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口口声声说没?想到没?想到,可要不是你,顾玠会失踪足足三年吗?你最好庆幸他这次回来身体无碍,否则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昔日称兄道弟的同窗好友,今日为了顾玠当场翻脸。
周沅在听到顾玠说自己的失踪跟冯延芳有关时,心里就憋了一把火,等知道真相后?,这把火直接就烧了起?来。就为了一己之?私,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冯延芳就敢让顾玠置身于危险当中,而且冯延芳并没?有对顾玠下手这件事也?是对方自己说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除掉顾玠,他现?在可不是风头?无俩吗?
周沅在乍然得知顾玠失踪身亡的消息时心中有多痛苦,此刻就有多生气。
他将面前的杯子重重地砸在了木桌上,茶水溅了冯延芳一脸,正是被顾玠推开的那只?杯子。下一刻,杯子竟然四分五裂开来,碎片不偏不倚,恰好从四个人的脸上划过,带出一片血迹,其中周沅受的伤最重。
原本?围在他们身边的人见状,纷纷向后?退了几步。
周沅的脸色更差劲了,他们不好找临水楼的麻烦,毕竟大家都看得清楚,要不是周沅那么一下,杯子也?不可能会碎。
他很快起?身,张良月和刘喜言紧随其后?。不知道是不是周沅太过愤怒,以至于下楼梯的时候竟然一脚踩空,从最上面滚了下来,张良月跟刘喜言下意识要去拉他,结果不但没?有拉住,反而被带着?一起?摔倒了。
最后?也?不知道周沅碰到了哪里,发出了一阵凄惨的叫声。
张良月跟刘喜言好一些,起?来后?将他抬走了。
这一场闹剧总算是收了尾,可冯延芳坐在位置上却脱了力。
几刻钟之?前他们还在约定等回头?再一起?来临水楼吃饭,几刻钟之?后?,一切都面目全非了。
没?有人再围着?冯延芳了,但他还是能听到议论的声音中,有人在嘲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有说他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想跟顾玠在一起?。
店小二过来,让他将茶钱还有周沅等人损伤的茶器钱付了。
今天来这里,怎么着?也?轮不到他来结账。可没?想到后?面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只?剩下了冯延芳一个人。
茶钱他还勉强能拿出来,但茶器的钱他是万万没?有的。冯延芳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窘迫了,在店小二的注视中,他硬着?头?皮将茶钱付了,说了句打坏的东西记在周沅的账上后?就捂着?受伤的脸离开了临水楼。
身后?嘲笑的声音似乎更大了,冯延芳没?有心情再去别?的地方,回家之?前,他去了医馆一趟,想要看看自己脸上的伤。
另一边,顾玠跟徐连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只?是身边的人过分胆小,始终不敢多看他,连回答问题都透着?小心翼翼。
出了临水楼,徐连仍旧跟他拉开了距离。不过不是一前一后?,而是两人中间足足又空出了两个人的位置,但要说真的保持距离,似乎也?没?有,因为一旦他往这个范围外走过去了一点?,徐连就会跟过来一点?。
他心里好像有一个衡量标准。
顾玠又一次看到徐连在偷偷打量自己的手,他的手没?有任何?异样,只?不过是被扶住的时候,妖怪的本?能贴着?他的皮肤过度探究了一瞬。但徐连是人类,应该不会察觉到的。
“手怎么了吗?”
“啊……没?、没?怎么。”
小奴表情呆呆的,后?知后?觉自己的动作被顾玠看到了,脸上才降下去没?多久的温度又升了上来。在顾玠这样光风霁月的人面前,仿佛任何?不合时宜的举动都是对他的亵渎,小奴总忍不住想表现?得好一点?,再好一点?。
“你看了好几次手,是有哪里受伤了吗?”
竟然还不止一次被对方看到,小奴这回连脖子都开始发红了。
他拼命摇了摇头?,说不出解释的话,只?是道:“手出汗了,有点?,有点?粘。”
说着?,就将那只?手告在了背后?。
小奴只?是觉得,被顾玠扶过的这只?手一直都烫烫的,还有一些难以言喻的感觉,所以才没?忍住偷偷去看。但不管是看几次,手上都是干干净净,除了那些厚茧和伤疤外,什么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
顾玠从怀中拿出一块手帕,浅蓝色的,递给了徐连。见对方愣愣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说:“可以擦一下手。”
“给我的吗?”
