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海上的风遂得?人愿,他们比预期提前?了两天到达。
顾玠看?徐连站在?地面上,人才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总算是放下了心。
“我们住的地方离这里还有段距离,你这些天都没休息好,不着急赶路,我先去?租个房子,等你休息好后?我们再出发。”
顾玠来这里本就是为了徐连,自然是万事以对方为先。
顾庆涯怕顾玠忙于照顾徐连,其仪在?这里又是人生地不熟,难免不方便,也就一同留了下来。
他们先前?到国外来,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学习,就算是朋友之间的约会,也少有到外面来的时候。
趁着这个机会,在?徐连好得?差不多了以后?,顾玠就带着对方到处玩了玩。顾庆涯回家的半年?也不是白过的,他有着留学的经验,想找一份工作也简单,手头上积攒了不少钱,不是大的花销,这样在?国外转一转也是很够的。至于住房费用?,顾玠全都代付了,他心里知道?,若非不是担心他们,顾庆涯也不会留下来。
出去?玩的时候,刚好碰着街头有照相的,顾玠便雇了对方跟了他们一段路,拍了好几张照片。
徐连没有照过相,初时还有些不自在?,等过后?看?到了相片,又后?悔没有多照几张。
他尤其喜欢跟顾玠站在?一起的那一张,每日里都将?照片贴身?带着,晚上睡觉不小心掉下来才被顾玠发现这心思。
“等我们到住所后?,你若喜欢的话?,咱们再去?多照几张。寻常男女朋友恋爱或者结婚,都会特意照一张出来。”
他不提后?面一句还好,提了后?面那句,徐连又不好意思起来。
如今徐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有了精神,其余的事情自然重新琢磨了起来。大半夜的时间就这样的消磨了,第二日比寻常晚了半天才起。
顾玠原本住的地方是一处单人公寓,现在?又添了两个人,他在?动身?之前?,就央托了朋友另找一处房子更大的。最后?定下了一间带后?花园的小别栋,主屋有两层,还宽敞,门前?更是种了不少牵藤花,夏天开满了尤其漂亮。
顾庆涯跟他来看?过一回,直说?以后?大家约会,可以把地点就定在?这里了。
这种没有外人在?的楼宇,住起来的确很方便。
徐连跟其仪一开始来到这里,看?到那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还很惊奇,现在?渐渐也就适应了。
由于徐连不会说?话?,打手语也可能其他人不能明白意思,所以他要是一个人出门的话?,一定会带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方便随时跟那些外国人沟通。
就这样,顾玠在?国外又待了一年?。
这一年?中,他经常会带着徐连到处走动,后?者当?真结交了几名好友。且他现在?的语言组织能力也十分出色,前?段时间顾玠拿他写的一篇文章去?投了稿,直接就被录用?了,还赚了不少稿费。
与此同时,顾玠给徐连申请读书的事情也有了结果。徐连自己选了文学专业,只要通过院内考试,就可以被录取。
开春那天,顾玠跟徐连收到了好消息,等再过一个月,两人就能在?同一所学校念书了。
顾玠在?给曲芮的信中将?这件事告诉了对方,一年?当?中,除了曲芮会寄信来,纣繁也时常会写信给他们。
言谈里面也没有太过亲密,就只是寻常朋友的问候。不过有一桩事,倒让纣繁感到唏嘘不已,在?信里也跟顾玠和徐连说?了。
原来是去?年?冬天的时候,纣繁在?街上恰巧碰到了王太太和胡小姐,看?两人神情不对,多问了一句,这才知道?王太太出门时候手里拎着的小皮包竟然是被人抢了去?。
“那包里有我今天的赌资,还有要送给朋友的一条手链。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混账王八犊子,竟然抢了我的东西去?。”
王太太显然是气狠了,洪方镇多年?来也是治安有方,哪里出过这种事。出门的时候还是高?兴的,眼下气得?咬牙。
纣繁跟胡小姐一起宽慰了对方几句,三个人都不成想,那偷东西的小贼竟然当?天就被抓了,并且他们得?知对方的身?份以后?,都大吃一惊。
原来是已经离开洪方镇多时,一直没有音讯的范培之。
王太太和胡小姐不清楚一年?前?那宗钻石戒指背后?的官司,纣繁却是一清二楚。
当?日范培之有意诬陷徐连偷窃,结果兜兜转转,自己竟然成了小偷,还又偷到了王太太身?上。
纣繁没有在?信中写明范培之的下场,但王太太不是一个软柿子,抓到了人,哪里还会放过对方。
还有另一件事,纣繁没有告诉顾玠,那就是范培之在?被抓住不久后?,他还遇到了周明言。
纣繁并不是在?洪方镇遇到周明言的,他是去?外地的时候,路上碰到有叫花子讨饭,觉得?对方眼熟,多看?了两眼,这才认出那叫花子竟然是周明言。
