太傻了太傻了,宁景以前看电视剧都觉得那些初为人父的人这个反应太憨了,可是现在他也想如此做。
最后,他低头笑个不停,眼眶有些发热,看了柳静秋一眼,又看了看孩子,朝孩子伸出手,哑着嗓音道:“宝宝乖,爹爹抱抱。”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怀胎九个月,启帝四年正月初二出生,现在一岁一个月零二十九天,二十斤三两,是个白白胖胖的乖宝宝,长得随爹,性格随母父,实在讨喜。
宁景一家三口回了重建的宁府,之后一段日子,各方来客拜访,忙碌个不停,同时宁景也详细得知了如今天下的模样。
西部的地震是最先停息下来的,约莫是老天也怕震的太猛,把这块州陆全给震散,在灾劫元年七月后,就基本没有地震传来,便是有,也是越来越小的余震,当地居民已经完全不放在心上了。
灾后,西部百姓就在朝廷的帮助下重新建立起自己的家园,而这一次他们的房屋建造结构也大大改变。
姜朝以往盖房多是盖砖砌墙,可是西部一些善于观察的人发现,地震发生时,其实伤人的不是地震本身,而大多是它带来的那些房屋倒塌,那些碎砖碎瓦,重大横梁砸下,不知死了多少人。
他们在那时就想,以后住茅草屋,漏风漏雨不好看,都不要再住砖瓦砌成的房子。
而且国师也说了,日后他们这里,地动也会时常发生,望他们记牢那些于震中得到的教训和经验,传承下去,保护后人。
关于房屋构造,宁景曾经编写防震手册时也有提过一些,其中记载了他前世某个地震常发国家的房屋结构的特点,西部的官员和百姓就根据这些研究起来,最后还真被他们用木材整出来一种房屋结构,不仅美观够用,防震也是非常好。
因建造时把整个房屋都打造成一个整体,就如同一个盒子,地震来时便是左右上下摇晃颠簸,整个房子跟着一起动,却不会裂开垮掉,被撕扯的四分五裂。
这样的房子不会说万无一失,一点缺点都没有,但是已经非常不错了,十分适合西部的百姓。
于是,家家户户如此盖起了房屋,在灾后二年,整个西部已经率先恢复过来大半。
虽然天灾带来的伤害,人口倒退,经济倒退等,想恢复到灾前起码还要几年,但一切都在稳定持续的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们终于熬过来了。
继西部之后,便是东部飓风平息。
这飓风,接二连三在东部来回肆虐,毫不客气的说,把东部来来往往所有地都犁了一遍,拔树翻江,掀地捣海,把一切能卷上天的事物都往天上带去,像一个很恶劣的孩子,抓起地上的生物在翻掌间□□,等玩够了才带着狂风呼啸的嬉笑声将其随便找个地方抛下,然后再去找新鲜的“玩具”。
灾劫元年十一月,东部的飓风终于停歇,再刮卷下去,整个东部都要被携卷过来的海浪淹没,地皮都要被飓风卷去三寸深。
但飓风停了,东部海岸再也不如以往那般静谧无害,渔民突然发现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凶波巨浪席卷而来,而且还是有规律和前兆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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