“嗯,送给你的。”
手帕其实是很平常的,但布料跟顾玠身上穿得差不多,精致华丽,甚至上面还绣有花纹。
小奴原本?就觉得,他这样卑贱的人让顾玠相送,已经是辱没?了对方,现?在看到手帕,迟迟不敢接过来。
“可是,我的手很脏。”还很粗糙。
小奴将另一只?手也?告到身后?了,两只?手绞在了一起?,周身带着?一股自厌的情绪。这么漂亮的手帕,要是被他拿来擦手的话,上面精致的绣线一定会被他刮花的。
“脏吗?”顾玠扬了扬自己的手,“我刚才扶过你,要是脏的话,手上一定会有痕迹,可是它?没?有。”
“但是……”
“还是说,你不喜欢这条手帕?”
“没?,小奴喜欢的。”小奴急急忙忙地澄清着?,生怕顾玠不相信,“小奴只?是怕玷污了公子的东西。”
“一件物品最重要的是能够发挥自己的价值,谈何?玷污?你很好,我希望你不要看轻自己。”
顾玠拉过徐连放在身后?的手,将手帕放了上去。
手帕是用上好的蚕丝做的,软得不可思议。小奴觉得好像自己手上裂开的地方也?被触碰得痒痒的。
可比手帕存在感更强的是顾玠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匀称,轻碰在他的掌心。小奴的手背也?一直被顾玠的另一只?手托着?,直到他将手帕握紧,顾玠才一起?放开。
那种整只?手过分发烫的感觉又来了,再碰上顾玠的视线,小奴连心都跟着?颤了颤。
后?颈上又传来针扎的感觉,太过细微了,他甚至都没?有察觉。
“除了小奴,你有自己的名字吗?”
顾玠不喜欢小奴这种带有侮辱性的称呼,也?不喜欢这种称呼从对方的嘴里说出来。
“好像有。”
“怎么是好像有?”
“因为我也?不知道究竟算不算。”
徐连从记事以来就是没?有名字的,小时候村里的人会喊他怪物,同龄的小孩要是看到他,会用石块砸他。他们还会比赛,好像他被砸得越痛苦,就越能证明他们的厉害。
七岁的时候,他在街上碰到了一个瞎眼的算命先生。对方日行一善,摸了摸他的脸后?,说他非池中之?物,又问他叫什么名字,得知他没?有名字后?,算命先生给他起?了一个名字。
顾玠一边走,一边听他讲话。
“起?了什么名字?”
“徐连。”
“淮潮碧徐徐的徐,日月光连璧的连。”①
“徐连,很好的名字。以后?我就叫你小连,好不好?”
顾玠将徐连两个字念得尤其温柔,哪怕他现?在给小奴另取一个名字,对方都会答应。
徐连登时晕晕乎乎地点?了点?头?,“好。”
“你刚才念的那两句诗很好,是有人教你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背下来的。”
徐连不认识字,但那是第?一次有人给了他一个名字。所以在算命先生这么念着?的时候,他硬生生记了下来。
刚才回答顾玠,他不由得庆幸自己说得并不粗俗。托了周沅的福,徐连对顾玠的事迹可谓是如数家珍,他知道对方文采斐然。
“没?有读过书的话,已经很厉害了,小连想要读书吗?”
徐连从前没?有起?过读书的念头?,他这样的人,再如何?都不会有多少改变了。读不读书,认不认字又有多大关系?
但顾玠的话却燃起?了他的希望,徐连想,读书以后?,他是不是也?能说出那些文绉绉的话,像临水楼里那群士子一样,跟顾玠在一起?谈论诗词歌赋,说对方感兴趣的话题。
顾玠从徐连的眼睛里看到了对方的渴望,他并不知道对方真实的想法,只?是以为徐连一直以来都想要读书,不过苦于没?有机会才作罢。
“如果想的话,我可以教你。”
“我想、想读书的。”
“那好,我们做个约定,以后?每天我都会来这里给你上课,顺便教你一些生活技能。周沅那边你从明天开始就不用过去了,以后?他不会再为难你,如果他敢对你做什么的话,就跟我说。”
“生活技能?”
“离开了周沅,你总不能不吃饭吧?”