当?日舞会上,周明言由范培之引荐出席,一表人才,满身?富贵,可再看?如今,落魄不堪。
大概是纣繁看?着他的时间太久,被周明言发现了,对方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有没有认出他,而后?拿着一个小破碗离开了。
顾玠跟徐连一共在?国外待了五年?才回来,彼时徐连早就褪去?了小书童的模样。
且读书期间,因?为文章写得?很好,被导师看?中,写了推荐信给出版社,他现在?已经是很有名气的作家了。就连国内的报纸上,也时常刊登他写的文章。
徐连笔下的文字柔软却有力,被人评论为温柔利刀,往往能于最普通的情节中表达出最强烈的讽刺来。他故事里的主角,经常都是广大的劳苦大众,与受到压迫与剥削的底层阶级。
虽然没有做生意赚钱,但徐连手里已经积攒了不少银钱了。
不过论起写书,他手里的笔杆子写得?最多的还是给顾玠的情书。
顾玠书房里收纳的已经快放满一柜子了,回国的时候,两人的行?李加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足足雇了三四辆车子才放下。
顾庆涯早就在?两年?前?回国了,他应聘了银行?的一个职位,又有曲芮顺带的帮衬,再过不久就可以升上经理了。
顾玠也一早就打算好了,等回国以后?,他会另起炉灶,做其它的生意。在?国外五年?里,他曾经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曲芮,并且现在?已经有了不小的规模,往后?再说?起顾玠,比起顾少爷,大家更愿意称呼为顾先生。
当?年?洪方镇虽然知道?顾玠身?边有一个小书童,可对于书童的身?份一概不知。
徐连再次回国,已经跟从前?大不相同,没有人认得?出来他就是那名书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顾玠没有再让徐连跟自己一起回顾府住,而是两人一起合资,在?外面另买了一间屋子。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国内的形势一天一个样,顾玠也没有太过张扬,除了亲近的两三个人知道?以外,其余人只以为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徐连并不在?意有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两个人现在?住在?一起,就像他们在?国外的那五年?一样,他已经很知足了。
顾玠今天回来得?比较晚,他上楼的时候,看?到徐连还伏在?书桌上写着什?么。
他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徐连最近打算写一本长?篇的小说?,一直没有找到头绪,今天大概是有了灵感,写起来没有松懈的时候。顾玠看?他好不容易停住了,才捏了捏他的肩膀。
“累不累?”
两个人比起从前?都已经成熟了许多,如今连徐连出门在?外,都能独当?一面了,不过看?到顾玠,他还是首先就拿脸挨了挨他的手背,然后?才摇摇头。
小说?灵感再多,今天也是写不完的,徐连放下了笔,朝顾玠伸手要了个拥抱。
顾玠也就张开手将?人这么抱了起来,一路进了卧室。
他们当?初买的房子并不是独栋的,而是两间紧邻的屋子,只不过住进来以后?在?中间打通了,是以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怀疑过他们的关系。
卧室里面的装修都是徐连一手包办,两人的床尤其大,上面垫的被子也软和。
在?国外的时候,顾玠也曾经拜访过不少医学大拿,询问徐连的哑疾有没有办法治疗。
只是结果跟系统的回答差不多,都是不能医治。有一位在?这方面研究很深的医生倒是建议可以做个手术,不过即使如此,术后?也是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还是不能说?话?。
顾玠在?咨询过徐连的意见后?,最终带着对方去?做了这个手术。
随着亲吻的开始,卧室中也终于听到了徐连的声音。是非常简单的,甚至还有些模糊。
但对于徐连来说?,已经称得?上是一个奇迹了。顾玠现在?最爱亲他的喉结处,每听到他发出一道?声音,就会亲一下。
不同于一开始的节制,现在?但凡开始,不闹到夜深都不会结束。
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快乐的事情,不需要太过压抑。
唯一相同的,就是顾玠始终保留着观察徐连的习惯。
已经夜里一点多了,徐连闭了眼睛好一阵都没有再睁开来。
“不要了吗?那我们不做了。”
他话?才说?完,徐连就睁开了眼睛,双目尽是情|色之状,还盛满了泪影。
小哑巴哼出了一个声音,掉了一串眼泪后?,拿手比比。
再、一、点、点。
“确定?”