顾玠会在徐连没?有成长起?来之?前,教给他果腹的本?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比起?直接给对方钱,徐连也?更容易接受后?者。
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徐连住的地方。他在城郊外确实有一个容身之?所,可也?仅限于此了,是当初周沅带他来到江城,有意做的表面文章。
一开始找徐连当替身,周沅也?担心会被别?人看出来,但到了后?来,他反而不怕了,甚至还担心别?人看不出来,他以这样的方式来向所有人宣告自己对顾玠的爱意。这种自以为是的深情,实际上恶心到了极点?,除了感动周沅自己外,不但侮辱了顾玠,也?侮辱了徐连。
徐连在进了周家以后?,很少会被放出来,这点?从小木屋里到处充满了灰尘就能看出来。木屋只?有两块区域,加起?来还没?有周沅他们在临水楼喝茶的那块地方大,两个人挤在里面,连转身都很困难。
不过当初周沅为了不让人说闲话,倒是把东西准备得很齐全。稍微打扫一下就能住了。
木屋不大,顾玠跟徐连一起?打扫了一遍也?没?有花多长时间,只?是这屋子看起?来已经修建了有很长时间了,有种风雨一大,就可能会坍塌的感觉。
“这样住起?来不是很安全,明天我带人来重新修整一番。”
“不用麻烦公子,这里已经很好了。”
以前比这里更糟糕的环境徐连都待过,相比起?来,这里有干净的地面,有床,有被褥,还有房顶。虽然比不上周家,但也?已经好太多了。
徐连非常知足,虽然不知道今后?会如何?,但他知道自己是自由的。而且,还有顾玠。
“答应了教你读书,你应该叫我老师。”
不知道为什么顾玠会突然这样说,但徐连还是乖乖地喊了一声:“老师。”
话里还带着?几分茫然。
“老师待学?生好是理所当然的,而且我也?不缺那些东西,如果你觉得麻烦我的话,以后?上课的时候就认真听,这样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顾玠的话说得徐连一愣一愣的,对方完全被他牵着?走。
直到顾玠告辞,说他这里一时半会开不了火,晚上会让人送晚饭过来,还给他留下了一包银子,让他有什么东西都可以买,徐连才回过神?。顾玠留下的理由还是那句,我是你的老师,对你好是可以的。
徐连捧着?银子的手被浅蓝色的手帕包住了,那是顾玠在临走之?前,从怀中拿出了一盒药膏,给他涂在手上后?亲自包扎的。徐连打扫卫生的时候手在冷水里泡过,自己没?留意,那些裂开的地方过后?又流了血。
涂药的时候,他问顾玠:“公子,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他们坐在木屋当中,光线要比外面暗得多。徐连趁着?这个机会,在悄悄地看着?他。
顾玠太过心善了,心善到徐连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可就算是做梦,徐连也?不敢想象会有这样一个人如此温柔地待着?自己。那对他来说,太奢侈了。
顾玠没?有抬头?,仍旧专注地给他涂着?药。
“我说了,你很合我的眼缘。”
徐连以前讨厌自己这张脸,因为他长得像别?人。
可是那个瞬间,他想的是,全天下,再不会有比他更像顾玠的人了。他空旷的心得到了一种近乎诡异的满足,叫嚣澎拜着?。
在顾玠离开临水楼后?,江城差不多就传遍了他死?而复生的消息。
顾府小厮无意间听到,又专门找临水楼掌柜核实清楚了,才马不停蹄地跑回了府。顾明昌自从大病过一场后?,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要不是这个家还需要有人撑着?,姜善晴说不定也?要跟着?倒下了。
看到小厮急急忙忙地跑进来,顾明昌皱住眉。
“发生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
“大人,公、公……”
小厮一路跑回家没?敢停下,累得厉害,话讲了半天都没?说出来。
“宫什么,是宫家有人拜访,还是宫家又出了什么事?”
顾府隔壁就是宫府,如果说顾玠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那么宫府的嫡孙就跟他完全相反,从小到大,就没?少让家里人操过心。
听顾明昌的语气,已经非常习惯了。
姜善晴也?以为是宫府有事,都已经让人去门口看看了,谁知小厮摇了摇手。
他终于把气喘匀了,“不是,是公、公子没?死?,大人,公子没?死?!”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公子没?死?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在三年这么长的时间过后?,顾明昌和姜善晴都已经不敢相信了。
可他们又的的确确听到了这个消息,等小厮说完公子似乎要送什么人回家后?,他们抹着?眼泪就要派人去城郊接顾玠。
只?是下人还没?出发,刚跟徐连告别?的顾玠就已经出现?在了顾府门口。
顾玠活了的消息被大众称为奇迹,据他所说,自己三年前被人不慎推下了悬崖。幸而他命大,没?有死?,反而靠吃着?下面的野果活了下来。
只?是受伤太重,又失去了记忆,一直没?有办法上来。最近这段时间他陆陆续续想起?了一些事,上来之?后?,他将身上值钱的物件托人变卖,买了一身新的衣服,而后?才进城。
因为过两天就要举行科考,临水楼热闹非凡,他在经过的时候,才会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顾玠回到顾府后?,官府的人登门,没?多久消息就传了出去。
与此同时,冯延芳也?因为涉嫌谋害他人性命而被官府的人扣押带走了。科考在即,他注定是要错过的。
原剧情当中,冯延芳在三年过后?之?所以能拿到魁首,其实少不了主角攻的教导与陪伴。
好歹对方也?曾经是三元及第?的状元,他帮着?冯延芳将所有的短板补足,又在冯延芳情绪低落的时候鼓励他振作。后?来科考的风格再变化?,冯延芳也?是十拿九稳。
这次没?了顾玠的帮助,以冯延芳的心态,究竟还能不能在三年后?的科考中大放异彩,就很难说了。
晚饭后?,顾玠叫来管事。对方的眼睛都肿了,今天在看到顾玠回来的那一刻,他哭得泣不成声地行了一个大礼。
顾玠的好不仅是对于同窗,身边的人更能够感受到。
“公子,有什么事吗?”