确定的。
这一回又是闹了半个多小时才停,徐连不知哪里学来了许多新花招,起来的时候,又把两只手按在?了墙上,上身?也是面对着墙。
怕顾玠不明白,还特意回头看?了对方一眼。
只是他做得?不标准。
顾玠单手拥着他,声音尤其的温柔。
“腰……要低一点。”
于是徐连就红着耳朵,依言照做了。
他们很少用?这种方式的,感受也就尤其不同,于顾玠来说?,同样如此,因?此行?为上也就少了一些束缚。徐连的手过不久就按不住了,可他的身?体却一个劲地被贴在?墙上,被固定住了一个逃不了的样子。
最严重的时候,徐连不由自主地想往上走,可顾玠却会一边亲他,一边使得?对方的念头失败。
“这个样子,我很喜欢。”
顾玠同样含糊的声音在?徐连耳边响起,他面上情|潮甚浓。
顾玠和徐连在?这个世界一共生活了五十年?,晚年?他们的那些朋友不是比他们早一步去?世,就是移民离开了。等到他们的时候,相熟的人里面,竟然只剩下纣繁了。
生前?之物,死不带走,顾玠托纣繁将?一些值钱的捐出去?,余下的都交给对方处置。纣繁跟他们相交多年?,是很信得?过的。
顾玠和徐连感情深厚,连离开都是挑在?了同一天。
纣繁料理好了他们的身?后?事,替他们收拾东西的时候,无意发现了顾玠书房里几大箱厚厚的情书。
他打开看?了看?,里面几乎记录了两个人所有的感情。
纣繁五十二岁的时候,又遇到过周明言一次。那时对方已经很沧桑了,连头发都白了不少。
跟上一次见面相比,纣繁发现周明言竟然变成了一个哑巴。不久以后?,听说?周明言被人诬陷,因?为口?不能言,无法为自己洗脱冤屈。
纣繁没有再关注周明言的下场,他只是感叹世事无常。
当?初一个范培之,一个周明言,都瞧不起徐连,可到最后?,他们又都成了自己所看?不起的存在?。
年?轻的时候,周明言曾经给过纣繁一场难堪,旁人并不知道?因?为什?么,他们两个心里清楚,是为了顾玠。
现在?看?着徐连写给顾玠的那些情书,不知道?为什?么,已经一把年?纪的纣繁又回忆到了那个时候。
那时,周明言还是富家少爷,怒气冲冲地质问他,是不是他暗中帮了徐连。
纣繁没有什?么好不承认的,周明言更加生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量什?么主意,你也不想想,就凭你这种身?份的人,也配和他在?一起?”周明言言辞恶毒。
“你错了,我不喜欢他。”
周明言显然不相信纣繁的话?,当?即又是一番奚落。
纣繁看?着对方,只觉得?周明言不仅可怜,还面目可憎。
其实在?知道?了徐连的身?世以后?,纣繁心里一直都是比较同情对方的。他也不是什?么出身?名门的人,不过是靠着往来交际,有了不少朋友,换来了现在?这样的地位。
纣繁早年?过得?比徐连还差,那时候他也希望能有一个人救救他。但他不像徐连那样好运。
因?此初次看?到顾玠和徐连的时候,他心中便止不住地羡慕。
由此,他才会想跟两个人做朋友。
与其说?他喜欢顾玠,不如说?他是喜欢顾玠和徐连之间的感情。
干净又纯粹,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
情书很多,可还是纸短情长?。
纣繁将?箱子重新锁好,“但愿你们来生,也能如此生一样幸福。”
第68章 毁容奴侍(1)
“二殿下, 二殿下您终于?醒来了!快、快去找太?医过来,告诉他们二殿下醒了。秋棠去将?药端来, 晾温了给殿下喝下去, 春韶去小厨房把煨着的吃食捡几样来,殿下昏迷了好几日,该是饿了, 记得拿些易消化的。”
一大清早,玉熙宫就?因为坠马昏迷多日的二皇子?的清醒而?人仰马翻, 指挥太?监保怀是自幼服侍二皇子?的,看到对?方醒来,当下眼睛就?红了一圈, 跪在床边不住地叫着对?方。
又是什么神?佛显灵啦,又是什么二殿下鸿运深厚啦,才醒来的人大脑昏沉, 分不清他究竟在讲什么, 被保怀伺候着先后喝了药,又用了一点粥,才稍微清楚些。
太?医已经在旁边等候多时,看二殿下进食无碍,才上前来察看。
“殿下已经大好, 只有腿上的伤还需要将?养着,大约三四个月的功夫,应该就?可以痊愈。”
太?医才说完话,宫门口又是一阵传呼,原来是二殿下醒来的消息在宫中传遍了, 他的那些兄弟姐妹都送了贺礼前来探望。
就?连当今圣上得知此事?后,亦是派了身边重用的大太?监前来。并让对?方带来了一柄玉如意, 意思是保二殿下往后平安。
这名大太?监在顾清濯身边伺候,是宫里第一等有脸面?的,他姓汪名岑,也可以说是看着二殿下长大的。
只是汪岑还没有踏进殿内,先就?听见?里头二殿下的声音,手上拿着的玉如意险些因他话里的内容掉在地上。
“什么二殿下,你们是谁,我这是在何处?”
自从?当年的贤妃娘娘难产去世后,圣上就?鲜少去后宫,宫内的皇子?皇女,满打?满算也只有十位罢了。其中二殿下就?是贤妃娘娘所出,也是圣上一直以来最宠爱的那位皇子?。
如今竟像是不记得事?了,汪岑当下顾不得其它,急急忙忙就?要向里走?去,一边迈步,一边还听到保怀似天都要塌下来的哭声。
“二殿下,您不要吓奴才啊,您、您是宫中的二皇子?,我是您的贴身太?监,保怀,这些人都是近身伺候您的宫人们,这两位是太?医。您忘了,前些日子?春色正好,您便邀了几位要好的世家?公子?一起去郊外踏春骑马,谁知那马走?到了一半,不知为何突然发起了狂,竟将?您甩了下去。
奴才当时都吓坏了,赶过去看时,您已经昏迷了过去,赶紧又让人将?您送回了宫。太?医说您的背上和?腿上都有伤,需要小心照顾着。”
越是讲到后来,保怀的声音就?越是伤心。汪岑已经走?进了内殿,就?看到二皇子?正呆愣地躺在床上,身后被宫人塞了个软枕垫着,目光空空地也不知望着哪里。
他当即就?想着,坏了坏了,二皇子?摔出了毛病,他这回去可要怎么跟圣上交代。
圣上这么多孩子?里,只有二皇子?因自幼丧母,圣上怕他受苦,是由襁褓里就?养在身边的,如何不疼?
平日里就?是磕着碰着一块皮,也要叫圣上心疼半天。这回从?马上跌落,简直是活生生在剜了圣上的心。
当日二皇子?骑的那匹马已经被斩杀了,原本圣上还疑心是不是有人故意针对?二皇子?,毕竟诸皇子?们年纪都已经到了立储的时候,私底下的明争暗斗总是免不了的。
可他前后派了三批人调查,最后证明确实只是一场意外。因着这个结果,圣上更是懊丧,不该纵了二皇子?去宫外骑马。
若不是圣上还在早朝,得知二皇子?醒来的消息,肯定是要亲自过来的。
二皇子?昏迷的这几日,圣上吃不下睡不着,人也跟着瘦了一圈,回头要是知道二皇子?变成了这般,还不知会?如何。
正呆想着,又看到二皇子?转过了脸,目光在玉熙宫每个人的身上扫过,而?后看向保怀。
“你说,我是二皇子??”语气仍旧是十分疑惑的,“那么我叫什么名字?”
这句话落下,玉熙宫内宫人太?监,还有太?医全都跪了一地。
各个心中只道大事?不好,就?连太?医头上也是一层冷汗布了下来。
“你们跪着做什么,难道我的名字也不能说?”
保怀这时眼睛里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了,他以膝盖往前走?了两步。
“殿下,您难道把所有事?情都忘了吗?您姓顾,单名玠,是圣上亲自给您取的名字。”
保怀即使伤心,却也知道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很快,床上的人就?把状况弄清楚了。
只是,他微微皱了眉,对?于?自己的身份仍旧没有太?大的代入感。
“顾、玠?”
“殿下,您想起来了吗?”