“城郊有块地,我想买下来。”
城郊那块地并不值钱,管事看了看地形图上被圈住的地方,表示今明两天就可以办好。
“还有,我有位朋友住在那里,他的房子太过简陋了,你挑一些人,明天跟我一起?过去。”
“好的,公子。”
“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顾玠坐在原主以前的屋子里,这里的一应物件都没?有变化?。晚上顾明昌和姜善晴已经跟他说了很多话了,看时辰太晚,顾玠才催他们回去休息。
他在桌上新铺了一张纸,写?好后?等墨干了,放进了信封里。下一刻,顾玠和放在桌上的信一起?消失了,房间里的烛光也?同时熄灭。
三王爷府,邱嘉手底下的人突然得到了一个情报,连夜给他呈了上来。
顾玠在将信送出去后?,并没?有回去顾家,他身形一散,再次凝聚起?来的时候,却是出现?在了木屋当中。
徐连睡得很熟,他很久没?有睡过这样不用担心明天的觉了。心理上没?有了负担,生理上自然也?就轻松下来。
顾玠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妖怪即使是在黑暗中,两只?眼睛也?能够看得很清楚。
只?是下一刻,无数只?古怪的触手就从他身上伸了出来,围挤在了徐连狭小的床铺上,将他拥在了中间。其中一根触手裹住了他的腰,将人轻轻翻了个身,另一根触手拨开了他的长发。
徐连后?颈那边的皮肤早已被磨得通红,是对方在跟他接触时妖怪的本?性有意造成的。
顾玠俯身轻嗅,过了半天,听到他跟白日里如出一辙温和的声音,却又隐隐夹杂着?属于妖怪的恐怖。
“好香。”
他的眼瞳变成了奇异的全黑,原本?堆积在床上的触手争先恐后?地钻进了徐连的衣襟内,贴合着?人的皮肤。
顾玠在用这样的方式检验对方身上的伤,即使是已经痊愈了的陈年旧伤,也?能一一得知。
只?是过程中,他并不曾起?身,而是一直保持着?一种看上去格外靡艳的姿态。
等到清楚徐连在周家受了多少伤以后?,顾玠的眼睛眯了眯,觉得今天给周沅的教训还是太轻了。
第31章 触手大妖怪(3)
粘液自触手上分泌而出, 均匀地?涂抹在了徐连的身上,帮他治愈着新旧不一的伤痕。妖怪的怜惜使得触手在经?过一些比较严重的伤口时, 会格外地?多做停留, 仿佛在安抚着当日受伤疼痛的人。
单薄的衣襟哪里承受得住如此密集的照顾,早已不堪地?大散开来。只是目之所及,触手将人包裹得密不透风, 恐怖不已地?纠缠着躯体滑行缠动。
“嗯……”睡梦中的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轻声哼了一下。
本应包扎在他手掌上的浅蓝手帕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微张的纤细五指被瞬间?涨大的触手细密包裹,连手指甲都没有露出来。身体的每一处好似都被重物压着,无?法动弹。
“不怕, 继续睡吧。”顾玠伸手抚平徐连皱起的眉,那?点属于妖怪的恐怖感也被他很?好地?压制了下去。
触手产生?的粘液是世间?最好的伤药,同时辅以妖力催发, 能?让徐连更好地?吸收, 他身上每逢阴雨隆冬时节就会发痛的旧伤正慢慢被治愈。
至于新伤,内里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顾玠不欲让徐连醒来害怕,特地?为他保留了原本的伤痕。这些表面上的伤痕会随着时间?过去,正常的消失。
他做得非常细致, 可仍旧掩盖不了触手对徐连的偏爱。颈后那?片发红的皮肤在恢复如初后,又一次变成了原来的模样。
顾玠的神情始终掺着淡淡的温雅之态,只是在触手感觉到?什么的时候,面上才浮现出一抹顿意。
“抱歉。”
他向已经?熟睡了的人低声道。
长夜漫漫,顾玠一直不曾离开过徐连身边, 妖怪是不需要睡眠的。
触手在将徐连身上的伤都治得差不多了后就收了回去,不过徐连的腿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就一直没有触手靠近。并且触手在收回去的时候,也小?心地?保持了距离。