“没有,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顾玠靠在软枕上,按照保怀说的话想要回忆些什么,可脑海里什么记忆都没有。
然而?面?前这些又的确是活生生的人,假如有谁想要跟他开一场玩笑,或者另有企图,也不必编了这种故事?。在保怀更多的介绍中,他逐渐接受了自己是乾朝备受宠爱的二皇子?这一事?实。
“问二殿下安,圣上听闻殿下醒了,十分高兴,特地命我先来探望,还赐了一柄玉如意。”
“老?奴乃圣上近身伺候的人,名叫汪岑。”
知道顾玠已经不记得任何事?,汪岑主动将?自己的名字报了上来。
只见?他手中拿着的玉如意通体血红,纹饰也清晰流畅,单看外表,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有劳公公。”
顾玠虽然大脑里一片空白,但这些在宫廷中的应对?礼仪仿佛是与生俱来,刻在骨子?里的。
汪岑说完话后,他就?知道该如何回应,让保怀送对?方离开的时候,还赏了一把金瓜子?给对?方。
然而?越是如此,他就?越是疑惑。
等将?前来探望他的那些人打?发走?以后,顾玠就?让所有宫人暂时退下去了。
保怀放心不下,但也不敢违背二皇子?的命令。
他们这位主子?虽然秉性和?善,但也不是全无脾气的人。更何况,他是天子?一手教养长大的,若无威严,又怎么能镇得住底下那些宫人。
顾、玠。
空荡的宫内,顾玠又将?自己的名字轻声念了一遍,跟刚才想要回忆不同?,他才念起,脑海里就?已经浮现出了对?应的字。只是,他总觉得自己还忘记了什么。
想了一阵,毫无收获,反倒是把精神?给累到了。所幸他人已经清醒过来,想要弄清楚什么,等伤彻底养好了也不迟。
况且刚才太?医也诊过脉,说他可能是落马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脑袋,正应静心休养,不可过多劳思费神?,渐渐的,他也就?将?多余的念头丢开了。
药效的作?用不久后就?上来了,玉熙宫上下在顾玠睡着了以后,变得更安静。
那边汪岑也赶回去复命了,他斟酌了再三,才将?顾玠的情况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原本还在为顾玠的醒来而?高兴的人顿时就?变了神?色,甚至没有顾及上仪态,直接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皇儿失忆了?太?医不是说只受了外伤吗?这群酒囊饭袋,这么大的问题都没有诊出来,朕留着他们何用?”
说着,大有要治罪太?医的意思。
汪岑连忙跪下磕了个头,“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二皇子?天生仁厚,若是知道您要因为他迁怒于?太?医院,定会?寝食难安。况且现在正是需要用到他们的时候,二皇子?人虽然醒了,可奴才今日瞧着,依稀憔悴的样子?。”
汪岑极了解顾清濯,一把就?捉住了对?方的命脉。
前朝后宫,若论顾清濯最喜欢谁,最宠爱谁,非顾玠莫属。往日二皇子?有什么要求,也是无有不应,眼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又怎么忍心再让对?方劳神?。
“罢了,这回看在二皇子?的面?子?上,暂且饶过他们,吩咐太?医院,好生伺候着,要是二皇子?少了一根头发,以后也不用再做这个太?医了。”
“皇上圣明。”
汪岑自是一番恭维的话,顾清濯随即又拨了自己身边重用的宫人到玉熙宫照顾着顾玠,此外还又从?库里拿了不少好东西让宫人给顾玠送过去。
“既是开了库,也送一些去丞相府,这回若非燕琅,朕的皇儿恐怕……”
顾清濯没有将?话说完,但汪岑听出了他的后怕,立刻弯身恭敬地道:“也是咱们二皇子?同?燕小公子?有缘,两人从?小订了亲,之前是燕小公子?随着扈将?军驻守边关,一直没有回京中,这不一回来,就?救了二皇子?一命,正是天赐良缘呢。”
燕琅是丞相府的小公子?,因燕琅的母亲同?贤妃是手帕交,两个孩子?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定下了亲事?。本朝不拘男女,皆可成婚。
丞相家?乃书香门第,旁的人都以为这位燕琅小公子?长大以后也是一个吟诗作?赋的翩翩公子?,谁承想他竟转身投了军,更是小小年纪,就?给自己挣得了功名。
如今不过十七八,就?已经比家?中的哥哥姐姐们更加长脸了。
因投军的关系,燕琅和?顾玠虽有婚约,又因两人一个在宫外,一个在宫内,鲜少有交集。
此次燕琅回京,一部分是已经多年没回来过,另一部分,则是两个人的年纪都已经到了。顾清濯和?丞相那边都预备将?两人的婚礼早早准备好。
谁知双方还没有正式见?面?,这马就?先出了祸事?。
当天如果不是燕琅恰巧路过,顺手救了顾玠,说不定后者就?不止是昏迷不醒这么简单了。
顾清濯的补品流水一样送进玉熙宫的时候,顾玠也在听保怀讲他以前的事?情,正说到自己被燕琅相救的那一部分。
“这么说来,我与他早有婚约?”
“回二殿下,是。不过您与燕公子?从?前并无太?多交集,只有年宴上远远瞧见?过一回,那时您同?燕公子?尚且年幼,不记得也是正常的。”