这些部位原本就是不应该轻易靠近的,只是妖怪的头脑里没有世俗的观念。
从变成妖怪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算是人类了。因此顾玠才没有第一时间?避免开来,直到?触手因为游走时无?意蹭过,顾玠才有所意识。
原本,这个世界里徐连的身体构造就跟正常人不太相同,当然?要更加注意。
触手在离开徐连的身体后并没有收回去,而是顺便将对方的衣服又穿好了,接着把他重新转过来,摆成正面向上非常健康的睡姿。半夜徐连想翻身,才转了一半过去,就又立刻被触手按了回来。
妖怪似乎很?喜欢跟爱人玩这样的游戏,甚至会纵容着对方动,以期能?肆无?忌惮地?圈住他的四肢。不过每次停留的时间?都不是太长。
黑暗当中,顾玠能?看到?徐连的脸色要比之前好了许多,只是浮了点不自然?的红。
正值夏日,方才给他治伤的时候触手又纠缠太密,才会如此。
“没关系,以后谁都不敢再?欺负你了。”温柔的喟叹响落在徐连的耳边,又好像由此打进?了他的灵魂当中。
天色将明,顾玠才收回了围挤在床上的触手,身影从木屋当中消失。
顾府管事一大早就出门去办他交代的事情了,中间?回来过一趟,给顾玠带来了十八九位青年壮汉。
“公子,这些都是城中修整屋宇的好手,各个都有一把力气。”
这些人看上去面容精神,是管事特地?找来的。
以公子的身份,既然?吩咐修整,肯定不会只是换换木头,修修屋梁这么简单。因此除了人以外,管事还备好了修建房屋的材料。
他考虑得很?周到?,顾玠在给父母请过安后就带上这群人去了城郊。
如今顾玠回来,顾侍郎跟夫人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晨起来,还特意换上了一身新衣裳。得知他想帮徐连,两?人也不反对,从前他们就对顾玠宠爱有加,如今大难不死,顾玠就算是说要天上的月亮,他们都会想方设法地?满足。
只是心里到?底有些阴影,顾玠出门的时候,顾侍郎特地?找了几个身手不凡的人跟着他一起出去。
城郊木屋内,徐连几乎是被柔和的妖力浸泡了一晚上,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放松。
因此直到?顾玠离开都有一会儿了,他也没有醒过来。
木屋除了门,就只有一扇窗户,并不是对着床榻,故而外面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了,徐连才意识到?自己睡了很?长时间?。
他揉了揉眼睛,昨晚被触手蹭掉的手帕又被顾玠重新系好了。脸颊被一阵柔软擦过,令他缓缓停了下来,而后将这只手放到?了眼前,左右看了很?长时间?才放下。
公子给他的手帕还在。
公子说他今天还会过来。
这两?点让徐连的脸上一下子就露出了带了些软气的笑容,眼里还有几分不自知的满足和期待。
“徐、连,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徐连了。”他甚至还有几分傻意地?念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只是随即他就想到?,公子要来,他得赶紧起来。
然?而刚才没注意到?,现在徐连才发现他浑身上下都酸软无?力,手根本就撑不住力。他不仅没有起来,反而又跌回了原处。
顾玠是从根上把徐连的毛病拔除了的,自然?也会留下轻微的后遗症,过个一两?天就会好了。
不过在这一两?天内,徐连会觉得比平时要虚弱一点。并不会影响到?他的日常,刚才徐连只是没有意识到?才会如此。
徐连不知内情,还以为是自己太过放松导致的。
周沅并不是每时每刻都要让他扮作?顾玠的,对方有时也会给他放假。徐连平日里紧绷的神经?就会在这个时候松懈下来,与此同时,往日里身体上不曾察觉到?的不适也都一一体现了出来。这是很?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